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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葛菲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每一次相见;像见着苍蝇一样;鄙视的表情一览无余。李曼灵感到她很可笑;你以为你是谁?把自己弄得跟道德法庭似的。有一天;葛菲冲着她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声音虽然很低;却被李曼灵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猛地转过身来;严肃地质问:“你在骂谁?”葛菲一怔;脸立刻就红了。但她感到;如果就此妥协;是很没面子的;便挺上来一句:“谁吃心就是谁。”李曼灵毫不犹豫地挺上身去;一把揪住葛菲的耳朵:“我要让你知道;我李曼灵可不是好惹的!”葛菲下意识地去薅李曼灵的头发;李曼灵身子灵活;躲过了。几次尝试;均未奏效;葛菲就放弃了。她知道;动手脚;娇气笨拙的自己;是敌不过农村来的李曼灵的;无奈而自尊地说:“你揪吧;揪不掉;还是我自己的。”李曼灵觉得没意思;用力揪了一下;就松开了手。葛菲抚摸着被揪红了的耳朵;带着哭声说了一句:“李曼灵;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果然有了下文;自己的老公被她拉下水了;他们毫不避讳地好了起来。李曼灵有苦难言;因为自己的老公甘心下水;且意志坚定地往远处走;到了闹离婚的地步。与此同时;还新增了一个外力;邱云峰居然被提拔了;给了他一个她与贾大彬之间暧昧不清的证明。这是怎么回事呢?单纯的女人真是弄不懂其中的奥妙。她只是觉得;乡下人到底是斗不过城里人;她开始自卑。
贾局长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是每当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都要情不自禁地摇头;不住地叹息。眼神里的火焰;尽管收敛着;也足以让女人感到情欲的热度。他之所以把她推荐到区里;她明白他真正的用心——他怕管不住自己。因为这样;虽然曾被冒犯;李曼灵反而更敬重他;觉得他是个真正的君子。每当邱云峰猜妒贬损贾大彬时;她都很反感。这就陷入了一个怪圈:猜妒——反感——更深的猜妒;夫妻之间的感情;就真的破碎了。
晚上独守空房;在寂寞忧伤中;李曼灵感到邱云峰尽管受过高等教育;本质上还是个小家男人;不会朝大度里着想。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比不过乡下男人。乡下男人;一旦知道自己的老婆跟别人好;并不是一下子把她推出去;而是暴打一顿之后;把她严严实实地看管起来;教她如何严守妇道;而且会更热烈地爱她。他会想;别的男人怎么独独稀罕她;想必她是个值得稀罕的女人。便在痛苦中生出一种骄傲;唤醒了内心的珍惜。这样一来;女人会终生愧疚着;任劳任怨地伺候他;夫妻就终老了。可是你邱云峰又是怎么做的?动不动就羞辱人家;动不动就去找别的女人;动不动就闹着离婚。要知道;女人不怕男人在明面上的暴打;就怕暗下里的折磨——伤身不伤心;可以从头再来;要是心被伤重了;女人就爱不起来了。再小的树也有皮;再贱的人也有脸;亏了你还是有知识的人;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咳;真不如当初嫁个乡下人;是好是坏;都在明处;倒也痛快。嫁给这么个小白脸;情况就不同了——是非曲直;无法辩解;忧伤寂寞;都得自己承受。事已至此;半夜三更还打什么电话?哼;你想法再多;我也不听;你心里再难受;我也不愧疚。我李曼灵就是一个乡下女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我怎么这么倒霉?虽然这样;李曼灵还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有葛菲那小妖精在你面前使情乱性;你邱云峰也早晚得倒霉。虽然这样;李曼灵还是给了那个负心人一丝母性的担忧。
邱云峰设计了一个捉奸方案。
他打算在白天的一个时候;装作随便串门的样子进到葛菲的房间;然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用胶泥打下她房间钥匙的印模。街头上开锁配钥匙的摊点随处可见;轻而易举地就能配上一把。待到晚间;确认他们上床之后;出其不意地打开房门;捉个正着。一想到两个人赤裸裸地乱作一团的样子;邱云峰小肚子发胀;男根变硬;呼吸急促。这样做;多少有些下作;但是;许你贾大彬上错床;就不允许我邱云峰开错门?在道德层面上;我们是平等的。
有个小小的技术问题;是这个方案的难点——如果他们从里边闩上门怎么办?他检查了一下自己办公室的门。发现办公室的门是撞锁;没有从里边上锁的功能。他想到;大楼是用来办公的;不是专门的寓所;除非别有用心的改装;门锁都是一样的。他便希望;他们还没有精细到那个程度。
他真的敲开了葛菲的门。葛菲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冷淡和反感;反而笑着问:“怎么;还在闹分居?”
