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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低要求,若能常年在山林修炼,练他个十年八载的,最好了,特别是刚刚入道之时,环境是很重要的。我年轻的时候,就跟我师父在太白山修炼了很多年。”
“每年一个月的隐士生活我能坚持下去就不错了。我虽然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但让我现在就退隐山林去,我会闷着的,我可不想为了长寿去当隐士。”
第462章 继承与发展
孙思邈道:“不当隐士也行,在尘世间修炼,魔障要大一些,却也不是不能克服,不过,你要真心学长寿,当官和经商这两样就不能碰。”
“为什么?”左少阳问。
“当官的,我是指的管事的那种官,不是你这种小医官,——当然,你这种小医官也会对长寿多少有些影响的最好不当。”
“呵呵,您先说当官和经商怎么不利于长寿?”
“很简单,当官的,若是奸臣,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夜夜笙歌,暴饮暴食;若是好官,忧心民众,日夜操劳,不知节度,都会伤身败体啊。经商的呢,为了蝇头小利,偷奸耍滑,争强斗狠,大喜大悲。也是很伤身的。所以,两个都不是长寿之道。”
“不过,当官的和经商的,很多也高寿的呀。”
“短命的更多啊”孙思邈道,“相比而言,长寿者,多半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者,你没去过那些战火不到的山野乡村,长寿者比比皆是,当然,丰衣足食是前提,若吃不饱穿不暖,就谈不上长寿了。”
“听了老爷子这番话,很受启发啊。”左少阳感叹道。
“你对当官没什么兴趣,又不经商,这就很好。只要能继续做到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加之你本身就懂医术,能否未雨绸缪,所以,活过一百岁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能活多久,那要看你的先天造化了。”
左少阳乐了:“我的要求不高,活过百岁我就满足了。”
“那好,还得强调一点,那就是我的这套返虚吐纳功,是我派秘技,根据教规,只能一脉单传,绝对不能外传任何人,包括你的妻妾将来可以在你的儿孙或者弟子中找一个资质天分高的,与世无争的人传授。”
“这个自然。镇教之宝嘛,都是一脉单传的。”左少阳笑嘻嘻道,“那我是否可以点拨一下我的妻儿她们养生之道总?”
“除了返虚吐纳功,别的养生术都可以说,我的养生之道是不保密的。你就算只指点你妻儿的养生之道,你懂医,医术水平也很不错,她们有啥小毛病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活个八九十岁也没问题的。”
孙思邈这话并不是哄人高兴的,医疗水平和条件绝对是长寿最有力的保护神。有人曾经对史料上有记载的所有名医的寿命进行统计,平均寿命高达八十二岁唐初的几位名医,孙思邈不说了,许宗近百岁,甄权一百零二岁,甄立言八十四岁,张文仲八十岁,韦讯九十七岁,王焘八十五岁。在唐朝都是超级老寿星。
所以左少阳对此充满信心的,笑道:“好,我答应了。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只用这中风方子跟你换返虚吐纳功,别的药方和技术我可没说跟你换。这得说明了。”
“我又不是聋子,我听清了。”
不过,你刚才的话提醒我了,我教给你的药方,也有个要求。”
“你说。”
“你必须答应我,我教给你的所有方子,只能你一个人用,绝对不能外传任何第三人”
孙思邈愣了一下:“为什么?让更多人知道这方子,岂不是能救更多人的性命?特别是没钱的平民百姓。”
左少阳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担心把后世的先进方剂告诉了他,他传了出去,会造成历史的混乱。便道:“这治疗中风的方子是我祖传秘方,我家有祖训,绝对不能外传的,所以你必须发誓,我教给你的方子,你都只能拿来治病救人,终身不能外传也不能传给徒弟子孙,不能传给任何人,更不能写出方子来流传出去”
“好,我发誓绝不外传就是。”
“那说妥了,如何拜师入门?”
