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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小妹却急道:“嫂子这不行,听说他们堂这些日子也艰难,该给的得给……”
“我没说不给啊,是他自己不要。”
“真的不用了,”左少阳微笑道,“你这不是什么大病,花不了什么钱,说句实话,这点钱帮不了我们贵芝堂渡过难关的,我们正在想别的办法。”
“嗯,已经还了一部分了,还差一些。”
“不不,我怎么能要姑娘的东西呢?”
“又不是给你,等你以后凑够了钱,再赎回来还我就是了。”
“不用了,真的,多谢姑娘,房东给了我们半个月宽限,我已经想了一些法子,估计应该可以凑够钱的。”瞧见桑小妹眼神有些黯然,知道她多想了,便又忙道:“要不这样吧,我先凑,若是到时候还凑不够,我再来跟你借,好不?”
桑小妹这才转忧为喜,泪眼扑闪两下,点点头。
左少阳想起一事,道:“我刚才在下面喝茶,茶盏太烫了,只有等凉了才能喝,很不方便。而且,茶杯就这样敞开着,不保温,很快就凉了。我以前在一家茶肆见过他们的茶盏,有一个防止烫手的茶托,还有一个保温的茶盏盖子。要不我画给你,你看合适的话就请人照着做,或许对你们茶肆生意有所帮助呢。”
桑小妹道:“好,有劳公子了。”
“给我瞧瞧。”桑小妹把手伸出来道。
黄芹把画递给她。桑小妹瞧了片刻,道:“我瞧就不错,用手端着下面这茶托就不会烫手,上面的茶盏盖子盖上了,可以防灰尘落进去,还能保温。挺好啊,左公子,你真聪明!”
“嘿嘿,不是我发明的,是我在一家茶肆看见的。照猫画虎给你,觉得好用就用,不好用就算了。”
黄芹撇撇嘴,道:“我瞧不怎么样。太麻烦了。茶客未必会喜欢。而且,要做这么一大套,得花多少钱啊,公婆他们不会愿意花这钱的。”
桑小妹道:“不试又怎么知道,先做几套看见,若是茶客喜欢了,再多做就行了。”
左少阳道:“这主意好,先试点,试点成功了再推广,呵呵……”
三人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走廊上有人叫道:“娃子媳妇!娃子媳妇你死哪去了?下面忙得团团转,你还在屋里享清福?!”
随即便听到脚步声咚咚响,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挤进门来,正是桑小妹的母亲。
桑母先前上楼先到儿媳妇窗下偷听墙角,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动静,又蹑手蹑脚猫着腰来到小女儿的闺房窗下偷听。就听着里面小郎中跟儿媳妇和三闺女在说话,不时笑几声,门是关着的,她又不敢靠得太近,隔着窗户听不真切,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听着不像是在看病,有些急了,这才撅着屁股退后到楼梯口,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左少阳忙起身施礼:“好了,已经看完了。”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左少阳拱手道,“桑姑娘好好歇息,我告辞了。”
“多谢!”桑小妹抬起半个身子。黄芹忙把她按住:“别动,当心受凉了病加重。你躺着,我送她下楼。”
黄芹陪着左少阳出了门。桑母在她身后拿眼再次上下扫视了一下桑小妹,有看了看黄芹的背影,确定三人没有出轨,这才紧跟着出门下了楼。
柜台后面桑老爹听到楼梯响,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眼见小郎中神色正常踩着木楼梯咯噔咯噔走下来,后面跟着的儿媳妇和老婆也没什么不对的,这才舒了口气,心里嘀咕道:“这死婆娘就会穷捣腾,我就说了,大白天谁哪会干那事嘛。——除了老子当年,嘿嘿”
“是,桑姑娘受了风寒,我已经开了药了。服药之后没什么大问题的。”
“哦,那就多谢了。——你不喝杯茶再走?”
“不了老伯,我出来好一会了,得急着回去。”
左少阳背着药箱正准备往茶肆外面走,就听见后院有人叫道:“小郎中!贵芝堂的小郎中!进来一下!”
听声音正是恒昌药行的老掌柜祝药柜。左少阳站住了,略一犹豫,还是提着幡子走进了后院。
后院除了祝药柜和那金玉酒楼的胖掌柜之外,又多了三个老者,衣着却很朴素,五人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知在聊什么,很是投机,不时哈哈大笑。见到左少阳进来,祝药柜招手道:“小郎中,给桑家妹子瞧完病了?过来,坐这边来。”
他旁边一个老者急忙起身让座。左少阳拱手道:“不了,家中事情比较忙,我还得尽早赶回去。——不知老伯有何吩咐?”
