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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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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今趟真是一切完蛋,谢玄再不会视他为继承人。
  谢玄会否心中在想,他刘裕只是借个借口逃离险地,若是如此,自己真的不应该回来。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只有王淡真。
  在失去一切之后,只有这灵巧慧黠的美丽淑女,方令他感到生存是有意义的。
  也难怪谢玄对自己失望,他托负自己的事完全泡汤,既保不住边荒集,又没法保护纪千千,更没法阻止“大活弥勒”竺法庆南来复仇。
  想到这里,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似乎听到谢玄的呼叫声从千山万水的远方传来,然后逐渐消失,最后是绝对的虚无和黑暗。
  刘裕逐渐苏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人坐着。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宋悲风的脸庞。
  刘裕挣扎着坐起来,发觉浑身腰酸骨痛,嘴内有浓烈的药材余味。
  宋悲风肋他挨着状头坐奸,欣然道:“你终于醒来了!”
  刘裕茫然道:“发生了甚么事?”
  宋悲风不厌其详的解释道:“你在书房舆大少爷说话之际,忽然昏倒过去,你太累哩!致令旧伤复发。在这时势,最紧要养好身体。我也在床上躺了十多天,这两天才好一点。伤病来时,方明白甚么叫英雄气短。”
  刘裕逐分逐寸重整昏倒前的回忆,骇然道:“我躺了多少天?”
  他的精神逐渐好转,体内真气亦可运转无碍,酸痛迅速减退,只是仍有点虚弱,或许是因多天没有进食。
  宋悲风道:“你躺了足有十二天,明天便是安公大殓的日子,各地来奔丧的有百多人,唉!入土为安也是一种解脱,谁人到头来能免一死呢?自东山复出后,大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快乐过。”
  刘裕失声道:“十二天!”
  宋悲风满怀感触,漫不经意地点头应是。
  刘裕一把抓着宋悲风衣袖,紧张的道:“有没有边荒集的消息?”
  宋悲风目光迎上他焦虑的眼神,凄然道:“边荒集沦陷了,我们从逃离边荒集的人得到支离破碎的片段,到现在仍弄不清楚确实的情况。”
  刘裕头皮发麻,放开抓着宋悲风的手,一颗心直沉至无边的渊底,浑身寒渗渗的,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宋悲风道:“教人意想不到的是:指挥边荒集联军反抗入侵的竟是千千小姐;他们非常勇敢,与慕容垂和孙恩的围集军激战三天三夜后,敌人仍然没法攻入夜窝子的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且数次反击,把强大的敌人逐出去。可惜到慕容垂放水灌边荒集,破去颖水西岸的阵地,接着又抽干河水,慕容垂麾下一万养精蓄锐的步军,迅速渡过干涸的颖河,边荒集方告失守。”
  刘裕双目涌出热泪,道:“燕飞和千千等是生是死呢?”
  宋悲风道:“直到此刻仍没有人弄得清楚,集破时情况混乱至极点。千千小姐下令以爆竹惊吓牲畜群,任牠们冲突逃窜,然后趁敌人阵脚大乱之际,四方八面的突围逃亡。不过能逃返南方的荒人不足百人,可见其时战况之渗烈。千千小姐和燕飞均不知所终。玄帅已派人到边荒打听他们的下落,若你不是病倒,你会是到边荒的最佳人选。”
  刘裕勉强忍着热泪,惨笑道:“玄帅怎样应付如此局面?”
  宋悲风双目神光一闪,道:“玄帅可以做甚么呢?司马道子已把此事揽上身,透遇司马曜传旨明令玄帅和桓玄不准过问边集的情况。现在建康的水师船队驻扎在颖口,试图封锁边荒集南方水陆交通。哼!边荒集若可轻易被截断与南方的交通,边荒集便不成边荒集了,不走水路便走陆路,边荒集南方边界延绵千里,谁可封锁得住呢?”
  又向刘裕道:“可以吃东西了吗?”
  刘裕颓然道:“我没有食欲。”
  宋悲风道:“怎都要吃点东西,否则如何恢复体力?你好好休息一会,我着人送饭来,也要通知玄帅一声,他很关心你的病情呢!”
