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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变成蝉。
蝉是重生着美丽的。
我丑陋不堪,从身体到心灵。
我象一个用残缺的良心幻想着赎罪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寻找的折磨。
我寻找什么?
我寻找在此之前所有人对我的好,我必须还给她们,无论这种返还的方式是善意还是恶意的。
我还能作恶吗?
不能。
对一个残废来说,思想里的善与恶没有多大区别,她们接受的恶其实是我无可奈何的善,而我真正的善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不想见到的恶果。
我是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只能把我思想里的善变成恶。
在我的恶果里,流淌着我鲜活的血。
因为我曾用血液爱过她们。
血液是一个人情感的根。
我的根快要枯竭了。
我在对待苏楠和璇璇的事情上找到了经验,我想用同样的方法对待zhijia。
所以,中秋节的来临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时间和节日的问题。
我不想再隐瞒和逃避什么。
因为我发现这种崩溃的平静也是一种幸福。
它使我的心澄明许多。
让一切该来的都来,让一切该结束的都结束,这样心里才不会留下疤痕。
我的锻炼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每日的必修课已经成了自然的习惯。
我没有了先前那种紧迫感,我从容地在绳索上悠着身体,不再以某一个时间为期,甚至做好了春节不能回家的准备。
何铭见我好长时间沉默寡言,感到很奇怪。
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工厂里放了假,我们坐在空空荡荡的大院里,对着明晃晃的月亮聊天。
“西门,你最近变了许多?”
“变好还是变坏?”
“难说。”
“应该是变好了。”
“你忍心全部放弃吗?”
“这对我来说等于修成了正果。”
“我为你感到惋惜。”
“其实,我得到了才可怜。”
“为什么?”
“因为她们不欠我什么。”
“如果让你选择,你选择哪一个?”
“我没有资格。”
“如果你能站起来呢?”
“我不知道。”
“这就是你处处留情的恶果。”
“也许吧!”
“你觉得欠谁最多呢?”
“我说不清,不过有些情我已经还了。”
“用你的装疯卖傻吗?这对她们不公平。”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越骗她们我的心就越软,我越觉得心里愧疚我的心就越硬,我不能总陷在这个恶性循环里。我现在只能一厢情愿地还给她们人情,我觉得让她们忘记我,甚至恨我就是还了,我认为还了就是还了,这时候我必须自私。”
“你怎么准备还zhijia呢,也用装疯卖傻吗?”
“当然不,我要告诉她实情。”
“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我现在才发现我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秘密的人,我觉得我一旦有了秘密就会更加卑琐。”
“但愿你不会又让一个女孩儿痛苦。”
“如果这种痛苦的结局是一种解脱,它早来晚来或轻或重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我觉得你的心变冷了。”
“我想热,可是怕把自己烤焦。”
“这么说你一直是言不由衷,对不对?”
“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剥得体无完肤?我现在需要一块遮羞布,这是最起码的廉耻要求!”
148
既然该来的都要来,所以中秋节就晃悠着脚步一步步走近了。
昨天后半夜有些阴天。
今天一大早云开雾散。
我的心境总是随着天气变化。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准备了一瓶白酒。
我让自己醉着,心里才不至于难过。
朝鲜冷面:嗨!你早来了吗?呵呵!
zhijia:没,刚来。
朝鲜冷面:节日准备怎么过?呵呵!
zhijia:还不是一个人过,明天晚上去接姨妈!
朝鲜冷面:那就不孤单了。呵呵!
zhijia:你总呵呵什么,心情特别好么?
朝鲜冷面:一般一般。呵呵呵呵!
zhijia: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朝鲜冷面:白痴都知道。
zhijia:还有呢?
朝鲜冷面:还有什么?
zhijia:你答应我的事呢?已经到期了。
朝鲜冷面:知道知道。
zhijia:找到了么?
朝鲜冷面:找到了!
zhijia:啊?有这么骗人的么?
朝鲜冷面:你怎么知道骗你呢?
zhijia:他在哪儿?
朝鲜冷面:就在你的面前。
zhijia:什么意思?
朝鲜冷面:就是我,西门虹。
zhijia:拿我当朋友就别开这种玩笑。
朝鲜冷面:你凭什么说不是我呢?
zhijia:你凭什么说是你呢?
朝鲜冷面:你可以考我。
zhijia:如果你有兴趣开玩笑,请你自己说。
朝鲜冷面:好吧,从现在开始,我说十件我们之间的事,这些事肯定不为外人所知。
zhijia:你的玩笑有些过了。
朝鲜冷面:我们在云涯山相识,那天晚上有月亮。
zhijia:记得我给你的E——mail吗?我给你说过。
朝鲜冷面:我想救你,那条沟却是用来泻洪的。
zhijia:我说过。
朝鲜冷面:我们喝了一瓶白酒,你说你父亲死了。
zhijia:我说过。
朝鲜冷面:我们在一起照过镜子。
zhijia:我说过。
朝鲜冷面:后来你哭了,你说你是偷跑出来的。
zhijia:我说过。
朝鲜冷面:你想用一根尼龙绳勒住裙子,扣是我系的也是我解的。
zhijia:这些我都给你说过,有没说过的吗?
朝鲜冷面:我曾给你造了一个句,造句的词是“正经”,我说有一天下午我吃着刚烤出来的红薯正经过一家电影院……
朝鲜冷面:我说我原来有个妹妹可惜送给别人了。
朝鲜冷面:我说这年月只有快活没有幸福,我说我痛苦的时候一边骂街一边拚命想念幸福,我说我象你爸你当然象我,我说我要让你重温一个有爹的梦,我说我想把我的嘴培养成生化武器将来打仗的时候用!
