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是他的那些手下缚住了他,等我们过来。就在隔壁街的一幢屋子里。”
“找到宁姑娘吗?”狄斌紧张地问。他害怕听到可怕的答案。
“没有。我问过他,他不肯说话。”
狄斌叹息。“先把他押回药店。”
陈渡点头。“那些人要怎么处置?我是说齐楚的手下……”
“全部给我杀光!”狄斌断然说。“那伙人里,也许有下手杀二哥的人。就算没有,这种叛徒没有活在世上的理由。”
“让我干!”田阿火切齿说。“把头颅斩下来之后,我会用‘丰义隆’的私盐腌好,留待带回漂城祭龙二爷!”
“好。”狄斌拍拍田阿火的肩头。“不过待会儿才干。先让陈渡拷问他们,看看是不是问得出宁姑娘的下落。而且你还要跟我到一处地方。”
“去哪儿?”
狄斌从衣襟掏出一封信笺。“有人今早送了这封信给老大,我代老大去见他。”
狄斌吩咐陈渡把章帅和韩亮的尸首包好,送回去给于润生亲自检视,然后就步出这座阴郁的楼子,跟田阿火和部众上马离去。
狄斌带着陆英风元帅亲授的令牌,整支近五十人的马队在戒备森严的首都街道上通行无阻,飞快疾驰到西都府敬利坊里。敬利坊是个中等人家的住宅区,并无什么特别的军事价值,在昨夜的战事里几乎没有任何损毁。
狄斌等人停在一座甚不起眼的平凡楼房前。若不是房子面对路口一株大杨树,狄斌也找不出来。
他只带了田阿火和三名部下,走到房子的正门前,敲了三下。
开门的人是萧贤。
两人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萧贤只是开门,示意狄斌等人进内。
非常简陋的厅房陈设,而且有一股霉味,看来很久没有人居住。
坐在厅里的就只有一个人。昨夜之前,他还是朝廷数百文官之首,首都里——以至这个国家——最具权力的两个人之一。
“为什么是你?”何泰极捋着长须,坐姿神态仍是极威严。“于润生呢?”
狄斌忍不住咧嘴微笑。
“老大正忙着见你从前的那些下属。”
“你是……姓狄的那个吧?”何泰极仍是一脸高傲的表情。“你作得了主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
“别拐弯抹角了,没有时间。”何泰极以有如命令的语气说。“替我安排出城。”
狄斌听着,没有作任何反应。
何泰极显得不耐烦。“怎么啦?忘记了从前你们得过我多少好处吗?忘记我雪中送炭的那箱财帛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又说:“我这又不是要你们白干!为官多年,我在外面存的钱可不少。安全离开京都之后,我会分一份给你们。金子亮得于润生眼睛也睁不大。”
狄斌失笑。“说完了吗?”
何泰极脸色变了。
“太师,你知不知道,第一次陪老大见你时,我觉得很浪费时间?”狄斌拨开袍子。“这次也是一样。”
他把腰间的“杀草”连鞘拔出来。
何泰极惶然站起,哇哇猛叫。
“等一等……”
狄斌拔刀出鞘。
“别叫,死在这柄刀子下,是你的光荣。”
何泰极想逃,但狄斌的两个部下早扑上前,左右按住他的肩膊。
“杀草”的两尺锋刃,如烧热的铁条插进雪堆里一样,轻松贯穿了何泰极的心脏。
狄斌刺完马上跃开了,不让何泰极胸膛溅出的热血弄污他的白色衣袍。
两名部下也把何泰极放开。何泰极仰倒在地,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屋顶,身体没有怎么挣扎,就渐渐失去了生命力。鲜血从胸口扩散,把那身华贵至极的衣衫湿透了。
——权力再大的人,死的时候都是一个模样。
田阿火上前踏着何泰极的尸身,很轻易就把“杀草”拔出来。他略挥了一下,刀锋上不沾一点血渍。
“真是好刀。”田阿火敬畏地双手把“杀草”交回狄斌手上。
狄斌一边还刀入鞘,一边已瞧向脸色煞白的萧贤。
“何泰极的钱藏在哪些地方,我都知道。”萧贤一字一字很清晰地说。