“明**到我家来,在师父画像前敬香磕头拜师就行了。养生术我回去写下来给你,以后照着上面的做,这返虚吐纳功一时半会是学不会的,每天只能在早上日出前后修炼,效果最好,所以,明日拜师之后,每天日出前,你到我家里来,我教你。前后恐怕需要两个来月才能全部学会。关键看你的领悟力,领悟不行的话,一年半载能学会就不错了。”
“这样啊,行,我一定好好学。”
“好了,你可以说那药方了。”
“放心,你说吧。”孙思邈道。
孙思邈记忆力超人,虽然八十八岁高龄(对他一生而言只是中年),但依旧过耳不忘,特别是方剂,人家说一遍,他就牢牢记住了。
“好啊”左少阳笑道,“我先说中风的辨证分型,然后对每种证型说相应的基础方,再说每种方剂的随证加减原则。”
“好”
“中风是人体气血内虚的基础上,劳倦内伤,忧思恼怒,嗜食厚味诱发,以脏腑阴阳失调……”
“等等等等”孙思邈胡须乱抖,挥手道:“中风是内虚邪中呀,是经络空虚,风邪入中所致的。你怎么说是什么气血内虚基础上,什么劳倦内伤等等诱发?谁告诉你的?”
金元以前的医者,对中风的病因病机,都认为是人体经络空虚,被外邪所乘,风邪入中,损害肌体筋络脏腑,如果侵入经络,则肌肤就麻木不仁了,如果侵入脏腑,就神志不清了。所以,张仲景、孙思邈这个时代的人都认为中风是于人体之外的风邪侵入人体导致的疾病,所以称其为“中风”。
而金元之后,提出中风不是外来之风导致的,而是人体本身内伤积损,现代中医学认为,中风的病因不是外来之风,而是情志所伤、饮食不节、劳欲过度、积损正衰,当然,也有气候变化。对中风的病因病机认识的不同,导致了金元前后不同的治疗原则。
汉唐时期因为认为中风是经络空虚,为外邪入侵导致,所以治必温散,用续命汤、侯氏黑散等方,这些方剂主要的目的是弥补虚损的经络,要达到这个目的,那必不可少的一味药便是补虚的要药人参而人参昂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所以,在当时中风是一种“富贵病”,普通百姓得了,几乎毫无办法只有等死。
而汉唐之后的医家,特别是现代医学,治疗中风,分型论治使用的方剂很少用到人参这种贵重药材了。所以广大普通病患才能治得起这种病。
孙思邈从太医署转发的文章中得知这个消息,兴冲冲赶来商量买方,可是左少阳论述中风的病因病机,与孙思邈的医学思想截然不同,甚至跟医圣张仲景的论点都不相同,孙思邈忍耐不住,立即出声反对了起来。
左少阳微笑道:“老爷子,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你们对中风的看法是错误的,中风其实不是外风入中,内虚邪中所致,用这种观点看待中风,治病必然需要人参补虚的,那就没办法用便宜的方子。”
左少阳这个观点对孙思邈来说太匪夷所思了,完全推翻了他数十年的对中风的看法,老神医虽然为人谦和,淡泊名利,但是在学术争论上却是毫不相让的。沉声道:“医圣张仲景有云:‘夫风之为病,当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为痹。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府,即不识人;邪入于藏,舌即难言,口吐诞。”这里说的明明白白的,风之为病,半身不遂——就算我错了,难道医圣张仲景也错了不成?”
“是,仲景医圣在中风的认识问题上也是不正确的……”
孙思邈怒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说话?许老头说你在试卷里批评张仲景《伤寒论》,说张仲景说的不对,我还不相信,现在亲耳听你说,才知道此言非虚,你要想学长寿术,淡薄名利非常重要,不用学那些无知小人靠抨击古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左少阳淡淡道:“老爷子,我非常尊重仲景医圣和您,从内心没有半点不敬之处,我们的医术,都是在历代医学前辈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继承了他们的丰富医学知识,在他们基础上才发展起来的。不过,我说得是实情,受时代的限制,古人的医学难免有不适合的地方。就算是医圣也是如此,因为医圣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观点也不见得就是绝对终极的真理,若干年之后,后人也会修正发展我们的医学理论,提出更加合理的观点来,我们的医术只有这样不断地推陈出新,才有可能一步步往前发展,不断进步。就算是老爷子,也在改进仲景医圣的医学,并没有固步自封啊”
“我?我什么时候改进仲景医圣的医学了?”
