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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虫,对“巫术”极端仇恨。人们很容易相信姬热拉会找机会报复。姬热拉从碧雅特丽丝的死中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没人能否认这一点。也没人能否认姬热拉确实治好了高恩特用他那神圣的方法治不好的病,她也确实给过人们向她索要的护身符。事实被可怕地扭曲了,整个事件都是疯狂的??是国王默许下的一个疯狂的恶梦。
在整个审判过程中,姬热拉尽量控制住自己,决心不让自己和母亲丢脸。撒克森文化崇尚巫术,人们尊敬那些被神选中施行巫术的男人和女人。她从不认为巫术是邪恶的,自己是某个魔鬼的仆从。她有生以来,只有高恩特和希尔达辱骂过她,因为他们眼里,任何地方、任何人都充满了罪恶,姬热拉对他们的敌视不屑一顾。
当证人们在法庭上控诉她的罪恶时,姬热拉努力不去看鲁特加。百无聊赖中她想起了他,他像一块暴风雨来临前随时会爆发出闪电的乌云,尽管他远远地坐在高台的那一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沮丧和愤怒。多么滑稽呀,他也会有恐惧,一个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勇士会为她而感到害怕。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改变了她的生活,同时她在他的生活中也占据了一块位置。姬热拉知道,她唤醒了他的心,如今这颗心正在和两个对他来说万分宝贵的东西??忠诚和荣誉,激烈地搏斗。如果可能她愿意帮他获得解脱,那样她也会得到解脱,可是命运对谁都是无情的。
“姬热拉,女巫姬丝芬达的女儿,领主鲁特加的妻子,上前听讯。”凯尔温的声音单调而低沉。
伊奇推了一下姬热拉的手,她站起来。
凯尔温用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她,厉声质问:“是你毒死了碧雅特丽丝小姐吗?”
“不。”姬热拉冷冷地看着主教。
“是你唆使她履行了魔鬼的仪式,玷污了她圣洁的灵魂吗?”
“不。”
凯尔温冷笑了两声,表示不相信:“是你使高恩特神父的妻子产下了一个魔鬼吗?”
“不,我没有这样的力量。”
“可是希尔达已经向她的丈夫承认,她吃了一剂你给她熬的药。”
“那只不过是用来减轻孕妇的痛苦的。”
“这本身就是罪恶,”凯尔温大声说,“因为作为对爱娃罪恶的惩罚,上帝规定爱娃的女儿们必须在痛苦中产下她们的婴儿,如此看来你已经承认蔑视上帝的法律了。”
姬热拉并不清楚爱娃的罪恶是什么,也许她也被当作一个女巫吧;她也不懂生孩子的痛苦与惩罚和希尔达那可怜的畸形孩子有什么关系。高恩特神父在凳子上狡猾地假装伤心地点点头。
“你否认你支配着森林里那些邪恶的动物吗?”
姬热拉疲惫地叹了口气:“我完全否认。”
“别对我撒谎,骯脏的东西!”主教警告道,“难道你要浪费法官们的时间让那么多人都来作证吗?他们看见你那嗜血的宠物在城堡周围游荡,看见你在森林里和那只野兽一起玩耍说笑。女仆格露达说你在阿尔汉营地的时候,那只狼总跟着你。”
这个人能使最美好的东西也变得丑陋,姬热拉悲哀地想。“两年前我救了一只失去母亲的狼崽,一直把它喂到能养活自己,我们是朋友。这里面没有巫术,除非你把爱和友谊也看作巫术。”
“那么有人说看见你把自己变成一只狼在森林里奔跑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能把自己变成一只狼,”她轻轻一笑:“那我现在就会在树林里奔跑了,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姬热拉开始真的希望自己变成一只狼或一只小鸟,避开凯尔温无休止的纠缠。他好象并不是为了弄清事实真相,而是要把法官们引导到他的方向去。他满脑子都是罪孽、邪恶,医术被当作巫术,护身符被看作是邪恶的工具,连森林里的动物也是魔鬼的化身。最后,凯尔温作了一个夸张的手势,把他的指控归结为一个混账问题:
“姬热拉,你是不是一个女巫?如果你承认,还有从地狱里赎回灵魂的希望。”
姬热拉犹豫了,她鼓起勇气看了鲁特加一眼,鲁特加正紧张地盯着她。如果她不承认,背弃自己的母亲,这些自以为是的教士会让她回到丈夫身边,给他生孩子,继续共同创造他们的生活吗?然而即使她向法官证明她不是一个女巫,在经历了这场羞辱之后,鲁特加还会要她吗?
