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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的话对马遥启发很深;他觉得世界在一个劲儿地变好。也的确是。两年前的深圳是什么样子;跟现在比一比;马遥都不相信这是同一座城市。
吃完之后;该分手了。石岩掏出五千块钱;扔给马遥:“哥们;还你的。”
“哪来的钱?”马遥吓了一跳。
“厂里发的。”石岩说;“一出来我就找老板;要了三个月的工资;发两个月;赔我一个月。”
“老板能把工资发给你?”马遥说;他不太相信。“凭什么?”
“凭什么?凭的是《劳动法》。”石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这东西你也得学学;有用得着的时候。”
“学那玩意干嘛。”马遥说。
“必须的。”石岩说;将那小本子硬塞给马遥;起身买单;走了。
回到家里;马遥睡不着。酒喝得有点多;脑袋昏昏沉沉的老想往地上栽;他往卫生间里跑了两趟;把手指捅到嗓子里;哗啦啦倒掉一半的酒精;整个人才轻松了些;再用冷水洗把脸;世界就清晰了。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反正回来的时候;丁小草已经睡着了。马遥碰了碰;她翻个身把屁股对着马遥;不愿意醒。不醒正好。马遥觉得这场酒没白喝;给自己省了事。在那方面;他已经有点跟不上丁小草的节奏;这是由工作内容决定的;马遥干的是体力活;一天的工作下来;力气混在汗水里流得差不多了;而丁小草坐在办公室里;整天有空调吹着;一滴汗都不用流;精力保持得比较旺盛。时间一长马遥就觉得是种负担;他希望丁小草最好天天这么睡着。
睡不着觉;马遥就想找点事干。想看书;翻遍整个房间都找不到;连本杂志也没有。丁小草没有看书的习惯;她宁可看肥皂剧;也不看书。电视机也不敢打开;怕吵着丁小草;给自己找麻烦。马遥只好拿出那本《劳动法》来看;反正是消磨时间;睁着眼睛时间也是这么白白耗过去。
把书粗翻了一遍;觉得有点意思;这个法居然将劳动者这么当人看待。很快他就喜欢上了这些条条款款的文字。还是石岩有思想;毕竟是做过主管的人。他翻来复去地将那本书翻到了凌晨两点多;还没有睡意;还把丁小草吵醒了。
“还不睡?”丁小草把眼睛瞪大;看着马遥。“想把自己读成博士?”
“必须的。”马遥说。说完后就想笑;觉得这句台词用在哪个场合都合适;他开始佩服那些弄电视剧的人;这就是智慧。
“那我就睡个博士给你看看。”丁小草说;说着说着兴趣就来了。
“脱裤子。”丁小草说。
“现在?”
“必须的。”
就开始了。马遥觉得丁小草体内就像有口丰沛的水井;怎么都不会干涸。他看着丁小草仰着脑袋摇晃;山崩地裂的感觉就来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自己忘记了水贝;直到爆发的时候;水贝也没在马遥脑子里出现。
8
跟石岩又见了几次面;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要喝酒;话自然也是要说的。石岩有个坏毛病;话多。酒一灌下去;话跟着就倒出来;没完没了。这让马遥觉得他像个娘们;但他不能这么说;石岩刚从里面出来;自然有满肚子的话想说;能将就;就将就着他;反正死不了人。不管石岩说什么;马遥时时装出一副渴望倾听的表情。
石岩告诉他;找到工作了;在酒店里上班;仍然是仓库主管。“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仓库了。”石岩说。他无疑有些兴奋;说在酒店里工作真不错;环境和待遇都提高了;人这一辈子不能不信命;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所有的好运气都像拍马屁一样往他这里跑。后来他又开始发表感慨:“要不是常平;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
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说给马遥听;总之;在酒店里工作的好处被石岩竭力夸大了。马遥说;工作再好;还不是仓库。石岩告诉他;此仓库非彼仓库。工厂里的仓库装的是什么?金属和塑胶。在这种地方呆久了;现在他一闻到塑胶味就想吐。酒店里的仓库就不一样;装的是粮食;每天一走进去;鼻子里灌满小麦和大米的清香;连呼吸都变得比平时顺畅;还有各种烟酒;琳琅满目。他妈的;整个人就感觉是在皇宫里呆着。酒店的环境也好;就建在海边;从窗口望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大海?”马遥打断了石岩;一提到大海;水贝这两个字也跟着跑了出来。“你认识水贝吗?”
