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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过来。
那丫鬟过去跟梁氏说了,梁氏有些惶恐,很显然不想过来,只是那丫鬟知道老太太这会子请她必然有重要事情商量,偏又是个嘴巧之人,而梁氏又心软,经不住这丫鬟哀声求恳,见倪母的轿子也是远远躲在人群后面,便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倪母撩开帐帘,侧身让开一半的座位,用手拍了拍:“老姐姐上轿子来,咱们俩说说话。”
梁氏知道倪母没事不会这时候找自己聊天,看了看丈夫左贵那边,见他正跟儿子说话,两人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这里,便撩衣裙进了轿子,坐在倪母旁边。
“没呢……呵呵”梁氏讪讪笑道。
“我这几天瞧着,你家小郎中啊,人实在、心地善良,人品极好,特别是这医术,我儿子也算是合州小有点名气的大夫了,没什么郎中他看得起的,可这一次,他对你家小郎中当真是赞不绝口啊,还说,若不是他一把胡子的人了,磨不下这张老脸,真想上门磕头拜你家小郎中为师哩”
几句话说得梁氏咧着嘴乐呵呵笑了:“老太太过奖了,我家大郎嘛,就是人实诚,心眼好,呵呵……”
“可不是嘛,我瞧着心里喜欢不得了呢。老姐姐,可惜我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两个没出息光让**心的儿子,没生个女儿,孙女又太小了,亲戚家里也没合适的,要不然啊,我还就跟你结了这门亲了”
梁氏听得更是心花怒放,两手在身前围腰上搓着:“那是,可惜我们大郎没这福分。”
“虽结不成亲家,不过我着实喜欢大郎这孩子,所以想跟老姐姐说两句心里话,提个醒,你这儿媳妇啊,可得好生挑选,别太迁就了,别委屈了孩子。不单是要找个人品模样好的,端庄贤惠,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持家有方的,还有一件可别忽视了,算起来比前面些说的都要紧”
梁氏忙问道:“哪一件啊?”
这句话说中了梁氏的心思,左贵一直自诩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而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承继左家香火的,所以对儿媳妇的要求非常高,一直强调宁缺毋滥,眼看儿子一天天大了,这儿媳妇还没个着落,有时候着急上火起来,嘴上都是燎泡,可是家里太穷了,别是名门望族的闺女,就是小家碧玉,也娶不起。
梁氏心中暗自叹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勉强一笑,点头称是。
倪母又道:“我本来有心帮你家小郎中物色一个,但又怕老眼昏花的看不准,说了小郎中不喜欢,所以,还得是老姐姐你自己个辛苦,亲自挑选的才好。呵呵,我这有点小东西,给了姐姐你,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门户般配人品又好的,你们手边一时又不方便下不了聘,可以把这东西拿去卖了,把这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娶过门”
梁氏忙道:“那不成,我们老爷说了……”
“老姐姐你就赏个脸收下吧你家小郎中帮忙作证,这才救我二儿子一条性命,我这后半辈子才有个依靠,我心里感激不已,整天就想着该如何把这恩给报了。要不然呐,我这心总不得安生。可偏偏你家老爷怎么着都不肯收礼,所以我找你了,你我都是为人母的,我当年也曾跟你一样忧心儿子的婚事,也是因为相中了却没像样的聘礼而着急,我知道这其中的苦楚。大郎这么个心地善良医术高明的孩子,将来一定要娶一房称心如意的好媳妇,才不枉他这么个好人,也才不枉老姐姐你生养他一场”
梁氏感激地连连点头:“是啊,可是我们老爷……”
“可是……”
倪母道:“老姐姐,儿媳妇是第一紧要的,大郎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误了,你和你们老爷都日夜想着早一天抱孙子吧?呵呵”
“可不是嘛,做梦都想这一天呢。”梁氏傻傻笑着,心中有些松动了。
“对呀当年我也一样喀喀”倪母喜笑颜开道,“不为别的,就为你们左家香火,也该紧着给大郎找个称心的媳妇了所以呀,老姐姐你就赏我一个老脸,瞒着老爷把这东西收下,将来真要为彩礼发愁的时候,也瞒着老爷偷偷把彩礼送去,儿媳妇娶过门,生米煮成熟饭,再抱着孙子给他赔不是。他看着娶过门的儿媳妇这般称心如意,再有火也没火了若他火气还不小,为了儿媳妇,受他一会子气又能如何?左右是为了他们左家呀”