“很好。”狄斌微笑。“跟我们回去。老大很久以前就跟我说过,你这人很不错,他会在那些藩王跟前举荐你。”
萧贤这才松了一口气。
“带走他的首级。”狄斌瞄一瞄地上何泰极的尸体。“是老大送给陆元帅的礼物。”
看见包围在“丰义隆凤翔坊分行”外那批“裂髑军”,镰首惊怒地跃下马鞍,他身后的“八十七人众”也紧紧相随。
“裂髑军”都认得这个昨晚穿戴成元帅模样的勇猛男人,不禁一阵紧张。镰首马上高举陆英风给他的令牌,另一只手提着那根沉重的木杖。
他认出带兵的正是昨夜送给他盔甲和长剑那名军官。
“是谁叫你们来的?”镰首的质问近乎吼叫。
“是于先生的吩咐……”军官犹疑着说。“他怕五爷你……意气用事,会有危险,所以要我们先来替你清扫障碍……”
镰首隐隐听见,分行的楼子上仍然有叱喝打斗的声音。
“住手!所有人住手!”镰首的叫声震撼分行内外,连能征惯战的老兵也为这喝叫而震慑。
镰首奔进正门内,匆匆跑过“凤翔坊分行”的前院。院子地上横竖躺卧着十几具尸体,大多是中箭身亡。
——到了最后,仍然死守在此的“丰义隆”部下就只有这么多人。
镰首没有看这些尸体,径直走进了分行楼子那宽广的正堂。里面守着一队拿着刀枪弓弩的“裂髑军”,视线全部集中在正堂右侧通向二楼的阶梯。镰首马上拾级奔上去。
一到二楼,就看见走廊上堆叠的那些身穿黑甲的尸体。全部都死于极重的手法,甲片破裂,肢体飞脱,鲜血在走廊上积了近一寸深。
“你们全部在下面等!”镰首向“八十七人众”下令,然后踏着尸体步过走廊。
在一个房间的门前,他终于看见走廊上唯一仍然呼吸的人。
茅公雷半跪着以那根黑棒支地,多处插着弩箭的身体因喘息而急促起伏。身上几道刀口深可见骨,胸口那个地狱犬刺青也都被砍得模糊了。
“你来了。”茅公雷半睁的眼睛看见镰首,干裂的嘴唇微笑起来。“我撑到……现在,就是要等你来。”
“为什么?……”镰首很想上前掺扶他,可是他知道这个汉子必然会拒绝。
“你要是……我,里面的是……于润生,你也会一样……”茅公雷说着,呛咳了几声。
镰首咬着下唇不语。
“可惜……”茅公雷咳完了又继续说。“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这里……又没有酒……”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
镰首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快点吧……我快……不行……”茅公雷用了最后的力量站起来。“我不要死……在这些……杂鱼的手上……只有你……我才甘心……”
镰首眼眶已经红了,可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茅公雷的希望。
他抛掉手上的木杖,从地上一名士兵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镰首上前紧紧拥抱着茅公雷。茅公雷也放开了黑棒,双手交抱着镰首的背项。
镰首感觉茅公雷的身体已经很冷,并且渐渐软下去了,双臂也从镰首背后滑落。
镰首的眼泪流下来了。
可是他知道茅公雷已经等不了。
镰首把身体移开少许,左臂环抱支持着茅公雷的腰背,右手的匕首准确地从右肋间的空隙贯进心脏。
茅公雷的头脸伏倒在镰首肩颈上,咳出几口鲜血。
最后一次呼吸之后,脸上凝成永远的笑容。
镰首慢慢拔去匕首抛掉,然后把茅公雷轻轻放回地上。
房间的门这时自内拉开。
蒙真步出,又回身把房门紧关上。
他蹲了下来,瞧着义弟的尸首,轻轻抚摸那头鬈曲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投降?”镰首哀痛地问。“他就不用死。”
“我很清楚这个弟弟的性格。”蒙真没有流泪。“只有这样,他才没有遗憾。”
镰首不其然点点头。
“我的妻儿都在里面。”蒙真站起来直视镰首。“可以放过他们吗?”
