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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佩璇坐进车内,看著安瑞正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儿子放入婴儿座椅内,用他修长而优雅的手指系著用来保护孩子,看上去有些复杂的安全带。
接著,她的眼睛移到他的脸,浓密而漆黑的睫毛在傲慢高耸的古铜色肌肤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性感的嘴唇由于专注而紧绷著。
他跟杰瑞长得有些相似,但他跟宝宝长得更是几乎完全一样……怎么会这样?是错觉吗?
一定是错觉!
只因安瑞也有一半东方血统,所才会让她觉得他跟宝宝比较像。
当安瑞手上的工作结束后,抬起眼睛,一刹那,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一种陌生的感觉激荡著她的心,她感到一阵悸动,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彷佛要窒息了般。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的眼睛无助地瞪大了。
在他的注视下,她感到自己的脸一点点胀红起来,急促的喘息让她烦躁不安,她的胸腔急剧的起伏著。
她注意到他的唇角嘲弄地撇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关上车门。
这个傲慢的家伙一定误会她刚才注视他的眼光,他八成以为她是对他著迷……天哪,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感到既尴尬又觉得耻辱,已不知道还有哪一种情绪会比现在更糟。
她不安地绞动著手指,直盯著自己的膝盖,连汽车开动了她都没注意到。
直到她儿子不耐烦的挥动小拳头,她才猛地回过神。
她轻轻拍拍儿子的胸口,安抚他不安的情绪,儿子那花瓣般的小嘴微微翘起,像在甜甜微笑。
不知怎地,她愈看儿子,愈觉得……
天哪,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孩子本来就是杰瑞的,她为什么会一再重复不该有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她将视线偷偷地调向坐在司机旁边的安瑞。
嗅,他的侧脸几乎跟宝宝一模一样到让她无法相信。
这时她透过后照镜看到安瑞的目光,赶紧把头转向一旁,故作镇定的微笑著逗弄儿子。
安瑞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原本只是想透过后照镜察看婴儿座椅上的孩子是否安全,没料到又逮到她在偷看他,那目光几乎是大胆而放肆的,她就是用这种目光吸引杰瑞的吗?
她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可能吸引得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他──绝对不会受她吸引!
当飞机达到安全的高度,安瑞伸展开长长双腿,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文件,竭力想集中精力,抵制身旁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
但是,这好像并不容易做到。
孙佩璇正对著儿子轻哼摇篮曲,此刻她看上去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有些不同。
她穿著一件素色衬衫牛仔裤,身材一样纤细,头发绑成马尾。
整个人看起来简洁秀丽,不像上回那样邋遢。
虽然好看一些了,但是,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女人!
他还不至于抵挡不住这点诱惑,因为他只对相貌优美,举止高雅,心地善良的女人感兴趣。
尤其是心地善良最为重要!而就这点而言,这女的根本完全不及格!
但是,这个女人身上彷佛有什么吸引力……令他著迷。
就在此时,孩子突然啼哭起来,不管孙佩璇如何哄,他越哭越大声。
“怎么了?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瑞忍不住关心的问。
“宝宝可能肚子饿了。”她连忙抽出一只手从她的大布包内找出奶瓶和奶粉。
安瑞马上按了服务铃,一位空姐马上笑吟吟的走过来。
“耶德森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
“我的孩子肚子饿了,麻烦你帮忙把奶瓶冲个热水。”他在说什么啊?我的孩子?大概是太久没说中文,才会说错话了吧?
“好的。”空姐拿著装有奶粉的奶瓶去冲热水。
“谢谢。”孙佩璇小声的向安瑞道谢。
“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他试著从刚才说错话的错愕中恢复过来。
空姐将冲好的奶瓶送回来。
“耶德森夫人,希望它不会太烫。”空姐对她的称呼,让孙佩璇完全怔住了。
“谢谢!”安瑞替她接过奶瓶。“快喂孩子喝奶吧!”
“呃……”她怔怔接过奶瓶。“可是……”
“怎么?太烫了吗?”
“不是……”她一副焦急的口吻道:“刚才那位空中小姐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他不耐烦的提醒她。“孩子肚子饿了!”
