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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罗嗦!”他由后视镜瞥见追来的飙车族,二话不说拉住她纤细的胳臂,将她拽上车子,强迫戴上安全帽,油门一加,绝尘而去。
为了方便试穿礼服,韩冰晶穿了件天蓝色的连身圆裙,如今跨坐在机车上,裙摆随风扬起,迫使他不得不这压那遮,深怕春光外泄。
“你搞什么?没做过机车,不知道要抱紧我吗?”他的声音和着风吼过来,清瘦的线条更显狂妄。
“你说什么……”隔着安全帽很不好说话,她拉开遮风玻璃幕,猛地呛进一口又浓又浊的风。
雷飞蛇行闪过一辆左侧道的喜美,拐进巷弄,沉重的机车怒吼声骤然停止了。
“下车!”他命令。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韩冰晶正想发火。
“帮我看好她!”雷飞冲着建筑物高喊了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奔驰而去。
韩冰晶如坠云里雾中。那厮就这样丢下她!?
“你好。”如果她不是一腔怒火正炽盛,韩冰晶会发现那声音的主人有副好嗓子。
她扫了一眼来者。
他的高瘦和雷飞并无二致,眉眼多了几分稳重,长至肩膀的银灰发用条缎带络在背后,粗条绒布衣裤,贵族气息浓重,近距离看他更加耀眼,灿烂的笑容和耳语似的轻声细语,极端迷人。
“进来里面坐一下,雷神马上就回来了。”
“我不进去,我得走了。”他说的雷神是谁?莫非是雷飞的绰号?
她不得不承认,雷神的绰号非常适合他。
“恐怕不行,雷神交待要小姐到里面等他。”快手很坚持。“喝杯咖啡、吃点点心,不会耽搁很多时间的。”
她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一块菠萝面包和一杯三合一咖啡,的确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她不想再见到雷飞。
他身上似乎有股奇怪的吸引力,在理清这种么名的感觉之前,她不要把自己放到这个危险人物的前面。
虽然她已经成熟得脱离小红帽的年纪,雷飞也不尽是野狼,单以防万一总不会错的,她已经和雷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再和雷飞一起是勃德的。
“我——”
“请!”
她一旋身,才看清自己所在地是一件红瓦石墙得面包店,店名十分雅致,叫“红瓦屋”。
店门是椭圆形的,一盆盆半人高的长春藤爬过半片墙,绿意盎然,木框玻璃窗内是圆形的古木餐桌,搭配温莎风格的椅子,墙上居然是高更、梵谷和塞尚的油画,窗户悬挂绣工精美的蕾丝窗帘。
整个空间优雅和华丽相映,温馨亲切,韩冰晶一踏进来,便沉溺其中。
虽然已经过了喝下午茶时间,仍不乏穿着正式的年迈女士和带着老花眼镜阅读报纸的绅士。
“小姐想用点什么?”快手问。
“我姓韩,名冰晶。”看他笑得如沐春风,方才坚决要走的意志动摇了。
放眼整个台北盆地,她还没遇过这么合她脾胃的饮茶店。
她爱死墙上那些画了。
“我可以帮你推荐红瓦屋的拿手料理,譬如鲛鱼冷盘、鲑鱼通心粉卷、醉鱼番茄煮、卷毛海绵蛋糕……”快手行云流水的背下去,仿佛所有的菜单全刻在他脑子里了。
虽然听起来每项东西都十分可口的样子,她可没那么庞大的胃口足以消化那些东西。“如果可以,随便给我一杯咖啡和蛋糕就可以了。”
快手点头,随即消失在一角。
她开始打量挂在眼前的画,一幅世界排名第二高价——雷瓦诺的“煎饼磨坊的舞会”。
起初,韩冰晶以为不过是一幅仿作,但慢慢地,她眼睛成了铜铃,哇噻!那笔触和皱褶,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莫内的“巴黎蒙多格伊街道六月庆典”、高更的“自画像”、梵谷的“保罗*嘉塞医生”……韩冰晶看得差点连气都忘了喘。
所有印象派的作品几乎全被他网罗了。
“很难令人置信对不对?”快手轻快的声音毫无干戈的插进她的思维。
“它们全是真品。”韩冰晶咕哝。
“韩小姐好眼光。”他终于了解雷神把她扔在这里的意思了。
“哪里。”陌生人的赞美仍令她不自在,她脸蛋微现红晕。“我只是有些涉猎,这些,全是你收集的?”