朝鲜冷面:我说我最恨不相信我的人,如果被我发现上来一个摞倒一个,再杀个回马枪。
朝鲜冷面:我说当男人最好,当男人可以逼得女人上吊,我说我想让我们的心贴得更近一些,其实这句话是个最恬不知耻的理由。
朝鲜冷面:我们一直在屋里聊,旅店的老板娘把我们当成一对狗男女了。
朝鲜冷面:我们说了很多,后来我就睡着了。
朝鲜冷面:我追过你,看到了你伸出窗外的手。
朝鲜冷面:还有最后一条,那根尼龙绳今年夏天被你五块钱买走了,它的颜色是浅蓝的。
那瓶白酒几乎被我喝光了。
我在肆虐的快意中没有停歇,把心里要说的话象掏心掏肝一样发送了出去。
我的身体瘫软下来,感觉血液全部变成了酒精,随时都会燃烧。
当我瞪着迷离的眼睛抬头看屏幕时,发现zhijia已经好久没有回话了。
我后面这些话,她在E…mail里没有提到。
她应该相信了。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郁积了多时的苦闷,终于得到了解脱。
我不管她知道以后是怎样的表情。
不管是惊喜、是气愤、是惶惑还是痛苦?
我就这样一泻千里地说了,我的心里好轻松。
149
屏幕上静静的。
我想,应该给zhijia足够的时间来转这个弯子。
毕竟这太突然了。
我象等待宣判的歹徒,在半醉半醒中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跳出一团密密麻麻的字。
zhijia: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朝鲜冷面:是。
zhijia:你不是人——
朝鲜冷面:是。
zhijia:你不是——
朝鲜冷面:是。
zhijia:你不是——
朝鲜冷面:是,我不是,我不是。
zhijia: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
朝鲜冷面:我也没有想到是我。
zhijia: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朝鲜冷面:没有勇气。
zhijia:为我想过么?我每天受着折磨。
朝鲜冷面:对不起。
zhijia:为什么不到学校找我?
朝鲜冷面:我没有看到后面的地址,后来把信丢了。
zhijia:你去旅店了是么?
朝鲜冷面:是的。
zhijia:是去等我么?
朝鲜冷面:也是也不是。
zhijia:为什么?
朝鲜冷面:我现在就在这一带生活,而且很不快乐。
zhijia:我下线,给你打电话,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朝鲜冷面:我把手机砸了。
zhijia:告诉我一个电话号码,不管哪的。
朝鲜冷面:好吧。
我来到网吧老板跟前,着急地说:“老板,有电话吗?我想接一个朋友的电话。”
老板不太情愿地说:“在里屋。”
我问了电话号码,返身发给zhijia。
我们两个同时下线。
我以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精神准备。
我以为坦率地说出实情之后就会万事大吉。
我以为死寂的心海再也不会荡起波澜。
我错了。
我一听到她啜泣的声音,我就知道我错了。
我醉得一塌糊涂。
冲动得一塌糊涂。心疼得一塌糊涂。
“西门,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的。”
“我好象做梦一样。”
“我……也是。”
“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喝醉了,不然没有胆量承认。”
“你怕什么?”
“不知道。”
“你根本不在意这回事吗?”
“不……不是。”
“那为什么?告诉我。”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
“是没有资格还是想逃脱?”
“我说不清。”
“我们有过一次真诚的冲动,有那么长时间推心置腹的交流,难道还不够吗,难道我们还不能彼此了解吗?”
“我知道我们都是坦诚的,可是……”
“我不想听你的托辞,我只想听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
“告诉我。”
“是的。”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让我盲目的等,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不是我心狠,我……总之我错了,你骂我好了。”
“你错了,你知道错在哪儿吗?”
“知道。”
“你不知道。还记得你给我写的那封信吗?你说白忠要看你的笑话,你一定不让他得逞,你为什么把仇人的话永世铭记,偏偏把爱的承诺轻易遗忘呢?”
“我错了,我……罪不可赦。”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云涯县郊的一个瓷砖工艺厂里。”
“在那儿干什么?”
“工作。”
“我想你,我想去看你。”
“不必了。”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还不相信我的承诺,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吗?”
“我知道你的承诺是真的,可是,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敢……见你。”
“告诉我,告诉我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
“我……我的双腿残废了。”
“啊?怎么会这样?”
“被人打的,我醒过来之后双腿就没了感觉,我现在坐在轮椅上。”
“……”
“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值得你见了。”
“……”
“本来我以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会很艰难,可是毕竟让我说出来了,我现在心里很轻松。真的,无论在云涯山的旅店里,还是在网上,你都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次。第一次那样接触一个女孩,第一次在网上把心往外掏了个一干二净,我们都把彼此作为回忆留着吧,除了把你深藏在心里,我不能做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什么。”
“……”
150
我说出实情以后,zhijia一直沉默。
这样的结局我早想到了。
我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尽管笑意很苍凉。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礼貌地等她先挂掉电话,然后,一身轻松地从网吧出来,再回到残缺不全的生活之中。我在等。
“西门,如果让我们现在结束,你还有别的要说吗?”zhijia的声音好象很平静。
“我……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感伤,喉头有些哽咽。
“我叫叶雨,叶子的叶,小雨的雨。”
“嗯,我记住了,很美的名字。”
“还有要说的吗?”
“……”
“没了吗?”
“……”
“你怎么不说话?”zhijia轻声地问。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我在等你放电话。”我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