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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02期-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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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的坟离父母不远;在东侧略靠下来一点;也是背山面水;也有渐渐长粗的松树。每回给父母烧纸钱时都要留下一些给二哥烧;纸钱打得多;每回都得烧上好大一气。这是一种心情;多烧些;他们在阴间不缺钱花;好有精力保佑我们。也有些时候;我烧纸钱时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严四爷;想到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躺在坟堆上睡觉;想他老是趿拉着一双没有后跟的鞋;像醉汉一样的走路;想香客们在庙里叩头时他虚眼敲磬半人半神的样子……是啊;在村庄里;除开父母兄弟;应该说严四爷是我记忆最深的人了。在我受到惊骇的那些日子里;是他教我拜神、数罗汉;帮我收回了飘散在山野路边的魂魄。他以自己对生死的理解;早早地引导我用懵懂的眼光去看那些生命之外的生命;村庄之外的村庄。虽然有些残酷;却使我终身受益。当然;我是在给父母烧纸钱、磕头;想到了别人;这是不应该的。可事实上我还不止想到了严四爷;还想到了其他的村人;你禁不住不想啊!身边儿的地下;躺着的全是你过去熟悉的面孔;你的长辈、乡亲;你是从村庄里走出去很久的人;偶尔也从另一个地方走回来;没准他们就在旁边瞧着你呢!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去给他们烧一张纸钱;磕一个头。不是舍不得;不应该;是太多了;烧不过来磕不过来反而会得罪更多的人;就只好不烧不磕。他们中间有打骂、讥笑过我的叔叔伯伯;有在我跌倒时拉过我一把、饿肚皮时给过我一个馍的嫂嫂和婶子。成长是痛苦的;成长中冰冷的恨与温暖的爱都是必不可少的。我总觉得愧对他们。对于养育我的村庄、滚河;冰冷与温暖都是我心底的永远珍藏。 
  找过几次严四爷的坟;没找到。在我离开村庄的第二年秋天;母亲曾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庙上的严四爷死了;你小时候那么黏他;不回来看看?那时间我正二十大几一颗蓬蓬勃勃的心;哪会在意一个孤老的死?现在想起来都为年轻时的无知可悲。不过;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至多是在村人们给他守灵时;多一个打牌凑热闹的人。严四爷没有后;不会有人真伤心去掉一滴眼泪;尽管他活着时为村人做下了许多的好事。现在的人们;悲伤的细胞是愈来愈少了;即使是血亲;悲伤也就那么几天;何况是跟自己不太相干的人呢?据说;在严四爷下葬时;连个吹喇叭笙的也没有;一点热闹的场面也没有;很沉闷的。这个给别人吹了一辈子喇叭笙的人;临了他上路时;没有一支温情的音乐相送;那个秋天他一定感觉很冷。 
  站在山腰的坟场朝山下看;滚河是一条白色的时光在向西流淌。在这条长长的时光的河流里;村人们一个接一个随流水漂远。他们中间有我的亲人;不久;也将会有我。我常常想;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少的真实性呢?记得我和严四爷在庙上静坐时;他总好神鬼兮兮地突然骇我:看看你头脸儿咋没有了呢;手脚也不在了!我心下一惊;赶紧摸摸头;又摸摸手脚;还在;没丢;就安心地笑笑说:爷爷吓唬我哩。现在我不以为是吓唬我了;每当我烧毕了纸钱;磕毕了头;静静地坐在墓石上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有什么都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我坐在墓石上;看那些扛镢头的人、挑担的人匆匆地从坟场边上走过去;走向了山下的村庄;就恍惚看到了他们在明年;或是后年;明天或是后天;会不由自主地调个方向;从村庄走向这里。像我父亲给我爷爷奶奶烧纸磕头;我又给我父亲母亲烧纸磕头一样;由他们的后人开始给他们烧纸磕头。 
  责任编辑易 山 
   


