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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的双重打击,导致两人摔倒在床铺上,带着吁喘及痛吟。
“很好玩吧?”她发红的额心在他胸膛上磨蹭,借以带来热敷的医疗效果。
“疯丫头——”噢,他不只撞到下颚,还咬破舌头,尝到血腥。
他只被准许发表三字感言尔后覆上来的温热,是她的唇。
她……睡胡涂了吗?
努力眨眼,再眨眼,离谱的景色仍然包围在她四周,而她的视力就好像拿掉八百度隐形眼镜时的蒙胧。
眼眶间不断滴坠下泪水,混杂着好冷好冷的雨,云的颜色灰沉哀凄。
她不想哭的,可是就有一股莫名由胸腔推挤上来的悲潮硬生生逼出她的泪、逼出她的怨怼,难受得教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梦吗?
黄泥沾污了她的裙,她试着在滂沱雨间站起身,双腿却完全使不上力,感觉……就像她在车祸后的复健时,那种令人恐惧的力不从心!
她想从梦境中挣扎醒来,奈何却越陷越深。
好吵!周遭有好多好乱的喧嚣声,像万马奔腾,像暴雨狂风,又像呜咽哀鸣。
眼前一大片黑雾般的影像开始成形,而铁制的厚重袍甲摩擦的声音也由远而近,在泞水中杂沓而来。
整队骏马兵将!媲美电视耗费巨资所拍摄的古时战争片,而她正是挡在路中央的碍眼者!
瞧瞧铁骑部队为咱们后援军留下了些什么?一只漏网之鱼。模糊的人影语调中是恶意的调侃狎笑,一柄大刀高举。
别、别开玩笑了!就算嫌我挡路也得让我有时间跑呀!哪有人马上就抽刀的?!她急急嚷道,奈何所有字眼全含在嘴里,变成蚊吟似的低鸣。
她放弃动口,双手在泥泞间扒出爪痕想逃离,可是这具身躯动也不动,像个白痴似地跪坐在原地,等待大刀像劈西瓜一样将她对分剖半。
凉风唰过她的右颊,紧闭的眼隐约感觉一道快速的黑影闪过,而血腥或任何痛楚却没有发生,只有不绝的雨声打在肩头上的感觉。
她睁开眼,两柄大刀在她鼻前交叠,一柄不怀好意,另一柄却稳稳地挡下攻势。
夏候……夏候将军。方才笑得好贱的声音这下子可抖得厉害,欺善怕恶果然是中国老祖先遗留下的国粹之一,历久弥坚。
别拿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磨刀。严厉的语声不怒自威,像道闷雷。
真是个大好人!而且他的声音好熟喔!她仰起颈,想看清楚救命恩公的长相,这一觑——
大哥?!她霍然双眸一亮。
即使少了眼镜的辅助,她仍能清楚分辨大哥独特的嗓音及外形,只不过褪会平日看惯的衬衫,换上一身看来斑驳的银甲罢了。嘿,连眼罩都巧合地镶在左眼呢。
但眼前脸部线条细成石棱的“大哥”看来年龄是比较大些。“大哥”挥手要军队继续前行。
哥!等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她才回首,原先的大批兵马竟平空消失,连一丝马蹄尘烟也没见着。
难过这里是应家哥哥的梦境?那她防扮演的又是谁?
梦境又轮转许久,雨歇。
她不知如何离开这里,她所“寄宿”的身躯木化似地坐在原地,傻傻的,连带使她动弹不得。
低垂的眼前伸出一双小心翼翼又沾满血腥的大掌,轻轻捧住了她的脸,生怕碰坏了她似的。目光上移,她看到了应巳龙,还来不及惊喜呼唤,他柔柔唤道:茧儿?眼眸中是赤裸裸的担忧。
茧儿?他叫她茧儿?
