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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9年第10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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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咋能不考虑你老钟呢?没……没有你老钟;就没……没有土村的水泥路;没……没有你老钟;就没……没有那二十口水井;没……没有你老钟;就没……没有这么漂亮的村委会……不就是几只鸡吗?我曹权就……就是变也要变出十二只鸡来!” 
   
  3在村长的印象中;丁小麦家的院子是全土村里最破最脏的;所以曹权夹着包进去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捂了捂鼻子。他瞥了瞥;在一棵梧桐树下;在一堆猪粪的左边;在扶贫队新打的那口压水井的右边;一群毛绒绒的小鸡雏正围着院子中央的一只破脸盆;叽叽喳喳地啄食着里头的小米粒儿。 
  “你老婆呢?”曹权瞥了瞥瘦骨嶙峋的王汉;却奇怪地想起了他老婆丁小麦额头上系着红领巾的样子。王汉本来就有胃病;进城打了几年工后;病情变得更加严重;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了。前年秋收的时候;他只好重新回到土村;打算从此帮着媳妇丁小麦将几亩责任田管理好;过一种真正的农耕生活。今年刚刚春播的时候;他在水田里帮着媳妇扯秧;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送到镇医院一检查;原来患上了严重的胃溃疡。医生说;再不注意保养;下一步就是胃癌了。从那以后;丁小麦再也不让男人下田了;干脆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免得重新惹出乱子来。 
  “你这是明知故问……”王汉低头笑了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春分”过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村委会大楼落成那天;丁小麦跑到门口的水田里施肥;结果因为上游金村的矿山里突然放炮;她的肚子又痛了起来;由于此前经历过两次类似的情况;她赶紧捂着肚子从田里爬起来;可没跑几步;眼看就要足月的孩子掉到了她的裤裆里。王汉三代单传;和丁小麦结婚十多年了;已生育一个闺女;一心想望添个儿子传宗接代。包括这回;丁小麦一共怀了三次;前两次也是因为上游的金村开矿放炮把她搞流产了:第一次丁小麦正在院子里打麦;结果一声炮响;把家里的玻璃震破了;丁小麦四个月的胎儿也跟着流产了;第二次丁小麦正扛着锄头准备去芝麻地锄草;结果又是一声炮响;一颗石籽正好落在她的锄柄上;丁小麦五个月的胎儿又一次流产了;这回流产的胎儿在她肚里都呆上六个多月了;差不多成形了;而且是个男孩;连生殖器都辨认得出来。丁小麦为此哭了两天两夜;哭过之后就有了自言自语的毛病;而且一见到能跑动的动物就喊它“宝宝”。那阵子;家里的那只母鸡正趴在一只装满稻草的破脸盆上孵化小鸡;丁小麦总是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跑到鸡窝里察看;她一边翻动着快要出壳的鸡蛋;一边抚摸着那只母鸡;嘴上不停地喊着“宝宝”。王汉把赤脚医生曹玉全喊来了;还把村里的李道士请来了;他们都给丁小麦拿了脉;看了舌头;都说她是因为流产多了;头脑里受了刺激;等过了月子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心情沉重的王汉这才心安了下来。 
  “我叫你去法院起诉的呢?”曹权瞥了瞥上游金村的方向;那地方矿藏丰富;到处是矿山和冶炼厂;山体被挖得千疮百孔;难看死了。 
  “我给镇法庭上交了三次诉状;起码写了二十页纸……至今还没给我半句回音。” 
  “你干嘛不多跑几脚;干脆把状纸送到县法院里?”曹权瞪了瞪王汉;这才发现他蹲着的地方;原来是个新鲜的土堆。土堆看不出明显的高度;加上就在树底下;要是不仔细观察;一下子很难察觉。丁小麦最近一次流产掉的是个男孩;王汉依照习俗;把孩子埋在院子的梧桐树底下。 
  “县法院判决得快些;大槐的判决书都下来二个月了。”曹权将王汉扯了扯;企图将他从土堆上扯下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又不是不清楚;就是判决书下来了;也很难执行……”王汉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处;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那你说咋办?”曹权掉头瞅了瞅上游金村的方向;“难道说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我也不知道咋办。”王汉叉开双腿;将一坨湿乎乎的泥巴糊在母鸡的背部;那样子就像补一口钢精锅。这本是一只漂亮的芦花鸡;因为刚刚结束孵化期;加上老是不愿从过去的角色中退出来;这会儿显得又老又丑;身上看不出一点过去的影子了。它不停地挣扎着;两只惨白尖利的爪子使劲地对着后头踢蹬;土堆上立马出现一条深深的爪印。母鸡抻着脑袋;尖喙顶着王汉的一条小腿;并开始发出那种嘎嘎嘎的叫声;两只杏黄色的眼睛似乎老是盯着曹权。 
