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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着金妹了,他不能否认此刻的兴奋和激动。他从侧旁静静地注视她,金妹的身影温柔而充满活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不让张士昌感到优美和妩媚,从而涌出甜蜜的遐想,仿佛她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请给我买一张纸。”他靠过去,学着童音说。
金妹抬头见是张士昌,脸上不由地嫣然一笑,一排整齐如玉米粒白净的牙齿便露了出来。张士昌眼前一亮,这正是比花朵还灿烂的笑容。他在心里赞叹着。
张士昌自作主张地拐进店内,帮金妹应付着生意。“生意不错么,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忙?”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找着一个叫“西瓜太郎”的水彩笔,一边问金妹。
金妹正在对付一个批发生意,也不算大客户,不过品种多些罢了。她像撮药似地一个品种一个品种地清点数目,然后记在纸上,等她把这个客商的货集中在一只纸箱里用绳子捆好,这才抹了下脸上的汗说:“每天这样就发财了,今天是周六嘛。”
今天是周六,他真是把日子过昏头了,难怪有许多学生。今天来帮忙真是赶上趟了,他为金妹应付了许多小顾客。慢慢地他就熟悉了一些品种的称谓和价格,不再笨手笨脚。于是他想自己没准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人生下来难免阴差阳错,自己偏偏是企业的行政人员,算不幸呢还是幸运。心里偶尔奇怪,他竟喜欢上买卖这个职业了,自由自在,还能直接见到利润。后来他又怀疑这个想法,认为这纯粹是因为与金妹在一起的缘故。
不算大的铺位里,两人难免相碰,难免耳鬓厮磨,这让他有种甜蜜的家庭式的温馨感觉。有一次他的手臂无意中撞到了她耸立的乳房上,那乳房的坚挺和弹性一度使他走神,让他有害羞的感觉。金妹好像故意不在意,或者真的无暇理会,没有忸怩也不作避让,张士昌就不免冒出些非分之想。
空闲时,金妹特意去替他买了包“三五”烟,有一次竟用自己的花巾亲手为他擦去脸颊、脖颈上的汗渍,这种待遇别说小白,就连妻也从未给他过,心里说不上是骄傲还是惭愧。
过了6点,市场内的灯就一起亮起来。张士昌见有些摊位已开始将酒菜摆上过道来,他想自己该离开了。今天是周末,在家寂寞了几天的妻,今天该安排节目了。关键时刻不去盯住她,扼制她“红杏出墙”,那么他此次的“出差”算是枉走了一趟;垃圾房里的臭气更是白闻了。三狗也好四猫也罢,他是决不会让他们碰妻的。
想到走,他又有些留恋。金妹已从张士昌脸上的表情捕捉到这点,她柔和地望着他说:“你有事先走吧,这里要到8点收摊熄灯。”
张士昌又磨蹭了会,才踅出铺位。在离开很远的地方,他又回头去望金妹,发现她也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他向她作了怪相,然后挥挥手,才转身步出市场。
晚餐依然在家对面的饮食店吃片儿川。时近7点,张士昌估计,妻要出门也必定在这个时间,所以他极快地将片儿川吞下去。果然,妻就在这时款款地步下楼来,张士昌一阵慌乱,险些将轻便小方桌碰翻。
妻今天穿着西装,远远地望去就觉得俊丽,然而这样的俊丽他反倒十分扎眼,她不是为他才俊丽的。他不能说不紧张,而且心跳加快,一旦妻真的朝他假设的三狗四猫的怀抱里奔去,他内心将会是怎样的感受呢?相信一定会十分痛苦和悲哀。妻既然走出这一步,他能阻止得了吗?这一刻,他才隐隐觉出自己这次行动的幼稚和荒唐,他几乎想追上去,制止她前行,然后携她一起回家……然而他又缺乏如此的勇气。自己不是在“出差”吗?自己的欺骗行为同样会鼓励妻背叛自己,而且理直气壮了。倘若妻确有正事呢,那更是连本带利都赔了进去。
张士昌内心杂乱而矛盾,在与妻保持距离的同时,他始终警惕着妻身旁骑车的男子,会不会从斜刺里突然窜出谁来,然后双双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好在妻的目的地并不远,是去咏竹家,七八分钟就到了。张士昌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在咏竹家对街的悬铃木后面支好车,一屁股坐在车架上,眼睛一刻不放松地盯着那幢楼的单元门。确有不少风流倜傥、衣冠体面的男子在楼道口上上下下。他都不认识他们,同样也不能认定是奔咏竹家去的。