“水贝?海鲜?”石岩说;“我见过扇贝;没听说过有水贝。”
“不是海鲜;是个人。”马遥说;“女人。”
“你女朋友?”
马遥点点头。
“那丁小草呢?”石岩把脸拉下来。“她算什么?”
“老婆。”马遥说;“我老婆。”
这就对了。石岩的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将马遥教育了一番。他说丁小草是个好女人;好女人就要好好对待;不能胡思乱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什么水贝扇贝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宝贝呢;我们酒店里有的是;不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叫宝贝;男人给个三五百块钱;就能带到床上去睡一晚上。石岩越说越离谱;马遥被弄得很不是滋味;他说水贝不是那样的女人;绝对不是。
石岩反驳;你知道她不是这样的女人?你把她拴裤裆上了?石岩激动了;一激动就不给马遥插话的机会;他像个教授一样;口若悬河地把他的整部色情史都搬到了马遥耳朵里。把马遥听得心惊肉跳。
后来的谈话不欢而散。吃完饭后;马遥还是给了石岩一张照片。他说:“就照片上这个女人;她经常去海边看日出;碰到了就通知我。”他认为石岩在海边工作;总有机会碰到水贝的。
石岩答应了;接过照片看了一眼;说:“长得还不错;你桃花运怎么就这么好?”然后将照片揣在口袋里;走了。
回到家里;马遥觉得心里总是有层阴影;沉甸甸地挥之不去。是石岩给蒙上去的;那番话他听得很不是滋味。到了床上;眼睛怎么闭都闭不上;眼前老是晃动着水贝的样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男人;胖的瘦的老的少的;都与水贝联系起来了。后来竟然有了泪水;迷迷蒙蒙地在眼眶里蓄着;眼睛看什么东西都不真实。丁小草给他端了杯茶;马遥一伸手就将茶杯打碎了。丁小草火了:“你他妈到底在想哪个野女人?”
“没想野女人。”马遥说;“我想的是坏女人。”他将石岩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丁小草;然后问她:“这种女人算不算坏女人?”
“你去过那种地方了?”丁小草被弄得莫名其妙。
“没去过。”马遥说;“打死我也不会去。”
“没去过最好;不然……”丁小草指着马遥的命根子;做了个切的动作;然后开始开导马遥。“什么坏女人好女人;都是你们男人的自尊心在做怪。”丁小草说:“女人就是女人;好与坏;那只是生活条件不同造成的差距。”
还是丁小草说的话有道理;这女人说什么都好像很有道理;马遥心中的疙瘩瞬间就被解开了一半。马遥突然说:“我想结婚。”
丁小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把腰都笑弯了。
“我是认真的。”马遥说。
“真想结婚?”丁小草不笑了;“我要求不高;十万;你有吗?”
“没有;一万我都没有。”马遥说;“但我会赚。”
丁小草说:“那等你赚够了再说。”
马遥说:“好。”
丁小草提议先干点坏事;结婚的事情以后再说。马遥说;干就干;谁怕谁?兵来将挡。两人就滚到了一起。除了干坏事;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原来还可以通宵达旦地聊天;说些软绵绵的情话。相处久了;彼此都熟悉了;言语上的交流自然也就少了很多;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很多事情;不需要用嘴巴来完成;凭一个细小的动作;或者是眼神就可以达到沟通的目的。生活就他妈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存钱。这次马遥动了真格;他是真的想娶丁小草。水贝找不着;也没兴趣再找。石岩的那番话多少起了点作用;即便没有那层阴影;马遥也不想在水贝身上浪费时间。等了她两年;情况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他心寒了。深圳是座快节奏的城市;鞭子一样抽打着你往前奔跑;再有恒心的人;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耐力会也被生活磨灭。在水贝身上;马遥已经没有耐性。再说;丁小草没有哪一点比不上水贝。
马遥为自己制订了周详的存钱计划。试用期满后;马遥工作表现不错;任劳任怨;什么苦他都能吃;厂里给他涨了工资;一个月一千八。马遥这么计算;每个月除去生活开支三百块;可以存下一千五;一年就是一万八;这样太慢;他只好又将生活开支节俭到一百;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一年可以存两万。还是太慢;就算明年加了工资;一年存三万;那也得三四年时间才能凑足十万。
三四年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谁也预料不到;马遥想都不敢想。生活说变就变;人也说变就变;他怕了。水贝不是才离开他两年吗?结果两年时间就彻底变了;现在人去楼空。他必须跟丁小草结婚;这年头什么都靠不住;生米煮成熟饭了;最后都未必会盛进你碗里。在深圳;只有证件才靠得住。毕业证暂住证身份证;拿在手里腰杆就挺直了。当然;还有结婚证。
每次一想着这事心里就沉重;马遥只有拼命干活;把自己干麻木。那天他逼着自己在半天之内装卸了两个货柜。快下班的时候;终于撑不住了;体力支出已经达到极限;只好找个能避人耳目的地方;休息休息;把力气找回来。仓库就这么大;找个隐蔽的地方都不容易;转来转去就碰到了常平。他看到常平正拿着两卷锡丝往裤裆里揣。马遥赶紧转身;当没看见。这样还是不行;常平追过来了。常平说;躲什么躲?见者有份。不不不;马遥摆着手说;我不要。
“真不要?”
