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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名副其实——凯斯在亲眼目击这种神出鬼没的战斗机之前,早已久闻女妖战斗机的大名。凯斯确信异星飞行员已经在运动探测器上发现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天空中就会出现一群敌机,飞来铲除他们。
在舰桥官兵们刚刚着陆时,这座山丘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去处,如今却成了人间地狱。他们仓皇地在岩石逢隙之间躲来闪去,没完没了地奔逃,一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曾三次落人险境,差点儿被俘;好在每次威尔金斯下士和他的陆战队员都能从圣约人不断收紧的天罗地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带领大家安全脱逃。
这种局面还要维持多久?凯斯自问。连续攀越岩石、缺乏睡眠以及频繁的威胁,不仅使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更让士气一落千丈。
阿比亚德、洛弗尔和日吉和子都还挺精神的样子,小王和阿辛也还好;但道思奇少尉却开始崩溃了。一开始只是几句自顾自的牢骚,后来渐渐升级成一连串抱怨,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眼下全体人员都集中在一个干燥的石洞中。他们头上凸出的岩石尖牙交错,多多少少保护了他们免受空中女妖战机的威胁。一条细窄、清澈的溪水在岩石缝隙间流淌。小王跪在溪水边,往脸上洒了些水;阿辛正忙着灌满每位舰桥成员的水壶;道思奇则坐在一块岩石上,对大家怒目而视。“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道思奇终于开始发难了,好像她的指挥官也应该为此负责。
凯斯叹了口气,模仿道思奇的语气道:“‘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长官。’”
“好吧,”少尉答道,“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长官。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逃跑?它们总会捉住我们的。”
“也许会,”凯斯一边往脚上破掉的水泡轻轻地抹药膏,一边回答,“也许不会。我和科塔娜、韦尔斯利两个都联系上了。他们暂时脱不开身,不过只要能腾出手来,他们肯定会尽快提供支援。我们眼下只有坚持与敌人周旋,避免被俘,可能的话杀几个圣约杂种提神。”
“为了什么?”道思奇咄咄逼人地间道,“就为了您能当上舰队司令?我认为我们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我们顽抗得越久,圣约人就越凶残。现在是投降的时候了。”
你这个白痴。“日吉和子中尉忍不住插话进来,眼中燃烧着她平素少有的怒火,”第一,跟舰长说话,要尊称‘长官’。你最好学会守规矩,不然我会用脚狠狠揣你屁股。“
“第二,用用你的大脑,要是你还长脑子的话。圣约人从来不捉俘虏,这谁都知道,所以投降就是找死。”
“哦,是吗?”道思奇挑衅地说,“那好,为什么它们没有把我们干掉?它们明明可以用大炮把我们轰成肉渣,用火箭弹炸开岩石或者干脆往我们头上扔炸弹,但它们没有。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阿辛说着,一把M6D手枪的枪管已经顶住了道思奇的左耳,”我越来越觉得你长得像咕噜人。洛弗尔,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脸蛋。我打赌这张假脸皮肯定可以撕下来。“
凯斯扣好轻型军鞋的搭扣。他希望自己有双战靴,像陆战队员脚上的那种。他心里明白:先不谈违抗命令,道思奇至少说对了一半。从当前局势来看,异星人似乎的确更想活捉他们,而不是直接杀了他们了事。可是为什么?这同它们一贯的做法截然不同。
当然,圣约人也曾经对他改变过战术策略——当初他在奥克坦纽斯座δ星系痛击敌人时,以及接下来的致远星一役中。
凯斯眼前正活灵活现地上演着一出闹剧。日吉和子双拳紧握插着腰,一脸狰狞;阿辛的手枪还顶着道思奇的耳朵。其他舰桥成员都定格了似的,不知所措。还好陆战队员们不在场,谢天谢地。不过可别天真地以为,舰桥成员们不明白道思奇少尉的心思,或者上级之间的冲突。下级官兵们总能从各种渠道了解上面的风吹草动。好了,该如何收场呢?很明显,道思奇是不会改变想法的,她现在成了一颗老鼠屎。
女妖战斗机又一次轰鸣着从洞口掠过。他们必须尽快撤离。
“好吧,”凯斯说道,“你赢了。我本来应该以懦弱无能、违抗军令和玩忽职守的罪名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可惜我暂时没空。所以,我在此成全你投降的请求。日吉和子,没收她的武器、弹药和补给。阿辛,把她捆起来。不用太紧……只要让她跟不上我们就行了。”
道思奇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你要丢下我?就我一个?两手空空?”