张士昌坐在车架上,身子靠着悬铃木,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这烟就是金妹替他买的“三五”,平时,他只抽“牡丹”,所以抽起来特别有滋味和过瘾。现在,他却品不出“三五”的味道来。
将近一小时了,“三五”已抽去一半,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只觉得眼睛非常干涩疲倦。有一段时间他真想像在自己家一样,上去听听动静,转而一想也太荒唐了,在咏竹家里,谁会去做出格的事呢。他只有耐心守着,一俟谁拥着妻下来或者携妻去公园、去舞厅酒吧,他就将如一头压抑太久的愤怒的狮子一样猛扑过去。
妻终于下楼来了,他屏息敛气,如猎人见着猎物一样眼睛射出光来,但光点不是落在妻身上,而是妻的身旁身后。
周末的傍晚,街上灯火璀璨,天空星光闪烁。月亮很圆地悬在空中,可能是月半吧,妻在清亮的月色与彩灯的映照下,跨上车朝家的方向骑,躲在悬铃木后面的张士昌,已经彻底看清楚了,看清楚后的张士昌像被暗器击中一样瘫在车架上。妻的周围没有三狗四猫,这竟让他生出些失望来,好像只有三狗们的出现,他才值得在这专注而无聊地候上一个多小时。事实却让他的行动变得多余而可笑。
张士昌在这种情绪下伴送妻走向自家的楼梯口后,就再没一点耐心和兴趣去垃圾房后守着了。他利索地调转车头,朝南门飞快奔去。
进门一看才9点,周末,竟比平时还返回得早,张士昌感觉不太寻常。
感觉马上应验了,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张士昌蓦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金妹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浅浅的柔柔的笑,她说:“张大哥,我来你这里呆会儿。刚才小荷说,等会她要带男朋友回来。我不想当电灯泡。”
金妹同时还带来小核桃、甜蜜情果之类的零食。两人仿佛事先有约般围坐在小方桌两端。张士昌把沙发让给金妹,自己则坐在老式的竹靠椅上,从食品柜里拿了罐可乐放在金妹面前,自己等着水开泡茶。
有了白天的过程,两人少了许多客套、做作,这主要体现在金妹无所顾忌的语言和开怀大笑上。话题从文具生意,和白天做买卖时的一些趣事展开,中途提到过孟刚,也提到了小荷,绕来绕去就绕到了他们自己。金妹喝着可乐说:“张大哥,你这样有学问的男人,一定有许多上档次的女人追你,不会如孟刚那样去做乡下人的女婿,是不是?”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张士昌悠闲地靠在倚背上,一只手优雅地抵着下颌。
“我从你对杂志上那些女编辑女记者感兴趣上看出来,不然怎么会关心她们的观点是不是出自内心。”
张士昌心中分不清是自豪还是悲哀。“你真聪明。”他乘机装着下意识地捏了把金妹伸过来抓甜蜜情果的手,“难怪阿香小荷只能做打工妹,而你大小是个老板。”
金妹开心地笑了,一点没责备张士昌捏她的手。她撕开情果的纸壳,揭开薄膜纸,将其中一粒果脯送入嘴中,见张士昌抵在下颌的手朝她摊了摊手掌,做出可怜的乞讨相。金妹犹豫了下,然后甩甩脑后一束头发,就把剩下的一粒递过去。张士昌接过后扔掉纸壳,提着薄膜纸往嘴里送,不料刚到唇边,那粒肉脯就滑脱下来。张士昌急忙用手去接,肉脯在空中抛了两次,结果还是掉在了地上。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做了个非常滑稽的怪相。整个过程,引得金妹在沙发上一颤一颤地笑,旧沙发在她身体的碰撞下,弹簧发出了一阵阵金属厮磨声。这金属厮磨声或者还有一颤一颤的身子,像组合成无数双柔嫩的小手,在他身上,在他心里抓搔着,使他有种憋气、痒痒的感觉。
笑完之后,金妹说:“小荷的男朋友也不差的,小荷说他是铜棒厂的车间副主任。男人就该比女人强,不然只能像孟刚一样。”
张士昌听后怔了怔,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许联想到了自己与妻。这些,金妹当然不知情。
他开始抽烟,并不管金妹会不会反感。但他想金妹大致是不会在意的,不然她能给他买“三五”烟吗。与金妹在一起就自在放松,无需顾忌什么,没任何拘束,并且受到敬重。张士昌抽着烟,心里胡乱想着。一边眼睛大胆地盯着金妹。
