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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法哭泣,无法伤感。你如果为这样可耻的丈夫哭泣和伤感,你就比他更可耻。
她想。
当晚,蒋茜凛然提出离婚。
刘林把自己那副内疚、腼腆的样子,换成一种半卑躬半冷嘲的神情,不答应。
只好上法院。
第一次开庭审理,蒋茜顾及刘林的面子,没有提起美国的那位年近五旬的妇人,只强调夫妻长时间天各一方,感情日益淡漠之类。这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因为刘林出示了4年内蒋茜写给他的100余封炽热的情书。法庭因此支持被告、不予判决离婚。
蒋茜气不过,回家便把刘林写给她的大摞书信付之一炬,扔给对方一句话:“半年后,咱们老地方见!”
说完,收拾她的东西,又搬回学校那间用胶合板隔开的陋室去了。
刘林还是一种半卑躬半冷嘲的神情。
其后,他几次请了双方单位的领导去劝说蒋茜。蒋茜不耐烦,就说:“我是跟刘林离婚,又不是跟组织离婚。你们这是操哪门子心呀!”
弄得领导们好不尴尬。
她放着一个从国外镀金回来的有钱的丈夫不要,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人私下议论说她八成是想嫁给那个大兴安岭的王舍。什么叫吃错了药?这就是。
赵敏不知道蒋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习惯地估摸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安慰蒋茜时,不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拈花惹草是男人的天性,只是程度不同而已。男人玩女人,就像第一次喝醉了酒找不到路回家,醉多几次,他就知道怎样回家了。我那位不正是这样吗?前些年我管得紧。他常到外面打野食;最近。我放宽政策,懒得管了,他反而回心转意了,反过来巴结我。你瞧。”
蒋茜听了,哭笑不得。
老李也在一旁打边鼓:“男人一辈了为名利奔波,很累啦,干点错事在所难免,还不是为了女人的虚荣才这么折腾自己的?你瞧我这个人不犯错误对吧,因为我很淡泊,一淡泊就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不能满足女人的虚荣,就只好一辈子打光棍呐。”
蒋茜摇摇头,还是哭笑不得。她不是一个喜好虚荣的女人,她不需要丈夫为了她、为了家庭不顾廉耻、不择手段。偶尔,她也站在中间立场看问题,意识到刘林不隐瞒真相比矢口否定它来得诚实,可谁能接受这种诚实呢?她宁可他撒谎。
离婚之事暂时搁浅下来,蒋茜整天闷闷不乐。赵敏不时带她出去散心。
有一回,她们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蒋茜认识了一个男子。
Party很热闹。跳假面舞时,落落寡合的蒋茜拿了一个黑熊面罩正站在一旁把玩着,一个戴小猪面罩的男子过来邀她。
乍听男子的声音。她怔了一下,因为他的声音很像王舍!跳着,跳着,她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王舍。男子说:“你认为我是谁,我敢不是谁吗?”
“天啦。你真是王舍?”
“跳完这个舞,你就知道了。”
蒋茜一下子心跳加速。也许是落寞久了的人,接受不了突然如其来的激动吧,舞还没跳完,她就差点虚脱过去。男子赶紧扶她到场边休息,取下面罩,歉意地一笑:“对不起。我叫施建平。”
如同他的声音因为像王舍,一下子让她心跳加速一样,他那迥异于王舍、有点忧郁却又不失男子汉气质的面容,也一下子感动了蒋茜。
不知不觉,她把施建平的面容依稀带进了自己很不踏实的梦中。
不久,施建平大胆到学校来找她了。她颇为不安:自己正在闹离婚,跟异性交往要慎之又慎。不然,不知背后人家会怎么说你呢?但是,施建平第一次到这儿来,你总不能叫他下回不要来了吧,那样不是显得太神经兮兮了?
不出所料,施建平第二次来拜访她时,学校已是一片风言风语。恼火的蒋茜产生了逆反心理,仿佛向大家示威似的,干脆挽起施建平的胳膊,大大咧咧在校园里散了一圈步。
施建平第三次来,她就留他过了夜。
就在他们两情相悦、难舍难分时,赵敏提醒蒋茜:施建平是有妇之夫。
蒋茜也知道施建平是有妇之夫,然而局外人一提醒,她始觉一惊,扪心自问:作为一个已经受伤的女人,你不能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决心慧剑斩情丝。
谁知有一天,施建平忽然拿来一本离婚证让她过目。她目瞪日呆,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办了呢?为了我吗?”
