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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得你。”欢喜如实回答:“不过,我睡觉的时候,前阵爬去牢山的蚂蚁跑了回来,告诉我你叫梁辛,他是柳亦。我才知道你们就是仇人,忍不住还哭了一声。”
说话的时候,小欢喜的鼻头红了,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向下掉。
算算时间,梁辛等人在牢山足足耽搁了十几天,这才启程赶至大藏山,而他们在牢山交谈时,自然也不会避讳什么,称名道姓再正常不过。
‘降砂’世世代代被人轻视,可好歹它们也算是异兽,与小和尚之间心思相通,欢喜躲藏在蜀藏深处,唯一的乐趣也就是通过蚂蚁去探知外面的事情,早在蚂蚁们出之前,就都得了‘盟主谕令’:遇到点啥事,都得回来报告。
所以一只脚程最快的蚂蚁,在梁辛等人到达牢山后不久,就‘六足翻飞’,跑回来给小和尚讲故事……
梁辛伸出袖子,帮小和尚擦掉眼泪,笑道:“你可是个笨和尚,就算你不进来,我们试探一番之后,多半也是要自己进来转一圈的,结果还是被会困于此,你又何必把自己也搭进来。”
欢喜鼓着嘴巴,忍哭的样子,很用力的摇摇头:“我不是害人,我是报仇,总得做点什么,我先一步进来,至少能让你们减低一丝戒备……我、我也只能做这么一点。”
梁辛可没想到小和尚这么可爱,虽然身处困境,还是忍不住心疼得慌。
这个时候,柳亦从外面开口问道:“小家伙,既然要报仇,怎么还那么不干脆,老三进去后,你又提醒不要我也进去?”
“你们是一伙的,可当初你是冤枉的,是师父办错了案子、可你们又是一伙的……”小欢喜语无伦次,说的话颠三倒四,最终还是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报仇…不知道该找谁报仇,该怎么报仇……”
柳亦嘿了一声,独手扬起来搔了搔头皮,没再追问什么。
梁辛更是动容,耐心等小家伙哭了一阵之后,才说道:“不许哭了,过来吃鸡”
“哦。”
欢喜答应了一声,屁股挪动,向着梁辛凑近了些……
接过鸡腿,正要大口咬下,小和尚又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天嬉笑,满目歉意:“对不住,连累你了。”
“少废话,吃你鸡腿”天嬉笑没好气。
第三二一章 剑走偏锋
平心而论,梁辛得知自己被怪茧子困住之后,心里的确不怎么着急。一来,茧子足够怪异,但却毫无凶险,呆在其中还身心都愉悦的很,挺舒服来着。
二来……石煞矿洞、土坤腹中、深海之下、蛇蜕之上、凶岛恶海甚至玲珑偷天,自从离开罪户大街,他被困的次数实在太多,早都见怪不怪了。
小和尚抽抽嗒嗒的,坐到一边吃鸡腿去了,梁辛起身走到出口旁,对柳亦道:“我用木耳冲一下,你小心。”
待柳亦退开之后,梁辛心念微微一转,阴沉木耳破空锐响,向着茧子的出口激仒射而去!
法宝冲关,和梁辛用身法去逾距也没太多区别,木耳呼啸旋转着,明明白白在就是在向前急飞,可出口处的空间,仿佛也随之无限延长,永远也无法冲出去。
半步之遥,咫尺天涯!
梁辛摇了摇头,对大哥说了句:“出口不行,我去试试其他地方!”说完将身形一展,带着阴沉木耳鬼魅般游走开来。
涟漪荡漾,星蛊巨力在梁辛的催动下不停爆,前后至多两柱香的功夫,他就打遍了茧子内壁每一处地方!
