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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5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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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老大包口包嘴地说:“鱼就是鱼,像什么。” 
  麻老九想象着小时候爹给他吃鸡的味道。过了好一会道:“像鸡么?” 
  麻老大啪地吐了一嘴鱼刺正想回话,被他母亲踩了一脚…… 
  麻老九决定去断河,他要在白天里好好看一看断河。乌篷船一直在五华里长的断河里来来去去。天渐渐黑了,老九也没有上岸的意思,他想在船上睡,他希望惊喜地看到他心爱的女人从河里湿漉漉地爬上船来。 
   
  后记 
   
  麻老九心爱的女人,在那半夜没有从水里湿漉漉地爬上船头。麻老九醒在自己的梦中,泪流满面。从此他像泪永远消失在断河水里。寻找不到父亲尸体的麻老大,才十二岁不懂事,他遗憾地望着潺潺的水发呆。一会儿后,他突然问母亲,那天爹回家你为什么哭?他母亲说,不是哭你爹,是因为我们家的田下有丹砂矿,矿务局要征地。那田多肥呀!以后就种不了粮食了。麻老大似懂非懂。又问,那你为什么踩我的脚,为什么不让我回爹的话。麻老大平时与他爹并无很深的感情,今见爹不在了,心里毕竟难过,于是总找母亲的不是。他母亲说,傻儿,你爹老了,嘴没了味道。 
   
  再后记 
   
  几年后,在这一块土地上建立了共和国最早的一个经济特区,其主要经济为丹砂矿。丹砂又名朱砂,烧熔后名水银,化学元素称汞。 
  麻老大长大后成了汞矿的工人,那时候特区已被誉称为“世界汞都”。幸运的是那时候炼水银的技术和对工人的有效保护已经很完善,所以麻老大能在矿里工作三十余年。麻老大退休时,特区早已是一座城市,矿上工人已发展到几万人。 
  十年后,日子已到快跨世纪了。在世纪末充满沧桑的一天里,被誉为汞都的特区却因为汞矿石枯竭而宣布汞矿破产。汞矿没有了,城市还存在。这个城市还继续是特区政府所在地。 
  采过汞矿的土地是不能复垦了,汞是一种对人体有害的东西,种出来粮食一定会含汞超标,太不符合人类食品的健康要求。 
  是的,当老虎岭没有了老虎,当野鸭塘没有了野鸭,当青松坡没有了青松,或者,当石油城没有了石油,当煤都没有了煤,这也是一种味道。 




