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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姜青,她在电话里有些紧张地喘着气,她说:他今天下午就出差,你晚上来我这儿,好吗?
冯石回头朝公寓楼看去,发现姜青站在一楼的大堂里,她的皮肤洁白,她的腿长无比,她的声音高贵。
冯石感觉周围暗了,天黑了,大堂突然无比明亮。姜青站在耀眼的灯光下,她像女神一样,唯一不像女神的地方是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冯石压抑住自己的亢奋,他想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身体唤起性欲的反射,可是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已经急不可耐了,但是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吃惊,冯石说:我害怕走进你家。你想想,我会多么紧张?
姜青似乎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就挂上了电话。
轰的一声,冯石突然感觉到天又亮了,周围的亮光像是海浪一样朝他呼喊起来,那时雷声大作,瓢泼大雨对着他和那只小狗狂欢而来。
9
我就叫它欧米茄吧。
姜青与冯石走在过道里,当他们到了16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时,姜青对冯石说。
冯石看看那公寓的屋门,感觉到这个开发商做事是认真的,电梯厅里都是石材,而且是不错的石材。进口的,米黄色夹杂着深棕色,是那时候中国的富人们喜欢的质感。
冯石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放着的一双很大的运动鞋。那鞋真大呀,外国人的脚就是大。邦德的脚就是大。他身上别的东西也一定很大。这鞋让冯石感觉到了压抑。
冯石想起自己去阿姆斯特丹,下了飞机,上了高速路。在加油站的洗手间里,他上厕所,发现小便器都那么高,他有些费劲。他想踮起脚来,可是弄得自己很紧张。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要把它安装得那么高。看看两边的外国人,他们很轻松,很自如,他们不觉得高。
这让冯石感觉到真的很矮,一米七二的个儿就像是从小人国来的。回到了车上,冯石对翻译说了自己的困惑。翻译笑着说:知道吗?这个国家的男人平均身高是一米八一。
姜青似乎没有注意冯石和那双鞋,她轻松而愉快地开了门。冯石很奇怪,姜青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她在自己的家里带来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跟她肯定要上床。他们会不停地像动物一样地做事。她为什么不紧张?
姜青在包里找钥匙,她来回掏着包里,并对狗说:就叫你欧米茄了,好吗?
冯石看着姜青,说:欧米茄,为什么要叫它欧米茄。
姜青眼光闪了闪,故意不告诉冯石,她说:我就想这么叫。没有理由的。
姜青显得很轻松,很高兴,她对于小狗的喜欢让冯石轻松,似乎还有些感动。
姜青没有再怎么看冯石,她的目光完全被小狗吸引了。她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叫:欧米茄。欧米茄。终于,她一只手抱着欧米茄,一只手掏出了钥匙,并且递给冯石,让他开门。
冯石把门一推开时,那种他熟悉的香水气味扑面而来,像热带雨林气候一样,瞬间包围了他的全身。无论他的脖子,眼睛,还有头发上,都在那一刻被香水淹没了。
10
冯石以后多次地回忆起那天香水带给他的冲击力,成千上万的蜜蜂向他飞过来,发出的声音嘈杂而有力量,从那天开始冯石就相信了,香水尤其是意大利品牌的香水,不仅仅是有味道,最重要的是有颜色,还有无边无际的声音,是那种让你无法摆脱的,让你晕眩的声音。香水就像是女人轻柔的手,可以让你在一分钟之内达到高潮。
他坐在沙发上,犹豫着是否抽烟。这是一个外国人的房间,里边也摆着中国女孩子的物品,冯石从酒店出来,一头扎进这里,突然感觉有些神秘还有许多说不出来的刺激。
他从来只是注意女人的身体,确切地说,他从来注意的就是女人的颜色,还有她们说话时的眼睛,她们张嘴时的牙齿。他所认识的女人从来都只是在他的床上呆一会儿,他不愿意。也没有想过要去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他今天走进姜青和邦德的房间,他坐在那里,屋内的氛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竟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紧张地呆在沙发的一个边角上,看着姜青快活地摆弄着那只狗。
姜青管它叫欧米茄的那只狗。
姜青甚至没有问他想喝什么,她沉浸在对于狗的快乐之中,她甚至有些渲染着这种快乐。她似乎忘了冯石在这儿,她的头顶上充满了午后浓浓的下午茶的味道。
冯石说:我渴了,我想喝水。
姜青没有看他,只是说:冰箱里有。
冯石说:可以抽烟吗?