左少阳拱手道:“请教老爷子,传尸鬼注因何患病?”
这是孙思邈近年很得意的一个医学研究成果,知道的人并不多,想不到左少阳这小郎中竟然知道,微笑道:“肺劳热生虫,在肺为病。”
“那仲景医圣又是如何看待传尸鬼注的病因的?”
第463章 目的何在
孙思邈愣了一下,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道:“仲景以为,虚劳病乃虚劳得之”
孙思邈犹豫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道:“不一样……”
中医“肺痨”(肺结核)这个称呼,是宋朝之后才出现的。在唐朝之前,对肺痨称为“尸注”、“鬼注”以及“虚劳病”等。汉朝之前,张仲景等医家认为肺痨是一种因为虚劳而得的慢性病,所以把肺痨称为“虚劳病”,而晋代时期,才发现肺痨有强传染性,是一种传染病,而不是虚劳所得,那时候认为肺痨的传染源是尸体,所以才有“传尸”、“尸注”、“鬼注”的称呼。
到了唐初孙思邈,他则开天辟地地提出了肺痨是一种虫子导致的疾病,说“劳热生虫在肺为病”,他把这种虫子叫“肺虫”,指出尸注是“肺虫”导致的烈性传染病,不再墨守陈规地遵循仲景医圣等人以为的肺痨是虚劳而得的理论。这与现代医学认为的肺结核是结核杆菌导致传染很近似。
孙思邈对左少阳的问题有些张口结舌了,他以前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个问题,也没有特别意识到自己的观点与张仲景的不同是在改进和发展张仲景的理论。听左少阳这么一说,猛然醒悟,不过,人总是这样的,有口人说家,无口说自己。也就是俗话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人的通病,孙思邈这样的伟人也有难免落俗的时候。
所以,孙思邈撇开这个话题,冷冷道:“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中风,不是尸注我不认为你的中风的观点比仲景医圣的更高明”
左少阳毫不相让:“那为什么你们不能用便宜的方药治疗中风,而我却能?”
这句话立即击中了孙思邈的要害,他愣了,望着左少阳,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才缓缓道:“那好,你先说说你的方剂”
左少阳摇头道:“抱歉,如果老爷子不能接受我的关于中风的病因病机论断,你就没办法接受我后面说到的辨证论治使用的方剂就好像你先前说的,如果我做不到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就学不到你的长寿之术一样”
孙思邈一双明眸盯着左少阳,终于缓缓道:“你这娃娃倒是很有胆略,说的也没错,行,先不学了,明**也不用来拜师,等我先好好琢磨琢磨你说的话,若是觉得对了,再来找你说这件事”
“随时恭候老爷子大驾。”
孙思邈起身出了后院,来到大堂,许宗在廖医监的屋里说话,听到孙思邈叫他,便撩门帘出来,本想开句玩笑,见两人都阴沉着脸,忙又不说了,拱拱手,两个老神医出了门,许宗上了自己的马车之后,孙思邈也跟着上了许宗的马车。
许宗见状便知道孙思邈有话想说,两人坐下,许宗笑道:“孙老头,怎么了?这小娃娃要价太高,生意没谈成?”
“不是,小娃娃很好说话,我准备代师收徒,收他做我的师弟。只是,这小子真的太狂妄了,刚才竟然又说仲景医圣的不是”
许宗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笑声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这小子可是个麻烦,肆意评判仲景医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说过了,上次医举中他已经来了这么一手,要是引人注意,已经够了,现在又来这一手?呵呵,现在他入你师门,只怕,以后不会少给你惹麻烦哟哈哈哈”
孙思邈瞪了他一眼:“不仅仅是给我惹麻烦的事情,他这样乱来,只怕脑袋上的乌纱帽保不了多久不过,似乎这小子似乎不在乎这顶官帽,要不然,一定会很小心地说话的,只有真正醉心于医术的人,才会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
这句话说到了许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