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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物转眼间便被甩在身后成为历史。这一切马遥并不知道。马遥仍然还是两年前的那个马遥。
这次找工作;马遥出奇顺利;顺利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不知道珠三角已经闹起了民工荒;两年前泛滥成灾的民工突然间就变得奇货可居。马遥根本没去人才市场;也没跑职介所;用不着。他看到路边只要是有工业区的地方;门口都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招聘广告;招工条件很简单;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吃苦耐劳。有这么简单的事?马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从众多招聘广告中随便记下一个地址;就找了过去。
负责招工的是个女孩子;目光很温和。看到马遥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紧接着两只眼睛亮了起来。“颜小军!”她说;“你是颜小军!你什么时候来深圳的?”
“我不叫颜小军。”马遥说;“我叫马遥。”
“马遥?别逗我了;还路遥呢。”
马遥把身份证亮出来。女孩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肯相信。“你真的叫马遥啊。”她摇着头说;“你们长得太像了。”在她摇头的瞬间;马遥从她的厂牌上看到一个名字——丁小草。马遥在心底默念两遍;记住了;这女孩叫丁小草。长得很修长;尤其是两条腿。
丁小草的态度很好;很耐心地向马遥介绍了工资待遇、上班时间之类的事情。马遥没怎么听;心里太紧张;听不进去。想着两年前的那一幕;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丁小草说话的时候;马遥很谨慎地将右手攥成拳头插在裤兜里。到了填表;那只手还是不敢拿出来。握笔的时候他用了左手;这下把他折磨坏了。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用左手写过字;加起来就那么几十个字;居然哆哆嗦嗦地花了他近半个小时;把他写出了一身的冷汗。
丁小草并没注意到马遥的反应;收了表后;她只是问马遥什么时候能上班。马遥说什么时候都行;越快上班越好。
“那就明天。”丁小草写了张厂牌;递给马遥。事情就这么简单;工作定下来了。马遥觉得这事情有点离奇。才两年时间;也就是相当于转个身;难道深圳就变了样?他看了看丁小草;一张柔和的瓜子脸;越看越觉得她长得不错。长得不错;那就不能骗她了。马遥一咬牙将右手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我是残疾。”他说;然后把右手摊开送到丁小草跟前;“你是好人;我不想骗你。”
“你是说这根手指?”丁小草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时候从嘴边蹦出两颗虎牙;让马遥觉得她愈加可爱。更可爱的还是丁小草后面的动作;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突然就抓住了马遥的右手。她盯着马遥的那根六指;用两个手指反复捏了捏。她说:“就多了一根手指;不碍事;这不算残疾。这下我相信了;你不是颜小军;颜小军没有这样的手指。”
第二天就上班;工作是丁小草安排的;在仓库。仓库里一共就两个人。主管;加一个发料员;此外就是马遥和丁小草。这就是资本家的厉害之处;该精简的地方绝对精简;一毛钱也不浪费。丁小草逐个介绍。主管叫石岩;负现仓库的统筹工作;发料员叫常平;负责收料和发料。然后再轮到马遥。“这是马遥;新来的送货员。”丁小草说;后来她又加了一句;“是我家乡来的表哥。”
这句话说出来;石岩和常平才放下手中的工作;两人同时向他伸出手:“欢迎。”
马遥这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就是仓库。他马上就开始感激丁小草。比起车间来;这里环境要好多了;既没有噪音;也没那么多眼睛盯着自己。只是马遥弄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成丁小草的表哥?马遥疑虑地望着丁小草。
丁小草笑了笑;丢下一句话;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说完就转身走了;屁股和腰一扭一扭的。牛仔裤绷出的优美的弧线;差点把马遥看呆了。真美。她怎么不是水贝呢?马遥遗憾地想;丁小草要是水贝;那该有多好。
5
马遥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出货的时候上上货;上完货跟车去客户那边;然后再是卸货。这难不倒他;他有的是力气;三五十斤重的箱子扛在肩上;就跟没事似的。一车货;别人一个小时上完;马遥半个小时就够了;下货的时候也同样如此。不出货的时候;马遥就帮着常平发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力气多了;存放在身上反倒不舒服。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起水贝;那些力气就老喜欢往裤裆里跑;让马遥很不舒服。还不如多干点活;干累之后;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一来二去;马遥跟常平就好起来了。两人下了班就腻在一起;找个排档吃炒粉;吸田螺;再喝点啤酒;喝高之后海阔天空地聊天。常平比马遥大一岁;算是同一时代的人;话题容易扯到一块。常平身上有种江湖气;说句话都是硬邦邦的;马遥喜欢的就是这点。这种心直口快的人;交往起来不累。
常平对马遥直言;说自己不喜欢石岩。这点马遥知道;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痛恨。石岩是仓库主管;管马遥和常平。平时很少跟他俩说话;一说话语气就大;尤其是对常平;呼来喝去。常平说他最看不惯这种人;屁大个官;眼睛就长到了头顶上;要让他当了经理;那还得了?然后常平又咬着牙骂了起来;当经理?做他妈的黄粱美梦;这王八蛋手脚不干净;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总有哪天;让我逮住机会了;会让这婊子养的滚蛋!