  听到谢玄关心他,刘裕羞愧交集,但感觉上亦好了点儿,至少谢玄尚未完全放弃他。
  刘裕在宋悲风的婢女小琦侍候下,吃过东西,不理小琦的反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离正午尚有半个时辰。
  他居住的是刺史府后院东北隅,专供有身分家将和亲卫住宿的榴园,有二十多间厢房。宋悲风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另一边的邻房依次是何无忌和梁定都。
  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因悍勇善战被提拔为谢玄亲兵之首,与刘裕同为副将,但当副将的资历则要比刘裕深。在高门内等级分明,照现在居室的安排,他刘裕在谢家的地位,犹在何无忌之上。
  偌大的榴园空空荡荡,只有两名男仆在打扫房间。或因要预备明天的丧礼,宋悲风等也各忙各的去了。
  小琦离开后,刘裕乘机调息练气,静心等待谢玄的召唤。
  他同时下了决心,要把任青媞与他的关系和盘托出,再由谢玄决定该如何办。他真的不愿欺骗谢玄。若谢玄认为该揭发曼妙,便照谢玄的意思去做,只有如此他方可以减轻心头的负担。
  岂知调息近一个时辰,过了午时,谢玄仍没有使人来找他。刘裕又呆等一个时辰,仍是白等,禁不住心情低落,胡思乱想起来。谢玄是否再不看重他呢?换过以往的日子,不论谢玄干甚么事,总要他侍候在旁,可是现在自己昏迷了十二天,醒转后谢玄却没有兴趣看他半眼,是否表示谢玄对他已爱宠不再,如此他留在北府兵还有甚么意义?
  又想起被攻陷的边荒集,心中的凄苦悲凉,只有自己承受着。
  足音响起。
  刘裕精神大振,听出来者有七、八个人,以这等阵势,难道是谢玄纡尊降贵亲来探望他?忙从椅内跳起来,从卧室走出小厅堂。
  踏入门来是个三十多岁、身形高颀、长得颇为清秀、穿了将军服的汉子,后面跟着七名北府兵,见到刘裕,大喜道:“果然醒来哩!”
  对方虽不是谢玄,但刘裕仍心中欢喜,忙施军礼道:“副将刘裕,拜见孙大人。”
  来的正是冠军将军孙无终,在淝水之战前,他一直是孙无终的部属,此时随孙无终来者,均是他熟识的同袍兄弟和战友,分外有亲切感。
  孙无终趋前一把抓着他双肩,大喜道:“差点以为小裕你永远醒不过来呢!”
  其它人也兴高采烈的把他团团围住,不是打他一拳,便是捏他一把,非如此不足表示心中兴奋之情。
  孙无终拍拍他道:“我早说以你的体质肯定可捱过这一关劫,来!坐下说话。”
  拉着他到一边坐下,其它人分坐各处,没座位的便站着,小客厅登时闹哄哄的。
  孙无终道:“刚才我往见玄帅,晓得小裕你苏醒过来,所以立即领你的一班兄弟来见你。”
  另一人道:“我们曾多次来探望你,每次你都是出气多入气少,病得剩下半条人命,又胡言乱语,教人担心。”
  此人叫魏泳之,乃孙无终手下最出色的人材之一,现为校尉,与刘裕一向称兄道弟。事实上刘裕在北府兵内人缘极佳,因他生性谦恭有礼,深懂与人相处之道。
  刘裕暗吃一惊,自己不会在半昏迷里大唤王淡真的名字吧?忙问道:“我胡叫些什么呢?”
  众人齐声哄笑,有人道:“既是胡言乱语,谁听得清楚呢?”
  刘裕放下心来,但又另起心事。
  谢玄既清楚他醒转过来,为何却不屑见他一面?孙无终还是自己要来见他,非是谢玄的指示。
  想到这里,手足也冰冷起来,暗忖与谢玄亲近的关系,应已告终。
  孙无终道:“不要闹哩!小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立即和他到广淮大街的醉月楼大吃一顿,贺他变回生龙活虎。”
  魏泳之皱眉道:“安公大丧尚未举行,家家哀悼,酒馆食肆均没有营业哩!”