杨 沐 
  男人和女人较劲,只因为女的是IT海归,男的是本土作家,似乎就超越言词和身体,升华成了文化的较劲。其实,就算没有文化的外衣,纯粹两个异性生命的对弈,也能有足够的精彩。 
  对于女性古老力量的威力我们现在已经知之甚少,哀女冤妇的故事游走于几乎所有女作家的笔端,让人失去判断。下面听来的一则故事,让人眼前一亮。 
  新左派知识分子领袖兼作家马克已经名满天下,倒不是他的小说写得如何好,而是他非凡的经历和他的〃骨头〃。关于这两点,不仅圈内人知道,那些多少读点书的民众也知道。这比较奇怪,一个作家不仅打算通过作品打动读者,还希望通过自己的经历和人格魅力吸引读者,这就多少有一点电影明星的味道,讨好观众的流行歌手的味道,说到底是一股媚俗的味道。而新左派知识分子正好标榜自己不媚俗,这就叫人贻笑大方。当然这对于尚未与他谋面的琨雅来说,只是一种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准不准,她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总想有一个准确的感觉。这当然是她的问题,类似这样的问题,对于普通读者,即便再热衷于收集偶像的档案资料,也就是想想而已,最多排半天队要张签名,但对于智力、相貌、出身都有条件与之对话的琨雅,就不只是想想。她在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碰巧从法国回到北京,又碰巧遇到作家E,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春风满面地迎着作家E,虽然嘴上还叫着叔叔,但眼神和态度,早已是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 
  现在北京又有什么稀罕东西玩呀?她的眉弓挑起来,整个脸因为她的自信而向上扬。 
  E的眼睛眯起来了:护城河夜游。 
  嗨,老黄历了。 
  有戏听。京剧,京韵大鼓。这是不是能喂一喂你们海外华人思乡之情。 
  我住哪儿都一样。巴黎、纽约、北京,对哪儿都不思念,也不饥饿。 
  作家E望着琨雅呵呵地笑了。眼前这位朋友的女儿已经长成地道的女人,他要做的,显然已经是怎样打动一个女人的心。 
  对一些派对感兴趣吗?作家,艺术家的。 
  性派对? 
  琨雅盯着E,看到年纪已经不轻的作家一瞬间泛上来的慌乱和羞涩,不禁调皮地闪了一下眼色。这神色,让作家蓦然想起几年前在朋友家见到琨雅时的样子。E的脸涨红了。 
  这些所谓的性派对,都是弱者的行为。在巴黎、纽约,有的是这种派对,美其名曰性狂欢,实际上是给性弱势群体创造一个平等性爱的机会。欧洲还有些国家为残疾人提供性服务的专项基金,那是救济? 
  这个大眼睛,厚嘴唇的女孩儿盯着E继续说,有资本的不屑这种游戏,他跟身边的女孩儿转悠还转悠不过来呢? 
  E和琨雅同时笑了。E心头是否飘过如果琨雅不是朋友的女儿该多好的念头,我们不得而知,但E很快就释然了,因为琨雅提到了作家马克。当琨雅知道E认识马克时,她的眼神立即专注了,像换了个频道,小女子立马换上晚辈的神情,逼着E想办法约马克出来,她要见上一见。 
  E没对马克说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要见他,要见马克的女孩或女人太多了。在马克看来女人对名人总有以身相许的冲动,而那些女人除了本能没有多少智慧。况且这两年,除了美貌和智慧,马克又把对女人的要求上升到出身的层面。三十年前他在北京红卫兵运动中批血统论批得最凶,当他到今天这把年纪,才发现血统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七十岁的老太太还像个女人。这就注定了他的悲剧,一方面,他对女人有强烈的欲望,同时又对大多数的女人看不上眼。他的朋友开玩笑说,一百个女人里面只有两个配得上他,其中一个看不上他,另一个嫁人了。所以离婚男人马克总找不到对手,身虽自由,红颜知己却没几个。而且那些知识女性有一个通病,一旦成为男人的知己就很少再〃付出〃(姑且用这个词吧)性爱,她们老觉得精神交流是她们的特权也是她们的优势(她们老是不自觉地把它作为区分其他女人的标志),殊不知,没有性的介入,男女是很难维持很长时间的。想守住女人的马克,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们一个个远离自己。所以,现在跟着E匆匆走来的马克,是个形容焦虑的男人,这从他的头发上可以看出,他的头发是拳曲而向四面八方炸开的,他不用做什么表情就已经是〃怒发冲冠〃。 
  咱们这是干什么?你得告诉我,你不说,我就不去了。 