“呃……”她连忙喂儿子喝奶。
如她所预料的,吃惯母奶的儿子,根本不愿喝牛奶。
求求你,小乖乖,喝一下牛奶……她忍不住暗暗的祈祷儿子能合作。
但这小子却很有个性,怎么样就是不肯喝。
“你不是说他肚子饿了?为什么他不喝奶?”安瑞问。
“他……他……”叫她如何说呢?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宝宝他平时不喝牛奶。”
“那他喝什么?”
“母……奶……”
“那就快给他喝啊!”他不假思索的说。
“现在?”她尴尬的胀红双颊。“不方便吧……这也算公共场所。”她光想那情景就觉得难堪,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他。
经她这么一说,安瑞才惊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太过大意了。
“现在怎么办?”他头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也许我可以抱宝宝到洗手间去喂奶。”她说了一个连她都无法接受的方法。
“不行,孩子太小了,洗手间不干净……”他想了一下,终于作了决定。“不如我用薄毯替你遮一下,你快点喂宝宝喝奶。”
他们是坐在头等舱,好在今天刚好没几个乘客,因此他的举动不至于显得太过令人侧目。
虽然有安瑞用薄毯替她遮挡,但孙佩璇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的儿子可就开心了,心满意足的吃起母乳,还不停发出啧啧声。
当儿子喝饱后,孙佩璇赶紧将他抱直,轻拍他的背让他顺利打嗝,然后再让他躺到机舱内的婴儿床上,替他换上干净的尿布。
这小子在喝饱肚子、小屁屁又乾爽之下,终于乖乖的睡著了。
虽然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简单,但是若不熟练,恐怕做起来会手忙脚乱。
不过孙佩璇却做得十分俐落,而且她在做每一个动作时,都是那么充满了对孩子的疼爱,她脸上散发一种母亲的光辉,让人迟迟无法将目光移开。
安瑞恼怒地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回自己手上的文件上。
到目前为止,他下得不承认她扮演了一位不错的母亲,但是,他很快又提醒自己,那孩子是她手中的王牌,更是她获得耶德森家族财富的通行证,难怪她要那么爱惜他,还喂他吃母奶……这真是牺牲够大的了。
总算让儿子乖乖的入睡,孙佩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孩子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会感到焦躁不安,情绪大受影响,不只是睡眠,连食欲也会受到影响。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可以稍稍放下心了。
昨晚一夜末眠,加上安瑞在她身边,让她神经一直紧绷,却又感到相当疲倦。
终于她轻轻闭上眼,沉沉睡著。
安瑞凝视著她甜美的睡容,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天使。
哼!天使?!一个有著毒蝎心肠的天使!
或者该说她是女巫更为适当!
“唔,不要……不要!”沉睡中的孙佩璇彷佛作了噩梦似的,不断发出呓语。
她究竟作了什么梦?为什么那么惊恐?安瑞浓眉皱了起来。
“杰瑞……”
当她轻声的呼唤著杰瑞,安瑞的心彷佛遭人重捶一般不舒服到了极点。
“醒醒,你在作梦!”他轻拍了下她的脸颊。
孙佩璇缓缓睁开双眼,整个人有些茫茫然,似乎有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宝宝、宝宝……”她紧张的梭巡儿子的踪影。
“嘘,宝宝在睡,你可别吵醒他了。”安瑞低声的说,
孙佩璇看到婴儿床上的儿子后,彷佛才完全清醒过来。
“你刚刚作了梦?”他忍不住好奇她究竟作了什么梦。
“嗯。”她是作了噩梦,梦见有人要拆散她和儿子。
“作了什么梦?”
“不太记得了。”她不想提。
“我听见你叫杰瑞的名字──”
“我很想念他。”她发自内心的说。当杰瑞出现在她生活中时,让她头一次感受到被宠爱的感觉,而且由于杰瑞在金钱上大力支助她的养父母,她的养父母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刁难她。
“杰瑞知道你这么想他,他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不过你想的真的只是杰瑞的人或者还有其他?”他语带双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有些愤慨地道。
“真的知道?”他冷冷地问。
“钱不是吗?打从你知道有我的存在后,你就一直认定我爱的是杰瑞的钱!”她几乎要发起脾气来了。
“难道不是?”他打断了她。“杰瑞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
“我不否认。”她坦承。
“现在你终于可以到义大利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祖父他会给你多少钱?”