“不会的,”凯斯轻描淡写地说,“是你主动要求投降的,没记错吧?圣约人会陪伴你,给你装备的。虽然我不太清楚它们爱吃什么口粮,不过要是它们给你准备了最后的晚餐,那一定味道好极了。Boo app é tit①。”
①法语“祝胃口好”之意,在开饭前互致的礼貌用语。
道思奇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什么。阿辛烦透了这个女人,抓起一件战斗服就塞进少尉的嘴里,用多功能胶带封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他又用同样的胶带把道思奇浑身下绑得动弹不得。“这么一来她总算能安静一会儿了。”
威尔金斯下士和两个陆战队员一路沿河床退回来。他看见五花大绑的道思奇,略微点了下头,仿佛一切无比正常。他对凯斯说:“南面大约一公里处,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放下了一队精英战士,长官。看来该撤了。”
凯斯点点头。“辛苦你了,下士。舰桥军官们都准备好了。请带路吧。”
与此同时,在凯斯等人以北半公里外,几百米的高空中,一个名叫阿杜‘莫图米的精英战士操纵女妖战斗机做了个大回旋,看到了登陆飞船降落。这附近没有理想的着陆点,这就意味着,一旦降落后,他在地面上的精英战士同伴们恐怕还得自己走上一段路。
圣约人的指挥机构认为,与其派几百人的部队在崎岖的岩石丘陵地形中爬上爬下,地毯式地搜索敌人,还不如突出空中优势,直接定位人类来个活捉。
而这点,莫图米沉思道,恰恰是症结所在。定位敌人是一回事一活捉它们又是一回事。自从这群人类登陆以来,它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足智多谋。它们不但逃过了被俘虏的命运,甚至还干掉了六个追上来的圣约人。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抓活的,这种相当不利的条件让追兵们很难展开手脚。要是能直接把人类干掉,那该多痛快。当然,他只是个飞行员,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无从了解先知和舰长们的深谋远虑。
定位了人类救生艇之后,圣约人侦察队很快就发现了伊萨,诺索力的尸体,并确认了其身份。情报上传到高层,整个军方智囊团开始研究。圣约人指挥官们面临的谜团是:为什么一个奥速拿甘冒生命危险登上人类救生艇,还一路跟踪到地面?谜底不言而喻:因为船上有重要人物。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活口。无从得知诺索力跟踪的到底是哪个人——所以一个都不能杀。莫图米瞥了一眼面前的仪表盘。有动静!七个热点呈一线向北方蜿蜒前进,只有一个留着不动。这意味着什么呢?
没过多久,莫图米的女妖战斗机就已经在岩洞上方盘旋。道思奇挣扎着,终于摆脱了胶带的束缚,而圣约人则近在咫尺。
一名人类飞行员用鹈鹕运兵船上的70毫米口径机关炮猛烈扫射一个圣约人的防空炮塔,孤岭顶上升起一片黑烟。圣约人的等离子防空炮塔是种强大的武器,部署和维修都十分方便。终于炮塔沉默了,飞行员心满意足地把运兵船降落到孤岭顶端。
十五名地狱伞兵——比鹈鹕运兵船的标准载重多出了三个人——跳出运兵船的运兵舱,迅速散开。
虽然往运兵船里塞额外的士兵很冒险,但席尔瓦希望尽可能多地往山顶平她卜投送兵力。好在绰号“小甜饼”的彼得森中尉很了解这艘飞船,他的鹈鹏运兵船状态相当不错,谁叫他手下有全舰队最强的维修队伍——这不正是每个飞行员梦寐以求的吗?