法庭里一片寂静,凯尔温在幸灾乐祸,高恩特心里暗暗高兴。鲁特加微微扬起一只眉毛,似乎希望她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他不相信巫术,他已经告诉过她很多遍了。他真的相信她吗?
“够了,小姐,”凯尔温不耐烦地追问,“你承不承认?”
“你问我是不是一个女巫?”面对他的狞笑,她的眼睛十分镇定,“究竟什么是女巫,阁下?”
“大胆!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你告诉我什么是巫术,我就回答。”
凯尔温烦躁地喘着气:“女巫就是撒旦的侍女,从魔鬼那里获得力量的女人,你就是女巫,你承认了吧!”
“不,”姬热拉坚决地说,“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我没有毒害过碧雅特丽丝,我对希尔达和她的孩子问心无愧,我一生中没有伤害过一个生灵。我不是你说的女巫。”
她看见鲁特加笑了,她的心顿时温暖起来。
“你在撒谎!”凯尔温叫道,“谎言!上帝会有办法发现真相的。”
姬热拉终于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伊奇用一只毛茸茸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别害怕,小猫,”他小声说,“鲁特加不会让那些骗子手得逞的,他向来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任何人想夺走它,他都会毫不客气。”
她也轻轻握了一下伊奇的手,可并不像伊奇那样乐观。
几个勇敢的人出来为姬热拉辩护,但很快就被凯尔温的诡辩驳倒了。他们结结巴巴地讲述姬热拉如何治好了他们的咳嗽和胃痛,这与其说是辩护,倒不如说是为姬热拉增添了新的罪状。有人说姬热拉这么善良,不像是魔鬼??这是魔鬼们惯用的伪装伎俩,凯尔温纠正道。最后主教自信地看看法官:“亲爱的先生们,我希望你们为了上帝和国王的尊严,将这个邪恶的女巫绳之以法。”
法官们神情紧张地相互商议,一会儿看看鲁特加,一会儿又看看阿德琳达和姬热拉。他们都是单纯而诚实的人,许多人从小看着姬热拉长大,她曾为他们治过病,接生过他们的孩子,他们中的两个人得到过她的护身符,保护他们不受当地许多疫病的侵扰。姬热拉知道法官们为她感到难过,但他们投向主教的目光却充满了恐惧。人群安静下来,等待着法官的判决,偶尔响起一声咳嗽,一个喷嚏,一声小孩的哭叫??这些声音只是使法庭显得更加寂静,气氛更加紧张。
首席法官克罗纳清了清嗓子,他是一个年长的木匠,一辈子都生活在阿顿,他平时充满了自信,现在看起来则神情紧张。“嗯……鲁特加,我的主人,我们作出了一个决定。”
姬热拉的心顿时缩紧了。
“好的,”鲁特加平静地问,“什么决定?”
“我们……我们认为国王的指控有些道理。”
鲁特加的下巴抽搐了一下。姬热拉对自己说一定要鼓起勇气,捍卫尊严,不能在丈夫和众人面前丢脸。
克罗纳慌忙继续说:“我们觉得国王的指控是有法律依据的。但是我们还不能完全弄清事情的真相,必须由一场决斗来裁决。我们把最后的决定权留给上帝。”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克罗纳大声说道:“凯尔温主教阁下,你挑选哪一位战士来为国王战斗呢?”
“不需要什么挑选,”凯尔温说,“鲁特加是国王在阿顿的守护者,他将为国王的事业而战。”
伊奇在姬热拉身旁不满地嘟囔着。鲁特加的脸僵住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姬热拉的心一沉,她凭她的天赋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天赋已经使她饱经苦难。
“另选一个!”鲁特加吼道,“挑一个更好的,凯尔温。既然你这样肯定我妻子是个女巫,你自己去决斗吧,让上帝来指引你的正义之手。”
“我不是国王的武士,我是他的使者。国王命令你在这个案子中伸张正义,难道你想违背他的指示吗?”