快手笑得很爽朗。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红瓦屋’是雷神的店,我是她请的服务生。”他半是玩笑的讲。
要不是图着免费的点心糕饼可吃,他可不是那么容易使唤的人。
“雷神?是雷飞的绰号?”
快手眼中的惊愕更大了。她连这个都不晓得。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姓氏是无法抛弃的,而且那家伙个性大而化之,粗鲁的令人吐血,”他调皮的眨眼。“所以罗,雷神的外号就这么来的。”
一个人怎会不喜欢父母给与的名字呢?
韩冰晶深沉一想,有些明了了,那一夜,雷家人对他敌视的眼光——
那关她什么事呢?她的同情心也太泛滥了!
她马上袪除不必要的情绪。“你不像服务生。”她总觉得他谈雷飞的口吻比较像哥儿们。
“多谢小姐赞美。”他憨憨的笑容像极了大孩子。
“哇!好漂亮的抹茶蛋糕。”应对的客套话她不擅长,只好把目光投注在食物上。
“吃吃看。”他没有走开的意思。
韩冰晶被动的拿起银匙。“有兰姆酒的味道。”
“韩小姐是识货的人。”
“哪里,我只是刚好喜欢吃这些甜点。”她对甜食有股无法抵御的狂热。“不过最近很少吃了。”她有些落寞。
雷霆完全不沾一点有关糖的东西,对他而言糖和咖啡都是使人堕落的食品,他也要求韩冰晶远离堕落。
“再尝一份巧克力千层派吧!”趁着她努力解决抹茶蛋糕的同时,快手又端来一球是巧克力、一球是雪舫红茶的巧克力千层派。
千层派放在水晶高脚杯中,晶莹剔透中十分耀眼。
任谁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美味。
“小子,小子你找到知音了。”快手蜇足回到厨房,调侃剥下白兜围裙的雷神。
“我是看她可怜。”轻易甩掉那群飙车族后他由后门回到红瓦屋,韩冰晶吃进肚子的抹茶蛋糕和巧克力千层派全出自他的手。“被雷霆放鸽子还能死心塌地等下去的女人真是蠢。”
“蠢到你亲自下厨做甜点安慰她受挫的心?雷神,你唬谁啊!我可没见你对那个上门的女人存过一丁点同情心。”
“随你怎么说,她吃完了?”甜点是女人身材的宿命天敌,没几个有勇气放开大嚼的。
“赞不绝口!”快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一干二净!”
“算她识货。”雷飞狂态浩姿。
“倘若你对她没意思,让给我吧!”快手喜欢有智慧的女人,他一看见韩冰晶湛然生光的眸子便如是想。
踏破铁鞋无觅处,漂亮的女人满街,有脑袋的可就少了。
“去你的!别打她主意,她是雷霆的未婚妻。”他神色一冷,更添三分狠烈。
“噢欧!”快手做个垂头丧气的表情。“又旧事重演了。”他心里犯嘀咕。
“购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胡诌什么?”过去是一页沧桑,他已经狠狠将之揉进垃圾桶,绝不再翻阅。
快手睇着雷神烦躁的眼,语重心长地说:“假如你真的这么想就好了。”
前面等着雷神的是什么?快手的心尘落下来,像满天即将遮至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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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那礼貌周到的服务生帮她叫车,否则她就要变成落汤鸡了。
下了计程车,韩冰晶用皮包遮雨,小跑至公寓大楼下。
忽地,一把阴暗的黑伞遮了过来。
“雷霆。”她握住钥匙的手抖了下。
雷霆皙白的脸有着不常见的铁青。“我等了你一下午,你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干涩,仿佛在风中伫立已久。
“我——”明明迟到的人是他,为什么还来质问她?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他丢掉手中的大伞,深邃的眼流过强自镇定后的仓皇,紧圈住她。
她身上似有还无的幽香总能安定他焦灼的情绪。
韩冰晶的双掌抵在他迸发男性气息的身躯上,透过掌心传过来的热气,她发现他心跳的速度快极了。
她有些慌。
这样亲密的肢体语言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今天的雷霆似乎不太一样,他从没向她表露过一丝脆弱的情感。
他托住她的后脑勺,鼻对鼻之间只剩不稳的气息缭绕,他想吻她。
紧要关头,有道鬼魅似的黑影无声飘来。
那阴冷的气息令两个身躯紧贴的男女分了开。
细雨飘扬的雨中擎立着雷飞。
他仍是穿着白汗衫、黑皮衣裤、大头靴,骠悍的英气表露无疑。
两簇鬼火的烈焰持续在他冷酷的灰眼中燃烧。
他一出现,高大的身影和狂烈的气魄便将两人圈住。
“怎么,才离开我的怀抱又迫不及待勾引另一个人上床?”雷飞嘲讽道,声音里似有难以掩盖的狂乱。
他一路尾随韩冰晶到家,才发现雷霆的存在,他该闷不吭声的离去才对,偏偏那该杀的一幕落入他的眼中,令他热血沸腾。
雷飞无法忍受他碰她!