海峡中的一只蝴蝶(外一篇) 作者:晓 闽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从地图上看;岛的形状酷似一只花蝴蝶;它的周围还有大小岛屿15个;面积有150平方公里。去年秋日的一天;我登上了海峡中的这个岛;作了一次短暂的停留。这个岛就是与厦门一水之隔的金门。 
  如果没有1958年“炮击金门”这一震惊世界的事件;金门也许不会那么出名。不过;曾经扮演了近50年的战地角色;金门还是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渊源引人注目…… 
  随着1992年军事管制的解除;特别是2001年元旦;金、厦“小三通”的正式启动;金门早已褪去昔日硝烟烽火的战地戎装;摇身变成了观光胜地;成为两岸互动的关键角色。这里的战地史迹、文化景观和自然生态构成了独有的金门特色。 
  这次在金门印象颇深的是那耗时5年(1961年——1966年)由人工在海岸的岩石山丘上;一凿一斧开凿而成的翟山坑道;这个水陆两用;由陆地通往海面的地下坑道;全长357米;宽约11。5米;高约8米;可容纳42艘小艇停泊。一进入坑道內即可感受它的震撼力;沿着新架设的栏杆;望着深邃的倒影;当初的战争氤氲早已烟消云散;这一刻如此宁静! 
  还有那条揉合了中西洋楼建筑风格的著名的模范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曾经非常热闹红火。令我好奇的是在模范街上有一家“恋恋红楼”的主题餐厅;它的主人是一个痴迷“毛泽东收藏”的台湾商人王明宗;王先生的得意之作当属“毛泽东奶茶”——用台湾比较流行的奶茶;再配上金门的高粱(酒)。不知是否太早的原因;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恋恋红楼”的门关着。据说一杯“毛泽东奶茶”要台币70元;人民币约17元左右。 
   短暂的浮光掠影留下了点滴粗略的印象。金门现在有4万多人;两岸关系的缓和使这里的驻军人数已经减至不到万人;而金门的年轻人大多在台北等地求学创业。感觉金门似乎有点类似大陆的乡村;经济欠发达;商业较萧条;但优美清净的环境;悠闲安宁的生活让海峡中的这只蝴蝶显得那么宁静平和。 
  是的;昨天已经远去;今天正在前行;明天将会更好。 
   
  从得贵巷到得贵路 
   
  得贵路的前身叫得贵巷。 
  得贵巷;是福州老城区街巷的一个缩影;得贵巷的形成;见证了福州成长的历史。一位老福州说;唐代以前;得贵巷地方居民很少;没有形成巷弄。到了明代;得贵巷附近的河东街;有一家姓倪的;三兄弟同登进士;显赫一时;引来不少人落户在倪家周围;各家宅第都是向东扩展;逐渐形成一条贯通东西的巷弄;商业随之也兴旺起来。为了希望能像倪家一样“得贵”;人们就把这条巷叫做“得贵巷”;虽然明末清初由于战乱;倪家迁走了;可得贵巷的街名遗传至今。 
  上世纪90年代;得贵巷是著名的“挂历一条街”。四十多家卖挂历的商家云集在这条只有四五米宽;弯弯曲曲的小巷里。每年九月之际;这条小巷就开始被张灯结彩的挂历渲染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这条小巷周边大都是旧屋区;没有污水管网;而附近还有一所中学和一所小学;每当上下学的高峰时间;这条巷子的交通堵塞也是出了名的。 
  我们单位的宿舍差不多就在这条巷子的尽头。算一算在这条巷子出出进进也有十来年了。看着巷子两边的店铺三天两头地变换;但始终嘈杂而热闹着。每当挂历档期过后;这里马上摇身一变就成了自由市场;水果蔬菜、蛋禽鱼肉、海鲜水产、油盐酱醋、五金日杂等等小商品好像也是样样都有。小巷里一度还有过社区诊所、发屋、裁缝店、服装店、馒头包子店、修车店、打金店之类的。这些小店有的就是沿街住家开的;逼仄的空间使店家们就在店子门口支个锅做饭炒菜。有一阵子好像兴养狗;巷子里一下子多了很多狗们;连带卖活鸡活鸭的家禽店;简直有点鸡啼狗吠的乡村味道。附近的居民和过路的行人都愿意在这里买东买西;以致得贵巷的白天熙熙攘攘、欣欣向荣;一片繁忙景象。只有到了夜晚这条繁杂的小巷才得以安静下来;满地的垃圾和一股腥气被笼罩在昏暗的路灯下…… 
  2006年底;得贵巷终于列入了改建拓宽项目;而且听说住在得贵巷59号靠马路边的两座宿舍楼也被列入拆迁范围。得贵巷从此萧条下来;曾经让福州人津津乐道的“挂历一条街”也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我发现一些店家从此销声匿迹;另一些店家则搬到附近的东水路上继续着生意。我也看着破破烂烂的得贵巷变成了一堆乱瓦废墟;好像经过了漫长的过程;不久前总算看到了家门前这条已经铺成却尚未完全竣工的新路。崭新的路牌上写着——得贵路。 
  值得一提的是;那两座本该拆除的宿舍楼居然当了集体钉子户;至今矗立在得贵路上;使得贵路在它面前不得不因瘦身打折而变得别别扭扭。但伴随着得贵路的建成;一个叫做“阳光白金瀚宫”的高档楼盘已经在得贵路的一侧傲然竖起。 
  无疑;地处福州市黄金地段的得贵路正在改写得贵巷的历史。 
   
