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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听着二掌柜的话,也很郁闷,但老爹在说话,自己也不好插嘴。只能闷头听着。
二掌柜的见左贵不吭气,脸上笑容消失了,淡淡道:“我听说,贵堂最近有些拮据,房东逼债,急需钱用,要不然,左少爷也不会三番五次到我们惠民堂要卖药材,卖方子了……”
左贵更是奇怪,心想自己药铺里的药材都是普通的常用药材,虽然价钱比惠民堂便宜,也值不了什么钱。左少阳能把什么药材拿去卖呢?而且还卖方子,应该就是那老铃医教的方子了。侧脸瞧了左少阳一眼。
左少阳忙道:“爹,我卖的药材是上次在千仞山,姐给我的钱从佩兰姑娘那买的麝香,九文钱,因为想着家里要钱用,所以拿去准备卖了给他们,但他们出价太低了,没卖成。药还在我这呢。”
左贵挥挥手不理这茬,对二掌柜道:“贵堂真心要买我这药方?”
二掌柜摇摇头:“适才我已经说过了,买这方子纯粹是觉得这方子在你们这糟蹋了,再说了,我们大掌柜的为人乐善好施,喜欢帮助有难之人,听说贵堂有了麻烦,所以差我过来问问,左郎中,行不行的给句话,你们贵芝堂闲着没事不要紧,我们惠民堂可忙得很,耽误不起的呀!”
刚才贾财主酬谢的诊金是一两银子,现在惠民堂出价九百文,总共一千九百文,与中午赵三娘来收债的数额相差两百文。上次剩下的钱加上这两天赚的钱,凑起来也就差不多够了。就算对方不让价,左少阳也有心把方子卖给对方,以救燃眉之急,可是,听对方这话,盛气凌人,目空一切,仿佛是一种施舍似的,让人着实不舒服,左少阳心头有些火起。
第47章 笤帚伺候
二掌柜拍拍手,冷哼一声:“左郎中,有句话叫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哟。现在是我亲自上门求购,你要是不卖,等我走了,你们再后悔来找我们要卖,买不买且不说,这价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听声音便知道,是房东赵三娘来了!
偏巧是这时候来,左少阳憋着气答应了一声,跑过去开了门一瞧,果然是赵三娘,手里捧着个吃食零嘴,不过不是山楂了,换成了炒瓜子了。她身后还跟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赵三娘瞧了一眼左少阳,冷冷道:“你爹呢?”
一见这架势,左少阳不禁心头有气,也冷冷回了句:“在屋里。”
赵三娘带着那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赵三娘手里嗑着瓜子,瞧见旁边的二掌柜,立即换了个笑脸:“哎哟,是惠民堂的二掌柜啊,你咋到贵芝堂来了?是来瞧病的吗?啊呸呸,瞧我乱说什么啊,二掌柜你们惠民堂不就是药铺医馆吗?而且赫赫有名的,如何会到贵芝堂瞧病。呵呵呵”
“那可不是。”二掌柜哼了一声,大刺刺说了句,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三娘,又瞧见他身后站着的的那个一脸横肉的大汉,嗤的一声笑了,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三娘啊,呵呵呵,这可巧了,刚才我们还说到你呢。”
“说我?”赵三娘奇道,“说我什么来着?”
赵三娘是个大嘴巴,这件事她是逢人就说,就想表现一下自己大仁大义,也想借着人家讥笑左贵他们,从而给他们增加压力,尽早交房租。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这事,二掌柜开药铺的,病人来来往往很多,自然也就听说这件事了。
赵三娘扭了扭肥屁股,翻着白眼道:“那可不,不仅欠了我好几千文,而且,这些年的房钱一文没交!”
梁氏陪笑道:“三娘,我们这些年来的房租,一大半我们都陆陆续续交了的,交完了还欠九两。这几天又交了两次,共三千九百文。现在只欠五千一百文了。而且您已经说了,允许我们两次交的,年三十交二千一百文,正月十五交三千文的。”
“是,一点没错。”赵三娘点点头,伸出一只白白胖胖的手道:“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两千一百文,拿来吧!”
左贵将桌上那一锭一两的银子拿起来,递给赵三娘:“三娘,这是一两银子,时间太短了,剩下是再筹不到钱了,能不能再缓缓日子?”
“不行!”赵三娘断然道,“先前就已经把话撂在这了,大年三十,必须将两千一百文交齐了,不然自己个走人!既然交不起,就别怪三娘我翻脸无情了。是你们自己个走呢?还是我让人帮你们搬?我这表哥是个粗人,搬东西倒是有膀子力气,只是眼神不好,把东西摔着了碰着了,可不能怨我们!”
