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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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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之母 作者:汪 洋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一 
   
  开学第一堂课;全班同学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等老师训话;一个女生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穿一件白绸短袖上衣;一条花格裙子;两条不粗的辫子垂到还没有长出乳峰的胸前;皮肤很白很嫩;身材很高很瘦;眼睛很大很美;满脸的羞怯;满眼的惶恐;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生;竟然跑到男生教室门口来了。同学们也都在纳闷;我们考的不是男中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女生?她似乎明白自己走错了门;有些进退维谷;眼看就要退出去了;又挺一挺胸脯跨进了教室;居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步走上讲台。我们更加纳闷了;打算提醒她站错了位置;上课铃声却很刺耳地响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绯红地朝大家灿然一笑;有些胆怯但却清清脆脆地说道:“同学们好!我叫朱明玉;朱德元帅的朱;明明白白的明;金玉的玉。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从今天起直到你们毕业的三年整;我将和你们一起学习。我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请你们多多帮助我。” 
  她像是在背书。这几句话她自个儿一定背了很多次;所以听上去倒还流利。她背得越流利同学们就越好笑。教室里一下子炸了锅。我们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都看清楚了;站在我们面前的明明白白是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虽然不比我们小多少;但决不会比我们大到哪里去。我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小女孩刚才说了什么?说她是我们的班主任?还说她是我们的语文老师?还说她要和我们一块“学习”三年?这不是仁爱中学吗?仁爱中学不是一所很好的学校吗?一所很好的学校怎么可以拿这样的小女孩来搪塞学生呢?讲北京话东北话山东山西话河南河北话的小丘八大兵;讲广东广西话浙江福建话泰国印尼马来亚普通话的小爱国华侨;讲黄陂孝感话汉阳汉川话天门沔阳话黄石大冶话的小翻身农民;全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吵闹声可以将她抬起来。但是她并没有被抬起来;她咬紧嘴唇;定了定神;似乎还扭了扭腰身;索性走到我们中间;扬起她那双瘦瘦的小手;使劲地拍了几下;她说:“同学们别闹;同学们别闹!我的确是刚参加工作的。上个学期我还在师专读书;暑假期间我才被分配到仁爱中学来。我知道;要教好你们的语文课;要当好你们的班主任;对我来说的确很难;真的;很难很难。”我们看到一种闪亮闪亮的液体在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滚动;我们有些莫明其妙;这算什么嘛!教室里的吵闹声却渐渐低了下来。她的话没有刚才那么流利了。她断断续续地说:“所以;我会努力;工作的。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份工作;做好。所以;我非常需要;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非常需要。所以;如果;如果;如果你们;不支持我……”那眼睛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亮晶晶的液体;它门终于夺眶而出。她干脆抽抽泣泣地哭起来了。 
  如果我们不支持她;她会怎么样呢? 
  是谁的铅笔;也许是橡皮擦;不;那应该是一块手绢;更可能是一张纸片什么的;掉到了地下。那声音很轻很轻;但全班同学都听见了。 
  仁爱中学原是英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城市解放以后;改制为公立男中。因为硬件设施好;可以住读;所以接纳了不少归国求学的华侨和部队干部的儿子。那时还没有城市户口一说;第一届招生报名出奇踊跃;录取率不到10%。被录取的新生多半来自省内外农村。全班五十六名学生中;从本市小学考来的只占四分之一。前三类学生年龄普遍偏大。让身体这么单薄;性格这么羞怯;简直弄不清到底是我们的姐姐还是妹妹的一个小女孩;来当我们的语文老师;还兼这个荷尔蒙过剩的和尚班的班主任;肯定有没完没了的苦头等着她吃。 
   
  二 
   
  该说朱明玉讲课我们都很爱听的。她讲课有两大特点;一是喜欢写黑板;二是决不照本宣科。她写黑板写的是她自己归纳出来的注意事项;虽然有嫌琐碎;但也还新鲜。她决不写主题思想段落大意写作特点等东西。她说那些东西课文后面有提示和注解;同学们下去认真看看就行了。有些诗歌和好的散文的确需要背诵;但并不是篇篇都要你们背熟。学习语文贵在理解文章的精髓;死记硬背不是好方法。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两首五言绝句;一首是“昨日入城去;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另一首是“江上往来人;皆道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烟波里。”她让我们评价哪一首好一些。绝大多数同学都认为前一首好一些;说它爱憎分明;感情强烈。 
  “魏小龙;”她这是叫我了;几周下来;我注意到她喜欢突然向我提问;“你说呢?” 
