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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里,那桥拱横跨沟渠:
但说话的人似乎在起步走动。
我朝下望去,但即使目光锐利,
也由于昏暗无光而无法看到沟底,
因此,我说:“老师,请你
设法去到另一道堤岸,让我们走下这石桥的陡壁;
因为在这里,我听也听不清,
向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老师说:“我不向你作别的回答,
只有采取行动,
因为正当的要应以行动来满足,不必吭声。”
我们从石桥的一端走下桥去,
那一端恰好与第八道堤岸相连,
那恶囊随即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见里面有一大堆蛇,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蛇形形色色,种类繁多,
至今一想起来,我的血液就仍会难以循环,
利比亚以及它那沙漠也不能再自我吹嘘;
因为尽管放烟蛇、带翼蛇、画尾蛇
都是它的产物,还有直行蛇乃至双头蛇,
再加上整个埃塞俄比亚和位于红海之滨
的那个地区,却也从未出现
这许多毒蛇与瘟虫。
在这一大群残酷而恶毒至极的蛇物当中,
有一些赤身露体、惊骇万分的人们在狂奔,
他们无法希望找到鸡血石来治伤,寻到洞穴来藏身:
他们的双手被蛇缠绕,倒绑在背后,
也有些蛇把头尾顺着胯骨钻出钻进,
再从前身系成结子,死死捆紧,
变形
瞧,在我们站立的堤岸这边,
有一条蛇缠住了一个人,
它从那人的脖颈与肩膀相连之处穿出去。
即使写“o”或“i”也从不会有如此之迅,
那人转瞬就自行点燃,用火自焚,
他终于不得不倒下,全部化为灰烬;
他就这样在地上被烧得尸骨不存,
随后把灰尘又自己一起聚拢,
蓦地又恢复原来的人形:
伟大的哲人们曾这样宣称:
凤凰涅槃,死而复生,
涅槃时它就要活到第五百个年份。
它一生不食草料也不餐五谷,
而只是以乳香和豆蔻的汁液来果腹,
薰衣草和没药是最后的裹身布。
正如一个人跌到又不知是如何跌到的,
是由于血脉堵塞令他身不由己,
他一旦站起,便四下观望,
因身受的巨大折磨而神色迷茫,
同时还边观瞧,边叹息;
这个罪人也同样如是,此刻已经站起,
啊,上帝的威力是多么严厉,
为了报复,竟给他如此猛烈的打击!
瓦尼·福齐及其预言
导师随即询问他是何人;
他因而答道:“我是不久前
才从托斯坎纳落入这残暴的食管。
我生前喜欢过禽兽般非人的生活,
犹如骡马,而我正是一头骡;
禽兽瓦尼·福齐就是我,皮斯托亚是与我相称的窝。”
我于是对导师说:“请告诉他不要溜掉,
并问一问是何罪把他打落在那下边;
我曾见过他是个嗜血暴怒的人。”
那罪人听懂我的话,并未佯作不明,
而是将注意力和面孔都向我对准,
露出悲凄而由羞愧的面容;
他随即说道:“令我感到的不是
我被迫脱离了人世,
而是你在悲惨的境地认出了我,又眼见我如此凄惨。
我无法拒绝你的提问,
我被打入地狱正是因为
我偷窃了圣器室的珍奇物品,
而过去却把罪名误加给另一个人。
但是,为了不让你见此光景而乐祸幸灾,
你若将来离开这黑暗的地带,
现在就张开耳朵,听一听我的告白:
先是皮斯托亚把黑党分子驱赶而人口锐减,
后来则是佛罗伦萨更新施政方式和人选。
玛尔斯从马格拉河谷提取火气,
这火气却包围在乌云浓雾里;
在那突然大作的狂风暴雨之中,
一场鏖战展开在皮切诺场上空;
最后火气将用猛力撕破云雾,
白党分子则将一一被击伤。
我说此话,就是为了让你痛断肝肠。”
第二十五首
瓦尼·福齐的侮辱行为和但丁对皮斯托亚的诅咒(1…15)
肯陶尔卡库斯(16…33)
五个佛罗伦萨盗贼:第二种变形(34…78)
第三种变形(79…151)
瓦尼·福齐的侮辱行为和但丁对皮斯托亚的诅咒
这个盗贼言罢此语,
便抬起双手,用手指做出淫秽的嘲弄手势,
喊道:“接过去吧,上帝,让我用它来教训你!”