“废话。不为了你,亲爱的,我还能为谁呢?”
蒋茜热泪盈眶,紧紧抱住施建平,把他吻了个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找刘林:“我已经跟别人同居。你离我吧。财产我不要,只要孩子。”
刘林正在刮脸,半扭着身子,还是那种半卑躬半冷嘲的神情:“老婆跟别人偷情,丈夫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谢谢你给我通报情况。我个人意见,孩子也不能给你。”
她一咬牙:“行。我不要孩子。”
刘林笑笑,慢条斯理说:“天要下雨,人要离婚。去办手续吧。送你一句可能不大中听的话,你这样子下去,在生活中,总是要吃亏的。”
一路清凉“后来呢?”张小飞问蒋金花(他们老同学相聚,笔者以为还是使用蒋茜稍嫌不雅的原名更适当),“你跟那个施建平怎么样了?”
“还真让那刘林说准了,我吃了亏……”蒋金花的声音一阵嘶哑。沉默片刻,才接着往下讲:“我至今也不怀疑施建平真心爱过我,尽管他骨子里很自私。他说我的微笑非常明亮,能给男人一种非常成功的感觉。”
我刚离婚那阵子,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他有点忧郁,也不乏幽默,总之十分生活化。
“那年圣诞节,他送给我一份精致的礼物时,我半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送给我结婚戒指?他说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吧。”
我说我都30了,你要娶一个老太婆吗?他就拿住我的一只手,意味深长的样子,那意思是,即使你变成一个老太婆,也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婆。
“那段时间,我的心里充满难以言传的幸福感。”
“后来我认真地跟他说,我想早一点结婚。他说你累不累啊,才离婚多久,就急着结婚?总得有个‘哀悼期’吧。瞧我不大高兴,他赶紧答应来年‘五·一’去拿结婚PASS。”
“然而,过了中秋,他还在找借口往后推。我很不耐烦,跟他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有一句名言:情人的争吵,是爱情的复兴。这下,他变得更呵护我了,主动提出在春节期间,跟我回娘家见我的双亲。
“但就在农历二十七那天,他说他有点不舒服,让我陪他到医院体检,一检竟检出心脏有问题。那个跟他相识的大夫一脸的严峻。我忐忑不安,生怕大夫说他随时有瘫痪、猝死的可能。幸好大夫只是说情况还不算太糟,要我们先治病,后办婚事。”
“于是,我不仅陪施建平四处寻医问药,还弄来一本本的医书死啃。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施建平怎样,我会始终守候在他身边。
“不料,有一天,我陪他赶往崇文区一家医院看专科门诊,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女人,挡在我们面前。施建平大惊失色,溜之大吉。女人似笑非笑,说你让他骗了,骗得这样死心塌地,可悲。我也不想跟你过不去,只希望你以后跟男人交往多个心眼儿。”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是施建平的老婆,他们压根儿没离婚。他跟老婆没多少感情是真的,老婆死活不肯离,他也毫无办法。他当然不想放弃我,就用假离婚证稳住我。他的心脏只是有点小毛病,跟那个大夫串通一气,借口病情较重拖延,好让我一直做他的情人。
“我被施建平骗了整整两年。等刘林回国等了4年。加起来是6年。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就这样落花流水了。儿子在刘林的教唆下,也不认我这个妈。想起这一切,我就揪心。
“北京我是不想继续呆了,整理了一段心情,果断辞了职,到了上海浦东开发区,在一家外资企业找到一份翻译的活,就一直这么干了下来。”
说完,蒋金花叹了一口气,摘下墨镜。张小飞发现她眼里有一种雾一样的东西,递给她一杯酒:“你失去了很多。我想我也是。来。咱们为往事干一杯。”
列车咣当咣当地哼着它那老掉牙的歌。窗外的景物扑面而来,又迅疾逝去。列车可以在一条路线上反复来回,但人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只能经过一次。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有点不可思议?”她问。他说:“大家都差不离儿吧。这么大老远跑去参加同学聚会,我敢打赌,这在咱们县二中,不说绝后,也是空前的。”
“咱们拉过钩的十几个同学,你估计都会来吗?”