她身后那大汉往前跨了一步,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一脸横肉抖着,恶狠狠瞪着左贵一家人。
左贵摇头叹了口气,对梁氏道:“罢了,我们搬吧!”
左少阳也毫无办法,交不上房租,欠人家债拖了这么久,人家房东收回房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垂头丧气准备回房收拾东西。
“且慢!”二掌柜的笑道,那笑容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愉悦,“左郎中,我再提议一次,把方子卖给我们惠民堂,你就有九百文钱了,再凑合凑合当个破棉袄啥的,老着脸跟人借上一点,两百文也就有了,这剩下的一千一百文不就交上了吗?如何啊?”
左少阳怒道:“你们这是乘人之危!”
“哼,你们可以不卖啊!”二掌柜好整以暇抖了抖衣袍下摆。“搞清楚了,左郎中,我们惠民堂这可是好心,给你送到嘴边的大肥肉你都不吃?你想吃什么?嘿嘿,我真要拍屁股走了,你们喝西北风去吧你!”
赵三娘奇道:“你们惠民堂要买他们的方子?”
“是呀,啊不是,谁买他们方子了!”二掌柜的梗着脖子道:“我们大掌柜那是名医,长安城里给王爷大臣瞧过病的!我们惠民堂用得着跟他贵芝堂买方子?”
“那你刚才说的啥意思?”
“我们大掌柜的心眼好,看他们可怜,开个药铺医馆,欠一屁股债,连房租都交不起,大年三十的要被扫地出门,都是同行行医的嘛,有心帮衬他们一把,又不好白白施舍银钱,这才找了个事由说买他们方子,出的价也够他们交你前面这部分的房租了,他们倒好,拿架子蹬鼻子上脸要高价!嫌我们出的少了!”
二掌柜越说越得意,歪着脸指手画脚道:“三娘,你也瞧见了,他们这是有钱赚也不赚的,照我看,他们这是看你三娘心软好说话,存心要赖你的帐!啧啧,这样的人活该扫地出门喝西北风去!——算了,我也懒得说了,左郎中,我出的就这价,方子卖不卖,一句话,我可没空在这跟你磨牙!”
左贵慢慢起身,盯着二掌柜的缓缓道:“这方子卖给你本来也无妨,但你……你欺人太甚!‘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老朽这把老骨头只要还能动弹,能走村串寨行医治病,就赚钱养家糊口,且不说膝下还有孝子,就算老朽喝西北风横死街头,也不劳尊驾挂心!”
二掌柜被左贵一顿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把二郎腿一翘,掸了掸衣袍,悻悻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过也值,这趟来,能瞧见贵芝堂如何倒闭,也算不虚此行!——这药铺治病救人的,都能给你们开倒闭了,你们还真本事,哈哈哈”
茴香铁青着脸,上前一步,指着二掌柜尖着嗓子厉声道:“滚!滚出去!”
二掌柜吓了一跳,往后一让,没留神失去平衡,差点从椅子上跌倒,踉跄几步这才站稳,神情颇为狼狈,整了整衣冠,冷笑道:“你凭什么赶我走?哼!搞清楚,你们已经被房东赵三娘扫地出门了,这里已经不是你们贵芝堂了。哈哈,对了,你们这两天不是扛着幡子走街串巷摇铃铛当铃医吗?听说还在瓦市摆摊子瞧病来着。这会子咋还不摇铃铛挣钱去……?”
茴香一回身,从门后抄起左少阳拿来扫雪的长条扫帚,劈头盖脸朝着二掌柜拍去。
二掌柜吓得抱着脑袋逃出门外,到底慢了几步,后背挨了几笤帚。涨红着脸站在街对面,喘着粗气指着茴香,想骂街又顾及形象,只是语无伦次说道:“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眼见茴香抡着笤帚冲了出来,吓得二掌柜的扭头就跑,不留神一脚踩在路边积雪踩成的冰溜上,摔了个狗啃泥,头上帽子也飞了,脚下一只鞋也没了,引得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听着茴香叫骂着冲来,二掌柜的哪顾得上拣鞋子帽子,爬起来抱头鼠窜,好在他手脚还算便利,挨了几笤帚之后,终于抱着脑袋跑走了。
茴香站在街口叉着腰指着二掌柜的背影骂了一通,这才提着扫帚回到店里。
第48章 意外的延期
“等等!”赵三娘瞧着他们一家子,又瞧了瞧他们手里的小包裹,也环顾了一下昏暗的药铺,跟着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好歹也租给你们这么些年了,说句公道话,你们交房钱也是尽了力的,再说了,我还真不想在我这铺子里开油盐店啥的,脏得很,我就喜欢你们这药香。看你们一下子真够可怜的。谁叫我三娘心眼好呢,这样吧,我再让让步,这剩下的四千一百文房钱,正月十五你们一并交!如何啊?”
