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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剧加速的心跳将数不尽的热血一浪浪泵入萧森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脑袋。“这……这是从何说起?我……我没犯什么错误啊,最近。”
老谢顿了顿,问:“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强奸一个女学生的光碟昨天晚上就已经在法学院传开了。还有学生弄到了网上供人下载。‘荔园春风’好几个版都炸了一般,现在已经不得不暂时关闭。”
萧森用力摇着脑袋,似乎想找到,或者晃出根救命稻草来。“什么光碟?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强奸女学生了?”
“否认是没有用的,老萧。你自己设法找来看看就知道,你的脸在里面非常清楚,看不出丝毫做假的痕迹。党委所有成员都看了,法学院几乎所有学生和老师也都看了,都认为确实是你,所以才会迅速作出那样的决定。”老谢事不关己地淡淡说着,停了一阵,才总算露出了点人情味儿。“老萧,你也太不小心了。事情弄到这一步,我想帮都帮不了你。你还是先冷静一下,看看怎么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萧森好不容易喘定一口气,哀声答道:“我明白,谢谢校长。不过,还是要麻烦您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光碟?又是怎么发现和流传出来的?”
“是你对一个女人施暴的片段。据说是昨天晚上有人放了一箱光碟在法学院学生宿舍楼下,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的是‘法学院长强奸女学生’。另外,很多法学院的老师,还有院党委成员,今天早上都在信箱里见到了同样的光碟。听说市教育局那边也收到了不少。”
萧森听得脊背发凉,手也不由自主地一抖,险些将电话摔在地上。“那个所谓的女学生是不是甄琰?”
“那些强奸片段经过很好的剪辑,所以始终看不到她的脸。但认识的人都相信是她。书记在会上还亲自给她打了个电话探问此事。不过,她推得一干二净。既不承认那女人是她,也不承认光碟是她蓄意制作分发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看我怎么找她算帐!想到这里,萧森立刻就有了些力气。“她不承认,那我就不是强奸女学生,而是强奸一个普通女人了。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妓女。谢校长,能不能麻烦您看在我最近功劳苦劳的份儿上,设法让学校从轻处置?最多我不做院长就是。”萧森这么说着,心里渐渐生出一丝希望。
“亏你还是法学教授?强奸妓女就不是强奸了?万一苦主跑去告状,如此证据确凿的事情,你以为能轻易逃得掉吗?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尽量将所有光碟收缴销毁。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赶快想办法疏通教育局和检察院,无论如何都不能立案调查,让事情在学校里自行消化解决。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不可能遮掩得过去的,就别费心去找了。”
“但我确实没有强奸啊。甄琰跟我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过是场戏而已……”萧森心有不甘地说着,心里的希望却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他最多只能把刑事罪行变成丑闻,却绝对不可能再把丑闻变成花边新闻。21世纪毕竟不是辜鸿铭的世纪,他也不是可以谈笑风流的散人名士。
老谢的声音又再肃穆起来。“怎么?你打算公开承认自己跟女学生长期保持暧昧关系吗?以后学校的声誉,还有招生工作受到影响,你承担得了多少责任?”
你他妈倒会过河拆桥,过桥抽板。日——萧森忍不住暗骂一声,嘴里却只能嗫嚅着问:“校党委进一步的处理意见是什么样的?麻烦您透露一二,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老谢这才温言安慰道:“深大你是肯定呆不下去了。过段时间我看有没有机会,把你调到别的学校去。只要离开深圳过上几年,这批学生走干净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萧森听他说得有理,正要点头称是,忽然又笑了起来。自己还在学校里待着干什么?这件事就算处理得再好,将来最多也只能升到院长,无论如何是做不上校长位置的。反正法律顾问的那份工资已经足够吃喝玩乐了,假如能在河南那里做到独立董事,岂不是更加逍遥自在吗?萧森这么想着,语气不由松弛了许多。“谢谢院长。甄琰那边,学校会怎么处理?”
