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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我们从奉节赶回茅坪港,时值落日坠江,红云入水,湖面上霞光似火,形如燎原;大坝水孔激流喷射,雪浪拍天。我明白,当电机隆隆交响,电能照亮半个中国的时候,中国人的百年之梦,圆了!
2003年6月24日
车溪品石
三峡多石:巫山石、神农石、清江石、五峰石、车溪石。可我视石为土,一向冷漠对之。即使是我喜爱的作家贾平凹,专为藏石家也是地质学家的河南人李饶写了《小石头记》,也未曾唤起我对石头的热情。在我眼里,石头便是石头,哪里是石痴者神吹的那样:石头也像人一样,也是有灵性的哩。
羊年十月,云淡风轻,爽气宜人。我随一批作家朋友去三峡的门户——车溪采风,游了一回奇石馆。几次来车溪,我见之而绕道,这次于馆内就餐,不得已遭遇“藏石”,只好对目而视了。既是朋友,又是兄弟,车溪主人乐发祥,看出了我的漠然,说:随便看看吧,不会后悔的。
果然,一进馆内,我就为之震撼。仿佛眨眼之间,我就进了一个偌大的石林。到处是奇峰高耸,怪石林立。不过百十平方米的展馆,却有千山万壑,冷气森森。更令人惊叹的是三块奇石,浑然天成,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曰“西天取经石”。此石电脑般大小,灰质而黑纹。我以为,这是三块奇石中最小的了。莫看它块头不大,但经风雨剥蚀的画面最为经典。层峦叠嶂的山岭上,唐僧骑着白马,踽踽前行。后面紧跟着徒儿悟空、八戒、沙和尚。孙猴儿以手遮阳的顽皮,八戒大腹便便的笨拙,沙和尚挑着行李艰难的步履,活灵活现。有石痴者常指着自己的藏石说这是嫦娥奔月,那是哪吒闹海,但我绞尽脑汁想象,也搞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二曰“大坝截流石”。石有一人来高,重约一吨,外形浑圆,全是深黄和浅黄色的线条,构成了气势磅礴的大坝截流图。远远望去,西陵峡峻峭的两岸,山峰连绵;混凝土浇灌的坝体,正待合龙。合龙处,乱石崩岸,雪浪拍天,浑黄江水,汹涌咆啸。第三块奇石尤为奇特,云“百万雄师过大江”。这块奇石出现的是一幅令人叫绝的水墨画。天黑黑的,一道道火光从空中掠过;万千船帆,冒着弹雨,劈波斩浪,勇往直前。船上战士,划船的划船,射击的射击,生动而又逼真。我感叹造物者的神奇,疑心这是神笔马良的杰作!其实,马良又怎能画出这样的作品呢?我明白,这是亿年来熔岩喷涌山体运动的结果。沧海桑田,气象万千。人在大自然的面前,是何等的渺小啊!
一位朋友看到我痴迷的样子,说:“你不是和车溪主人感情不一般吗?何不找他要一块奇石?”我说:“这样的绝代佳品,他岂能轻易送人?”朋友说:“我告诉你一个欲擒故纵的绝招:传说车溪多美女,你找他先要美女,他若心疼,便再要奇石。”于是,我便把作家朋友的话说给乐兄,乐兄哈哈大笑:“此三块奇石,三峡总公司、广州军区曾以百万高价收购,均被主人婉拒。算你有眼光,这三块奇石乃镇馆之物,藏石之魂,故我也奈何不得。我宁送美女,也不能送石!老兄见谅,老兄见谅!”
