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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慧灯-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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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就是说,“人物‘们即令忽然心里明白得跟水晶一样,也没有用,想”得意不可再往“,也做不了主。寄生虫是靠主子吃饭的以《易经》中的河图洛书的神话传说和西汉董仲舒的天人感,你不再往,它混个啥?等到吸得水枯石烂,然后把脚一踢,另投明主。这社会真是可怕,一些稍有点成就的朋友,想勒马都找不到缰绳。你刚一欠屁股,寄生虫就一把揪住,痛哭流涕曰:”你骑得正叫座呀,谁不拍巴掌呀,你要是不再继续往前猛冲,怎对得起天地良心、国家民族呀。“
  套曲家是不是如此这般吸住了凌波女士,揪住她不准她勒马的,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发表了这一类的言论,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凌波女士这种从悬崖上往下跳的勇气,必有名师的指点。台北报纸评论中指出的,认为凌波女士不知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想凌波女士知道不知道是另一回事,而套曲家聪明盖世,恐怕是知道的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趁着吸得正紧的时候,多吸一口是一口;趁着还可以压榨出点油水的时候,多压榨一滴是一滴。于是乎,万众归心的一代影后,变成了一棵卖唱跑码头的摇钱树。
  又要简啦
  前几年,罗家伦先生曾提倡过一阵轰轰烈烈的“简体字”运动,搬出很多理由,天天喊叫,好像真的只要理由充分,就可以通行无阻似的。结果不出有学问的人所料,被一群圣崽用正义的力量,打击得大败而逃。圣崽们最大的法宝是“维护中国传统文化”,那就是说,如果一不小心抬“臺”字写成“台”。只听到“咔嚓”一声,中国五千年传统文化就断啦,国也亡啦,民也无醮类啦。后来仿佛是,仅只这一个法宝还不太灵,圣崽们乃出奇计,指出提倡简体字的人“与共产党隔海唱和”,因为共产党在大陆上也正提倡简体字呀。当时有人抗议曰:“共产党在大陆上也拉屎,难道在台湾的中国人便削一个萝卜塞住屁眼乎?”但这种微弱的声音抵不住刀光血影的帽子,于是,遇到“台”字,只好仍写成“臺”字,国势乃空前大振。
  不过,“简”的运动,似乎魂未散,专门唱反调的一些危险分子,最近又在那里蠕蠕而动。盖文字既简不得,公文手续简一下也行。口号喊出,一呼百应,又是一副向五千年传统文化挑战的架子呜呼,圣崽们的最大特征是永远反对改革,所以对这种简化公文手续的愚妄企图,连柏杨先生都感觉到有急加制止的必要。盖现在公文手续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上面盖的图章甚多。要知道,图章盖得越多,就表示那个衙门越大。美国以导弹取胜,咱们以图章取胜,各有各的专长,此公文手续不可简的理由一也。
  洋大人办公文,以美国为例,因他们立国时间太短之故,往往只用打字机打两份,交主管签字后,一份存档,一份封发。中国因有五千年传统文化,岂可如此潦草行事?美国重时间,咱们重体制。此公文手续不可简的理由二也。
  现在中下级公务员,在低待遇政策之下,和啼饥号寒之余,唯一的娱乐,恐怕只剩下一项积压公文矣。洋大人每对我们的公文旅行上》:“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感到惊讶,其实他哪里知道积压公文之乐乎?国情不同,岂可削足适履。此公文手续不可简的理由三也。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大一个问题,是一个现实问题,各衙门的人员已够闲的矣,上班时喝喝茶、看看报、吸吸纸烟,说说别人的坏话、摆摆麻将经,如果公文再莫名其妙地简了起来,教他们怎么消遣乎哉。