小和尚以为他疯了,三口两口,赶紧把鸡腿吞下肚。
梁辛落回原处,脸上满满都是惊讶,刚才那一连串猛击,每一下都是他全力施为,可轰击之下,茧子没有一点反应。
是真正的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能出来。
茧子结实不足为奇,但它这么‘漠然’,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天嬉笑也挥起金钱剑,他没去像梁辛那样连片乱打,而是找准一点,以飞剑疯狂窜刺,最后也是无功。
颓然收剑后,丑娃娃又将双手按在了丝墙上,以灵元仔细探测,过了一阵,丑脸上的沮丧神情更甚,显然一无所获。
柳亦从外面问梁辛:“力量打上去,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凭着天嬉笑和梁辛的本领,都陷在茧子内出不来,柳亦自问也帮不上什么忙,心中已经有了定议,这就要赶回去搬请救兵,毕竟家里还有曲青石、大小活佛、长春天等大批高手,这么多天下顶尖的人物,凑到一起还能破不开一只茧子么。实在不成还有个小青墨,玲珑辗转遁化五行,救人再合适不过。
不过在之前,他要把具体情形都问清楚,回去才好通知家里的高手。
梁辛的神情纳闷:“感觉就像……就像把盐巴丢进了水里,力量轰上去,才刚一碰到茧子,就立刻被驱散、消失不见了。说完,他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这茧子还真是宝贝!”随即迈步来到茧壁之下,伸手按了上去。
进入茧子后就出了变故,梁辛一直没能顾得上去摸一摸茧子的内壁。现在摸过去,本来也没打算能现什么,不过是觉得茧子神奇,本能去以手相探。
茧子内壁,不像外壁那样冰润透凉,相反还带了些微热,摸上去暖呼呼的舒适,可梁辛还没来得露出个微笑,就猛地怪叫了一声,好像被刀子刺到脚心似的,一蹦三丈,闪电缩手。
天嬉笑时刻牢记护主之责,迅抢步上前。柳亦也大吃一惊,险些就冲进茧子,急声问道:“怎了?”
梁辛神情惊疑,并未急着回答柳亦,而是望向天嬉笑:“你、你刚摸茧子,没事?”
天嬉笑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如实回答:“触手温热,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梁辛脸上的疑惑更深了,皱着眉头又走到茧壁下,这次谨慎了许多,小心翼翼地伸手,再次按了下去。
天嬉笑知道他有所现,略作犹豫之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按到了内壁上。
片刻之后,梁辛的眼角、嘴角都是一抽,身子又是向后一仰,退得无比狼狈,再看天嬉笑,丑脸上满是纳闷,愣愣望向梁辛,显然不明白自家掌门抽了什么疯。
梁辛见天嬉笑一副茫然模样,眉头大皱:“还没看见,真没看见…没看到那头怪物?”
天嬉笑大摇其头,心说我光看见您老又蹦又叫来着。
柳亦在外面早都等得焦急不已,扬声催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怪物?”
梁辛长长吸了口气:“看不清楚,飞沙走石,裹着一条巨大的怪虫!”
梁辛的手掌与茧子内壁接触之后,开始还好,可他刚一稳定心神,打算细细感受的时候,眼中就看到漫天昏黄,沙尘肆虐,一头分不清是巨蟒还是大虫的妖物,周身裹挟着滚滚黄土,从他面前飞扑而过!
至于怪物的模样,一时间他还看不清楚。
天嬉笑大是诧异,又去摸索内壁,就连小和尚欢喜也觉得好奇,张着一双油腻腻的小手,向着茧子摸了过去。
半晌之后,一丑一光头,两个娃娃都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天嬉笑见识渊博,略作琢磨,就已经有了论断:“不管是什么样的虫子,在做茧时吐出的丝,都是毕生积攒的精华,这座怪茧的主人更是不得了的神尊,丝也就更显神奇,其中留下些它前生记忆,倒也不足为奇。”
说着,天嬉笑微微停顿,直到梁辛点头表示理解之后,才继续道:“丝里藏了怪虫的记忆,由此宗主以手探之,加以接触时,就能将之出。我却毫无反应,是因为我有道心。”
道心坚定,不为外魔所侵。丝墙内壁存留的怪虫记忆,算不上邪恶,但它是由魂力幻化而来,也在‘外魔’之列,全都被道心挡在了外面,由此天嬉笑什么都感觉不到。
梁辛是凡人心,‘外魔’随便侵扰,所以他能感受到丝中记载。
天嬉笑的分析句句在理,小和尚却还有疑问,怯生生地道:“我也没道心,可还是啥也察觉不到……”
天嬉笑口中回答欢喜,手上却向着梁辛一揖:“宗主功法别具一格,论身体的敏锐,更远常人,小和尚则浑浑噩噩,宗主能探的,你探不到也不稀奇。”
梁辛大概能听懂其中的道理,惊疑尽去后,好奇心却更重了,笑着说了句:“我再探探,待会给你们讲故事!”走上几步,双目闭合,第三次将双手按住了丝壁。
记忆传递,直接送入心底深处,梁辛感同身受,否则刚才也不会被一个幻象吓得鸡飞狗跳。
现在明知道,扑面而来的种种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可身处其间,周遭的情形栩栩如生,还是让他神情骇然,眉目狰狞。
但是过了一阵,梁辛的表情渐渐变了,有惊诧意外、有恍然大悟、有啼笑皆非,还有些……失魂落魄。诸多表情混杂在一起,到了最后,就只剩下疲惫!