2003年10月25日
红场之叹
天阴沉沉的,没有暴风,没有大雪,没有密林,也没有沼泽。许是昨夜下了一场小雪,除了克里姆林宫的围墙根上有一点儿积雪以外,红场上只是湿漉漉的。虽说没有风,但很清冷。我同新华社的几位朋友在红场上溜达,不一会儿,脸上手上冻得生疼。可奇怪的是,我仍不觉得冷。当我看到克里姆林宫建筑群的时候,看到斯帕斯克塔楼上那颗硕大无比的红星的时候,我忍不住淌下了激动的热泪。
作为受前苏联影响巨大的中国人,谁不曾为这个伟大的国家而惊叹呢?小时候,我只是在《列宁在十月》、《解放》等电影上看到圣彼得堡和莫斯科模糊的影子,可这次亲眼目睹了一座座纪念碑、博物馆、无名烈士墓,才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两座英雄城市的庄严与辉煌,俄罗斯人性格的倔强与坚韧。就拿圣彼得堡来说吧,这是一座历史名城。它位于俄罗斯西北地区,面积606平方公里,是俄罗斯第二大城市。它地处波罗的海芬兰湾东岸,涅瓦河口,素有“北方威尼斯”之称。1825年,十二月党人在此举行起义,反对专制政权,要求取消农奴制;1905年,第一次俄国革命在此爆发;1917年10月,涅瓦河上“阿芙乐尔”巡洋舰炮轰冬宫,开始了武装总起义;10月革命,开创了人类新纪元。1941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军围困列宁格勒(1924年,圣彼得堡改名列宁格勒;1992年恢复旧称)900个日日夜夜,市内有65。86万人牺牲,但是德军未能征服列宁格勒,反而被打败。同列宁格勒的情形一样,有着800多年历史的莫斯科城,成了德军希特勒的伤心之城。俄罗斯以130多万人民的生命,捍卫了莫斯科。1945年6月24日,在红场上举行了盛大的军事检阅。58年后的今天,我耳旁仍仿佛回荡着红军战士“嚓嚓嚓”威严而昂扬的脚步 声……在惊叹这两座城市的历史之余,我更是惊羡于俄罗斯古老的建筑艺术。看一看冬宫的富丽,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堂皇,克里姆林宫的壮美,古姆老商场的典雅,及横贯莫斯科全城地铁的宏伟,你就会明白,俄罗斯民族不仅仅只有跃马挥刀,拓土开疆,敢于砸烂旧世界的骠悍与孤傲,也有指点江山,雕龙画凤,善于建设新世界的浪漫与柔情。
可惜,那天正赶上三年一度的列宁墓修缮的日子,我无缘见面向往许久的列宁墓。这是我此次莫斯科之行的最大遗憾。我要见一见这位为全世界无产者说话,改变世界命运的矮个子俄国人,自1924年逝世以来,面对苏联剧变,他是否还会像过去一样,睡得那样安详?我真想在列宁墓前大哭一场。我想,若是列宁不死,或是列宁晚死20年,1991年12月25日那个零下35度的寒流肆虐的夜晚,克里姆林宫上空悬挂了73年之久的红旗,还会落地吗?我完全理解1989年“8·19”事变中,有一位将军开枪自杀的悲愤与迷惘。他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苏联即将解体,红旗正待落地的现实。当毕生为之奋斗的理想与现实形成巨大反差的时候,他内心的冲突,不正像波罗的海一样,卷起拍天巨浪吗?列宁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是斯大林的专制,赫鲁晓夫的改良,勃列日涅夫的保守,戈尔巴乔夫所谓“公开性”“新思维”的改革,叶利钦的分裂,断送了他开创的事业!他们或频繁地开展党内斗争,打压异己,甚至屠杀大批老战士;或不顾人民利益,大搞军备竞赛,损害综合国力;或放弃共产党领导,自毁长城,引进多党制……折腾几十年,伤了人民的心。苏联的解体,给共产党人提出了一个尖锐的课题:夺取政权已属不易,选择和实践发展模式则更难!它同时也提醒执政者,任何时候一旦偏离了执政为民的轨道,你就会被人民所抛弃,就像苏联共产党的遭遇一样……
眺望列宁墓,我凝视得最久的还是它的上方,克里姆林宫主楼上飘扬着的蓝白红的俄罗斯国旗,以及主楼里的现任总统普京办公室。应该说,普京上台,继承的是一份异常沉重的历史遗产,且不说整个俄罗斯,就说他眼前的这个克里姆林宫,就令世人震骇。克里姆林宫建于1156年,位于莫斯科河左岸,面积为27.5万平方米。它最初只是耸立于波罗维茨丘陵的一座要塞,经过800多年的沧桑变迁,成为一座不规则的三角形状的城中之城。宫墙上,塔楼林立;宫墙内,殿宇连绵。总统大楼与兵器库相伴,200多吨的“钟王”与40多吨的“炮王”为邻,国家杜马大楼与教堂相接,构成克里姆林宫里的奇特景观。摆在普京面前的,岂止是这沉甸甸的历史遗产,而是俄罗斯发展与稳定的两座高山。然而,叫我叹羡的还是普京冷峻的态度。这位为人低调的前克格勃军官,曾异常冷静地说:谁要不为苏联解体感到遗憾,他就是没有良心;谁要是想回到苏联的模样,他就是失去理智。这可能说出了许多俄罗斯人的心声。无独有偶,当我多次询问接待我们的导游谢尼斯关于俄罗斯的前途时,小伙子以十分平静的口吻说:要再过十年二十年,才能说明俄罗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这就是俄罗斯人的胸襟和心态。我完全看不出他们眼中有丝毫的无奈和忧虑。在大街上,公园内,剧场里,他们总是那样坦然,该笑时则笑声朗朗,该唱时则放声歌唱,该舞时则那样奔放而又热烈……这个善于在逆境中挣扎拼搏的民族啊!我断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有一天,前苏联的17个加盟共和国,随着俄罗斯的重新崛起,必将组成新的联盟,正如今天的欧洲一样。克里姆林宫的塔楼上,红五星将会闪烁着更加夺目的光彩!