  孙无终道:“醉月楼是我的老朋友孔靖开的,找着他便有办法。”
  众人大喜,扯着刘裕出门去了。
  第七章 心有灵犀
  燕飞从混沌里醒转过来。
  他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和意念,千百年的时间可以只是弹指之间的长短。
  被孙恩重创后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却断绝了对人世间的接触,人世只像一个遥远的梦,不过他晓得自己至深爱的女人,正在那里面对可怕的危险,这唯一的记忆令他坚持回去,绝不放弃,不可以就此死掉。
  唯一可以救他的是金丹大法,且须是最高层次的金丹大法。
  于是他陷进胎息的状态里,一切重归先天的本体,与天地宇宙一同神游,直至金丹运转,令他不但立即霍然而愈,且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畅美感觉。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道:“终于回来了。”
  他逐步地重塑受到孙恩致命一击前的记忆。
  忽然间,他明白为何会输给孙恩。
  他及不上孙恩“心无挂碍”的心境,因为他仍放不下纪千千。说句老实话,他与孙恩的差距非是遥不可及,而正是对纪千千那一点点的挂念,令他缚手缚脚,无法平反败局。
  幸好大难不死,更令一切都不同了,把踏了半步进鬼门关那只脚拔回来后,他的金丹大法终臻达初成的境界。
  他的灵觉以倍数地加强。
  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燕飞福至心灵,想到是因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他,故令他感觉到她。
  “千千啊!燕飞并没有死!”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宛若坐在车厢里,正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是丘原的美景,有一株特别高的老松,形像古怪,成为他如梦如幻般视野的焦点,其它一切模糊起来。
  耳鼓似还听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轮声蹄响。
  燕飞剧震一下,完全清醒过来。
  压在他身上厚达五尺的泥层,岩浆般向上喷发,燕飞整个人从泥洞中乎升起来,回到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从容不追的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阳光从密林顶斜洒下来,已是日暮时分,蝶恋花仍安然挂在背上,身上泥层纷纷落下。
  他没暇去想谁把他送到这里来?为何会把他埋葬?因为他清清楚楚知道边荒集已失陷了,纪千千还被敌人掳走,强迫她北上。适才的情景,是边荒集北面里许外一处地方,他认得那株怪松。当他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时,同时透过她的心灵看着同样的景物。
  高彦小子的预言没有错,第二次死而复生后,他真的变成了半个神仙。
  身随意动,金丹大法自然流转,他迅如鬼魅地掠出密林,来到密林外一处可望远的高地。
  环目四顾,边荒集在东面地平远处,离他至少有二十多里路。
  燕飞一声长啸,朝边荒集的方向疾掠而去。
  不论对方是否有千军万马,又或慕容垂如何武功盖世,他誓要从对方手上把纪千千救回来。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至爱带离边荒,谁也不可以。
  小诗的脑海仍填满边荒集失陷前那三天日以继夜的惨烈攻防战,耳鼓不住响苦战士临死前的呼叫,虽然已是十多天前发生的事。
  与她们一起被俘的尚有近六千荒人,包括庞义在内,其它人则生死未卜。在整个攻防战里,双方均伤亡惨重,真正的数字恐怕永远没有人弄得清楚,合起来该有过万之众。
  尤幸孙恩和慕容垂议定“建城分之”的协议,不单要重建城墙,还会以双重的高墙分隔为南北两城,瓜分边荒集。被俘的荒人因而被迫负起筑墙的庞大工程,虽是苦不堪言,尚可苟延残喘。
  “啊!”
  小诗骇然朝坐在前排失声低呼的纪千千瞧去,后者别过俏脸迎上她的目光,花容虽惨淡,双目却射出自被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生机。
  车窗外触目俱是精锐的慕容垂旗下骑兵,傍着长长的马车队朝北推进。
  每过一刻,她们便离边荒集远一点,更可能永远没有返回边荒集的机会。
  小诗俯前道:“小姐你没事吧?”
  纪千千神色茫然地摇头,眼神又开始聚焦,压低声音道:“燕飞没有死。”
  小诗暗吃一惊,心忖难到小姐因对燕飞思念过度,精神出现问题?否则怎会无端端说出这句话。又或因慕容垂禁制她内功的独门手法对她生出不良的影响?
  小诗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低声道:“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似乎是他在远方某处向我呼唤报平安,我还感到他正在赶来的途上。有剎那光景我真的感觉到他,感觉到他在我心内。”
  小诗不喜反忧,暗忖纪千千的情况可能比她想的更严重,这是思忆成病,且是最难疗治的心病。
  燕飞去而不返,自然是有死无生,败在孙恩手底。纪千千一直没为此说半句话,只是咬紧牙龈作战,直至大逃亡的一刻。
  纪千千又道:“六壬课是不会错的,干爹更没有可能看错。唉!我也曾很担心呢!”
  小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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