这一次探索,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光景,梁辛才睁开眼睛,缓缓走到出口前,坐了下来。
柳亦在出口外,也随着他一起坐下来:“怎样?”
“丝中的记忆只有我能察觉,除了道心凡心和身体敏锐之外,应该还有个原因……我的本源是恶土力,后来本源散入体内,我也就勉强算作恶土身了。”梁辛所答非所问,声音也低沉得很:“我和这头怪物有同源之力,所以才会如此。”
说着,梁辛转头望向了天嬉笑:“先前你说的没错,做茧的这条虫子就是土行中的神尊,坤!”
柳亦眉头微皱:“清凉泊那条身形百里,都没轮到做茧,这一条不过几里大,就修到圆满了?”
梁辛吐出了一口闷气,苦笑摇头。丝中留下的记忆,残缺且跳跃,不过也足以让他辨出真相了。
茧子的主人,和清凉泊的那条怪虫一摸一样,身体一鼓一鼓,好像一串巨大的念珠,头上只有一只小小的眼睛和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土行尊,坤虫。
要是论起辈分,做茧子的这一头,怕是清凉泊那条虫子的老祖宗。
这条怪虫不知何时诞生,更不知修行了多少年,越长越大,梁辛就在记忆中‘看’到一幕,虫子不知为何了脾气,将身体一抖,目光所及山崩地裂,尘土遮天蔽日,转眼里四下只剩下无尽漆黑。
论体型、论威风,都远胜清凉泊那只‘小家伙’。
不过这条虫在长到一定规模之后,体型又开始缓缓变小。
因为寿命相差太多,所以人间高手,无法得知土坤的生长规律,也就是梁辛出了丝中的记忆,这才明白,土坤是先小后大,继而再由大变小。单去用体型来分辨的话,根本无法看出它们究竟是成虫还是幼虫。
清凉泊的土坤便是一例,它占地百里,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千里大小缩回到百里方圆,还是刚刚从小虫子长到现在的体魄?不过,从战力计算的话,清凉泊土坤应该还没到‘返璞归真’的程度,只是条小虫罢了。
再说眼前这条土坤,长到极限后,身形由大变小,又过了无尽岁月,只剩下两三里的样子,选了大藏山做它最后的栖身之地,钻入了土中。
坤是土行尊,钻地也不是降砂蚂蚁那种打洞挖土,这个过程与青墨的神梭遁化很相似,虫子钻到了山岩之下,可岩石土壤并未遭到破坏,自然也没留下什么坑洞隧道。
大藏山内玉矿如此丰饶,堪称天下一绝,怕也和这条土坤在钻土时吐纳灵元有关。
这时,天嬉笑小心翼翼地插口道:“不是普通的吐纳灵元,而是它做茧在即,要求真身纯净,体内稍有不纯的真元,都会被当做垃圾排除出去。”
与麒麟岛的‘粪坑’一个道理,土坤体内的垃圾,对凡人而言就是天地精魄,深山之内的岩土被其熏染,尽数化作绝品美玉。
土坤潜到此处,修持也终于圆满,开始吐丝做茧。
到最后,土坤化蝶,破茧而去!
说到这里,梁辛停顿了片刻,摸出瓶杨梅露,润了润喉咙之后,随手把瓶子递给了欢喜。
欢喜像碰宝贝似的接了过来,同时还追问道:“坤化蝶之后呢?又飞去了哪里?”
“丝中的记忆到它破茧也就停止了。”梁辛答道:“不过结果倒不难猜,坤为虫时就是土行至尊,厉害到天下无敌,化蝶后又哪会还留在人间?自然是破碎虚空,飞仙了!”
天嬉笑心细,目光流转望向茧子之外,这附近并无雷噬的焦痕。不过这倒不重要,也许土坤本来就是神尊,飞仙不用渡劫;也许坤蝶飞得快,将劫云引到了其他地方。
事情虽然离奇,但过程不难理解,前后也就几句话,梁辛就解释得清楚了。
说到现在,土坤之事已经告以段落,不过柳亦却又说了句:“接着说。”
兄弟相知,柳亦对老三的性子了解得很,梁辛要只是从土坤的记忆中了解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