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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我大唐带甲十数万,何人敢轻易入侵?”周宗自信满满的说道。
“听说贵国一面百姓穷困,缺衣少食,另一面市场上物价低廉,却无人购买?这……可是事实啊?”赵普问道。
周宗看了眼常梦锡,笑道:“赵大人所说确实是事情,不过,依赵大人的意见,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呵呵,太傅大人是在考校下官吗?贵国这种情况很明显,是因为铜钱价格上扬的原因造成的!只要铜钱与白银的比率回落,那么市场很快就会重新繁荣起来的。”赵普一针见血的说道。
周宗捻须微笑,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韩熙载问道:“赵大人觉得,什么原因造成铜钱价格上扬了呢?”
“呵呵,韩大人明人不做暗事,难道您真的不知道这铜钱价格上扬的原因吗?无非是因为有人搜藏铜钱制造铜器了嘛。只要贵国禁止出售铜器,商人无利可图,自然就会在收藏铜钱了。”
“太傅,赵大人说的不错。不过这个原因,应该是历年都有的,为什么偏偏今年这么严重呢。其实,我倒是注意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铜钱缺少的这两年,正好就是贵我两国正常通商的时段啊?”
赵普面不改色的哈哈笑道:“韩大人,真是幽默。贵国缺少铜钱又关我们大楚什么事情呢?莫非韩大人的意思是这铜钱竟然进了我们大楚的境内了吗?韩大人,莫非你忘了,我们大楚用的是铁钱,而且还明令禁止使用铜钱。既然如此,这铜钱到了我大楚,一分不值,谁人还会作这亏本的生意啊?”
韩熙载笑道:“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既然没有,那也就算了。”他心里对早就在怀疑是不是楚国在私下动得手脚,毕竟这么大的一件事,单靠几个商人,恐怕是无济于事啊。只是找不到把柄,现在李昭等人在李唐开得商铺,你去买东西,他反而会兑换给你铜钱,像是巴不得赶紧将铜钱出手一样。韩熙载忍不住就试探一下赵普。心中暗暗盘算,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和楚国有关呢?
周宗不满的看了韩熙载一眼,这话也说得太过轻佻了。这赵普可是堂堂楚国大员,岂能这样轻易的戏弄啊。于是,他说道:“赵大人,你既然知道了,也应该体谅我国目前的情况,不知道你前来大唐,是否是商议南下征讨汉国的事情呀?其实贵我两国目前情况都不乐观,休兵养民才是上上之策啊,妄动刀兵,必然会有所损伤啊。”
“此乃老城谋国之言。我国徐仲雅、范质两位相国也是如此看的。下官此来大唐为的也是进一步的增强两国的交往,希望贵我两国能够更大程度上进行商贸往来。对于南征之事,当暂时缓个一两年,才更为恰当。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唐王殿下,诉说一二。”赵普说道。
周宗眼睛一转,淡然的看了眼赵普,笑道:“赵大人莫急,陛下确实繁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应该就会有时间接见大人的。陛下对楚王殿下也是甚是想念,对贵我两国的关系,也甚为看重……”
赵普听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金陵冯府。
“赵大人,近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坐坐啊。听说你不是在搞什么大楚招商会的吗?”冯延巳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略抬了抬,示意赵普坐下。
赵普笑道:“冯相,楚国现在的困境,想必你也知道。所以在下,才不辞辛苦的召开什么大楚招商会。不过,这招商的事情,向来都是细水长流,顶不了急用啊。想要摆脱困境,我王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还要贵国能够相助一二啊?”