不,他不是应家哥哥,他是……
起将军……虚软无力的哭音从她唇瓣间滑出,满眶的泪水洗亮她的眼,也让她眼前汗流浃背,气息微喘的男子在水光潋滟间变得清晰。
不会吧?她又开始哭了呀?她这辈子流过的眼泪恐怕没有这场梦境来得多。但她也知道这眼泪有一半是因为再见到他的喜悦。
他展开双臂环住了她,仍顾忌避嫌地形成空洞的圆,掌心交叠在她身后,他身上的汗水血腥味充塞在鼻间,挟带着另一种令她疼惜的欲望。
茧儿的意念撼动她的思绪,将一波波心疼着眼前这名白袍染血将军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过给她,所有的感受不需透过言语交谈,在她回搂住他的同时,一切过往再度涌回脑海。
是的,她想起来了。
他是刘备麾下最忠诚的下属,有别于关羽、张飞义结金兰的重誓,仍然剖心沥血地奉献最真挚的忠义,一个将生死置于度外,一个忠心耿耿到无视自身安危甚至是感受,一个不曾善待自己的赵子龙……
而她,只是个樊城里平凡淡然又身负残疾的绣娘。
他与她,因绣而相识;因绣而相遇,因绣而倾心,却仍处于关系扑朔迷离、似淡似浓之间,对于这样的距离甘之如饴。
她向来无欲无求,却将他深烙在心上。
他向来无私无惧,却折服在她清冷的凝眸间。
这般痴缠纷扰的情丝由遥远亘古而起,理所当然也该终结于那段时空,如今却像越缠越乱的丝线,将她与应巳龙一并束缚其中。
微微疼痛由指尾传来。
垂眸,目光被一道红滟的影子吸引,那是一条系在她尾指、细如蚕丝银钱,不断收紧再收紧,直到划破肌肤,血珠子沿着几乎要没入筋骨的丝线端滑落,染红半透亮的索线,而空荡荡的线头末端,没有任何归宿牵连地垂悬在她婉际——
一条没有收尾的红线。
第九章
简品蕴犯下了人生中最羞耻的错误,而且还是一连两次!
呜……她真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懊恼地捶心肝。
一切的原由来自于昨天的吻。
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吻——好小好小的吻耶!怎么演变到后来会燃烧出这么恐怖炙人的熊熊火光,把两把干柴烧成灰烬残渣?
她就这样把他给吃干抹净,彻彻底底蹂躏践踏掉他的清白。
最凄惨的是两个纵欲过度、操劳过累的男女竟然还睡到日上三竿!看日出?看个大头咧!太阳都滑行到正空中,还看什么看?
最后她只能带着睡过头的满腔悔恨及满身吻痕、酸痛,哀怨地驱车回台北,结束数天来的醉生梦死。
然而这还不是最凄惨的一环,恶梦是在他们回到台北时达到最高潮。
“我在想……我作的那场梦和你的是相关联的,而且你不是说你昨天无梦一觉到天亮吗?所以一定是我跑到你的梦里去当主角,可是那场梦境好混乱,还有那条没有收尾的红线……”简品蕴从后车厢搬出一堆土产,看看手表,大哥应该再过十几分钟就会到了,手脚得快点。
“你中我的毒太深,这叫日有所思。”他并不希望小简和他有同样悲惨的夜夜恶梦。“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你拨个电话回去,就说正巧遇到朋友顺路送你,不行吗?”他可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等家人来接。
他们会追着盘问我关于你家祖宗十八代,饶了我吧。“她苦着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面对我家那两只保护欲过强的男性生物。“
“但我也不想偷偷摸摸,像个地下情夫似的。”
瞧他!说得多委屈!
难怪有人说只要上过床,什么关系都会变质,有人变得疏远;有人变得沉沦,应家哥哥看来是属于后者。
“我说过我会负责的嘛。”她红透了脸“改、改天请你到家里吃饭,把你介绍给我爸,然后你自己去见识和体会我老爸的保护欲。”她一顿,突然卟哧一笑。“记得把你的祖谱和从出生到现在的事迹准备好,我想这是我老爸‘口试’的项目之一。”她偷偷泄题,以保新出炉的男朋友安全过关。
“蕴蕴?”
笑容瞬间僵在俏脸上。刚刚身后传来那一声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呼唤是不是她的幻听?简品蕴没胆量回头证实。
“蕴蕴。”这一回不单单只有呼唤,简品惇大掌精准地盖上她因惊吓而颤动的肩头。
完了!完了!
她慢慢回首——速度慢得活似准备耗上一小时再来面对残酷的事实,然而天不从人愿,亲亲大哥直接扳转过她的身子,历时不到两秒。
当场抓包!
