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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小郎中-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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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州山势险峻,道路都是蜿蜒在山间的,虽然是官道,也只能并行两架马车,队伍展不开,一字长蛇排了去,数万人的大军,自然绵延望不到头了。
  左少阳闪到路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大量的古代军队,很是新奇,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瞧着。这些兵士,青壮年的比较少,大多是年少或者年老者,一张张脸要么稚嫩,要么满是沧桑,还有得边走边喘。甚至有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前走的。
  左少阳心中感慨,长年累月的战乱,青壮年兵士许多的战死了,兵源不足之下,只能征召这些年少的和年老的入伍作战了。特别是这次只是局部的平叛,对付的是盘踞山林打游击的叛军,相对而已不需要太精锐的部队,那些百战精锐之师,大多调去西北对付突厥军去了。
  早上派来封米行强行低价征购全部粮食的官兵应该是这支队伍派出来的,这数万官兵进城之后,全靠从米行买来的那些米,还有衙门仓库的储备粮。还有分到各部队的少量粮食。合州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昨夜和今早上一个多时辰被当地百姓买走了相当一部分,剩下的粮食,只怕供这数万大军维持不了几天的。一旦没了粮食,这数万大军该如何是好?左少阳不敢往下想。
  军队行进,各种声音十分噪杂,倪管家只能大声道:“左公子,咱们赶紧进城吧,这兵士那么多,绵延数里,只怕一两个时辰都走不完。”
  “好”左少阳也大声答应了。两人往城里走。
  来到城门口,却进不去了,两队兵士分列城门左右,堵住其他人,只让军队进城。城门口两边都是扶老携幼推着车拉着牲口想进城的百姓。这才一天时间,叛军要攻打合州的风声便已经传遍了城乡。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打仗最受苦的自然是老百姓,尤其是乡村的百姓。人少势弱,随便一队游兵散勇就能把整个村子洗劫了。而城市,至少还有高高的城墙,有军队把守,大家齐心合力防守,在冷兵器时代,城池攻防战中,防守一方始终是占便宜的。以少敌多完全有可能。
  四里八乡的百姓听说要打仗了,都拖家带口的逃难,想远远躲开的便没日没夜往远处跑,而舍不得家园,不想躲远,又或者认为叛军闹腾不了多久的,就往合州城里跑,想躲在城里,等官兵平叛之后,再回家去。城门口也就聚集了各村逃荒而来的百姓。但是正好赶上官兵进城,所以给堵在外面了。
  左少阳和倪管家等了好一会,翘首远望,还是看不见官兵的尽头。两人一商量,干脆绕到另一个城门进去算了。
  又花了大半个时辰,走到了另一个城门处,这到没有兵士进入,很顺利便进了城。进城之后就拱手作别了。
  左少阳往贵芝堂走,看见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兵士。在路两边盘膝而坐,也不乱走,也不跟人说话,纪律倒也严明。
  左少阳回到贵芝堂,已经是傍晚时分,药铺大门已经关闭,上前拍门。里面传来母亲姐姐茴香的声音:“谁啊?”
  “姐,是我”左少阳道。扭头看了看街两边坐着的兵士,那些兵士并不理会他,只是歪坐在地上歇息。
  随即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不是茴香,却是一位身穿葛麻布襦裙的年轻姑娘,皮肤有些黝黑,鼻翼几颗淡淡的雀斑,正是苗佩兰。
  左少阳惊喜交加:“佩兰是你啊?太好了”
  苗佩兰勉强一笑,道:“左大哥,真对不起,我们来打扰了。”
  左少阳迈步进门,便瞧见里面长条板凳上坐着的苗母和苗佩兰的弟弟妹妹大子、二子、二草、三草四个小家伙。左少阳隐约已经猜到了原因,低声道:“你们要躲避兵灾?”