“哎,大人在金陵也不少日子了,想必也知道我大唐现在也是困难重重、举步维艰啊。这相助之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冯延巳说道。
“冯相难道就不像听听,我王是什么主意吗?”赵普笑道。
“洗耳恭听。”
“我王的意思是——南下,用大楚的剑,开辟大楚的生存空间!”赵普道。
“看来楚王是要南下征讨岭南了。可这是楚国的事情啊,与我大唐有什么关系呢?”冯延巳故作不明白的问道。
“冯相,贵国现在铜钱稀缺,市场日渐萎靡,形势也是万分不妙。下官以为,冯相现在能做的,只是三件事,一是发行大钱,以大钱以一当十,解决现在流通资金不足的毛病。可这事儿,过去谁也没有做过,这样做到底有利还是有弊,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成功了,这功劳都是周宗周大人的,因为是他提出来要发行大钱的,可要是失败了,周大人是管礼部的,而您却是当朝首相,您不得担着责任啊?第二嘛,贵国铜产量不大,可是贵国现成的铜器并不少,在下来贵国多次,贵国寺庙之多,真是让下官叹为观止,这每个寺庙里面可都是有佛像的,这佛像可大都是铜器。您要是毁佛铸钱,这铜钱价格很快就会下跌了。不过,这也有毛病有忌讳,就算周宗那样的人都不敢提出来毁佛,可见这寺庙在贵国的地位了。你要是贸然动手,恐怕佛像没有毁掉,您的相位就不保了。第三嘛,自然是出兵南下,讨伐汉国,我可是听说,兴王府的汉宫了,遍地是黄金啊。而且汉国也是流行用铜钱的,您打下了汉国,将汉国的铜器回炉,造成铜钱,这么一来,不就解决了铜钱稀少的毛病吗?冯相,您看呢?”
冯延巳不置可否的呵呵笑了起来。
第44章 三使南唐(5)
含元殿。
李景经常皱着眉头,手抚颚下短须,或坐或立,最终念念有词,一旁黄皓还要经常性的磨着磨,洗耳恭听,以便将李景的名言警句随时记录在案。
李景发愁,下雨天发愁,是因为“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大晴天,他也发愁,那是因为“轻松明快艳阳天,古来几句未曾闻。”这轻快的词句,翻来覆去,也就那几种写法,他要推陈出新,能不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吗?至于国事,自然有冯延巳、周宗等人分担,他却是不用太操心。
李景酝酿了半天,也没整出来一句新鲜玩意儿,半眯着眼睛斜靠在龙座之上,让人也看不出来,这人是在假寐,休息一下再想;还是就借着想诗句,来培养睡意。门帘轻挑,一个小黄门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大太监黄浩的身旁,低声言语了两句。黄浩摆摆手,让那人下去,自己悄悄的走过来,轻声说道:“陛下……陛下。”
“恩……”李景睁开眼睛,不情不愿的问道:“黄皓啊,什么事情呀?”
“陛下,冯相爷求见。”
“哦。”李景坐直了身子,左右的晃了晃脑袋,还用手在太阳穴哪儿按了一两下,方才说道:“宣他进来吧。”
黄浩摆摆手,站在门口的小黄门儿,赶紧退出大殿,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臣冯延巳,叩见我皇陛下。”
“起来吧,黄皓,赐座。”
“臣遵旨,谢恩。”冯延巳站了起来,做一旁拿捏着坐下。静静的等着李景发问。李景虽然不大爱管事,可是他特别喜欢那种天下我有的感觉,经常会自动发问。
“冯爱卿,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奏报于朕吗?”李景慢条斯理的问道。
“漳州(近福建漳州)留守留从效等人上表乞降,陛下,自前年我军进入福建,历时两年,终于攻破建州、汀州,震服泉州、漳州等地,闽中五州之地,我军已然攻下四州了。自大唐立国以来,这是第一次开疆扩土啊。”冯延巳面带喜色的说道。
“是吗?呵呵,那实在是可喜可贺啊,等会朕亲自赋诗一首,你装裱一下,赏赐给前线作战的军士。恩,对了,记着选一个黄道吉日,朕要亲自去太庙祭祀,告慰祖宗。”李景高兴的说道,福建的事情让他烦了两年,今天终于彻底解决了。至于福州的事情,他自动忽略不计了。李唐征讨福建,历时两年,耗费钱粮无数,结果福建最富裕的福州,反而让吴越给得了去,自己仅仅攻下汀、建两州,泉州、漳州虽然投降,可是以后是不是自己说了算,还不定呢。换了别人估计早就龙颜大怒,将冯延巳拉出宫门,痛殴一顿,可李景竟然向没事人一样,还在感叹终于结束了。
“多谢陛下赏赐,臣想前线军士,肯定会更加奋勇杀敌的。只是,这福建大局已定,奖赏三军是必不可少的了,臣请陛下,此事该当如何赏赐啊。”冯延巳说道。
李景挥了挥手,道:“军士用命也不容易,就照着往年的惯例进行赏赐吧。冯爱卿,觉得如何?”