2003年11月23日
孤洲,你好!
■ 张 同
我一直把你叫做孤洲,是因为我知道你确实很孤独。四面的江水环绕,虽有浪涛拍打堤岸的声音,那并不是时代音符在你怀抱的回响,而是千年百年来重复的同一种声音,随风而起,随风而平,单调得如日出日落。孤洲上不甘孤独的生命以他们各自求生的方式从你的心坎上走出,于是,你就成为他们在异地无论顺境无论逆境时的回忆和牵挂,留下来的大多是你的最忠诚的守望者和诅咒者,你也似释迦一样豁达默默地接受着欢笑、泪水、感激与背叛。
棉花、小麦、西瓜、花生、黄桃和沙梨,这些是你曾经引以为傲的面容不仅装点了你四季的葱郁与灿烂,还滋养了与你相依为命的十万苍生。七十年代,百里孤洲作为江汉平原上的产棉大乡因高产在全国为数不多而受到共和国总理的亲自颁奖,孤洲,你肥沃的土地和勤劳的农人在孤独中创造的奇迹其实蕴藏着许多故事。但是,这些故事没有被讲出你有限的圆圈,甚至没有随江水东流而下,像现代人在网上在电话里找个倾诉对象一一诉说一番,尽管你心中记录着世事沧桑和风云变幻,你依旧是孤独的。单单一圈大堤,在夏日昼夜的守候中在冬季肩挑背扛的沉默里成为保护生命保卫家园的命根子。十八岁那年寒假,我随父母第一次以劳动者的身份走上大堤,参与挑土为堤撑绑高度,百多斤的担子压得我肩上有紫色的血痕,我心中透着一股豪迈。仅仅两天之后,我就发现父母及所有做义工的“水利工”,在重担的压力下有些迫于无奈,渠道不疏通任其杂草丛生枯水无源而不得不做防洪保命的大堤这样的水利,即使是迫于无奈,他们口里依然哼着劳动号子讲着有些俗套的成人笑话,以释放在体力的重压下所淤积的郁闷。七十四公里的大堤是一代代孤洲农人的肩膀磨成的城墙,那已磨得光滑的扁担上依稀能闻到血和汗的混合味道。
孤洲上淌着汗水的父母惟一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发奋读书,离开孤洲,不仅看洲外的世界,也就可以逃脱肩挑背扛的无奈。一批批走出孤洲的莘莘学了圆了父母的梦,给闭塞的孤洲也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和信息的流动。孤洲在历史发展的必然中扩大了码头,在码头的一端就形成了一个像样的小集镇。
二十世纪末的一个秋日,孤洲,你应该记住这个季节,一个名叫赵瑜的作家从遥远的京城来拜访你。他从史料上知道你曾经是长江岸边的金岛银码头。你所演绎的故事就是整个长江农人命运的故事,他在田野的每一条经脉上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解读你藏在历史深处的孤独。孤洲上光着脊梁的农村汉子靠古老的传统村规、民约、祖训,甚至是靠对怠工偷懒者采取带有某种野蛮色彩的游街、罚晒来死守大堤的悲壮,让我们联想到的不仅是抗洪与治水,而是整个封建时代农耕社会的缩影。作家把对孤洲的真实把脉告白于天下,一部从清末到土改时段厚重的历史画卷在长江上铺展开来。
我是你怀中长大的孩子,我眷恋你的滋养,也和众多的寻梦者一样把你留在了回望里。我的双亲不肯离开,虔诚地守候在你的宽大的背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棉花、花生、小麦、沙梨依旧是他们相守的伴侣,终年相伴。我在怀中寻找、挣扎、痛苦,直到我的《孤洲心语》历经周折后出版,我像远离母亲的孩子一样伫立在对岸遥望你泪流满面。孤洲,我离开你时已是辜负你了。侄女给我来信,母亲因不识字,《孤洲心语》由侄女念给她听,每听一回,母亲哭一回,哭她的孩子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吃苦的日子,她觉得是那么地歉疚。可是,母亲,那怎么是你的错,苍天厚土的孤洲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