“真不要。”
“不要拉倒。”
说不要;一想到丁小草和那十万块钱;马遥还是努力说服了自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他跟着常平出了仓库;下班后两人就往废品收购站走。马遥一路上心里像打鼓一样怦怦直跳;始终觉得这就是在做贼。
两圈锡丝卖了五百;马遥眼睛都直了。这种白白亮亮的东西;怪不得石岩和常平都喜欢;看起来不起眼;卖出去价格跟金子差不了多少。拿到钱后;常平分了马遥两百。马遥犹豫着收下了。那两张纸钞攥在手里;他就觉得自己和丁小草的幸福天秤上又多了一个砝码。
第二天马遥就开始单干;他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看到红花花的钞票摆在眼前;也抵挡不住了。刚开始的时候马遥有点心虚;裤裆里揣着锡丝的时候;走起路来两条腿像是长在别人身上。其实根本没人注意他;一连几次都是如此;胆子就大起来了。马遥感慨万分;很多时候;人都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这事他没敢跟丁小草说;怕丁小草把他看扁。他的意思是;每个月就弄个那么一两次;换个千儿八百的。但这事情也好像有惯性;有了第一次就想着第二次;开弓没有回头箭;结婚这两个字就像万有引力定律;牵引着他在这条道路上不断往前奔跑。明知道是条黑道;想停;却停不下来了;马遥索性走到底。把脸拉下来;把心蒙住;钱就来得快了。零碎着积累下来;这种不光彩的收入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要多出很多。马遥想起一句话;人往高处走。至于会不会从高处摔下来;他暂时没想过。
9
石岩也在往高处走;再次见面的时候身上已经焕然一新。整个人被西装革覆包裹着;走起来路像军人一样挺胸收腹。马遥发现;石岩胸膛挺起来的时候比往常高了许多;也顺眼了很多;人靠衣装佛要金装;这话一点不假。石岩给马遥递了根烟;芙蓉王。看起来赚了不少。马遥没接;说早就戒了。
“有出息;连烟都戒得掉;什么时候把鸡巴上的事情也戒了;我就服你。”石岩自己点了一根;“不抽别后悔;看清楚了;芙蓉王。”说完又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就算是大中华马遥也不抽;没心思抽。马遥把石岩约出来;不是为了抽烟;而是想借点钱。过年的时候他算过了。存折上已经有了六万多块;这数字比他想象中的远远要多;但离十万块钱还是差了一截。前不久石岩老在电话里吹;说找到发财门路了;两三个月就赚了多少多少;说得马遥都不敢相信;一下子就几十万;就算捡钱也没这么快。但还是给了马遥希望。如果能在石岩这里借一点;再回去让亲戚朋友想想办法;多少凑一点;这个婚就差不多可以结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借点钱。”马遥说。他的声音很低;话说得很没底气;“我想结婚。”
“结婚?好事啊。”石岩说;“钱我没有;有也不能借给你。”
石岩说的倒是实话;他说这不是我小气;这年头;借钱的性质跟抢钱差不多;如果你想跟哪个人断绝来往;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向他借钱。这道理马遥也清楚;他还没有笨到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地步;所以他没发表任何意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