  我说我喜欢后一首。她很有兴趣地嗯了一声;问为什么。我说:“感情强烈你哭也不管用啊。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我最讨厌他哭。”我注意到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感到很开心;继续说;“有本事你冲上去;将那遍身罗绮剥下来;给养蚕人穿上岂不更好!”全班同学哄堂大笑;认定我又在调戏这个小女孩。她却红着脸表扬我;说我懂得含蓄。她说;见到不平就泪满襟;我们哪来许多眼泪啊! 
  等一等;刚才我似乎没有完全弄明白她的意思。看来她表扬我是假;绕着弯子批评我是真。我是说流泪不解决问题;所以反对流泪。她是说流泪并不是不可以;只是天下不平事太多;没有那么多眼泪流。说来说去她和我的观点并不一致;我还在心里偷着乐哩。那么;她并不反对哭。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哭呢?遭灾受罪了;被人欺负了;遇上委屈事;或者什么理由也不要就是想哭。反正女人要哭总会有理由的。现在她心里还记得第一节课我们起哄;她委屈着哩。我们也真他妈是群小混蛋;她教课不是不赖吗;干吗因为人家还是个小女孩就要小瞧她呢? 
  她教作文也很有特点;不爱出题;经常让我们自命题写文章。她这样搞多了也很烦人。出题目本身就是一件麻烦事嘛。她一味地搞自命题作文;让人怀疑她是不想动脑子。有一次她又让我们自命题作文;那天正碰上我心情不好;我就一口气写了三个题目:《食堂》、《运动场》、《班主任》。各位看看;这叫什么题目?每个题目我都只是马马虎虎地写了两三百字。我就是准备挨剋的。她果然生气了;讲评的时候正眼都不瞧我。我很得意地在心里暗笑;我想她一定气极了。她让我们自己出一个题目写一篇文章;我一下子出了三个题目;这不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平常她要求我们每篇文章要写八百到一千字;我这三篇东西最长的不到三百字;最短的才一百多字;三篇加在一起也不到八百字;这不是和她开玩笑?她早已自我介绍是师专毕业生;我却在文章中说她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这不是有意涮她吗?我并没有后悔。我准备为自己的恶作剧付出代价。她的确还是一个小女孩;她又不容分说地当了我们的老师;再厉害的学生跟老师闹;能有好果子吃?这回我是自找的;我就想看看她怎么样整我。不论她怎么样整我;我都认了。 
  “魏小龙;”一直到下课了她才叫我。 
  “有!”我做了一个军人的标准的立正动作;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响亮地回答。我的这副傻相惹得那些还没有离开教室的同学们一阵讪笑。 
  她没有笑;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仿佛她并不认识我;仿佛我是一个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看了很久很久以后;她突然转身朝教室外走去;走到门口留下三个字:“随我来。”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仁爱主楼;走过鲜花如锦的花园;钻过藤蔓缠绕的绿门;穿过运动场前的林阴道;走进了一幢灰色的两层小楼。她推开了一楼的一间房门;将我领进了室内。 
  一张单人棕床;一张三斗书桌;一个小书架;一张靠背椅;两个板凳;这就是室内的全部家具;看来这是她的卧室兼办公室了。家具和地板都漆成了深棕色;小床上的蚊帐、毛巾被和墙壁一样雪白。窗外有一棵白玉兰花树;浓郁的清香涌进房间;沁人心脾。我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紧张了;我觉得这房间很干净;觉得它让人感到放松;舒服。 
  “坐嘛;”她朝我笑笑。 
  我在方板凳上坐了;随意浏览她的书架;我看到了《子夜》、《骆驼祥子》、《家》、《春》、《秋》和《红与黑》、《悲惨世界》、《安娜卡列尼娜》等书;还有另外一些中外文学名著。 
  “你这次的作文写得很好;”她说;将一个作业本递给我;我看清楚了;那是我的作文簿!我做贼心虚;整整45分钟的作文讲评课;一直心猿意马;居然没有意识到她没有发回我的作文簿。看来她是有意留下它;好单独教训我。我急忙翻开作文簿;她居然给我四分;而且一句批语也没有写!顺便说一句;那时实行五分制;三分及格;四分良好;五分优秀。她给了我一个良好成绩;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很奇怪;是吗?”她很随和地笑了;“以为我会给你不及格;以为我会将你批得一塌糊涂?” 