“哥哥哥、哥……你怎么这、这么快就到了?”她的舌头开始失灵结巴还不忘硬生生挤出笑容。
“我怕让你久等。应先生,这么巧遇到你?”简品惇单眼锐利地扫视应巳龙,即使他少了左眼的视力,也能清楚辨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
简品蕴不敢多想,连忙打断简品惇的探索视线及问句,塞了包特大特重的土产到他怀里。
“大、大哥你帮我拿土产……应家哥,呃……应先生,既然我大哥来了,那就不用麻烦你送我回家,改、改天再联络。”她现在只想快快分离这两个男人,她好伯万一大哥当场抓狂,当街痛殴起应家哥哥,场面会很难看。
回去再打电话给你。简品蕴以唇形朝应巳龙说道,一面推着简品惇往自家车上走去。
暂时安全上垒,虽然等会儿要面临严刑逼供的可怜虫换成了她……
果然,车子一开动,简品惇不疾不徐的问话就传入她耳中。
“别告诉我,你和他是巧遇。”
呃,她从不在大哥面前说谎,也知道想圆谎的结果只会将谎言越圆越大、越搞越严重,干脆坦白从宽。
“我们是一起去嘉义玩啦。”
简品惇露出吃惊神情,他的宝贝妹妹向来反对与人结伴共游,这一回竟然破例?!
“为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不论跟任何人去看日出都会让你不尽兴。”
重点是她这回压根没看到日出呀。不过她当然不会笨笨地自曝内情。
“应先生说他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想放假数天好好玩一下,我才答应和他同行的,而且玩得……还算愉快……”以上的言论可没有半句虚言噢。她在心底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我的工作压力也很大,怎么不见你体恤我?”
“别跟人家计较这种小事嘛!瞧,我不是带了土产回来孝敬你?来,吃块小米麻糬,”先甜甜嘴,最好能趁机转移话题。
可惜简品惇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不可能因妹妹两三句温言软语就昏了头。
“应巳龙在追求你,是不是?”
追求?呃,他们好像“追求”的过程快转,现在进度已经直奔回本垒垒包了耶……
“算是吧。”这也是事实吧,她吐吐舌。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走得这么近?”果然,简品惇开始逼供。
“就是博览会之后,我送照片去他公司开始。”简品蕴悄悄抬起头,“哥,上回你不是对他印象还不错,说他是应氏家族中称得上‘正常’的好男人吗?”她记得博览会结束后,大哥还夸了应巳龙几句呢。
“是应氏家族中称得上正常的好男人,但与其他‘正常人’相比,应家的男人你最好都别沾,连看都不要看一眼。”简品惇口气平稳,但所说的内容就刻薄了点。
“可是应巳龙人很好,真的。”她急急担起保证人的重责大任。
简品惇淡瞥宝贝妹妹脸上的红彩,却不经意发觉一样会让全天下疼爱妹妹的男人抓狂喷火的东西——草莓。
“这次阿里山的日出如何?”他问得清淡,锐利的眸轻眯。
“啊?还、还好,好像跟去年的有点像。”她没说谎喔只是用了假设句。
“是吗?”简品惇狐疑。蕴蕴每回从阿里山回来之后的三天内,无论有没有欣赏到日出,所有话题都围绕在山头那颗小太阳身上,从不曾发生过这样短短一句话就打发他的情况。
简品蕴动手将车内冷气调大,一方面是害怕简品惇再问出难以圆谎的问题而激出满头冷汗,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身上正穿着遮掩脖子上青青紫紫“欢爱铁证”的高领T恤所带来的闷热。
“记得照片洗出来让我看看。”
呀?照片?她压根忘了这档事!她带去的三巷底片只照了不到十张,而且最后一张还是她委请旅社服务人员为两人在旅馆大门前拍照留念,证明两人确实到过阿里山一游。
“知道会不会曝光喔?那几天的气候不太适合拍照……”就算不会曝光,她也会让底片经由她的巧手被毁尸灭迹!
“你很热?”
“是呀。”右手成扇,扇扇扇。
“把T恤高领折下来。”
“啊?不用折、不用折,一下下就到家了,而且我也不是很热——看,双手万能。”她加人左手,辅助招来微乎其微的弱风,红透的脸蛋上却有越发泛滥的汗水。
“你的脖子上有东西。”简品惇指了指。
简品蕴正在招风的双掌几乎是重击似地护住两边颈子。被、被看到了吗?
“什么东西?蚊子?”她不可以先慌了手脚,也许大哥看到的,和她所想的“犯罪证据”是不一样的东西。
“一种我没料到会在自己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