从这时起,有几条蛇对我可算友好,
因为其中一条此刻把他的脖颈缠绕,
仿佛在说:“我不要你再唠叨”;
另一条蛇缠在他的双臂上,重新把他捆紧,
同时把字身牢固地系在他的前身,
这使他的双臂丝毫不能活动。
啊,皮斯托亚,皮斯托亚!为何你不能决心使自己化为灰烬?
这样你就不致继续长存,
既然你为非作歹,胜过你的祖宗!
我经过暗无天日的各层地狱,
不曾见过有鬼魂竟敢对上帝如此傲慢狂妄,
即使从特拜城墙上跌下身亡的那一个也不敢如此猖狂。
肯陶尔卡库斯
那人连忙逃走,一句话也不再多说,
我这时看见一个肯妖尔满面怒容,
他跑过来,叫道:“那狂徒在哪里,在哪里呢?
我相信,纵然马雷马的蛇
也不会与这个肯陶尔马背上的蛇一样多,
正是从这里开始长出人的模样。
在他的后颈之后,双肩之上,
蜷伏着一条张开双翼的龙,
那龙见人就把烈火朝对方身上喷。
我的老师说道:“这是卡库斯,
他住在阿文汀山的石窟里,
经常把鲜血泼洒遍地。
他与他的兄弟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径,
因为他曾把诡计玩弄,
偷窃了他附近的大批牛群;
因此,他在梅格立斯的棍棒之下
结束了他那可鄙的活动,
也许梅格立斯打了一百下,而他则连十下不曾觉察。”
五个佛罗伦萨盗贼:第二种变形
正当他这样说的时候,那肯陶尔则已跑了过去,
这时,在我们下面来了三个鬼魂,
我和我的老师都不曾发觉他们,
只是在他们喊叫“你们是谁?”时,我们才看见这三个鬼魂:
因此,我们中断了我们的谈话,
我们的注意力也便只放在他们身上。
我并认识他们,但他们却像
往往在偶然情况下那样,
一个人不得不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呼叫,
说道:“钱法,你呆在哪里?”
因此,我伸出手指,放到从下巴到鼻子的地方,
让老师对此注意。
读者啊,现在你若不愿相信
我将说出的事情,那也不足为奇,
因为我虽是亲眼得见,却也勉强相信此事不虚。
我把目光投在他们身上,
只见一条六足蛇在其中一人的面前窜出,
把那人全身紧紧缠住。
它用中间的双脚绕住那人的肚皮,
又用一对前脚抓住他的两只胳臂;
接着用牙齿啃 他的左右面颊;
它的一对后脚爬上他的大腿,
把尾巴盘在大腿中间,
又顺着臀部从后面伸展。
即使常春藤也不会像这条可怕的爬虫
这样紧绕一棵树,
他竟然把自己的肢体与另一人的肢体交缠在一处。
双方的肢体像是用热蜡粘在一起,
他们的颜色也融合到一块,
不论哪一个已都显不出原来的色彩,
正如把一张纸莎草放在火焰之前,
一种棕褐色就在纸上蔓延,
那颜色不再是黑色,而白色却也悄然不见。
其他二人注视着这情景,各自不禁叫囔:
“哎呀!阿涅洛,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
你看你既不是两个,也不是一个”
这时,那两个头已变成一个头,
两个混在一起的身体却只有一张脸,
他们双双都消失在这里面。
那人的双臂与蛇的一对前足合成两条膀臂,
大腿连带小腿,以及胸膛和肚皮
都汇成了世人从未见过的肢体。
先前的一切外貌均遭破坏:
那怪异的形象既像原来的两个,却又一个也不像,
那怪物就这样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开。
第三种变形
犹如绿蜥蜴在伏暑白昼的骄阳辐射下,
从一个篱笆转到另一个篱笆,
它穿过道路,疾如闪电,
一条凶如烈火的大蛇似乎也正是这般,
朝着另外二人的腹部冲刺过去,
那大蛇皮色青黑,宛如胡椒的颗粒,
它刺穿了其中一个的部分身体:
这部分正是我们作为胎儿吸取养分之地;
它随即在那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下去。
那被刺穿的人盯视着它,却一言不发;
甚至还并拢双脚,不住地打着呵欠;
就像是困倦和发烧在袭击他。
他注视着蛇,蛇也注视着他;