  跟着大步流星的E往前赶的马克,不耐烦地嚷嚷道。想当年他赫赫有名的爆炸头现在已经稀疏,曾经照亮多少女孩眼睛的红润脸膛,现在也开始松弛,但这并不能降低他对女人的鉴赏,他宁可没有女人,也不在朋友中落下捡拾落英的衰名。也许为了巩固越来越矮小松软的堤坝,近两三年,他在文章中越来越多地使用把生命和智力推向极致的语言,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描述自己的经历,有时不惜冒着偏激的危险。他热衷于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大讨论,就像当年红卫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语言攻势一样,他知道,只有进攻,掀起狂潮,他才能脱颖而出,才能成为时代的弄潮儿。这已经变成下意识的行为,只要他活着,还能动,还能说话,他就要以这种方式存在,这于他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个生命过程。这种生存方式也让他在这个泥沙俱下的时代,站在风口浪尖上足足二十年,他以为自己至少还能站上个十年,因为他看到,现在的强者没有比他更强的?穴他自己认为?雪,十年内新一代里还出不了思想巨人,他不敢奢望成为历史的大家,他只想成为这个时代的大家,在他年富力强的三十年中,没有人能超越他。这足够让他踌躇满志了。他不在乎自由主义是不是被引进、并遍地开花,他只相信一句话,知识分子永远跟大流唱反调。这几年,他坚定地在这个物欲泛滥的年代高举〃平等〃的大旗,得到一批以摇滚青年为主的拥趸。他荣幸地被追随者们称为新的〃硬骨头〃。 
  只是这三年情形有些不太对头,网络出来了,网络一代出来了,什么主义都不抵网络主义,什么思想都不抵〃用简单的符号描述复杂事物〃的符号。事情就变得往不可知的、无限的方向发展,变得不可琢磨了。当然,马克是不承认自己迷惘的。 
  远远看到约会的茶房,E突然停住脚步对马克说,有个女孩子要见你。 
  闹什么?马克警惕地停下来,看着E。他对朋友介绍的女孩子不感兴趣,确切地说,朋友介绍的女孩其结果大多是有始无终,可能碍于这个共同的朋友,双方感觉再好也是不了了之。激情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完全纯化为性,只有性才能解决问题。而性,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共同的朋友,就变成一件非常曲折复杂又暧昧的东西。 
  她是我朋友…… 
  你朋友? 
  确切地说,是我朋友的女儿。从法国来,想见你。 
  很拽嘛?马克见到琨雅第一句话就这么说。你想见我,就差人来骗我。 
  哈?琨雅又一副女人对男人的神态。你还会说这么时髦的词儿:拽? 
  三十年前,北京的小青年都会说。拽,呵呵,啥时候变成时髦词儿了。你见我,想跟我说点什么? 
  琨雅没理马克,她笑嘻嘻地招呼E到旁边几个喝功夫茶的年轻人那里坐下,介绍说那些都是在跨国公司做IT的专业人士。那些穿着名牌T恤的少年(男人)随后发出孩子般快乐的欢呼声,欢迎传说中的作家。 
  马克借机端详一下那个大嘴大眼大气的女孩儿,她在男孩子中间表现出一种天赋的爽快和侠气。这有别于那些要么对男人没感觉,要么感觉一上来就爱上别人的女孩子。现在爱男人的女孩多如牛毛,有感觉又很难爱上男人的女孩,却少之又少。 
  这就是为百姓复了仇的作家?一个IT小子说。 
  见E茫然不知所措,琨雅用英语朗诵了一句维斯瓦娃·申博尔斯卡的诗: 
  我快乐,我快乐至极,因为我为千千万万的百姓复了仇?这是我对作家的全部理解和敬意。 
  几个少年(男人)又一次爆发出孩子般明亮的笑声。 
  你们还知道这样的诗句。因为她得了诺贝尔奖,对吧?马克对回到座位的琨雅无不调侃地说。 
  我们有可能比你们这些写小说诗歌的人更早阅读。我们能直接读原文,而你们的英文始终过不了关。琨雅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来,重新认识一下,琨雅,巴黎大学计算机博士。听说,你说电脑博士都像白痴一样头脑简单? 
  马克有点茫然。从某个时间开始,他把女人分为两种:需要去征服的和不予理睬的。年轻时热衷的什么异性间友谊、什么红颜知己,在现在的他看来,都是弱势男人给自己找的半个楼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只有是你的配偶和不是你的配偶之分,强者有多个而弱者只有一个或没有。那些强大的女人,要么你下决心征服她,要么不予理睬,你不可能对她若即若离。这几年他已经不太跟女性交流了,或者只跟那些不需要征服的小老太太交流。所谓交流,也就是他说她们听,或者她们要说就让她们说去,对她们自以为是的观点他从来不置可否。他更喜欢跟棋逢对手的老将对话,那种语言的刺激,思想的碰撞和性格的博弈,才让他从中找到交流的快感。他更相信友谊和知己只在同性之间产生。眼下这种跟小女儿家平面的、简单直白的对话,他既提不起兴趣又不知道怎样应答。 
  你这样说,只能说明你不了解学理科的人。你们研究的是无限深入的人的精神世界;我们研究的是无限宽广的物质世界;仅仅研究的对象不同,你怎么能说我们像白痴一样头脑简单。 
  你们因为是关心人的问题,所以被人们所拥戴;而我们关心的何尝不是人的问题?只有在基本生活保证的情况下,人们才更关心精神世界。但生活哪一步离得开科学的进步。 
  任何事情做到最高境界都是哲学和艺术。可别说我们面对的电脑是一堆钢铁,我们编的最好的程序你知道能用什么来形容吗?秋水文章不染尘。 
  这个叫琨雅的女孩(女人)带着一副掌握最先进科学技术的优越,和清晰简明的理性思维方式,看来要给眼前的大师洗洗脑,至少要跟这个带着倨傲神色的男人对对话。在一旁愉快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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