“她不承认还能怎么处理?赶快让她毕业离校了事。”
不能让这骚货轻易得逞!萧森恼火地想,随即提声叫道:“哪儿这么容易就毕业?她的论文我要抽回来重批。”
老谢立刻没好气地答道:“你算了吧,老萧。现在还不够麻烦,非要把她逼急了不行吗?你还是赶快想办法搞定教育局和检察院为好。”
难道就这么放她跑去美国不成?萧森无法甘心,却也知道老谢说得有理,只得低声应道:“检查院有我的老战友,绝对没问题。教育局那里,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打几个招呼?”
“我已经招呼过了。但你是事主,不出面是不可能的。”
“是是,我知道。我这就去办。”
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把事情大致安排妥当,萧森这才松了口气,软倒在床头。
然而,身体虽然松了,脑袋却还是紧张不已。萧森闷坐了一阵,慢慢拣起落在地板上的那只烟,点着,使劲抽了两口,努力想把脑袋熏出一点头绪出来。
甄琰到底有没有跟刘鑫勾结,又勾结到什么程度?这到底是甄琰自己的主意,还是跟刘鑫合伙搞的鬼?刘鑫为什么要做这种显然对他没多少好处的事?搞掉了自己的工作,自己就会更加依赖他?难道不怕自己一气之下破釜沉舟禁止他再追求小雪?还是他一直都在处心积虑,想为安昭的事情报复自己?以他的权势,有必要拐这么多弯,兜这么多圈子吗?何况,安昭做自己情人在前,做他老婆在后,他有什么理由如此挟私怀恨刻骨铭心呢?萧森越想越觉混乱,宿醉也凑热闹似的重新发作起来,太阳穴和后脑枕僵痛欲裂。
“老萧,有你的信!”凌尘的声音忽然响了进来,将一团乱麻顷刻间搅成了一锅稀粥。
甄琰会不会也寄了一张光碟给我?示威?这可不能让凌尘看到。想到这里,萧森连忙坐起身,一边叫道:“等我来看。”一边就跳下床,走去开门。
凌尘将牛皮信封递给他,没有说话,神色却颇有些古怪。
萧森见信封并没有拆,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不舒服?”
凌尘看着萧森,看着这个嫁给他将近二十年的男人,衰老的面孔如此陌生,浑浊的眼睛如此仓皇,矮小的身体如此臃肿,一时弄不清楚是该怨恨还是该怜悯——怨恨他,或怨恨自己;怜悯他,或怜悯自己——只得勉强笑笑,答道:“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等会儿在家吃午饭吗?”
“昨天喝多了点。呵呵……”萧森悄悄摸了摸手里的信封,感觉好象真的是光碟的样子,心里暗自庆幸着,尽量若无其事地答道。“今天没什么事儿,大概会一直在家。我先看看信,等会儿就去洗脸吃饭。”
“那我先下去准备了。”凌尘低声说完,暗暗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萧森重新关上门,拿起信封看了看,发现上面除了“萧森亲启”四个字之外,果然什么也没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边走向床头,一边就撕开了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急剧加速的心跳再一次将数不尽的热血一浪浪泵入萧森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脑袋。
跟光碟一起散在床上的,分明是十几张凌尘的裸照。为了能让人看清楚她的面容,甚至还特意掺杂了两张特写。
脑袋“嗡嗡”一阵乱响。萧森身不由己地晃了晃,一点点软倒在地板上。
周围静寂如死。
外面明媚的阳光,竟也变得异常阴冷。
空调还在“呜呜”地吹着,象是要把这里变成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萧森才重新感觉到心跳,感觉到颤抖,感觉到自己轻微的动作。齑粉一般的脑袋,被不断吞咽下去的口水漫流着,也渐渐凝出几处泥影,恍惚指引着他思索的方向。找到它们并不容易,但萧森知道,假如自己不使出全部的求生本能,也许,从今以后,这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他这个人了。有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他不允许自己这样。他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击垮。不管是孔校长,还是甄琰刘鑫,甚至,是那个他曾经预料但终于未能防范的凌尘的初恋情人。
多半是他,很可能是他,当然是他!萧森拼命咬着牙,一点点聚集起散飞在空中的力量,好一阵儿,才慢慢扶着床,爬上去,撑稳,坐住,楞楞地看着那些照片,看着其中一张上那根苍老松弛的胳膊,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能有机会拍到这样的照片,又如此处心积虑要搞垮自己,除了凌尘的初恋情人,还会有谁呢?而他之所以要让自己看到这些照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迫使自己跟凌尘离婚!