鲁特加无言以对。姬热拉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就好象那是她自己的痛苦一样。
“想好了吗,我的主人?”凯尔温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违抗国王的命令、违背自己的誓言吗?”
鲁特加狠狠地瞪了凯尔温一眼,那目光令姬热拉都想倒退,伊奇扶住了她。
“也许你想让国王自己来决斗,以证明他的指控,”主教油腔滑调地说,“你认为他不会这样做吗?他镇压了维尔登的叛乱后杀了五千撒克森俘虏,你想他还有耐心容忍撒克森人继续过他们异教徒的生活,容忍傲慢的领主幻想他们的权力能够独立于国王吗?”
鲁特加的目光从凯尔温转向姬热拉。在其它所有人看来,他面无表情,脸如花岗岩雕刻的一般,可姬热拉对他太了解了。此刻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和愤怒,诅咒国王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考验他。她用尽全身力气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告诉他她完全理解。
“我为国王而战!”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声音显得异样而冷酷,可是那与姬热拉对视的眼睛却暗淡无光,充满了悲哀和遗憾。
“姬热拉小姐,”克罗纳问,“谁来为证明你的无辜而战呢?”
“我来捍卫她!”阿尔汉,他在姬热拉入狱的时候已经获得了自由,走上前来,“四天前我刚向你宣过誓,鲁特加,不要怀疑我的忠诚,但我还是准备用我的剑保护一个撒克森人不受这些坏蛋的伤害。”他朝凯尔温和高恩特吐了一口唾沫。
“你不能参加决斗,”鲁特加吼道,“这不公平,你的腿伤还没有好。”
阿尔汉咧嘴一笑,“你的胳膊也有伤。”
“可我的伤并不重。”
姬热拉感觉到伊奇神情激动,随时都准备跳起来,她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不要。”
“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伊奇嘟囔道。
“不,鲁特加才是我唯一的希望。”
伊奇正要争辩,罗萨从鲁特加身边站起,“我来捍卫姬热拉。”罗萨朝她微笑,不去理会阿德琳达恼怒的眼神。
“不,”姬热拉大声拒绝,“不,罗萨,我不接受。”
他似乎没有听见,“这是我的权力,”他对克罗纳说,“姬热拉是我妹妹,我为她感到自豪,我有权力捍卫她。”
“就这么定了!”克罗纳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以免再出现异议,“明天日出时分,愿上帝保佑正义!”
天还没有亮,鲁特加就在作决斗的准备了。伊奇帮他检查厚厚的皮制胸甲和上面坠着的铁片,检查他的剑有无可能对主人构成致命威胁的缺陷。鲁特加检查了剑刃,刀口锋利无比。在他的大拇指上留下了一丝细细的血痕。这把剑曾是他父亲的,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这是一把高贵的武器,由于岁月久远,镶金的剑柄已有些磨损。剑把上两颗血色的红宝石之间刻着一句格言:勇者无敌。米兰的一个铁匠花了二十多天才打出了这柄双刃剑,他父亲花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把它买下来。从它出炉那天起,剑刃就用涂油的绒毛里住,插在一个特制的剑鞘中。
这把剑对鲁特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他的生命,是他的生计所系;它寄托着他对家庭的怀念。然而,他今天早晨看着它,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伊奇把鲁特加的胸甲放到床上,上面的铁片哗哗作响。大熊今天早上很少说话,只顾完成他的工作,好象鲁特加不在屋子里。对于伊奇到房间里来帮他作决斗前的准备,鲁特加感到很惊讶。可是旧习难改呀,他们已是多年的战友了。他不知道这场疯狂的事件过后,他们的友谊能否继续下去。
“你该穿上盔甲了,”伊奇说,他的声音很平静,男人们平时在走上血肉横飞的战场之前用来壮胆的那些玩笑话没有了,“尽管你并不需要它。要是你认真打,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那个罗萨放倒,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老朋友,”鲁特加轻轻地说,“你知道我没有选择。”
伊奇像熊一样打了一个响鼻:“如果那姑娘是谋杀犯,那我就是摩尔人的国王了!她要真是女巫,我宁可要她的巫术,也不要凯尔温和高恩特讨厌的宗教。”
“上帝会证明她是无辜的。”
“废话。你比我更清楚,鲁特加。有时如果我们自己能拿主意,上帝或许会更高兴,别老是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鲁特加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