冯延巳心里一沉,按照惯例?这李景是崽买爷田心不疼啊。这军官是可以赏赐白银、绢帛,可是到了军士手上,肯定是以铜钱计算的,大唐立国以来,从来没有赏赐军士,用白银的。可现在铜钱价格上升了呀?如果还按照惯例,那不是提高了军士的犒赏额了吗?虽然国库里面存银还很多,可是冯延巳也有点舍不得。他是要做大事的人,这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花下去,以后再打仗是不是要按照这次的标准来呢?
看冯延巳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景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您想必也知道,当前咱们这个铜钱价格上扬,如果按照惯例赏赐的话,国库就要多出一笔银子了。”冯延巳支支唔唔的说道。
“哦,没关系,跟军士们说清楚嘛,对了,这个赵普现在在做什么呀?前一阵子,韩熙载不是建议要彻查楚国商人的事情吗?你们查的怎么样啊?”
最高领袖跳跃式思维,把冯延巳弄得一愣,前一阵子,韩熙载确实上了个奏章,要求彻查铜钱的流向,隐隐的怀疑是楚国在暗中动的手脚。当时冯延巳本来想作壁上观,让韩熙载他们折腾去,只是自己弟弟冯延鲁劝说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和楚国通商是周宗的注意,如果铜价上扬真的是楚国干的,我们就顺藤摸瓜,把周宗一根子打倒。于是,冯延巳就主动担当了下来,可一番检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当,这个东西完全没法查,第一楚国的商人多如牛毛,自己查了几个,结果都是遵纪守法的,没见着他们私带铜钱,第二,这些商人过来之后,不是直接把货物卖给李唐的老百姓的,往往是卖给了地方上的商号,这些有实力的商号,那个背后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啊,查着查着有两次还查到自己头上来了。有了经验教训之后,冯延巳就盯上了楚国的大商人李昭,可李昭是白银买物资,卖物资的时候,确实喜欢收铜钱,可这铜钱都被他送到各个地方上的店铺去做了对换用的铜钱。这李昭,地方上的小店太多,查也查不清楚,再说,李昭是有楚国官方背景,逼狠了他,说不定楚国就会派人过来抗议。开疆扩土,现在还离不开楚国的支持。
冯延巳想了下,说道:“唐楚经商互有往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周宗周大人他们管着户部,想必对这些事情相当的熟悉。臣查访了许久,却是查无实据,虽然不敢断然否定这件事,可是想必楚国商人做手脚的机会并不大。至于别的吗?臣就不敢妄言了。”
李景皱了皱眉头,说道:“有话你就讲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臣想,这楚国他不用铜钱,那么收集铜钱又有什么用处呢?”见李景点了点头,冯延巳说道:“所以,臣想,很可能是国内的商人收集的,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李景不明所以,催促道:“不要卖关子了,有话就讲啊。”
“陛下,您也知道,民间有私铸铜钱的事情,为什么不是很流行,不过是因为铸造铜钱的成本较高,铸造之后盈利较小的缘故。可是,如果我们大行大钱,可就不一样了,一样的成本不变,这铜钱的价格却增长了十倍,这不就是有利可图了吗?”
李景眨了眨眼睛,纳闷的说道:“我们不还没有决定还发行大钱的吗?这些商人莫非会神机妙算,能算定我们必然会发行大钱吗?”
“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商人惟利是图,恐怕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吧。”冯延巳不动声色的告着刁状。
“哦。”李景沉思了,难道是周宗,不可能吧。
“冯爱卿,照你的看法,我大唐该当如何渡过眼下这个难关呢?”
“陛下,臣昨日听到一句话,觉得颇有道理:用大唐之剑,斩出大唐生存之路。”冯延巳低声道。
李景叹了口气,说道:“冯爱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刚刚在淮北大败而归,数万子弟被俘,现在国事也不像前两年那样平稳了,如果我们还出兵,会不会再次陷入泥潭啊?”
“陛下,臣以为,出兵能不能胜,不仅在于我军,而在于对方,对付中原王朝,我们没有仔细准备就贸然进攻,必然是不妥的。可是如果对付想岭南那样的小国,臣以为,可以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