  责任编辑何子英 
   



父亲迎接你们 作者:沈大熙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铁凝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叫做《玫瑰门》。玫瑰鲜艳、美丽、圣洁;象征爱情。那么;玫瑰门是什么?原来;它与人的生命诞生息息相关;它是生命之门。产妇生产时;婴儿的头部破门而出的那一刻;那番情景触动了作家的灵感和想象力。是啊是啊;玫瑰门;玫瑰门;你从那儿来;我从那儿来;人类都从那儿来。 
  上世纪60年代初;宜昌市一批青年落户远安县;里面有个叫光明的;被安排到县鱼种场。光明长得英俊、健壮、气概。在那些多愁善感、唉声叹气的城市知青中间;他是少有的快快乐乐的人。有人说;隔条河就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小伙子勤劳;春夏繁殖鱼苗;秋冬修筑堤坝;或到各大水库捕鱼。小伙子聪明、好学;学什么像什么;干什么像什么。小伙子还脾气倔强;自个认定的事;做起来百折不挠。两年后;他认识了在鱼场附近小村落户的姑娘珍珍。珍珍聪明活泼;讨人喜欢;身边总有不少男青年如影随形;但珍珍偏就喜欢光明。她爱他的执著;爱他的倔强;爱他的勤劳和火一般的热情;她觉得光明身上有男人味;是条汉子。就这样;在那个物质极端匮乏的年代;没有嫁妆;没有婚礼;在一个简陋得四边通风的破屋里;光明和珍珍结为夫妻。有人说;光明;你总得把破屋修整一下吧。光明说;没钱哩;将就过吧。然后笑笑;唱起了天仙配:“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 
  苦也甜的日子带来了幸运;不久妻子的肚子渐渐出怀;一个新的生命在里面孕育。光明经常在收工以后;到十几里外的水库捕鱼;为珍珍补充营养。有时;他会俯耳妻子的大肚皮上;倾听新生命的律动;那种感觉;直甜到他的心窝子里。 
  等待新生命的出生是幸福的;但居住在穷乡僻壤的光明夫妇却多一份焦虑和恐怖。妻子害怕;她知道本村的赤脚医生;那个粗手粗脚的脏女人;接生的时候如同凶神恶煞;即使不死在她手里;让孩子一出生就遇上这样的人;孩子的心智能正常发育吗?去县医院;想都别想;一是太远;山道艰难;二是村里有赤脚医生;这样做;会给你戴上一个破坏农村合作医疗的帽子;不批斗你才怪。光明不怕批斗;但他不能让老婆孩子受冤枉气。在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思想斗争后;光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接生。妻子点了点头;流着泪;说了一句让光明感动一辈子、也感伤一辈子的话:“依你说的办吧;就是死在你手里;我们母子也心安!” 
  光明积极地也是悄悄地作着难备;距妻子分娩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他要在五个月中挤时间学完助产士二年的课程;他要在几个小时内实践助产士一年的实习课程;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实习的机会。他去了几趟县新华书店;寻找有关助产和孕妇知识的书籍。他本能的瞄瞄书店周围;看有没有人看他;一个须眉男子;难为他了。平常倔强如牛的人;竟有了几分羞赧。但是;慢慢地;他开始进入了角色;进入了助产土的角色;没想到;那感觉竟好极了。他观察着子宫图;研究着子宫;突然觉得给“子宫”命名的人不仅是个医学家;还是个诗人。啊;子宫;子宫;人最初的宫殿;他的孩子现在就住在宫殿中;他要迎接他出来;他责任重大;他要面对现实;面对严酷的生存环境;面对即将临产的妻子。他得考虑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事情;是呀;分娩时大出血怎么办?母子发生意外怎么办?还有;如果分娩发生在黑夜;他光明也光明不起来啊;煤油灯里还有煤油吗?那个年月的煤油;可比金子还珍贵。 
  这一天终于来了;光明似乎有一种预感。凌晨三时;他早早起床。珍珍感觉下身有一股涓涓细流;她莫名其妙。光明说;这是体内保护胎儿的羊膜破了;羊水外溢;是正常的;不要慌。接着珍珍喊后背疼;伴随一阵阵的痉挛。光明知道;这是子宫在交替松弛和收缩。他寸步不离地护着珍珍。折腾到天将亮时;珍珍腹痛难忍;失声尖叫;光明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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