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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酒和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和他的“鸳石”并排放在一起,形状一模一样。
是姜雪君的“鸯石”。
他喜极而呼:“雪君,你的苦心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振作起来。十天之内,我也一定能够医好自己。到时,你可别要再躲我了。”
他希望姜雪君听得见他的说话,但听不见也不打紧,“待我的功力恢复,你要躲也躲不开。”他心里想道。
心中有了希望,身体好得比他预期还快。不过七天,体中的寒毒已是给他运用上乘的内功全都净化,他的武功亦已恢复了。
但姜雪君却一直没有出现。
“雪君为什么还是要避开我呢?难道是因为齐师妹的缘故?”他想了起来,姜雪君是曾经苦劝过他,要他为了报答师门恩义,和齐漱玉结为夫妻的。
“唉,雪君,咱们一起经过了这许多患难,你怎的还是不懂我的心: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姜雪君没有出现,他只好自己去找她了。
第九天他的功力已是差不多完全恢复了,这天晚上,又是一个月光明亮的晚上,他左等右等,不见姜雪君出现,忍不住又跑到树林里找她。
和上两个白天一样,鬼影也没发现。
“难道她已经离开此地?”他不禁有点担心了。
将近天明,仍然找不到姜雪君,他思疑不定,只好回到那座破庙。
想不到在林子里找不着的人,一回来就见到了。虽然见到的只是背影,但穿的就是那一身衣裳,还能不是姜雪君么?
那个背向着他的女子正在向庙中窥探。
卫天元心中暗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她对我也是同样的放心不下,偷偷的跑来看我了,跑来偷看,想必是要知道我是否已经痊愈,没看见我,恐怕她也有点思疑不定吧。好,且待我悄悄过去,一把抓着了她,吓她一跳。”
他的脚步放得很轻,但因心情紧张,呼吸却不免比平时急促。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给那女子察觉了。
卫天元一抓抓空,那女子身形飘闪,一溜烟似的跑了。
月已西沉,是接近天亮的时分了。但黎明之前,却也是分外黑暗的。
不过,卫天元虽然没有看见姜雪君的脸孔,她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却还是上次所穿的那件衣裳,下摆给他撕去了一幅,也还是保留原状,未加缝补。
“雪君,我已经听你的话活下来了,你为什么还是避不见我?”卫天元大叫。
姜雪君没有回答,跑得更快了。
卫天元大笑道:“好,你要我抓着你才算数么?那咱们比比轻功吧。”
他以为很快就可以追上姜雪君,哪知距离竟是越拉越远。
卫天元思疑不定:“难道是因为我经过这场大病,轻功已是远不如前?”他本来是自信功力已经恢复的,(功力恢复,轻功即使疏于练习,也不至于有大大影响。〕此时也不觉信心有点动摇了。
不知不觉,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姜雪君的轻功身法也看得比较清楚了。“奇怪,怎的她的身法也好像和以前两样,难道是在这十几天当中,她忽有奇遇?是她的轻功大有进境,还是我的轻功退步呢?”他思疑不定,姜雪君的背影都几乎看不见了。
他大急之下,忽地心生一计。“哎哟”一声,自行失足,倒在地上。
那女子吃了一惊,只道他病体尚未痊愈,当真是力竭倒地。急地回过头来,跑来扶他。
卫天元一跃而起、两人面对着面,此时天鱼亦已大白,看得清清楚楚了。
卫天元呆了一呆,失声叫道:“是你?”
那女子道:“对不住,是我。”
原来这女子是上官飞凤,不过身上穿的是姜雪君那套衣裳而已。
卫天元也不知是感激她好还是责备她好,半晌说道:“原来这都是你定下的计谋;那松子酒……”
上官飞凤道:“不错,我在松子酒里放了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但若不是失令你有求生的意志,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用。”
卫天元叹道:“你何苦为我浪费如此珍贵的灵丹,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即使能够活下去,活着的也只是躯壳罢了,不如死了还好!”
上官飞凤道:“你以为死了就可以对得住姜姐姐么?”
卫天元道:“我但求心之所安。”
上官飞凤冷冷说道:“卫天元,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姜雪君,没有你的父亲了么?”