对常平的话;马遥不是很明白。刚进工厂;一切都不太熟悉。他是来找水贝的;找到水贝;这才是他的目标。勾心斗角的事他没兴趣;石岩手脚干不干净;与他无关。他也没看出来;石岩到底哪里不干净;平时都在外面送货;仓库里的有些内幕;马遥知道得少之又少。他只知道常平痛恨石岩;恨得有点过分。当着面的时候;常平将石岩当成菩萨敬着;一转身就把石岩当成狗屎了。
马遥不恨石岩;最多也就只是不喜欢;不喜欢的原因还是来自丁小草。丁小草常到仓库里来;一来;石岩的两只眼睛就幽幽发亮;目光像针一样;往丁小草的腰上和屁股上扎;嘴巴也变得格外勤快;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马遥心里酸溜溜的;仔细想想;也不应该;吃什么干醋;丁小草与自己并没什么关系。石岩献献殷勤;这很正常;像丁小草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马遥看不惯的是石岩的眼神;他担心这种眼神会咔啦一下;将丁小草的衣服剔下来。
石岩喜欢丁小草;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但丁小草并不买他的账;每次来了之后;石岩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后面转;丁小草只当没看见;最多也只是礼貌性地应付两下。然后转身就去找马遥;样子很亲热;好像马遥真是她表哥。有时丁小草还故意伸出手;为马遥拽拽衣角;或者是为他掸去头发上的一些碎屑。这一来;内容就意味深长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表哥表妹?把马遥的心弄得怦怦直跳。石岩则尴尬地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笑;笑着笑着脸就歪了起来。越是这样马遥心里越高兴。
时间过得真快;一忙碌;就呼啦啦从身边跑过去一大截。寻找水贝还是没有半点进展;幸好有份工作撑着;不然马遥准会疯掉。到了第二个月的月底;发工资了。是丁小草带过来的;连名字也代马遥签了。既然是表哥;那就是一家人了;也说得过去。两个月下来;跟丁小草已经很亲了;真有点当表哥的意思;丁小草做什么事情他都放心。马遥数了数;一千二。出乎他的意料;以前在工地上做砖瓦匠;一个月下来也不止这个数。水贝说过;深圳遍地都是钞票;弯腰就能捡起一叠。简直是扯蛋;现在他弯了两个多月的腰;半叠都没有;看来女人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正恍惚的时候;石岩过来了。石岩说:“下班后请你吃饭。”马遥吓了一跳。今天刮什么风了?抬头看看石岩的眼睛;歪了;才知道这话是对丁小草说的。
“不用。”丁小草说;“有我表哥请。是不是;表哥?”
她歪着脑袋看马遥。马遥赶紧点头。早就想找个机会请丁小草吃饭了;进厂的时候人家帮了自己;一直没谢过。马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丁小草面前;他比较矜持;尽管丁小草很随和;甚至对马遥有些暧昧。这两个月下来;丁小草让他真有几分做表哥的感觉;但那也仅仅只是表哥而已;其他方面;马遥不敢多想;他觉得丁小草离自己很遥远。现在丁小草自己将吃饭的事情提出来;那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马遥看看石岩;这男人脸都灰了;不说话;只顾埋着头使劲抽烟。
地点是丁小草选的;湘川人家。想得真周到。马遥是湖南的;丁小草是四川的。这家饭馆把两个人的家乡都包括了进去。菜上来了;都红红艳艳的;看起来就让人嘴馋;胃口被充分调动起来了。马遥举起筷子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里;来不及咀嚼就咕隆一声吞了下去。他端起酒杯:“谢谢你。”
“谢什么?”丁小草没动筷子;酒却喝得不慢;跟马遥碰下杯;仰头就喝光了;她说她不饿。她来这里好像就是为了喝酒。
“谢你为我找到了工作。”马遥说;又吃了口菜。“没有你我就没这份工作。”
“哪有的事。”丁小草说;“你真的很像颜小军;连说话的语气都像。”
“颜小军是谁?你男朋友?”