“老大吩咐过: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有你的另一个女人,保证他们以后都活得好。什么都不会缺,他们会给送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那就好了,替我多谢你的老大。”蒙真没有笑。“我也有礼物回送给他:容小山我没有杀,还关在行子的仓库里。”
镰首知道蒙真的意思:将来收编“丰义隆”的人马时,容小山这傀儡仍然有利用价值。蒙真此举当然也是希望,于润生不会为难“丰义隆”遗下的兄弟。
“花雀五呢?”
“他上吊了。”蒙真淡然说。“之前他来找过我,叫我带一句话:‘没有信任于润生到底,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镰首沉默了一阵子。
“这话你可以亲自带给老大。”
蒙真苦笑摇头。
“我们之间没有可谈的事情。”
镰首很明白。
“还有什么愿望吗?”
蒙真低头瞧瞧茅公雷。
“我会厚葬他,在你的旁边。”镰首会意地说。
蒙真以微笑致谢。
“到另一个地方吧,不要让我的孩子听见。”
“好的。”镰首捡起地上的木杖。“跟我走。”
在“大树堂京都店”的管账房里,齐楚木然坐在椅子上。他的脸容一如以往,像经常带病的透红。
田阿火双臂交叠在胸前,一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牢盯着他。两人当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房门这时打开来。
狄斌手里提着镇堂刑刀“杀草”,独自进入账房里。他把“杀草”放在书桌上,然后瞧着田阿火。
“你先出去。”
田阿火担心地看着狄斌。
狄斌威严地瞪了他一眼。“出去干你要干的事情,陈渡已经问完了。”
田阿火这才点头走出门口,离开前自外把门紧紧带上。
狄斌站在齐楚的跟前。
“他呢?”齐楚懒洋洋地问。“他不来?没有脸来见我?”
“你说谁?”
“你的五哥。”
“没有脸见人的是你。”狄斌皱眉,神情悲痛多于愤怒。
“是吗?”齐楚的声音像嘲笑。
“你有好好葬二哥吗?”
一说到龙拜,齐楚的笑容消失了。他点点头,“在漂城的东郊。他的头,我带来给章帅看过后,就命人送回去入土。”
狄斌强忍着眼泪。
“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兄弟都不要了?”
“什么兄弟?”齐楚倾侧了头脸质问说:“那家伙?那个抢了我女人的家伙?还有你们——我的女人明明给他抢去了,你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样就是兄弟?”
狄斌一时为之语塞。
“那当然了,镰首是我们‘大树堂’的第一战将嘛!”齐楚继续嘲弄地说。“我不过是个管数的,找谁都干得了。”
“她喜欢的是五哥,你也知道的……”
“哈哈,黑道的人,什么时候把女人的想法看得这么重了?”齐楚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是老四,他是老五!我的女人就是他嫂嫂!”
“那就是你杀二哥的理由?”
齐楚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有点哽咽地说:“二哥……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只有他一个,不是于润生。不是其他人……”
狄斌愤怒地揪着齐楚的衣襟。“你在漂城吃饱穿暖,是因为谁?你敢说没有欠我们?记不记得还是逃兵的时候?不是老大,老三已经砍死你了!还有那次在‘万年春’!不是老五救你,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大伙儿冒死打拼,你有什么‘齐四爷’可当?”
狄斌流着泪继续骂:“你说那是你的女人?你的银子从哪儿来?没有银子你进得了‘万年春’?你睡得到那样的女人?没有兄弟,你根本什么都没有!连命都没有!”
“白豆,你骂完了吗?”齐楚却似对这一切对话都不再在乎。
“不准你喊我这个名字!”狄斌把齐楚推回椅子上。“只有我的兄弟可以这样喊我!你已经不是!”
“你说的对。”齐楚闭起眼睛。“都是为了银子。我们其实都把命卖了给于润生,所以别再说什么兄弟了。”
“不是这样的!”狄斌激动地喊叫。
“是不是这样,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知道。”齐楚乏力地说。“再怎么说,我也得死吧,你也就别再说什么了。”
狄斌看见齐楚这完全放弃的表情,情绪倒是冷却下来。
“我只想问你:你把她藏到哪儿了?”
“又是为了你的五哥吗?”齐楚这时睁开眼直视狄斌。“也对……你跟镰首是有点不一样……可是对你来说,小语不在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