这番话说得梁氏连连点头,根本无法拒绝,犹豫片刻,终于迟迟疑疑说了句:“老太太说的是,那……那我就多谢老太太您的好心了真要借你吉言找到了这样的儿媳妇,我一准请你吃喜酒,让他们俩好生给你敬杯酒”
“那感情好那我们就可说定了——拿着趁着现在赶紧回去藏起来”倪母从那东西放在梁氏手里,笑嘻嘻道。
梁氏答应了,接过那小包东西,也不好打开瞧是什么,只知道既然能娶一房称心如意的好媳妇的东西,一准值钱,所以小心地揣进怀里:“那多谢老太太了。我走了”
说罢,梁氏撩轿帘下了轿子,又偷眼看了看左贵他们,并没有瞧自己这边,赶紧用手捂着怀里的那包东西,低着头匆匆出衙门往药铺走去。
她回到药铺,躲进卧室里关上门,取出那包东西打开看了,才发现是一棵貌如仙翁白髯般的千年极品老山参她跟随丈夫开药铺这么些年,对药材也算粗略知道一些,见这老山参短粗的主根,跟小孩胳膊似的,而根茎则细长如雁脖,横向环纹盘旋错节,参须飘飘,仙风道骨,上面缀着小米粒大小的珍珠点,送到鼻端,通体异香。只怕有上千年了
梁氏知道这玩意价格不菲,别说娶一房称心媳妇了,就算再买栋像样的宅院,连带买些丫鬟婆子也是绰绰有余满心欢喜,又怕左贵知道了不饶她。满屋子乱转,左思右想,藏在哪都觉得不保险,东瞧细看,目光终于落在了大木床尾屋角放着的那个掉了漆的马桶上
梁氏把空马桶提起来,早起她已经倒了便溺,洗干净了的。翻过来,底部是空的,心想,把这老山参藏在这里最保险这马桶从来都是自己倒,自己洗,老爷除了方便,是从来不碰的,别的人就更不会碰。除了自己,没人碰它底部的空间也比较大,藏这颗老山参没问题。
梁氏找来几张防水油纸,细细地把老山参包了起来,连包了好几层,家里最早用的马桶破了,她没舍得扔,正好派上用场,取了来,把底盖卸下来,比照着瞧了瞧,稍稍有点大,赶紧拿来锯子锯,反正也不用锯圆实不漏水,只要能装进去挡住不掉下来就成。
梁氏费力地把本来圆圆的马桶底锯得跟狗啃似的,锯了一头毛汗,终于估计能勉强把这割马桶底盖挤进马桶底部,赶紧把油布纸包裹好的老山参塞在马桶底,把那狗啃似的马桶底盖放好,用榔头当当砸了进去。提着马桶抖了几下,又用手推了推,新加的底盖纹丝不动,这才放心,又怕加了这个底部把马桶弄松了漏水,忙提到厨房,舀了水倒进去,装了大半桶,提起来晃了晃,看了好一会,也没一滴水漏出来,这才放下心了。
她把马桶放回卧室屋角,退后几步,用围裙擦擦手,心满意足地望着墙角那退了漆的红油马桶,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儿媳妇,这心终于踏实了。
第143章 重逢在衙门口
县衙门里。
倪母跟梁氏说话的时候,倪家奴仆到处忙着,借来一张软榻,把昏死的倪二抬到软榻上趴着,抬着往家去。
倪大夫正要走,隋掌柜把他叫住了:“宅院三日后我来接受,不要超期了家具也是随房走的,不许乱卖。我会派人盯着的,你们还是识相点,免得大家难看”
倪大夫陪笑拱手:“好的,请放心,一准原封不动给您。”出了大堂,给左贵和左少阳深深一礼:“多谢两位,忙过这两日,老朽再登门道谢。”
左贵和左少阳都拱手还礼。
倪大夫一家人慌乱地把倪二往药铺抬,倪母等人乘轿跟着回家。
回到惠民堂,倪大夫亲自处理伤口。屁股和大腿上的皮外伤倒还好办,只是两个膝盖的粉碎性骨折,倪大夫也没辙,只能敷上接骨药,然后用夹板固定。这种固定当然是不可能把膝盖的粉碎性骨折给治好的。
处理伤口和膝盖骨折的剧痛,事倪二终于醒转,又是杀猪一般的惨叫。一家人望着他,又喜又悲。
下午,倪大夫派人去贵芝堂看望儿子,得知儿子已经能坐起来了,心中这才多了一分安慰。倪母舍不得小孙子,又托人去问左少阳,得知可以把孩子接回去在家中修养,定时服药就行,赶紧差人去把小孙儿接回家了。要服的药左少阳已经煎好,把汤药倒在一个茶罐里端回来,够喝一天的,说好了第二天下午再送孩子起复诊。
当晚,倪母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商议以后该怎么办。
老宅已经抵给了隋家,只能搬到药铺里居住了。家财已经折腾的差不多了,已经养不起这么多的奴仆丫鬟,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婆子之外,其余的仆从本来准备卖掉,只是现在满大街都是卖儿卖女的,实在卖不出什么价钱,而且这些仆从都在倪家多年,也不忍心卖给人牙子受苦,所以倪母把他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他们,都一个个遣散了。
倪母心肠好,把家里剩下的布匹绸缎、甚至马车、小轿,凡是值点钱的都拿去变了钱,给这些仆从作盘缠。
遣散的仆从们哭泣磕头感恩,然后抹着眼泪一个个离开了。偌大的倪家老宅顿时空荡荡的,甚是凄凉。
倪母落了一回泪,把倪大夫等家人叫在一起,问倪大夫道:“你准备如何回报贵芝堂的小郎中?”