  “金村的人有钱;咱土村穷;告不倒他们……”王汉接着补充说。 
  “小麦……她还好吧?”曹权蹲下来;瞪着被王汉按住的那只赖窝鸡。他突然决定采取平时对待群众的办法来对待眼前的这只母鸡。于是;他鼓着眼睛珠子;目光越来越凶;目不转睛地盯着母鸡。他以为面前的这只赖窝鸡会像土村的群众一样;经受不住他强有力的对视;然后自动地把眼睛转过去……遗憾的是;眼前的赖窝鸡一直纹丝不动地瞅着他;倒是曹权自己最后坚持不住了;忍不住把脸别了过去。 
  “好个屁!”王汉将旁边的那堆泥巴差不多糊完了;为了尽可能地让泥巴糊满鸡的的身体;他将那些糊得过厚的泥巴重新抓起一部分;再糊在不够厚的地方。一会儿;按在他手上的那只赖窝鸡已经完全改变了形象;除了脑袋还能证明它是一只鸡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似乎完全与鸡无关了。曹权瞥了母鸡一眼;发现它还在瞅他;陡然产生一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理。这时候;赖窝鸡突然咕噜一声;闭上了眼睛;一对翅膀也不再振动了;身子基本上已伏在地面上;似乎不需要王汉按住;它都不会跑掉了;紧闭的眼睛显示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昨天晚上我们又吵了一架;”王汉仍然毫不放松地按着那只赖窝鸡;“我的胃到现在还在痛……”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到底;她就是不同意我把这只鸡卖给你……看来;你当初真是猜对了!” 
  说完;王汉将一坨从母鸡身上掉落下来的泥巴拾起来;重新糊在母鸡的脑门上。于是;这只平时颜色丰富形象生动的芦花鸡;终于完全变成了一个颜色单一、形体陌生;像是身上糊满大便的奇怪动物。 
  “既然你家小麦不同意……就算了!”曹权突然站起来;盯着院里的屋子;大声地嚷道;“小麦啊小麦;你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就不要你这只鸡了。不过话得说清楚;当初可是你家王汉主动跑过来找我要卖这只鸡的……” 
  “对;一点不假。”因为手上粘着泥巴;王汉拿手肘擦了擦腹腔;然后掉过头去;赌气似的盯着房屋的窗子说;“我就是要把鸡卖给村里;我看你这个女人能拿我咋样!” 
  “我知道你丢了孩子;心里不舒服;可你也不能怪我啊……要怪;你只能怪金村那些放炮的人。”曹权继续说;“再说;我这几年当村长;可一直没亏待你们家的。” 
  “感谢还来不及哩!”王汉附和道。 
  “我就不信;就这么一只土鸡;还难得倒我曹权……说句要不得的话;到时候我就是变也要变出一只鸡来!”曹权越说越激动;连脸色都变了。 
  可能是曹权的嗓门太高了;按在王汉手下的赖窝鸡似乎受了惊吓;突然一阵躁动;全身的羽毛陡然之间竖立了起来。随后;它又强行地站了起来;然后使劲地甩动着身子;于是;粘在鸡身上的泥巴;就像子弹一样飞溅出来;然后撒在压水井的铁把上;撒到了装着鸡食的破脸盆里;撒在梧桐树杆上;当然也撒到了村长曹权的身上。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个家我说了算!”王汉再次强行将母鸡按在地上;回头盯了一眼卧室的窗户;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我就知道;不赶紧把这只赖窝鸡处理掉;她的病一天也好不了……”说完;他从地上抓起最后一坨泥巴;然后高高地举过头顶;像窑工制作泥坯一样;重重地拍在那只赖窝鸡的背部;“我看你还赖不赖窝!我看你还赖不赖窝!我看你还赖不……” 
  “你会把它整死的!”曹权在听到一声闷响过后;马上提醒着王汉。然后;他一边用指头弹着身上的泥点子;一边又蹲了下来;再次瞥了那只赖窝鸡一眼。母鸡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每次举着菜刀杀鸡的时候;嘴上总要说一句“鸡啊鸡你莫怪;你是凡间一碗菜”;然后才将刀刃抹到鸡的脖子上。紧接着;曹权又想起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家似乎也养过一只赖窝鸡;为了让那只母鸡早日“醒”过来;母亲不是在它身上糊泥巴;就是把它按在水塘里;后来;那只赖窝鸡总算“醒”过来了;当年居然生出比往年多出二倍的蛋来。 
