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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立即面红耳赤地松开自己的手,挪到另一边榻上端坐好。
“迦陵真是逾矩了!”她低头小声地道歉。
“此举无伤大雅,本王不介意。”康王正色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在我王府外面流速徘徊?”
“是关于我堂哥冯聪失踪一事。”冯迦陵恳切地说。
“已有冯聪消息了么?”康王急忙追问。
“没有。熙哥哥每天明察暗访,但是仍丝毫没有聪哥哥的消息。没有人见过他,更遑论知道他去了哪儿?”
她抬起翦水双眸,哀求地望着他,让他不禁心烦意乱了起来。
康王别开了自己的视线,为这突如其来的心悸感到不安。
“你希望本王代为寻找冯聪?这是你的来意么?”
冯迦陵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倘若直接说“是”,是否显得唐突?但若不顺水推舟,她又该如何请求他的协助?
“如果我说是,会不会太逾矩了?”她决定坦白以告。
“这……”
康王没料到她竟敢直接对他有所要求,一时间倒变成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忽然间,他笑了。
“您笑什么?”冯迦陵被他的笑容搞得一头雾水。
“笑你很大胆,”
“民女怎敢对王爷放肆?”冯迦陵幽幽地说:“只不过我看得出来,王爷与聪哥哥的交情匪浅。您很关心他,而熙哥哥也对您十分信任,所以我才敢如此唐突……”
“是的,我们是交情匪浅……”康王脸上露出怅惘的神情。“他倒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留下我在这里担心受怕……”
冯迦陵闻言心念一动。
“王爷知道聪哥哥为何失踪?”
康王怔怔地望着她,眼神不再那么锐利。冯迦陵从中看到了一股淡淡的哀伤。
“民女说错了什么么?”
冯迦陵不解,但她的心却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忧伤感到些许心悸……她是在为他感到难受么?
康王摇摇头。
“我只希望不是因为那个缘故……”
冯迦陵默不作声,她在等待他未竟的话语。
此时,书房外正有一人快步朝书房走来。
那是一个纤细而身段窈窕的女子,她的脚步如此轻快,让人几乎可以看到她面上的春风笑颜。来人叩门尚未经康王应允,便径自推门进屋。但康王却丝毫没有半点愠色。
“英健,你回府了怎地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将冲泡好的参茶送过来给你。”
康王一见到这位名子,便立即起身端过她手上热呼呼的青瓷杯,似乎是深怕她烫着了。
女子将杯子交给康王之后,一面呼呼地拉着自己的耳垂,一面对着康王笑着,女子的样态显得娇俏动人。
康王脸上流露出复杂难测的神情,既是嘴角那爱怜的笑容,但眼中却又闪过一丝惊惶。
这女子好不容易才发现房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惊呼道:“唉?你有客人啊!我真是太失礼了!”她俏皮地吐吐舌头,看来令人怜爱。
冯迦陵朝她微微颔首,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阿雪,来儿过冯姑娘,她的闺名叫迦陵。”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她拉近身前,宠溺的神情让冯迦陵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面对着另一个人。随着她的接近,冯迦陵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
“冯姑娘你好!听说冯姑娘是位大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幸会!”冯迦陵依礼向她问候。
“冯聪近来可好?”
闻言冯迦陵惊奇不已。她望向康王,却只见他眼中的紧张。
她对他投以困惑的眼神,但见他在贺连雪身后张口无声地对她说话。依嘴型看来,像是在说——不要说……
不要说什么?不要说冯聪的事么?冯迦陵真是一头雾水。
不论如何,还是先别提刚刚的谈话内容好了。她心里这样盘算着。
“多谢姑娘关心,聪哥哥他很好!”