  简体字已碰了壁。呜呼,圣崽不绝,包管公文也简不起来。
  弱不禁风
  世界运动会自创办到上届东京的一场,中国始终丢人砸锅。有人大惑不解曰:“瘸子里挑将军,中国人口四万万,难道就挑不出一个真棒的呀?”我想这不是量的问题,而是质的问题,在三千亿蚂蚁当中,随你怎么挑,恐怕都挑不出大象来也。(敬告帽子铺掌柜的,这不过是比喻,非把中国人真当作蚂蚁,请勿手痒。)柏杨先生最不喜欢跟洋大人打交道,不要说打交道啦,就是站在一起,我都满心窝囊,盖他们一个个庞然大物,而我则弯腰驼背,一旦讲起话来,他是往下看,我不得不往上看,一幅“仰承颜色”的图画,使人汗水如浆。吾友孙希中先生,巧小玲珑,爱国心切,外交界老资格矣,他就不希望外放,问他为啥,他曰:“我这么小的身材,周旋于巨木森林之间,真怕丢中国的人。”不过听说他终于外放矣,不知道现在心里是啥滋味也。
  其实身材小没有关系,据说身材小的人往往心胸万丈。拿破伦先生就是身材小,却东打西打,打得邻国叫苦连天。不过身材小如果再加上元气不足,就可怜兮兮矣。柏杨先生每和洋大人在一起常常下意识地瞧他们的胳臂,一瞧他们那隆起而坚硬的肌肉,我就心跳,立刻把荷包里装的一块钱拿到手里,以便他心术不正,见财起意,动手要抢的话,我就双手先行奉上。呜呼,面对着人猿泰山,不要说抵抗啦,就是粗手粗脚,都会把我老人家的肋骨碰断。
  我有一位朋友,在“满洲帝国”做过站长,他告诉我一则故事说,日本这个国家是移民大王,到处乱移,只有碰到中国,算是无技可施。日本曾经详细调查过台湾,发现中国人满坑满谷,把凡是能利用的土地,统统都利用啦。再向“满洲帝国”调查,也只有北大荒,也就是黑龙江松花江三角洲,还可以插足,于是一个有计划的移民开始。吾友曰:“我常在车站看见一批一批日本移民,身材真是矮,可是一个个满面红光,腰杆儿如铁,身材结棍,中国旅客在他们身旁晃来晃去,弱不禁风。”
  吾友的话丝毫没有夸张,君留意到中国的篮球足球跟洋大人比赛的场面乎?比赛结果,铁定中国输,盖身体不行,跑不动啦的总和组成世界,所有命题的总和就是语言,命题的真假在,再跑肠子都跑断啦。而为啥身体不行乎,在骨骼的构造上,黄种人比白种人先天的就小,再加上中国同胞后天的虚脱,怎能不望风披靡哉。中国和日本一旦有点别扭,我们就破口大骂他们是“矮奴”,其实我们固不配骂也,真正该开骂的是西洋大人,而挨骂的倒应是我们自己。柏杨先生这一生从不跟洋大人吵架,就怕他在我身上找毛病。大人如此,孩子亦然,中国孩子和洋孩子站在一起的镜头,你看见过乎?不知有何感想也。
  中国孩子和洋孩子在一起玩,最触目惊心的是我们的孩子神色呆滞、面目焦黄、脖子细长,四肢活像四根麻杆,使人担心随时会折成两截。而人家的孩子,不管男孩子女孩子,一个个两颊红润,大眼睛溜溜发光,活泼得像一只小老虎,左也蹦焉,右也跳焉,对世界无畏无惧。所以我深怕洋孩子偶一失慎,一个劈空掌真能把我们的孩子的手臂劈断。不要说跑到外国看啦——跑到外国去看,举目所及,全是洋娃娃,不容易比较。柏杨先生在“九·一八事变”前的一九二○年代,曾在奉天做过一任差事。奉天乃华洋杂处之地,冬天气寒,室外常在零下二十度以下,中国孩子上学时,一个个皮帽子、皮袄子、皮裤子、皮袖笼、长筒毛靴,而仍缩肩弯背。日本孩子和白俄孩子上学,皮帽子虽皮帽子,却不放下来掩住耳朵;皮裤子虽皮裤子,却只短到膝盖;下登皮靴,肩背冰鞋,像一群野生小牛,在人缝中奔跑乱钻。
  东北籍孩子的身体是全中国孩子中最棒的,已经如此;台湾气候乃瘟生气候,体质已很难比得上,再加上后天的恶补摧残,真是更如小僵尸矣。不要说孩子啦,抬起尊眼瞧瞧大学堂的学生吧,有几个虎背熊腰的乎?有一天,一位在大学堂当教习的朋友请我小聚,小聚之后,在其校园散步,他提醒我注意女孩子的腿。柏杨先生人虽衰老,心却年轻,最喜欢欣赏女孩子的腿啦。他曰:“看饱了吧?”我曰:“一辈子都看不饱。”他曰:“有何感想?”我曰:“美不可言。”他叹曰:“这不是美不美问题,而是瘦不瘦问题。”呜呼,真是瘦不瘦问题也。孩子们从小学堂就被压榨,心灵上虚伪,生理上萎缩,一直到老,都发育不全。而他们一旦结了婚,他们的孩子在先天上就更脆更弱,生下后再如法恶补一番,三代五代下来,中华民族真要成为世界上最短小的矮奴矣。林则徐先生曰:“鸦片不禁绝,十年之后,不但无可用之兵,且无可用之民。”嗟夫,恶补不停止,百年之后,不但无可用之兵,且无可用之民。届时中国国土上布满了衰弱瘦小、两眼无神的蠕蠕动物,哀哉。