“你胡说!”真是祸从天降,他究竟跟踪她多久了?看他那吃人的眼光,韩冰晶畏缩了下。
“我胡说?”雷飞放肆野烈的笑。“那么你要如何交待自己失踪一下午的事?”他意味深长。“你敢否认下午不是和我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没错,可是……”她怒视他,也气愤他故意营造诡异的气氛。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人误会?
现在的雷霆恐怕就是如此了。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雷霆艰难的咽下口水。
“我们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看他的眼神,她就算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什么样子?”雷霆咄咄逼人。
韩冰晶又气又忿,她的人格就那么不值钱,她一点都不值得他信任吗?
究竟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什么上头?沙滩或是海市蜃楼?
“雷霆!”
雷霆由她水汪汪的大眼看见了伤心和愤懑,真正做错事的人会如此理直气壮吗?远扬的理智飘了回来。
“我相信你。”他很慎重的想了一下。
“不赖嘛!你们的感情好得超乎我的想象。雷飞不屑的撇嘴。
“雷飞,你到底在想什么?”雷霆心痛地喊。
“我讨厌这副嘴脸的你。”雷飞藏在雨丝里的脸更阴森了。“假惺惺!”他重重踩着水渍的地,水花四溅,不一会儿引擎的怒吼传来,他已远去。韩冰晶感觉像打了场仗那么累,那么难应付的男人,不知谁吃的消?
“冰晶。”雷霆还想说什么。
“我好累。”
“好吧,你好好休息一晚,婚纱改天再试好了。”他又恢复了好脾性的雷霆。
“那,再见了。”
看着合上的门,雷霆安静无声的伫立了好一会儿。
雷飞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吗?
疑心如同黏答答的雨,一点一滴的沁入他微现裂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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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手吹了长长的口哨。“你不会告诉我你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淋了一路雨吧?”他瞟着至滴水渍到浴室去的雷神说道。
累神闷不吭声,抓出一条大浴巾粗鲁的擦着头发。
“这是你的房子,我不在乎你怎么糟踏它,不过别臭着张馊脸给我看。是不是美人给你钉子碰了?”他对雷神和韩冰晶的事表现出最大的兴趣。
“我爱淋雨是我的事,你管的找吗?”
“哇!吃了子弹!”
“我是吃了子弹,”他大剌剌往沙发一坐,湿衣服也不睬,盯着快手的方脸。“如何,出来了吗?”
不问则矣,一问之下,快手的牢骚成串迸发。
“寻找一首诗?你饶了我吧,上天下海,你叫我去那里找?”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寻找一首诗”是人、是物或真的一首诗。“唐诗三百首给你,自个儿翻吧 !”
他把厚厚一册扔到雷神面前,意兴阑珊。“你知道我手头还有件案子未了。”
“地下兵工厂那件Case?”
“恐怕没那么简单,根据线人的消息,有张武器设计图不见了,现在两路人马都在追究,一团糟。”雷神霸气的浓眉紧蹙。
“原来!”快手拍大腿。“我以为你的个性,直捣黄龙杀他个片甲不留就大功告成了,居然还没动手。”
“谁不想速战速决,偏偏老头子们也来插一脚,简直是找我麻烦!”他摩擦着上唇,懊恼得很。
“老头子真的只说这几个字?”快手仍不死心。
“喏!”雷神由桌下摸出一张纸。“自己看传真。”他连解释都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