“嘿嘿,我吩咐得着你吗?你且过来!坐下了,我再给你说,就几句话,耽误不了你的事!”
左少阳只得提着幡子过去,把幡子放在旁边,卸下背上的药箱,给在座诸位老者团团作了个揖,唯独没理那金玉酒楼的胖茶客朱掌柜。撩衣袍在竹椅上坐下。
“喝什么?老规矩,我请你。”祝药柜道。
“不不,真的不喝了,我这就走。”
“那好吧。”祝药柜瞧了他一眼,取下腰间一个金线编织的佩袋,扯开口子,当啷倒出几块碎银子,随手拿了一小块,递给左少阳。
左少阳不解:“老伯您这是……?”
“你刚才给我开的药,我决定还是喝,这是给你的药钱。”
左少阳瞧那小块银子,大概有个二三钱,也就是铜钱二三百文,超出药费十多倍了,忙道:“用不着这么多,老伯,那药也就十几文钱就够了。”
祝药柜道:“这是药钱加跑路费,——我这人怪脾气,别人开的方子我用,但别人的药我不吃,就吃自家的,所以,要辛苦你走一趟,去我药行拿药,回去按照你的法子炮制,把炮制好的药再送到我们药行去,告诉他们如何按方煎熬。这差事比较辛苦,而且还要耽误你特意专门给我炮制药材,估计要费不少时间,所以多给你一些跑路费。”
左少阳听罢,这才接过那小块碎银,道:“行!不过,这几味药炮制比较费时,估计要一天时间,所以只能明早再给您送来。”
“没问题,要是明早能送,你就送这来吧,我早上都和这几个老哥在这喝早茶的,顺便就把药吃了。”
“好的。”
祝药柜从竹桌上拿起一张写好字的纸条递给左少阳:“喏,我已经写好了,你把这纸条拿去我恒昌药行,给掌柜的,就是我儿子,就行了,他会把需要的药给你的。”
左少阳答应了,接过纸条,拿着药箱幡子,告辞而去。
第79章新生事物
祝药柜捋着胡须摇摇头:“左贵这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平时跟块木头差不多,不是油嘴滑舌靠嘴巴骗钱的人。如今仅靠摸脉望舌眼睛看就能看准我的病,那是真本事,造不出假来。他说起药材的炮制头头是道,也不像是随口编出来的。”
旁边一个老茶客对胖茶客笑道:“你呀,这是瞎操心,你什么时候见祝药柜拿自己的性命随意冒险啊?你不明白他的心思,他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嘿嘿,他这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另有所图啊。呵呵”
胖茶客等人都望向祝药柜,想看出点名堂来。这祝药柜闻言不语,靠在竹椅上,捋着胡须望着门外,嘴角有一丝得意的微笑。
左少阳出了茶肆,怀揣着这小块银子,不禁心跳不已,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赚到手的钱,他很想用来买一件丝绵夹袄,换掉身上这臃肿却不保暖的塞满破布的旧夹袄。又想买一床丝绵被,上次在老槐村贾财主家睡丝绵被的感觉,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寒冬腊月寒风凛冽的夜晚,有什么比一床暖和的丝绵被更有诱惑力的呢?
可是,他心思动了几回,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卖,这钱得留着,就算不还债,也得用去办正事。用钱去赚钱才能赚到大钱。现在还不是享清福的时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坚信这一点。
左少阳不知道恒昌药行在哪里,刚才又不好问,抬头看看天,估摸着瓦市已经开市了,便决定先到瓦市,把炮制好的药材给那药材商董胖子瞧瞧,然后随便问他恒昌药行位置所在。
他来到瓦市。果然已经开市了,只是人还不多,稀稀落落的。左少阳先瞧了卖柴火的地方,没看见苗佩兰。便又来到了药材批发摊前。
药材商董胖子见他过来,笑呵呵起身道:“左少爷来了?买点啥?”
“呵呵,你还真能炮制出比我这还细的药粉来?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哟。”
左少阳转头瞧见其他摊位的药材商正往这边瞧,便提高了嗓门道:“那是自然!我这药粉,绝对细得你想象不到,就跟白面面粉一般,各位掌柜的,想开眼的,都过来瞧瞧,瞧瞧我们贵芝堂炮制的药粉如何!”