左贵一家心里真舍不得这药铺,这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千方百计想保留下来,无奈天不如人愿,到头来还是要被扫地出门,药材招牌啥都没有,不可能再换个地方开药铺,走村串寨当铃医那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今后这日子该如何过,左贵心情灰暗之极。
没想到,临了要走的时候,陡然听到赵三娘愿意给他们再宽限半个月,如同倾盆暴雨中看见了一抹晴空!都情不自禁一声欢呼。尽管只宽限了十五天,但有希望终必没希望的好。
左贵激动地花白胡须乱抖,连连作揖道:“多谢!多谢三娘!我们一定尽快筹钱。”
梁氏和茴香也很激动,眼见赵三娘带着人来的,显然不是虚张声势,是真准备赶他们走的,想不通为什么临了才突然变了主意,心中十分感激。
左少阳更是喜出望外,有时间就有机会,半个月好好想想办法,赚个五两银子应该还是有希望的。乐呵呵咧着嘴对赵三娘道:“三婶,谢谢你,——嗑瓜子好,瓜子不象山楂,再怎么磕也不伤胃。嘿嘿。”
赵三娘笑盈盈瞅了他一眼,对连连作揖感谢的左贵等人摆摆手道:“行了,不过,我们丑话还是说在前头,债不过年,这是规矩,我这已经拖到过年最后一天了,再不能拖,正月十五之前得把剩下的四千一百文房钱筹齐了给我,一文都不能拖了。否则,我们正月十五还得翻脸的。”
左贵嘿嘿笑道:“那是,三娘已经宽限这么多了,那天再筹不到钱,我们也没话说,不劳三娘开口,我们自己个走人就是。”
“行,就这话!我走了,你们也赶紧预备着过年吧!多多发财啊!”说罢福了一礼,扭着腰肢嗑着瓜子出门走了。
那一脸横肉的大汉不明白赵三娘怎么突然转性了,瞧了左贵他们一眼,忙转身跟着跑出药铺,紧赶几步追上,陪着笑问:“三娘,说得好好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赶他们走的。你咋突然就变了呢?”
赵三娘斜了他一下,扔了个瓜子进嘴里,嘎巴一声磕开,瓜子仁弹掉在舌尖,扑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出,有几分得意地笑道:“你懂什么!我问你,刚才那惠民堂的二掌柜干什么来了?”
“嗯,买贵芝堂的方子啊。”
“这不结了!你想想,惠民堂,那是多大的门面,长安城里给王爷都瞧过病的。整个合州府药铺医馆里,他自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啥时候听说过他们惠民堂跟人买过药方来着?今天居然跑来贵芝堂买方子,嘿嘿,别听他二掌柜说得人模狗样的,说到底也是来求人家卖方子给他,只不过趁人之危想杀价,说话又满嘴喷粪难听之极,把人给惹恼了,两下这才翻脸的。”
横肉大汉一拍脑门:“照啊!难不成这贵芝堂真有要紧的秘方?”
“废话!贵芝堂这方子要是不要紧,惠民堂会拉下第一医馆的架子,不怕丢份子上门来求购?”
“可是末了也没卖成啊?还是没换成钱嘛!”
“你懂个屁!就知道钱。”赵三娘冲他脸上吐了个瓜子壳,“一张方子卖了就没了,那能卖几个钱?靠这方子赚钱,那才是赚不完的钱!”
“那是,你想想,这才几天,他们就凑了五千文交来了,我暗地里一扫听,他们还治了一个死胎不下的产妇,那产妇连惠民堂都没治好呢!今儿个,惠民堂二掌柜就跑来买药方来了,这不明摆着吗,所以啊,贵芝堂还是有本事藏着的呢!”
“这我就不明白了,真要有本事,他咋这么些年连房租都交不上呢?”
“说你傻你马上就流鼻涕!”赵三娘又啐了一口,道“这人啊,有走运的时候就有背的时候,走了霉运,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