  “嗯,都说叛军朝这边打过来了,路上我们还遇到了叛军烧官兵的粮草,所以肯定没错,村里人很多都跑了。本来我们不准备跑的,可是贾老爷把田产都便宜卖给了邻村的谭老爷,这谭老爷最是心黑,佃租高得吓人,村里好多人都退租了,我也不想继续佃租他的田,也退租了,带着母亲和弟妹下山进城来。正好遇到茴香姐姐,让我们来这里暂且歇息。”
  “贾老爷他们都往北跑了,我娘腿脚不好,几个弟妹又小,又没钱没粮,走不了多远。所以我和娘商量了,就在城里。而且,我们听说叛军也不过是袭扰而已,没什么本事攻打合州的,要是乱跑躲避,说不定反而会遇到叛军,不如躲在城里,等官兵平叛了,再回家去。本来说是去工地窝棚住的,可那里早就住满人了,所以暂时还没地方去,明早我去找地方,找到了就走……”
  “走什么走,住我们药铺不就得了”左少阳笑道:“药铺简陋了点,住你们一家,还是没问题的。”
  “有什么住不下的”茴香走了过来,对左少阳道:“我刚才就跟苗姑娘说了,瞿老太爷他们在大堂里,苗姑娘一家子就睡厨房就行了,厨房地方宽,住得下的。”
  左少阳连连点头:“对对不行的话,大子、二子跟我住炮制房,佩兰你和伯母、二草、三草几个女的睡厨房,不就行了吗?只是我们家没多余的床,只能铺稻草打地铺。”
  苗佩兰腼腆一笑:“打地铺没关系,被褥啥的我们都带着的,只是打扰你们……”
  “有什么打扰的,兵荒马乱的时节,顾不得这些的,能挤着住下就行。”
  “那晚上要煎药啥的,也不方便啊。”
  “没事,把煎药炉子和柴火拿到大堂里就行了。”
  旁边瞿夫人陪笑道:“小郎中,不用麻烦了,就让她们几个在大堂里打地铺好了,这里宽敞,挤得下的……”
  左少阳道:“不用了,就按刚才的分派就行了,大堂里我经常要起来查看病人情况,影响你们休息,还是分睡厨房、炮制房的好。”
  茴香也道:“正是,你们别管了,听我们安排就是。”
  第161章 救星还是炸弹
  当下,茴香跟着母亲到厨房做饭。
  “不用”梁氏本来想告诉茴香说左贵决定的,以后不再往米面里加野菜,但这一旦说出来,那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堂屋外还有瞿家的人,搞不好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她是个极小心的人,决定还是以后拿粮食过去给他们的时候再说,所以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不用拿了,野菜家里还有。”
  “那为什么不加野菜呢?”
  “嗯……你爹说了,你们来了,得做一顿好吃的,不能老吃野菜。放心吧,家里粮食够吃的。你爹心里有数。”
  茴香哦了一声,感激地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们可有口福了。”
  菜只有一样,便是白菜汤。梁氏觉得反正咸菜能放,所以先留着不吃。把地窖里的白菜先吃了。
  做好饭菜,梁氏招呼瞿家老小一起吃的,瞿家却婉言拒绝了,让龙婶回去做了,一家人轮流回去吃饭。梁氏也就不勉强了。
  苗佩兰有些奇怪,上次在瓦市卖柴火,下雪,天寒地冻的,左少阳拿了两个加桑白皮的黑面馍馍给她吃。那黑面馍馍里虽然加的桑白皮比较少,比他们家的要少多了,但是到底还是加了野菜的,这一顿却没有加任何野菜,只是黑面馍馍,心中多少也担忧这样吃不够吃的,但也不好问的。
  吃完饭,苗佩兰非要付钱,左少阳笑道:“你现在还是留点钱防身的好,反正开春了你要帮我开荒种药材的,说好了每天两文钱,包吃住。如果非要付钱,那就这样好了,你们吃住在我们药铺里,我不收钱,开春之后你帮我开荒,我也不付钱,一天抵一天。怎么样?”
  苗佩兰道:“那不行,我们一家六口人,才抵两文钱,我们太占便宜了。住一天折抵开荒两天还差不多。”
  左少阳苦笑:“你四个弟妹都还小,饭量还抵不上一个成人的,能吃多少啊,别跟我这斤斤计较了。行不?”
  苗佩兰摇摇头:“要么抵两天的,要么我单付钱。”
  苗佩兰望着他:“做什么事?”