瓦市刚刚开业,还没什么客人上门,那些药材摊位的药材商听了都好奇地围过来瞧热闹,有人问:“炮制的啥药粉啊?”
左少阳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诸位掌柜,你们都是药材行家,可知道什么药材最硬最难粉碎?”
“那还用说,自然是紫英石、磁石之类的了!”
“没错!”左少阳伸手在董胖子药摊上揪了一小撮紫石英粉,揉了揉,“我们贵芝堂炮制的紫英石要比这细得多。就跟面粉一样!”说罢,左少阳取下背上的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头晚上炮制的几味药,把纸包展开了,放在摊位上:“瞧瞧吧!”
董胖子凑过头去瞧了瞧,又用手捻起一小撮粉末看了看,惊讶道:“没错,还真是紫英石!真的跟粉末一般细!”
其他药材商听了,也都凑过来察看,纷纷赞叹道:“还真是的。这么细的紫英石,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过。”
左少阳有些得意:“怎么样?紫英石我都能炮制这么细的粉末,别的金石药材同样也行的!”
众药材商又都纷纷赞叹。
左少阳乐呵呵道:“诸位,有没有兴趣买啊。”
一个药材商笼着衣袖道:“是很细,不过啊,好不好卖还真不好说,或许人家药铺就要小米粒大小的,还看不上这么细的呢。”
左少阳瞪大了眼:“喂,你不懂不要乱……这药粉肯定是越细越好的了,比如眼睛里用药,那么粗的药粉会伤眼睛的!”
那药材商嘿嘿笑道:“左少爷,我们还真不懂看病用药,我们就知道卖药材,人家药铺医馆要什么样的药,我们就卖什么药的药。我还没见过这么细的紫石英,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里面加了什么辅料,要是弄不好出了问题,病家找上门来,那可担待不起哟!反正我是不敢进这样的货,别弄到最后砸手里不算,还得赔人家损失!呵呵”说罢,笼着袖子笑着转身走开了。
其他的药材商也都纷纷摇头,瞧着左少阳笑,各自走回了摊位。
董胖子也干笑道:“是啊左少爷,你这炮紫石英果真比我的细的多,只是,嘿嘿,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弄的,也不知道添加了什么辅料,人家药铺是不会买来历不明的药材的,所以估计不好卖,我也不敢进呀。”
左少阳傻眼了,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一晚上炮制的东西,连姐姐茴香都觉得一定好卖的药材,居然没人愿意要。本来指望靠这技术一举扭转药铺的困境,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真连哭的心都有。
董胖子倒也还算仗义,见他哭丧着脸的样子,忙陪笑道:“左少阳,昨儿个我把话都说出去了,只要你炮制出了比我这药更细的药,我包圆了。这个……要不,您今天拿来的这包药我买了。”
“不用了!”左少阳黯然摇头,慢慢把纸包折好,董胖子绕过摊位过来,把纸包拿了过去:“我董胖子说话算话,你不卖那不是打我的脸嘛。这包药我要了。”
“真的不用了!”左少阳不希望被人怜悯,伸手去拿药包。
董胖子道:“左少爷,说句实话,我们这些个卖药材的,也就是个生意人,都是不懂医术的,说你这药不好卖不肯进货,或许是我们目光短浅,不知道你这药的好处,要不,你拿去药铺给大夫郎中们瞧瞧,他们或许知道你这药的好处,只要药铺愿意用你这药,我们自然是会找你订货的,你说对不?”
左少阳眼睛一亮,心想没错,刚才在桑家茶肆自己给桑小妹画的茶盏三件套,黄芹也觉得太麻烦,怀疑茶客不会愿意用,说明新生事物总是需要一个人们慢慢接受的过程。
这新药也是这样。一种新药出来,必须得到医者的认可,并大量用于临床,有了疗效,医者那边有需求,这种药才会被药品商大量进购,有了销路,生产炮制者才能敢大量生产,自己怎么把这个规律给忽视了,仅仅因为几个药材商的话就对自己炮制的药丧失了信心,当真是太好笑了。当下精神一振,拱手道:“多谢提醒!我去找药铺给大夫们瞧瞧再说!”
说罢,拿着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