卫天元一愕,说道:“你这活是什么意思?”
上官飞凤道:“你只知为姜雪君殉情,对得住你死去的父亲么?”
卫天元道:“雪君已经替我报了杀父之仇了。”
上官飞凤道:“喔,你以为杀了徐中岳,就算得已经报了父仇?”
卫天元道:“还要怎样?”
上官飞凤道:“不错,徐中岳是出卖你父亲的人,但充其量也只是帮凶而已,还不是头号的帮凶呢!”
卫天元道:“那你说主凶是谁?”
上官飞凤道:“据我所知,策划那次事件的是穆志遥,围攻令尊,他也有份。”
卫天元道:“但据我所知,爹爹已是把当晚围攻他的八个大内高手都杀掉的。”
上官飞凤道:“不,有一个当时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死掉的。那个人就是穆志遥。令尊后来之所以因伤至死,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给穆志遥斫了一刀,他的刀头上是淬了剧毒的。”
卫天元那晚听得厮杀之声跑出来看的时候,八个大内高手已经有一半倒下,穆志遥是脸朝地倒在同伴的血泊之中的,恶战结束之后,卫天元的父亲已经受了重伤,急于逃走,当然是无暇去验看每具尸体了。故此卫天元并没有认出其中一个是穆志遥。
不过,他想起了当晚的情形,却是不能不相信上官飞凤的活,他呆了一呆,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上官飞凤道:“是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汤怀远对我说的。据他说穆志逼就是因为策划那次事件有功,才得以升任御林军统领的呢。”
汤怀远和穆志遥的“交情”不错,虽然这只是汤怀远一种敷衍达官贵人的手段,但由于手段运用得好,他也曾经是给穆志遥当作是“自己人”的,是汤怀远说的,当然不假了,卫天元叹口气道:“穆志遥是御林军统领,要报此仇,恐怕难了。”
上官飞凤道:“穆志遥也只能算是头号帮凶,未能算是主凶呢。主凶应该是当今的皇帝!你想想看,倘若你的爹爹不是反清的帮会首领之一,穆志遥为什么要去杀他?”
卫天元知道她说得有理。低下了头不敢回答。
上官飞凤继续说道:“为子不肖,焉得为人?我想你的爹爹也曾勉励过你,盼你继承他的遗志的吧?”
卫天元出了一身冷汗,喃喃说道:“为子不肖。焉得为人。上官姑娘,多谢你提醒我。但大仇人是皇帝,这,这又叫我怎,怎能……”
上官飞风道:“我当然不是叫你去刺杀皇帝,多少反清义士的目的也不在于杀清廷的皇帝一人。这道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
卫天元道:“我明白。反清的义士,他们是要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上官飞凤道:“你明白就好,那你说,你舍弃有用之躯,但求一死,对得住你为了反清而被清廷鹰爪杀害的父亲么?”
卫天元汗流浃背,捶胸说道:“我真糊涂,忘了爹爹的遗志。上官姑娘,妻谢你救我一命,免我做了不孝之子。”
上官飞凤道:“你知不知道,你若自以为一死可以了事,非但对不住你的父亲,也对不住雪君姐姐!”
卫天元怔了一怔道:“此话怎说?雪君的仇,她已经亲手报了。”
上官飞凤道:“她的父亲是给徐中岳毒死的,徐中岳哪来那样厉害的毒药?”
卫天元想了起来,说道:“好像唐希舜说过,是穆家的毒药?”
上官飞凤道:“不错,穆家金狐是白驼山主的妻子,徐中岳用来毒死姜志奇的毒药,是白驼山主从妻子手中拿来送给徐中岳的。姜志奇和你爹爹一样,都是反清义士。和你爹爹不同的只是,他不属于反清的帮会而已。”
卫天元道:“我知道,家父生前的反清活动,是曾经得过姜伯伯许多帮忙的,他当然可以称为反清义士。我明白了,怪不得徐中岳要毒死他,原因还不仅是因为要娶他的女儿,怕他作梗呢。”
上官飞凤道:“还有穆志遥用来伤你爹爹的那把毒刀,刀头上涂的毒药,也是得自白驼山主之手的。”
卫天元道:“如此说来,白驼山主也是我和雪君共同的仇人了?”