“我估计除了咱俩有点无聊,可能谁都不会来。”
“我看郑爱琼会来。听黑子说她丈夫当了邻县的县长,肯定要到大家面前抖擞精神。”她说。
“我看第一个到的应该是杨斌,这小子最喜欢凑热闹,哪儿人多他往哪儿扎。”他说。
“还有陆听,在县剧团唱花旦。你曾说她柔弱得让人心疼。”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动感情的话儿?”
“说过。”她说。
“没说。”他说。
两人像孩子似的争执不已,又像孩子似的大笑起来……列车到达S市,张小飞与蒋金花下了车。从S市到R县,还有50公里,要换乘汽车。这时已是晚上8点多,连夜赶往R县已经不可能了。张小飞问一个的佬,S市最高级的宾馆在哪儿,的佬赶紧把他往车里攥。蒋金花拉过张小飞:“这家伙看起来就不地道。我想起一个地方了。咱们去翠华旅社。”
翠华旅社位于火车站附近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张小飞跟着蒋金花转弯抹角,看见一个小院子,一栋灰头土脑的两层楼房,嘀嘀咕咕:“你搞没搞错呀?”
她推了他一把:“进去吧,张总经理。没人害你。这是咱们一位同学开的店子。聚聚旧嘛。”
“谁呢?”
“侯海涛,‘猴子’,还记得吗,瘦得像一弯月亮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去年我回了一趟老家,在街上碰到‘猴子’。他邀我上这儿来坐了坐。”
走进大门,两人就与侯海涛碰上了。张小飞有点不敢相认。侯海涛更瘦了,哪里还像一弯月亮,简直就是一条被拎起来的旧床单。
与此相映成趣的是,柜台里堆着一个胖女人,有一床大棉絮那么厚,全身没有一丝皱褶。无疑是他老婆了。
侯海涛夫妇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殷情备至,尤其是老板娘,气喘吁吁地忙上忙下,张罗饭菜茶水,替换干净被褥。吃喝间,张小飞问侯海涛是否知道老同学聚会之事,后者摆摆手,颇为不屑:“莫非二位千里迢迢从苏州、从上海来,只是为这等鸟事?
你们吃饱了撑的吧。我可没有这份闲心思。“
说得张小飞和蒋金花无地自容,赶紧打哈哈岔开话题。
两人准备上楼就寝时,候海涛特意把张小飞拉到一边,挤眉弄眼:“哥们。这里很安全。要是你想跟蒋金花鸳梦重温的话,不妨……”“你他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张小飞笑了笑,往侯海涛肩膀捶了一拳,“敢情你小子经常鼓励住店的男女偷鸡摸狗吧,看我不到公安局去举报你?”
房间相当闷热。直至半夜,张小飞还在烙床板,于是干脆下楼,到院子里散步。没过多久,隔壁的蒋金花也下来了,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两人对视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巨大的月亮像一个乳白色的球在粼光闪闪的天空中飘浮,而一阵阵清凉的风,已卸下白天它饱含的那种人间操劳的气息,沁人心脾,撩人心弦。张小飞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把蒋金花揽进怀抱。后者也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期待着什么。事实上,他的手已伸了出去,又停了停,最终却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两人各自回房,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早晨,两人起床,睡眼惺松,在走廊上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那么一笑,便下楼去向侯海涛辞行。
侯海涛执意要留两人吃了中饭再走。张小飞说回头再来叨扰,并拿出两张“老人头”。侯海涛哪里肯接?张小飞把钱塞给侯海涛老婆。后者也不要。侯海涛不懂事的小儿子见状,大声说:“我要,我要。”
才使大家免于尴尬。
在公共汽车上,张小飞与蒋金花,彼此仍然没有开口说话。不是有一句“沉默如金”的俗语吗?把金子扔了,多可惜啊!
R县城关镇不大,早先只有一条通衢大道,如今把两条小街拓宽了、抻长了,这3条主街,如同3条橡皮筋,把整个小镇松松垮垮地绾祝街道两边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