“也不算;初中时认识的;快十年没见面了。”
“初中认识的;那就不算是男朋友了;我读初中的时候;还不知道女朋友三个字怎么写。”马遥又问她;“十年没见面?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已经死了。”丁小草说;“你呢?有女朋友吗?”
“有;她叫水贝。水灵灵的水;心肝宝贝的贝。”马遥尽量将这个名字描述得肉麻;好像不这样说就对不起水贝这两个字。“我来深圳就是找她的。”
丁小草不说话了;脸暗下来;也不再喝酒;把杯子倒过来;放在手里转。转着转着;眼睛里就湿了一大片。
“怎么不喝了?”马遥问。
“不想喝。”丁小草说;“倒胃口。”
不想喝就不喝;正好。马遥也不往深里想;他只想吃饭。他不再说话;对他来说;把肚子伺候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平时都在食堂里吃;生活质量不好;大锅菜;煮的时候稀里哗啦倒下去;又稀里哗啦捞上来;原汁原味的;没油水;吃下去半个小时肚子就叫。今天这桌菜丰盛得有点过分;鸡鸭鱼肉;五花八门;该有的都有了;场面有点像小时候过年。逼得马遥不得不风卷残云;把自己变成一个饕餮大仙。
吃完后结账;一百六十二;尾数抹掉了;服务员笑眯眯地告诉他;一百六。有点心疼;马遥还是抹着嘴角;起身付账。服务员告诉他;单已经买过了。马遥茫然看着丁小草。丁小草装作不知道;眼睛盯着门外;她吩咐服务员将剩下的菜打包;打好后;让马遥提上;说晚上还可以吃;能吃多少是多少;浪费了可惜。马遥就提上了。
回去的时候;经过丁小草楼下。丁小草回家;也没道别;扭身就往楼道口走。马遥盯着她在楼道口拐弯;然后消失。那身姿有几分像水贝;马遥有种想搂一搂她的冲动。恍惚着站了一会;马遥也往宿舍方向走。没走几步;丁小草又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将他拦住;丁小草指着他手里的塑料饭盒:“你他妈想吃独食?”
丁小草的态度让马遥吓了一跳;平时她不是这样的;马遥从未见她说过粗话。马遥愣了愣;将饭盒递给丁小草。
“我还想喝。”丁小草说。
喝就喝;谁怕谁。两人又买了半打啤酒;一前一后上楼。第一次进丁小草的房间;马遥有点兴奋。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会收拾。丁小草租的是单间;一共就十来个平米;除去卫生间和厨房;基本上就没剩下几个平米。在马遥印象里;这样的地方只能勉强挤得下一张床。但丁小草就像魔术师一样;在这片空间里;她不但摆了床;还摆了电视柜、梳妆台。那张床还很大;双人床;上面垫了席梦思。是马遥梦寐以求的那种。在厂里;他跟常平住一个宿舍;睡的是那种上下铺的铁架床;人一动;床也不偷懒;跟着就动;轻轻转个身;就能摇出一片吱嘎响声。常平睡上床;半夜里经常弄出声响;让马遥老觉得上面是睡了好几个人;他担心床随时会塌下来;连梦都做得提心吊胆。这么宽大的一张床;马遥心想;睡在上面会是什么感觉?
丁小草真的就把马遥叫上了床;房间里没桌子;喝酒的地方只有转移到床上;铺张桌布;摆上菜和酒;两人对面;像日本人那样盘腿坐着;喝酒就开始了。你一杯我一杯;后来丁小草嫌喝得不快;干脆咬开瓶子用嘴对着吹。看样子;丁小草是存心想把自己灌醉。果然她很快就醉了;喝出一头的汗。后来干脆就把衣服解开;半边胸部跳了出来;将一种坚挺的美暴露在灯光下面。然后是肚皮;大腿;丁小草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她似乎很乐意在马遥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
马遥也当仁不让;丁小草敢脱;他就敢看;越看越着迷;目光黏上去就不肯挪开;啤酒到嘴巴里没了滋味。后面的酒连马遥自己都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