  我哑口无言;只有盯着她发呆的份儿。 
  “你在待人接物方面并不聪明。但是你写文章很有灵气;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初一(一)班有谁超过你。” 
  她一脸严肃;不像说反话;我更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你写的这三篇短文;”她继续说;“虽然是信手拈来;却抓住了描写对象的特征;短短的两百来字;写得很简洁;很精练;很传神;很生动;是三篇很好的素描。” 
  我更加发懵;她说得如此天花乱坠;这丫头恐怕还是在转弯抹角地拿我开涮。 
  “不信?”她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我注意到她没有用热水瓶;凉水是从一个草绿色的军用水壶里倒出来的;“写食堂;你抓住了一个乱字;突出了同学们进餐时的自由随意和快乐;写运动场;你抓住了一个动字;突出了同学们的青春活力、拼搏精神和向上的激情;写班主任嘛;你注意到了她的困难;也写了她的软弱。” 
  “我全是瞎写的;”我真的急了;“我还写你是名牌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哩!” 
  她又一次笑了;这回是那种开心的笑;格格格格地;声音很脆:“你是要嘲笑我;我怎么不知道呢?在你看来一个人是名牌大学毕业还是普通大学毕业;是大学本科毕业还是大学专科毕业;很重要;对吗?其实上师范专科大学和所谓的名牌大学本科;对一个认准了自己目标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学只能给你打开某门学科的钥匙;能否入室;能否登堂;能否在这门学科的议事厅里占据一个座次;还要靠自己在工作中继续深造。当然假如不是遇上特殊情况;我是不会放弃第一志愿改上师专的。上师专可以免费;并且可以提早两年参加工作;你懂吗?我的第一志愿正是一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可是在接到录取通知书前三天;我父亲去世了。我上有老母;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必须尽早参加工作挣钱养家糊口;我又不想完全放弃学习的机会;所以上师专;我的第二志愿;就是最佳选择了。” 我的淘气引发了她的忧伤。她把忧伤化作了一声长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否则我是不会胡写乱写的。”我的目光又一次转向挂在书架上的军用水壶;“你爸本来在部队上;他是因公牺牲的;对吗?” 
  她摇摇头:“我父亲是图书馆的普通职员;他就在我报考的那所名牌大学图书馆里工作。可是他不幸患上了肺结核;三期;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最终还是没有治好。那水壶是张飞龙送来的。” 
  “什么?这水壶;”这下我吃惊不小; “你说这个军用水壶;是张飞龙送给你的?” 
  “是呀!上礼拜五我在开水房打开水;开水瓶突然爆了;正好被被张飞龙看见;当晚他就送来了这个水壶。张飞龙真的很细心;以前;你们刚入学的时候;我差不多每晚都要到你们宿舍查房;你们那样大的宿舍;熄灯以后很黑;一次;他见我和闻国皋撞到一起了;第二天就给我送来了一只手电筒。” 她随手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手电筒给我看;那果然是安装三节电池的军用手电筒。这更使我吃惊。她又一次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询问;“我都不该要吗?还有彭锦珊;就是那个高个子印尼归侨;还送了我一个羽毛球拍;我也不该要吗?他要教我打羽毛球;说我;说我;该长的都很长;该小的都很小;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懂;反正是;他说我的身材挺适合打羽毛球吧!可我对羽毛球没有兴趣。” 
  听说彭锦珊在印尼就是羽毛球教练;他送她羽毛球拍可能没有坏心眼。张飞龙这小子可真的了得;不仅送水壶给她;还在我们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就送她手电筒;如此出其不意;这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正要提醒她几句;牛校长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她对着牛校长会心地笑笑;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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