另一头康王也没闲着,他连忙对冯迦陵引见贺连雪。
“这是小王的义妹,贺连雪姑娘。”
贺连雪则回以那甜得近乎腻人的笑容。但不知怎地,冯迦陵却觉得不怎么舒服自在。
寒暄过后,气氛突然僵冷下来,就像是琴音突然走调似的上切都显得尴尬。
贺连雪见气氛不对,便对康王说:
“真是对不住!我打扰了你们的谈话。阿雪这就退下。”语毕,她向冯迦陵点头示意之后,便优雅地转身离去。
冯迦陵只是望着康王。她想这时候该由他开口说明一切比较适宜吧!
“英健是本王的字,阿雪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她总是习惯直呼我的字。”
康王似乎要撇清什么似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殊不知这样的解释却更显得两人的关系不寻常。
“字”是同性友人之间相称的名讳,能够跟康王以“字”相称的女子,与他的关系必然非比寻常。但她并未戳破这话的语病,反而顺着这话轻轻一叹。
“英健,取其‘聪明秀出、胆识雄健’之意么?真是个好名字!”
一句听似自言自语的话,却奇异地触动了他内心,产生一种微妙的共呜。康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冯聪失踪之后,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上却像有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不敢跟贺连雪说冯聪不见了,既是怕她担心,也是怕她怨他多事,无端端逼走了冯聪。
原先预想的那种男女间的甜美感情,如今却徒留满腔的苦涩。
但眼前这个女子却不经意地触动他的心弦,仿佛是一道清凉的泉水流过他焦躁的心情。他直望着她的眼,看进了她清澈无波的目光,再次确认了这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我们刚刚谈到哪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康王决定把谈话转回贺连雪进来之前的话题。
“谈到聪哥哥失踪的原因……”冯迦陵睇了康王一眼。“您还没说完……”
康王直直望着她,眼中又出现了一抹忧伤。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真想知道?”
冯迦陵坚定地点点头。
“我从小与冯聪一同长大的。”
冯迦陵忍不住惊呼。
康王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他八岁那年,父亲因罪被斩,几个兄弟姐妹全都发派到皇宫为奴为婢,冯聪进了北宫陪侍在我身边。因为我们年纪相仿,所以常常在一起。平日我上课时他也在一旁听课,我练武时他也在一旁学着,偶尔还得陪我过两招。”
“真没想到聪哥哥竟与王爷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不只如此。我从来没把他当成奴仆看待,我们是如影随形的好哥儿们;跟其他同姓兄弟比较起来,冯聪倒更像是我的兄弟手足。”
康王的神色渐渐变得和缓,脸上有一种光辉,像是发现了珍宝一样。
“他在我身边待了七年,到他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皇后被皇兄封为女官,皇兄便破例免去他们隶户的身份;更让冯熙开府立户,并且能入朝任职。因此冯熙便把他从我身边领了去,归入冯氏之户。”
“你们就此疏远了么?”
“不,我与冯聪的交情依旧很好。他经常到我的寝殿中找我,我们会聚在一起煮酒论剑、吟诗赏月。他满十八的时候,我向皇兄争取让他担任侍御中散,成为禁宫中一员。”
“我以为您会让聪哥哥来担任身边随侍。”
康王摇摇头。
“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而不只是我麾下的谋士门人。他一直都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比薛原、展平更亲的心腹之人。”
“既是心腹之人,想必王爷知道聪哥哥离家的缘由,是吧?”
康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冯迦陵想,或许这就代表他默认了吧!
“王爷,既然您知道聪哥哥不告离家的原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们家人呢?”
他仍是低头不语,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
“王爷……”冯迦陵向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康玉骤然甩开她的手,喝道:“放肆!”
冯迦陵惊愕地望着他,既没有跪地求饶,也没有称罪退下。她想,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康王余怒未平地问道:“你不求饶么?”
冯迦陵轻启朱唇,慢声道:“迦陵放肆了,让王爷感到不快,真是过意不去。”
她心想,是自己逼问得太直接,让他毫无退路,他才会突然怒气冲天吧?虽然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必对他而言不是件容易说出口的事。
“你很大胆。”康王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冯迦陵避开了他的眼神,白皙的脸庞有一种稚气的庄重神情。
“民女请求参与王爷对于冯聪事件的调查。”
康王竟笑了出来,而且还笑得很大声,像是听见了全国最大的笑话一样。
“凭什么本王就要答应你的请求呢?”