当然不能让他得逞!萧森用力握了握拳头,重新扫视了一遍床上的照片,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既然照片上僵硬而无奈的表情明白显示着凌尘并不很愿意跟他在一起。所以这家伙才会出此下策将通奸的证据送到自己手里。那么,只要自己不开口,以凌尘的性子,就算知道了学校的事也肯定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
无意中跳过了独占情结,萧森渐渐就有了些信心,力气也随之恢复了不少。是啊,假如现在就跟凌尘离婚,这些证据并不足以让法院把小雪判给自己。那么,刘鑫那边的好处也许就很难得到了。一两个月的缓冲时间,却可以让自己做很多事——搞定那个职位,甚至做上独立董事;找出那个混蛋,甚至将他打入牢笼;没准儿还能趁机把甄琰这个骚货给整垮,把徐晖这个野丫头收归帐下呢。
想到这里,萧森忍不住得意地冷笑几声,将照片撮起来,想了想,走去书房,锁在最下面的抽屉里,这才缓步下楼。
见萧森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戏谑,凌尘暗觉不妥,却又不知道到底不妥在什么地方,只得轻声问道:“老萧,你怎么还没洗脸?饭马上就好了。”
不能让她看出破绽。萧森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一边就勉强弄出些笑容,答道:“我倒给忘了。这就去。”随即转身走去卫生间。
他怎么一点歉疚的样子都没有?这次可不比以往,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已经很难再装聋作哑。难道他就不怕小雪知道后大吵大闹吗?凌尘无奈地看着萧森的背影,想起上午一位旧同事告诉她的那些情况,心中越发感到悲哀。不是为自己悲哀,而是为萧森悲哀。假如一个人在丢掉工作之后,连自己的家庭也满不在乎了,那他还活着干什么呢?
凌尘叹了口气,将饭菜逐一端出去,摆好。等到萧森出来,这才一起坐了,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吃饭。
屋子里的空气越发阴冷。
看着萧森慢条斯理的动作和若无其事的表情,凌尘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接到那位旧同事的电话之后一直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从安昭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萧森的出轨,极端一点甚至还可以说,她用沉默纵容了他的出轨。而她心里始终都在暗暗相信,甚至期盼着萧森早晚会闯出大祸。不管大祸是将迫使萧森彻底收心,还是将迫使自己彻底绝望,对她来说,不都可以算是一种解脱吗?
只是,现在她虽然早已绝望,却还是无法离开萧森。因为小雪,更因为刘鑫。凌尘想着想着,渐渐就有些烦躁不安起来。她知道这是欲望勃发的前兆,便草草吃完自己盘里的饭菜,站起身,轻声道:“我吃好了,先去睡会儿。等下再来收。”说完,就走回自己的房间。
是发泄出来还是压抑下去呢?凌尘波澜不惊地想,并不觉得有什么为难。是的,随着刘鑫逐渐恢复对她的尊重,欲望的潮水已经越来越单薄无力了。或许欲望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希望构成的吧。正如滨死的人做什么都没意思一样,完全绝望无疑会带来欲望的消失。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未来的许多日子,她只怕连从萧森那里勉强得到一点安慰也都完全不可能了。
正这么无可无不可地犹豫着,外面忽然传来“叮铃咣啷”的开门声。
凌尘抬手看了看腕表,不由有些奇怪。一点多就要上课了,小雪这会儿跑回家干什么?
还不待她起身出门,萧雪就已经冲了进来,神情凄惶声音嘶哑地轻声叫道:“妈——爸爸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凌尘心中猛地一震,连忙接住她,慢慢扶坐在床上,尽量平静地问道:“什么事?你……你听到了什么?”
萧雪看看容色似乎异常苍老的凌尘,鼻子又是一阵酸楚,眼泪也早已经淌下双颊。“是……是爸爸强奸女学生的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