  “死了算球!”王汉嘀咕了一声。想到自己忙乎了半天;结果因为赖窝鸡的一个动作使得他前功尽弃;他有些恼羞成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到一种制服这只赖窝鸡的办法;可是他瞅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找出更好的办法来。 
  “我看你别再给它糊泥巴了。”曹权又一次站起来;“干脆把它扔到河里洗个澡;它就会‘醒’来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王汉接过话说。他挪了挪屁股;可仍然蹲在老地方;似乎一点也看不出劳累来;“可是丁小麦死活不让;她昨天晚上警告我了;要是我把鸡扔到河里洗澡;她随即就跟着跳下去……” 
  “她是吓唬你的!”曹权笑着说。他决定赶紧离开丁小麦家;尽快联系另外一户人家。他想;这两天要是扶贫队的老钟果真下来了;如果这最后一只鸡还没着落;到时候他就会弄得很被动。 
  “宝宝!”曹权刚从院子里跨出去;突然听到背后发出一声尖叫。他愣了一下;立马转过身去;只见那只赖窝鸡突然从王汉手上挣脱了出来;正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到了院墙上。刚刚还躺在床上的丁小麦;这时候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脑门上系着一条红领巾;双手扶着门框;眼睛追寻着那只赖窝鸡。站在院墙上的赖窝鸡;一边沿着狭窄的墙顶走来走去;一边抖落着身上的泥巴;那样子就像一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士。它昂着头一直叫个不停;眼睛珠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宝宝……”丁小麦又喊了一声;然后像疯子似的一头扑过去;她显然想捉住它的爪子;结果赖窝鸡腾的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像鹰一样飞到村子前面的那棵槐树上。 
   
  4曹权没说假话;丁小麦家的那只赖窝鸡;的确是她男人王汉主动提出要卖给村里的。 
  那天傍晚;王汉突然跑到新建的村委会里;一眼瞅见村长曹权正愁容满面地坐在办公室里抽烟;眼睛盯着门口的大理石纪念碑。自从扶贫队的老钟立下这块碑后;曹权就有了动不动瞅它的习惯;要是哪天不瞅它几眼;似乎还不舒服。 
  王汉回头瞅了瞅门口的纪念碑;然后问曹权;坐在这么好的办公室里还这么不开心;到底为啥呢?曹权本来懒得理他了;想到他老婆刚刚流产了;就看了他一眼。王汉接着又问曹权;你是不是因为几只鸡的事情?曹权这才把头抬起来;点着头盯着他。 
  “我家有只老母鸡;芦花鸡;正宗的芦花鸡……”王汉说。 
  “那好啊;正好卖给村里啊!”曹权一下子振作了精神;“我都急死了;你老兄为啥不早点说呢?你看我这嘴巴……都急出水泡来了。”曹权用拇指和食指扯着自己的嘴唇;让王汉看。 
  老钟那天走了后;曹权就开始着手落实十二只母鸡的事。他夹着皮包从一个自然村跑到另一个自然村;他把土村范围内的十个自然村全都跑遍了;结果只落实了十一只母鸡。回到村委会后;他仍然感到不服气;他始终不相信;偌大一个土村;怎么可能只有十一只老母鸡呢?实事求是地讲;除了个别人家拒绝之外;绝大多数人家还是乐意把家里的老母鸡贡献出来的;更何况曹权有言在先;完全按市场价收购;这回决不给群众打一张白条。曹权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直到快天黑的时候;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是春天;今年的小鸡崽子才刚刚孵化出来;加上旧年的老鸡在春节的时候吃掉了;自然就没有鸡了。”王汉盯着曹权长了血泡的嘴唇说。 
  “我知道!”曹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是;我们土村毕竟有十个自然湾;二千多号人;五百多户家庭……这么大一个村子;怎么可能凑不齐几只鸡呢?我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理儿……” 
  “那你算没算……钟队长平时吃掉的那些鸡呢?”王汉突然凑过身子;轻言细语地点拨了一下;然后盯着曹权。 
  “其实也没吃几只……就算每次吃一只;他也顶多只吃了二三十只。”曹权抬起头来;张着嘴巴闭着眼睛默算了一下;“按平均半个月来一次;他顶多吃了四十只。” 
  “那的确不算……多。”王汉十分坦诚地说;“他为咱土村前前后后至少投入了一百万;别说是四十只;就是吃了四百只鸡;也不算多……”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说;这鸡到底跑到哪个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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