冯迦陵低头不语。突然,她灵机一动,心想男人或许会吃“打赌”这一套。
“大人,迦陵有个提议。”
康王见她一脸狡猾的样子,不禁好奇。
“姑娘有什么好提议么?”
“请王爷与小女子以‘靶射’定胜负。倘若我赢了,请王爷将一切坦承相告。”
这妞儿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她难道不知道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当今北魏排名前十的一等射手么?
“若是你输了的话……”
“一切请王爷定夺!”
“好!那么就依惯例,每人各射三十箭,谁射中靶心的箭数多,谁胜。”
冯迦陵随着康王来到后院。偌大的庭院被布置成一个武场,想必这即是他平日锻链武术之处。下人送上来两把长弓,一大一小。小的长弓是一般人所使用的大小,而大长弓则比一般人使用的尺寸来得更长更大,一看就知道弓的主人必定是臂力惊人的射手。
“姑娘先请!”
冯迦陵仔细端详了两把长弓,并分别拿起来仔细观看,一边爱不释手地抚着,她口中喃喃说着:“真是好弓!”
“姑娘请!”康王请她先行就定位。
她放下手中的大长弓,拿起另一支较小的弓,作势瞄准、拉弓、再放手。耳边传来弓弦震动空气的声音,听起来响脆中隐含着劲道。这是把好弓,她心里想道。
她走向前去,站定射位之后,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气然后吐气,再呼气、吐气。
以往爹爹鞭策她学习射箭时十分严厉,她总是以这样的呼吸方式让自己迅速镇静下来,然后才能以眼观心、以心凝意、以意射箭。气愈沉,射出去的箭则愈有准头。然后她张开了眼,举起了弓,搭上了箭。
第一箭射出。箭的速度并不快,力道也不强,看起来毫无霸气的翎箭,却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冯迦陵的嘴角露出微笑,而一旁的康王脸上的笑容则逐渐隐去。
第二箭射出,正中靶心。第三箭射出,正中靶心……第二十九箭射出,正中靶心。
“呼!”她伸手拂去额头上的汗珠。
她觉得好累好累,太阳不知怎地越来越烈毒,照得她头晕目眩的……
只剩下一箭了。她举起弓,但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
虽然阿爹训练她射箭的准头,但是却没有锻链她的毅力;她从未连续射出这么多支箭,因此她的身心状态似乎已到了极限。
康王在一旁看着,他正思索着该怎么告诉她冯聪离家的原因。
只见她颤抖地举起弓,瞄准了一会,又放下,脸色愈来愈差,身子摇摇欲坠
康王让下人端来一杯温水,递给她润喉解渴,但她却摇头拒绝了。
好个倔强的姑娘!但是她的不服输却让他方才纠结的心情逐渐舒展开来。
如果她那么坚持要知道的话,那就告诉她吧!康王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
冯迦陵再度擎起弓箭,由上而下缓缓瞄准……
“铮”的一声,她射出了第三十箭,随即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太阳亮得刺眼,尔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你还好吧?”
冯迦陵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她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异常沉重。
迟缓的脑子开始逐渐运转,她想起了自己与康王的比射,想起由自己手中射出的第三十支箭。“我还没见过像你这般倔强的姑娘!”低沉的男声听起来神情愉悦。
他在笑!是嘲笑她的无能与托大么?唉,那最后一箭肯定是偏了。
“没想到你能支支尽中靶心!”男声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什么!一惊之下,冯迦陵奋力地睁开双眼。正上方似乎有一张脸,她眨了眨眼,想看清楚。
是康王!他正咧着嘴笑着跟她说话。
“你终于醒了!”
“我的第三十支箭……”
她奋力地挤出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