陆战队员们一一跳下,彼得森感到整艘飞船微微上浮,尽力控制船身保持平衡稳定。他密切往意着着陆区域的动静。机关炮与他头盔内的传感器相连接,能与他的头部保持同步转动。他发现了一群圣约人部队,立刻开枪扫射。这挺重型转轮机关炮嘶哑地咆哮着,一举将圣约人打成了一片蓝绿色的污血肉泥。
最后一个地狱伞兵跳下飞船,运输官在通讯频道中喊道:“清空!”彼得森启动了飞船腹部的推进器,一对涡轮引擎提供了足够的动力,飞船开始飞离山顶。
“这里是E136,”飞行员对着麦克风说,“我们安然无恙,全部登陆,完成任务,通话结束。”
“收到,”韦尔斯利不动声色地回答,“请返航,转向坐标点二五,再运一批突击队员。还有,如果你对作诗有浓厚兴趣,不妨去念念吉卜林①,没准能帮你启发灵感。通话完毕。”
①飞行员的英文原话是“We are green, clean and extremely mean” ,用了押韵,是种诗化的修辞。所以这里人工智能讽刺他在作诗。吉卜林(1865…1936),英国作家,1907平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彼得森咧嘴笑起来,朝着大本营的大概方向竖了竖中指,接着调转船头飞走了。
第一拨援兵在山顶登陆后,敌人的抵抗总算有所松懈。梅丽莎·麦凯中尉和幸存的连队成员总算得以顺利向前推进。山路上,数目可观的敌人己经全部撤退到最后的防线死守。
麦凯发现道路前方三十米处被一块早就崩塌的岩石堵住了,在岩石的旁边又看到了一扇侧门。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异星人要死守的命脉所在。这一定是扇后门,也是她得以进人孤岭内部的通道,从那儿可以顺藤摸瓜。
等离子炮火从入口通道呼啸而来,直射她头上的山崖,一块块岩石碎片纷纷剥落下来。
麦凯的手在空中一择,示意部队撤退到宽阔的盘山路后方。“嘿,准尉!给我一个火箭筒!”
二级准尉卡特站在六个士兵之后,以免一枚投掷精准的手雷一下子就消灭两名指挥员。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同意,大声喊出命令,将M19火箭筒递了上来。
麦凯从身后的大兵手里接过武器,检查一下是否满载了火箭弹,接着步步为营地绕着盘山路前进。等离子束不断从门里“咝咝”发射,麦凯极力保持镇定。她打开火箭筒上的两倍放大的瞄准镜,仔细瞄准,扣下扳机。发射管猛地震动,一发102毫米口径的火箭弹飞射而出,直钻门洞,在里面炸出一声惊天巨响。
那里面肯定存了好些弹药,因为紧接着又是一次爆炸,闪耀着亮蓝色的光芒。连麦凯脚下的岩石也一阵颤抖。山崖一侧升腾起一团火球。
很难想像谁能在这样猛烈的爆炸之中幸免于难,于是麦凯安心地把火箭筒交还给后方官兵,下令部队前进。
陆敌队员们冲上小径,弓身穿过重重浓烟,进人孤岭内部的古老山洞。陆战队员们不禁一阵欢呼:满地都是尸首——其实也已经无从辨认完整的尸首了。幸好隧道本身没有丝毫受损。
几个突击队员在搜集等离子武器,往近处的墙壁上试射,然后挑出满意的各自带走。
其他人,包括麦凯,则凝视着上方透出阳光的一口直径三十米的圆形天井。她看见一个阴影从头上飘过——鹈鹕运兵船又往山顶平地上运来了更多的地狱伞兵。远远传来“砰”的一声,破片杀伤手雷炸响了。尘土和软泥一起飞落到他们头上。
“嘿,中尉,”二等兵萨沙说,“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萨沙用力跺了跺地面,回响起一阵金属声。麦凯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手下正站在一大块金属挡板上。
“这做星么用的?”二等兵大声问道,“用来防御的?”
麦凯摇摇头。“不,这着起来非常古老,肯定不是圣约人设置的”
“我找到升降梯了!”一个陆战队员喊道,“至少看起来很像——快来看看啊!”
麦凯动身前往察看。这是一条通向山顶平地的捷径吗?她的靴子踢到一枚弹壳。弹壳从金属挡板上的方形孔洞滚落入下方的黑暗中。过了很久,才听见它碰到古老岩石的清脆响声。
席尔瓦、韦尔斯利,和其他大本营的官兵们一直在孤岭顶端等待。麦凯乘着反重力升降梯到达山顶平地,走进刺目的阳光。她眯着眼睛朝周围看去。
遍地尸首。有少数绿色军装的陆战队员;不过绝大多数是各色各样的圣约人。它们用颜色来区分等级和军种。一队地狱伞兵在这个屠场中摸索,搜寻受伤未死的人类战士,还不时用脚踢踢敌人的尸休,以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