金妹明显然刚洗过澡,乌亮的头发极随便地箍成一束香蕉状,显然比白天少些装饰多些随意。金妹觉察到张士昌在出神地瞧她,就不那么自然了。她扭扭捏捏捏站起身,腰肢朝一侧扭去,离开沙发时她说:“我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这时的张士昌,眼睛已经迷离了,身上的热血开始汹涌。金妹起立时,腰肢很优美地扭动成一条曲线,把他的心撩得痒痒的,射出光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的腰肢与饱满的臀部进入厨房。
金妹在厨房里说了声:张大哥,水早开了。就拎着水壶出来。走到张士昌身旁,往小方桌上他的茶杯里冲上水,正转身时,张士昌从后面猛地抱住她。金妹“啊”地叫了一声,因为水壶烫着她的手背了,她顺势将水壶放在角落里。
……
石英钟敲响了一天中第一个正点时——6点,张士昌和金妹同时被惊醒。金妹发现自己裸身露体躺在张士昌身旁,脸上立即掠过一片红晕,她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脸。
但张士昌的手却不安分地在她高耸而柔滑的胸脯上抚弄。金妹无法拒绝,侧身也好,躲避也罢,反而更激起张士昌的兴趣和欲火,他的身体经过睡眠的休整又重新激昂起来,拥着光洁饱满的肉体犹如捧着一团火,他再次一跃而起……
金妹在张士昌有节奏般猛烈的冲撞下,发出缠绵而愉快的呻吟,使张士昌像个英雄似地兴致更高,斗志更旺。他真不相信自己竟还能如此出色,这从金妹羞红却满足的脸上可以看出,心中由此生出些迷惑来。与妻两年多的交往中,何曾有过如此的英武,如此的自信,他真的恍惚,懵懂了。是自己第一次变得像个男人,还是第一次遇上真正的女人?
当然这都是事后的迷惑,当时他在金妹的身体里得到全身心的释放后,马上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金妹已不在身旁,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在张士昌的枕边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点,他眨了几下眼睛,以适应面前的亮度。
阳光不再刺眼后,就是暖融融的感觉了,此种感觉伴随被褥中弥漫着金妹那芬芳的体香,使张士昌宛若置身于阳光明媚的花蜜丛中。他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眼前随即旋出他与金妹的鱼水之欢。他一个情节一个情节地回味、回忆,沉浸在一种胜过身临其境的舒爽愉悦之中。
墙上的石英钟敲了9下,他猛然想到今天是周日,他不是在“出差”吗?不是有重任在身吗?当下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脱口道:该死。
张士昌即刻起床,刷牙洗脸,早餐顾不上弄就出了门。周日,阳光艳丽暖人,拂面而来的微风,似乎还带来甜丝丝的花香味,这美好的金秋之日,妻怎耐得住独处闺中的寂寞凄凉,况且有他给她的“天赐良机”,有三狗四猫们电话那头的搔首弄姿。所谓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妻不去“潇洒走一回”那才怪呢。
会走多远呢?他担忧起来。只要走过一回,他的心就将破碎,所以要及早予以制止。张士昌骑在车上,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想法已烂熟于心,无须淘心费神,只要表面上刮一刮就出来了。
前面十字路口,正亮着黄灯,张士昌习惯地用力蹬几下穿过去,随着惯性速度,他很快超过了前面几辆车,一霎时,他发现了妻。真是意外。妻在稍远处正与一个男子并行,男子的手还肆意地搭住妻的肩。男子的背影有些像三狗,又好像比三狗魁梧些。张士昌一边警惕地跟随,一边在心里想,这几年三狗混得不错,或许就魁梧起来了。那么,他们此行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张士昌猜测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又过了一个路口,张士昌不禁纳闷起来,妻怎么会上南门这边呢,南门是下层人的云集地,没有政府机关,也无大学、报社,甚至找不出一家像样的公司。妻上南门不是掉价么,不是委屈了那件绣花羊绒衫吗。如此一转念,他便有些怀疑那女人是否真的是妻?便极力去辨认,发现果真不是妻,怪不怪?原来竟是金妹,怎么又成金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