上官飞凤不作正面答复,却道:“撇开继承你爹爹的遗志不谈。如今你也应该知道,你的仇人不仅只是徐中岳一个了吧!”
卫天元道:“不错,他们背后的主子暂且不提,一个穆志遥再加上一个白驼山主,已经是足够我对付的了!我怎么还能够死呢?”
人总是难免有消沉的时候的,何况卫天元是在病毒折磨之下而又失了爱侣。
现在他体中的寒毒已经消散,心底的阴霾也跟着消散了。
他抬起头,迎着朝霞,沐着阳光,和上官飞凤走出阴暗的树林。
“飞凤,我有一事未明,那块石头你是怎样得来的?你好像知道它的来历?”卫天元一面走一面问她。
“在秘魔崖之战的前一天晚上,我曾经见过雪君姐姐。”上官飞凤答道。
卫天元道:“她给你的?”
上官飞凤点了点头,说道:“她恐怕见不着你,叫我设法把这块交还给你。石头的来历我倒是还未知道的。唉,要是我早就知道,我就会懂得她的心意,不会替她做这件事了。”
卫天元叹道:“是啊,她把鸯石交还我,那是已经萌了与我决别之意了。”
上官飞凤继续说道:“我本来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的,后来见你取出同样的石头,放在供桌上,口中喃喃有词,似在祷告,我就猜到这是你们的定情之物了。”
卫天元苦笑道:“那时她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我把两块石头命名为鸳鸯石,当时心中想到的。也只是希望能够像鸳鸯一样永不分开。唉,恐怕也只能说是两小无猜的天真愿望吧?说到‘定情’,只有期之来世了。”不知是对是错上官飞凤默然不语,心头思潮如涌:“这件事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走了一程,卫天元又再问道:“我喜欢喝家乡的松子酒,也是雪君告诉你的吧?”
上官飞凤说道:“那天晚上,她整晚都是和我谈论有关你的事情。小时候,你怎样陪她到山上去采野花、捉鸟儿、捡石子,以及你喜欢的是些什么事物,她都和我说了。”
卫天元道:“你能够在荒山野岭酿制我家乡的松子酒,我真佩服你的本事!”
上官飞凤笑道:“这是我从五十里外的三河镇,特地请来一个颇有名的酿酒师傅,在山下一个农家加工调制的。好在他知道有这种松子酒,故此虽然不是早就酿好,他用相同的白酒,临时加上香料调配,也将就混得过去。你觉得怎样,还可以入口吧?”
卫天元道:“高明极了,要不是酒中有点药味,我都分不出来。”随着笑道:“飞凤,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做这点小事,在你当然算不了什么。”
上官飞凤佯嗔道:“我都是为了你的好:你却还在埋怨我么?”
卫天元道:“哪里的话。你为我浪费了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上官飞凤道:“不准你再用浪费这两个字。你的性命要比一千颗、一万颗碧灵丹都更宝贵。莫说两颗碧灵丹,只要是我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我都愿意用来换你。”
卫天元叹道:“唉,你对我的恩情,我这一生恐怕也是难以报答的了。”
说过这话,他又沉默下来,不作声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阴暗的树林,上官飞凤道:“你准备上哪儿?”
卫天元却答非所问,说道:“飞凤,请你告诉我,雪君,她、她埋葬在什么地方?”
上官飞凤道:“我想她现在大概还在路上,未曾下葬吧?”
卫天元一怔道:“什么叫做还在路上?”
上官飞凤道:“楚天舒将她的灵枢运回扬州去了。”
卫天元道:“为什么要逢去扬州?”
上官飞凤笑道:“你忘记了楚天舒的老家就在扬州么?他是雪君姐姐的师兄,雪君姐姐父母双亡,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她的丧事他来料理,自是义不容辞。”
卫天元皱起双眉,上官飞凤道:“怎么,你不高兴让楚夭舒料理她的丧事?”
卫天元仍是默然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上官飞凤道,“按情理说,你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楚天舒虽然与她份属同门,却是去年才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