一个是从伤口,另一个从嘴巴,
冒出阵阵浓烟,而两股烟又相撞到一处。
卢卡努斯今后在描述可怜的萨贝洛和纳西迪奥的篇章中,
应当默不作声,
应当等待倾听别人来大发才情。
奥维德也不要再说什么卡德莫和阿雷图萨,
因为他在诗中让后者化为泉水,让前者化为爬虫,
而我对他并无艳慕之心;
因为他从不曾使两种性质的东西
面对面地相互变更,
使两种形态如此迅速地改变各自原形。
这两个东西的变化都符合这种规矩:
那蛇把尾巴分成叉状,
那被刺伤的人则把双脚缩到一起,
大小脚相互间粘连得如此紧密,
霎时间看不出
有任何显示联接的痕迹。
那分叉的尾巴渐渐成为人形,
而另一方的人形却逐渐丧失殆尽,
前者的皮逐渐变软,后者的皮则逐渐变硬。
我眼见那人的双臂渐渐朝腋下缩进,
那爬虫的双足原来很短,这时则在伸长:
那双臂缩成多短,这双足就延伸多长。
接着,蛇的两只后足绕在一处,
变成那人遮掩的男性生殖器,
而那人的可怜生殖器却分化为蛇的双足。
这时,双方喷吐的烟雾也有了新的颜色,
它使一方的身上长出人皮,
却使另一方的人皮竟然脱去,
一个立起,另一个倒卧,
但双方都不把对视的恶意眼光偏移,
正是在这眼光下,双方改变各自的嘴脸。
那个立起的人把嘴脸扯向鬓角,
这就留出了过多的材料,
竟然使本无双耳的面颊上长出一对耳朵:
那多余材料中未曾向后收缩的部分,
则依然留在原处,
它给脸面安上了鼻子,并使双唇有了应有的厚度。
那个躺倒的东西把嘴脸向前延伸,
把双耳缩入头部,
正如蜗牛把双角缩入硬壳之中;
还有那舌头,原是完整的一条,随时能讲话,
这时却分裂开来,像是一把叉,
而另一个身上的分叉舌却自行合拢,呀不再把烟雾喷。
变成爬虫的那个鬼魂
窸窸 地爬着,逃往深谷,
在它后面的另一个鬼魂则边说话,边把痰吐。
接着,那鬼魂把新变出的肩膀背向那蛇,转过身去,
对另一个鬼魂说:“我真希望布奥索
能像我方才那样,匍匐地沿着这条路径跑去。”
这便是我看到的第七层恶囊中饿破烂货变来变去的情况;
这里,我请求原谅我对这件奇事的宣讲,
倘若我的笔法略嫌杂乱无章。
尽管我的双眼有些模糊不清,
精神也恍惚不定,
但那二人却无法悄悄逃遁
而让我看不清那瘸子普乔,他是最先前来的三个伙伴当中
唯一的一个不曾变形;
另一个则是你——加维莱啊——因他而哭泣的那个人。
第二十六首
对佛罗伦萨的诅咒(1…12)
阴谋献计者的恶囊(13…48)
尤利西斯与狄奥墨德斯(49…84)
尤利西斯的最后一次航行(85…142)
对佛罗伦萨的诅咒
佛罗伦萨,你且享受一番吧!既然你是如此伟大,
你展开双翼,翱翔在天涯海角,
而你的名字也传遍地府阴曹。
在那群盗贼当中,你竟发现有五名是你的市民,
为此我感到羞耻,无地自容,
而你也不会因而提高身价,大受尊敬。
但倘若临近清晨时做的梦总是属真,
那么,你不久之后就会亲身体验
普拉托乃至其他城市都渴望你遭受的那种厄运。
而倘若这厄运业已发生,那也不算过早:
既然它总要发生,那就索性让它早日来到!
因为不然的话,这会使我更加痛苦,正如我会变得更加衰老。
阴谋献计者的恶囊
我们离开那里,我的导师拉着我,
重又走上那层层台阶,
而先前我们沿着这些石阶下去,曾累得面色发白;
我们继续走着那荒凉的路径,
在那石桥的坎坷嶙峋的乱石丛中,
若不是用手相助,单靠脚则寸步难行。
当时我非常悲痛,至今
每逢我追忆起我所目睹的情景,
我仍十分伤心,并且比通常更加抑制住我的才情,
使它不致任意驰骋而不受美德指引,
既然吉利的星宿或更加美好的事物赐予我这样的天分,
我自己就不该把它滥用殆尽。
在普照世界之物
向我们隐藏它的面庞更少一些的时辰,
这时,苍蝇也让位于蚊虫,
在高地上歇息的农夫
看到山谷之下有多少荧火虫在飞舞,
也许,那地方正是他收割葡萄和耕耘土地之处;
这第八个恶囊就是这样到处闪烁着火光
我们刚刚来到那石桥顶上,
就立即看出那恶囊的最低地方。
犹如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