姜青说:不可以。
然后,她走到阳台前推开阳台。又走到窗户前,拉开窗户,才笑了,说:抽吧。就是别熏着我的欧米茄。
冯石抽烟,并看着她。
她说:你刚才进小区的时候,我在窗户上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从外边进来,跟小区的保安说话,我还看见你进了小区后,沿着那条小路走过来,你停了一会儿,好像是在看那些灌木和石头。然后,你走到了一个果皮箱那儿。犹豫了一下,把口香糖从嘴里取出来,包在一片纸里。扔进去。然后你站在门口,忘了应该按的号码,直到保安来问你,我就下去接你了。
他欣赏着她,十天不见,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把她的裤子脱下来过,他已经忘了她屁股的颜色。他看到的是一双穿着裤子的长长的腿。冯石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那个东西有些硬了。
为了缓解自己,冯石起身在屋子里四面走起来,他先是看到了一套小小的音响,冯石仔细地看着那品牌,他不认识,心想,是德国的,人是德国的,一切就都是德国的。
他朝卧室里边看着,忍不住地走过去。想看看她跟他的大床。
他站在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首先看到了更衣问,不小的更衣间,比他在新世纪酒店的要大得多。里边似乎没有姜青的衣服,只有那德国男人的,几套深色的西装,烫得很体贴的衬衣,地上摆着一双浅棕色皮鞋,还有鞋楦撑着,一切都很欧,欧洲经济共同体的欧。
姜青没有意识到他的感受,她打开了冰箱,想给欧米茄找些吃的东西。她在看着冰箱时,突然对冯石说:你把衣服脱了吧。
冯石愣了,他看看她,即使自己身上的衣服湿了,她的话也让他觉得有些暖昧。或者说是冯石自己受到了挑逗。
她抬眼认真地看着冯石说:谢谢你这只狗。
冯石又像被子弹射中了一样,这句话让冯石感觉好笑,句子是有歧意的,他于是说:我这只狗。
她笑起来,回头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蹲在那儿,正看着这对男女的欧米茄。
冯石显得很听话的样子脱着衣服,这句话让他的紧张消失了。他先是脱了外套,然后,他又脱了衬衣。当露出了胸膛时,他绷紧了自己的肌肉,说我早年的梦想是当一名模特,然后,他开始脱裤子。
姜青紧张起来,说:哎——
冯石笑了,他把解开的皮带又重新系上,朝她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说:你去德国使馆干什么?
姜青:又想出去了,在国内呆着没劲。我过去在高盛做过,我有在国外的工作经历,我能找着工作的。
冯石笑了。说:我舍不得你走。留下来吧;我们共同为祖国做些事情。趁我们现在还年轻。
姜青也笑了,说:这儿没有我的平台。没有任何正常的秩序。我习惯于在秩序下做事。
冯石开始脱她的衣服,说:我真的喜欢北京。现在的中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譬如说北京,每个星期,道路向前延伸四公里,无数的道路在进行着改造——
冯石把她的外衣扔在了地板上,继续说:每个星期,四百个饭馆和三百个超市开业,同时,又有相当数量的饭馆和超市停业一
姜青想挣脱冯石,可是他把她抓得很紧,让她无法跑开,这时欧米茄叫起来。冯石停下说话,看着欧米茄,说:别叫。听话。你是一只好狗。
欧米茄静下来,冯石又说:每个星期,三百多万中外游客涌进北京,同时,二百万人来京出差或求职;每个星期,六百家公司敲锣打鼓开张大吉——
当冯石开始脱她的裤子时,她用手轻轻抓了他一下,说:别这样。
冯石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她的皮带,又开始脱她的裤子,他蹲下,把她的裤子脱到她的脚面时,她抬起了腿配合着他。冯石感觉温暖,他把她的裤子扔在了一边,又说:同时,五百多家公司销声匿迹。北京是一个机会最多的城市。
冯石把姜青脱光了,并把她缓缓推进了卧室。嘴里还在说:北京是世界上最宜居的城市。你从国外回到北京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你为什么要走呢?
姜青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冯石甚至有些奇怪,这么快就把她的裤衩彻底脱掉了。他像是在下午的咖啡厅里看到了阳光一样,他再次看到了她长长的双腿,以及在小腹下部松软,蓬勃生长的毛发。他开始亲吻她的长腿,强烈地感觉到有一股下午茶的味道。
姜青不说话,她只是闭着眼睛在等待着。
冯石望着这个在身下躺着的女孩儿,看着她的下体,他知道自己跟她是一种自愿的行为,甚至于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但是,他想把这一切做得不慌不忙。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严格要求自己,要像成年以后的保尔?柯察金那样,做任何事都要不慌不忙。
冯石开始抚摸她,他想保持轻柔,要让她尽可能湿一些。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声音很大,把冯石吓了一跳。冯石看着自己的手机,知道那是关树打来的。关树没有急事,是不会在这时打电话的,是什么事呢?与老酱油有关吗?是那个毕厂长的事情吗?还是徐行长的钱有可能了?冯石刚硬起来,立即软了。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她在下边睁开眼睛,像看一个非常陌生的人那样看着他,说:接吧。
冯石犹豫着说:我太委屈了,我每天工作时间太长了。我会死在职场上的。我是老板,又是职业经理人。我是白领,又是蓝领,甚至还是黑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白色衬衫上的脖领处,说:今天为了专门给人买狗,所以忘了换衬衣。
姜青笑起来,说:我跟你一样委屈。
11
冯石在北京召开奥运会开幕式的那天,坐在离布什不远的地方,望着来自世界不同种族的健壮的男男女女走在自己的国旗后边时,还会突然想起自己在那个有雨的日子里,爬在姜青身上时。接过的那个关键性的电话。那是他一个人的遵义会议,是他和姜青两个人的庐山会议。不对,那样说都不对,应该说那是他一个人的奥运会。
在他的回忆中,那是一个无比蔚蓝的北京城,阴雨和蔚蓝本是矛盾的,但是在冯石充满想象力的头脑里,完全不会,就跟和谐社会一样,什么都能和谐。
富人和穷人能和谐。文化和政治能和谐。地产商和银行能和谐。德国人和中国人能和谐。海龟和乌龟能和谐……
那时的他本身是绝望而变态的。
他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他记得亲自去买了一只小狗,想贿赂别人,却被无情的拒绝了,只感觉到走出那个老酱油时,眼前充满了红旗的颜色,鲜血染红了许多东西,也包括他的心脏和感情……
但是,那个由关树打来的电话改变了一切,让他找着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