  “事情多了,帮我清洗药材,照料病患,洗衣做饭,扫地啥的,你放心,绝对让你们闲不了,也轻松不了。嘿嘿”
  左少阳有几分得意地笑了笑:“放心,你就敞开肚皮吃,绝对吃不穷我们的。嘿嘿”
  苗佩兰微黑的俏脸飞起两朵红云,害羞地瞧了他一眼:“对不起,我饭量太大了……”
  左少阳见她误会了,忙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家的粮食足够我们一起吃的。你放心,千万别客气。”
  苗佩兰轻轻抬眼瞅了他一眼,长睫毛眨了眨,似乎在看他话里有几分真诚。
  苗佩兰脸更红了,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羞涩地笑了笑。扭头走开了。
  梁氏告诉左少阳,说上次定购朱砂的那位道长,刚才带了两个小道童来了,把炮制好的朱砂拿走了,把剩下的钱也付了,还说这炮制的朱砂很满意,用完之后,再来定购。粮食已经让茴香钱给药材批发商董掌柜送去了,上次是赊的董掌柜的朱砂炮制的。
  左少阳勉力一笑,没吭气。
  左少阳给瞿老太爷子又复诊了一下,老爷子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不过,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只能再等等看。
  见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这已经让瞿家老小心中稍宽了,瞿老太太、瞿夫人、龙婶和白芷寒四人商量之后,估计老爷子这病一两天好不了,得做好长时间陪护的准备,所以决定换班守护,两人一夜,每夜上半夜和下半夜各一人值守。这一夜先是白芷寒和龙婶守护。瞿老太太和瞿夫人回去休息。如果老爷子病危,立即通报。
  商量好之后,他们从家里搬来了一张小床,搁在屋角,还抱来了被褥。
  起更之后,茴香告辞回去了,大家也都各自睡了,苗佩兰跟母亲和两个妹妹睡在厨房里,家里多余的稻草也有,抱来铺上就是了,被褥她们逃难出来时都带着的,铺好就能睡。苗佩兰的两个弟弟在炮制房打地铺。
  宵禁开始之后,左少阳拉开药铺大门一条门缝往外看,只见街边的兵士各自笼着一床薄被睡在街边。心想这些唐军还真是军纪严明,颇有解放战争时解放军进上海的感觉,不扰民,秋毫无犯。难怪唐军战斗力如此强悍。不过,叛军的主体原来也是唐军,也是一支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师,特别是派来征剿叛军的这支唐军,显然多半是老弱病残,虽然人数可能盖过叛军,但在没有粮草情况下,这场战斗只怕凶多吉少。
  左少阳暗自心中叹息,把门管好,又察看了一遍瞿老太爷的病况,然后才回房睡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睡得不踏实。
  迷迷糊糊中,便听到龙婶轻轻拍门的声音:“小郎中,麻烦你起来看看,我们老爷不太好啊。”吱呀一声推开炮制房的门,大堂昏暗的灯光照了进来。为了夜里方便出问题瞿家的人好叫他,所以炮制房的门是不闩的,大堂的油灯也是不熄灭的。
  左少阳是和衣而卧,一听便醒了,爬起身,下了楼梯,蹑手蹑脚绕过苗佩兰两个弟弟睡的地铺的位置,来到门外,只见白芷寒坐在瞿老太爷子床边,手里拿着个帕子,正在瞿老太爷嘴边擦拭。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龙婶道:“老爷吐了,大概一炷香之前,吐了一次,土色一样的东西,刚刚又吐了一次,还是土色的,比上次还多一些,小姐担心,便让我来叫您给看看。”
  白芷寒站起身让到一边,没说话。
  左少阳在凳子上坐下,发现瞿老太爷紧闭双眼,嘴唇张开着,用手合拢又张开,便是心中一沉,低声道:“瞿老太爷子,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就张开眼看看我。”
  瞿老太爷喉间只是嗬嗬出了几声,便没有别的反应了。左少阳忙掰开瞿老太爷的眼帘观察,发现瞳孔左侧比右侧大,额头湿亮亮,伸手一摸,着手处全是汗液。心中更是一沉。拿过手来诊脉,发现脉转虚大,沉取似无。掐两腮勉强望舌,舌质红绛,舌苔微呈黄黑色。掐左侧肢体,没有任何反应,痛感消失。
  左少阳正诊查之时,父亲左贵房门也开了,左贵一边整理衣袍一边走了过来,低声道:“怎么了?”
  左少阳起身让座:“情况很不好,病患眼合、口开,遗尿,五绝已经出现三绝。出虚汗,脉虚大无根。先前已经呕吐两次。呕吐物呈土色。”
  左贵脸色严峻起来,忙坐下查看了一番,又摸脉望舌,捋着胡须皱眉道:“阳气有外越之象,正气有暴脱之险啊。究竟怎么回事?”
  左少阳沉声道:“口开为心绝之兆,汗为心之液,心气不固则汗液外泄。老人家这中风,已经由闭证脱证兼见,转变成了完全的脱证不能再镇肝潜阳,清热熄风了,否则阳气很很快消亡的”
  白芷寒和龙婶虽然听不懂左少阳说的话,但也听出来病情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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