  一个在教育衙门当官儿的朋友,本人不便降贵纡尊,而教他的秘书老爷打一个电话给我,说我“危言耸听,过甚其词”。我想天下只有四种人会说我在“危言耸听”正名“,以规定人们的名位、职守。西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过甚其词”:第一种是高级华人,有子女在国外。像柏杨先生,孙女儿还小,再等两年,我就送她去美国找她父亲、姑姑,入了美国之籍。第二种是高级官崽,把孩子送到美国学校。第三种是没儿没女的。第四种则就是教秘书老爷打电话麻木不仁的官儿矣。不过四种虽分四种,其特征却是一也,那就是:不明情况,漠不关心。
  耶稣先生摆卦摊
  今天报载,台北市有四位国民小学堂教习和一位国民小学堂校长,因恶性补习,被记了一过。站在政府立场,只好如此。官儿抓到倒楣分子,不能不办,也不能大办。前不已言之乎,不要说记过矣,纵是执行枪决,都没有用。君主时代,对叛逆的处罚可以说鲜血淋淋,灭九族,灭十族,一场官司下来,伏尸千具,可是照样吓不住谋反的朋友。无他,利之所在,只要值得,再大再重的赌注都有人敢往上押。事实上现在的恶补已转入地下,站在讲堂上明目张胆的呆头鹅不多矣。不要说官儿啦,就是做爸爸做妈妈的都不知道孩子在哪里补习。
  呜呼,某一人家的客厅中焉,孩子们弯着发育不全的小腰,正在猛定,只听“笃笃笃笃”,有人敲门,一声吆喝,书都收到预定的地方,每人手中立刻塞了一个玩具,然后教习开门一瞧,原来是老张,大怒曰:“你怎么不按照约定的暗号敲?”老张歉然曰:“忘记啦,真对不起。”教习曰:“我的心脏不好,你再来几次忘记啦,我只有住医院。”然后扭头吩咐瞪着大眼的孩子:“快做快做。”噫,吁,嘻,危乎,密哉!恶补好像开赌场(还有一种更不堪的比喻,但却更为恰当,恶补岂不像凑合一批人关起门看春宫电影乎),不过开赌场演电影是怕三作牌抓,而恶补是怕督学之类的官儿抓。如果真的凡恶补的一律格杀毋论,恐怕不但锁门矣,简直还要武装戒备矣。
  有些恶补的教习已经盖了高楼大厦。我有一个学生,有一天指着一幢高级公寓曰:“那是我姐姐的,五年前她还穷叮当哩。”我曰:“她一定做股票捞了一笔。”当然非也,股票还有赔的时候,而恶补好像耶稣先生摆卦摊,十拿十稳。无怪有些教习老命都拼上,从前不过五、六年级才恶补,现在三年级都开始啦(三年级的孩子才八岁,更惨无人道),凡是不参加恶补的学生,教习都另眼看待——上课倒是按照课表上的,但懂不懂在你。遇到没屁眼的朋友,上课时一味信口开河,而且像从前武术师傅传教徒弟一样,啥都教给你啦,却留着最重要的一手不教。
  有一则童话上说,太古时代,老虎身体太笨,转动不灵,眼看要活活饿死人道主义学说,社会变革和人类解放是其批判性和革命性所,就去拜猫先生为师,请他教两下子。猫先生就教他啦,怎么跳高,怎么奔跑,怎么捕捉其他小动物。等到毕业之后,老虎一想,该教习没啥了不起,把他吃了算啦。于是,照着教习就是一扑,说时迟,那时快,猫先生只一闪就上了树。老虎先生曰:“老师老师,你怎么不教我上树呀?”猫先生曰:“老弟,幸亏我留一手,否则惨矣。”有些学堂教习,就是留着上树的一手——他当然不是怕学生把他吃掉,而是那一手除非你缴了恶补费,在另外一个场合他才教,否则孩子就是国民小学堂毕了业,也弄不清啥叫繁分数,不要说考初中啦,在菜摊上卖菜都不够资格。
  报上有一篇文章,谈的也是恶补,它说称之“恶补”不对,只不过是过度补习罢啦,它的治本之法是:延长义务教育。我想“过度”未免是打马虎眼,故意减轻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孩子晚饭后做功课要做到十二点或一两点钟,如果只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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