“我不会要一分一毫的,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从我身上抢走宝宝。”她斩钉截铁地道。
这个可怕的问题一直困扰著她,耶德森家族富有而强大,高高在上。
如果他们个个都像安瑞一样把她看成一个下贱的女人,想要抢回宝宝,强迫她放弃宝宝的抚养权,那她该怎么办?
“你可以肯定的告诉我,当我无法适应义大利的生活想要离开时,我就可以随时带著宝宝离开吗?”极度的恐惧使她冲口而出。
安瑞那深邃的眼睛眯起,凝成一线黑色的坚冰。
他的面颊绷紧了,满是厌恶的神情。
“我们应该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安瑞冷冷地说,每一个字里都透著无比的寒意。
这个女人刚刚亲口说出了她的如意算盘,也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
如果她不满意他们开的价码,如果那笔钱无法满足她贪婪的野心,她就会威胁他的祖父,把他的曾孙从他身边带走。
“你以为,使自己故意怀上孩子,就可以乘机威胁我们的家族?那你就大错特错!”他的嘴角无情的扬起。
既然她胆敢威胁,那他可以做得更出色。
“事实上我向我祖父建议过,除了给你和孩子一笔钱外,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但他非常固执,而且,因为他是一个病人,我只能顺从他的意愿,把你和孩子接到他身边:但是,只要你敢提一句把孩子带走之类的话,我就会让你知道耶德森家族的威力,我们不但会夺走孩子的抚养权,而且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第三章
一座令人敬畏的宏伟豪宅,坐落在一个真正的佛罗伦斯风格的花园中。背倚著长满茂密树木的小山,向前可以俯瞰大门的葡萄园、橄榄树、古老的教堂、散落的小村庄以及更远处弯曲的银色河流。
在壮丽的别墅前有一个宽大的阳台,阳台上摆放著几盆很大的柠檬树盆景。
支撑著阳台的是几根洁白高大的大理石柱,它们被一种蔓生植物缠绕著,远远看上去像一阵淡蓝色的云雾。
这一切彷佛是一幅展开来的动人画卷。
孙佩璇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脸色苍白,焦虑使她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即使是义大利的温暖阳光也不能驱走她心头的寒意。
自从安瑞向她发出可怕的威胁,并且谴责她引诱杰瑞后,她的心里一直充满惊恐。
随著向未知目的地越走越近,她的心情也变得益发沉重而惶恐了。
一路上,沉默笼罩在他们的周围,她用颤抖的手指按住胀得发痛的太阳穴。
这时,她听到宝宝开始抽泣,孙佩璇决心使自己振作起来,尽可能忽略安瑞所带给她的压力。
司机为她打开门时,她不情愿地从车里钻出来,双腿颤抖得厉害,彷佛无法支撑她的身体。
宝宝饿了,他不安地蹬著双腿,一只小拳头伸到口中。
她重新缩回车厢,尽量以温柔的声音安慰儿子,手忙脚乱地解著儿子身上的安全带。
这时,小宝宝的脸因为发怒而胀红,啜泣声变成了响亮的哭嚎。
“乖,不哭,妈咪很快就喂你吃ㄋㄟㄋㄟ。”她慌乱地解著带子,那安全带似乎束缚得更紧了。
“让我来。”
不知何时,安瑞来到她身边,几秒钟内,他便解开安全带。
他伸手将这个坏脾气的小家伙从车厢内抱出来,让他伏在他的肩膀上。
奇迹般地,宝宝立即停止了哭闹。
孙佩璇看到儿子的脸紧贴在安瑞的脖颈上,她竟被这幅景象给感动了,尤其是安瑞脸上的笑容,更让她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她的心缩紧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这趟旅程以来,安瑞从来没有对她微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