倪大夫迟疑片刻,低声道:“母亲,家里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倪二已经听妻子说了整个事情经过,趴在软榻上,仰起脸道:“娘,我都没事了,智儿也病好一大半了,我看,就不用谢他们了,反正以后咱们恐怕也求不着他们……”
“放屁”倪母怒道,乌木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你这没用的废物,就是你,把个好好的家折腾成这个样子人家小郎中不计前嫌,不仅救了你侄儿一条性命,还尽心尽力帮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说出这等没良心的话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敢救你任由你被砍头去……咳咳咳”
倪母说得急了,引起一阵咳嗽,倪夫人急忙替她捶背。
倪二夫人坐在倪二软榻旁边,见状忙推了丈夫一把,低声道:“你别说话,看你把老太太急得”
这一把推得急了,引得倪二伤口牵痛,哎哟惨叫一声,趴在了软榻上。
倪母虽然说的嘴硬,但听儿子惨叫,到底关切,止住了咳嗽,定睛观瞧,埋怨倪二夫人道:“他伤口痛,你小心着点”
“是,”倪二夫人忙起身福礼答应了。
倪二哎哟叫了几声,苦着脸道:“娘,我错了,是该好好报答人家的。可是,听说他不要报答的,就算我们想了法子凑钱给他,他也不会要的。不是白操心嘛。”
“混账话他不要就不给了吗?不说别的,单单是救了智儿,就该好生谢谢人家”
倪大夫为难道:“母亲,先前在贵芝堂,我们已经想尽办法说服他们接受馈赠,那左郎中很是执拗,只肯按价收费,不愿接受多一文的报酬。”
“这我知道,你不是跟他商议了买方吗?就用这个借口好了,多给钱,买方回报一起算,不是一举两得嘛。”
“是,儿子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那炮制乌头的法子他们说了不卖,治疗中风的法子都知道价值连城,据儿子估计,没有十万文以上,他们是不可能松口想让的,这方子本身就价值这么高了,我们还要加上还人情的钱,至少要拿出十五万文,才敢开口。而照我们现在的家底,老宅没有了,只剩下药铺,这是不能动的,值钱的首饰、家当都已经花光了。连母亲您的陪嫁都贴进去了,上哪筹这笔钱去?”
倪二趴在软榻上,眼珠一转,道:“娘,咱们不是还有五十亩良田嘛,拿这田跟他们换药方好了”
“那是找不到佃户租种,要是找到了,还是赚钱的。”
“废话,这谁不知道,可现在你上哪里去找这么些佃户来租种这些田?”
倪大夫道:“母亲说的没错,这些田现在是烫手的山芋,吃不得也拿不得,给他们反倒害了他们。”
虽然贵芝堂帮了自己,但倪二并不感激,他是个很记仇的人,在贵芝堂遭受的几次耻辱,是他不能忘记的,随刻想着怎么整贵芝堂一次,好捞回着面子,他提议把田作价买药方,目的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贵芝堂,但这目的自然不能说出来。脸上挤出苦笑,故作担心状:“母亲,咱们就剩这点田还值点钱了,除了这,还能用什么去回报人家?去买方子啊?”
倪大夫和倪母互视一眼,都暗自叹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