“闹;开弓没有回头箭。”邱云峰不缺少应有的幽默。
因为气氛不错;两个人闲聊了起来。
一边聊着;他一边观察房间的门锁。发现锁的设置与自己办公室的没什么两样。或许贾大彬和葛菲都觉得自己是局里的特殊人物;别人还没有贸然闯入的胆量。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葛菲问:“你笑什么?”
“多日不见;你还是那样。”他赶紧打趣道。
“邱云峰;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
葛菲的钥匙串就放在办公桌上;要想做手脚机会很多。但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他居然生出了一丝惭愧。因为她的钥匙坠;居然是他送给她的翡翠玉坠;稍一联想;就会感到主人的一点用意。这个女人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温柔的东西。
他心里热了一下;那个决然的念头动摇了。
葛菲给他剥了一个橘子。
她宠幸自己;兼有别人的宠幸;她的办公室里总有些小吃食。他机械地往嘴里送着橘瓣儿;眼神涣散了;来此的动机;想不起来了。接下来聊了什么;出了房门;他居然一点也记不起来。只记得出门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做作地说了一句话:“白天没事;就过来坐坐。”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没了激情;不想再那么做了。
到了晚上;暮色中;他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身子也异常的软懒;没有到街上去的兴趣;便窝在椅子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外边开门;他才惊警地站了起来。
老姚进门之后;猛地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手里的一个纸包掉在了地上。从里边滚出来两枚干果。邱云峰马上想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与他分食的人;便说:“你坐;你坐;我这就出去。”老姚干干地一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邱云峰意味深长地笑笑;急急地走了。
在楼道里;他用眼睛的余光扫到一个躲闪的身影;他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走到门房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老张正在独自饮酒。屋里的灯光极其昏暗;桌上好像有一包花生米、一小撮粉肠和两根青黄瓜。“老张;你穷喝什么。”他的口气颇有些不耐烦。
“又没请你;你管得倒宽。”老张反讽道。
“还有没有杯子?”
“怎么;也喝点儿?”
“废话!”
老张嘿嘿地笑着;给他倒了一杯:“小邱;我看;你是没地方去了。”
邱云峰很反感老张料事如神的表情:“嘁;老张;你瞧你这儿黑的;跟狗窝一样;也不换个大一点儿的灯泡。”
“这你就错了;门房这种地方;越黑越好;外边看不清你;你却把外边看得清清楚楚。”
酒没喝几口;让邱云峰恼火的事发生了。他见老姚从楼里走了出来。“这个老姚;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虽然是自言自语;也被老张听进耳去;他问道:“小邱;他刚才是不是碰见你了?”邱云峰点点头。“这就对了;原因在你。”邱云峰不解地说:“可是我躲开了。”
“这种事;就是避讳熟人;你越是躲闪;他越是不踏实。”
“那么;我的好心反而变成驴肝肺了?”
老姚从门房前溜走不久;小冯也从楼里闪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她又打了一个趔趄。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邱云峰的心情很不好。“他妈的;即便是偷情;也应该弄得端庄一些啊;搞得这么没有风度;真让人恶心!”他心里骂道。
由于心情的原因;他的酒喝得很猛;残酒喝尽;又打开一瓶。
外边有了风声;不久就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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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小雨淋淋;烧酒半斤;老张;今天是喝酒的时候。”邱云峰的恼火被突如其来的密雨转折成亢奋;很快;新开启的一瓶酒;又光了。
他掂了掂空杯子:“老张;去拿酒。”
老张摆摆手:“不能再喝了;喝醉了;还怎么看门儿?”
“你还猪鼻子插大葱;装起象来了;就你这看门儿的;有也可无也可;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小邱;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净拿咱这小做活儿的开涮;不怕掉价儿?”老张木在那里;迟迟不动。
邱云峰一拍桌子:“老张;甭瞎拽;你是不是没酒了?”
老张被激上了火;也啪地一拍桌子:“你还别瞧不起人;咱不趁别的;就趁酒!”老张猫下腰去;从木板床底下;抻出一个纸箱:“你看;整箱的酒;还没开封呢。”
邱云峰愣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酒?”
“不瞒你说;是贾局长送的。”
“他怎么会送你酒?”
“废话;他动不动就入洞房;还不送点封口的酒?说句良心话;在这一点上;贾局长可要比老姚强多了——同样是跑瞎(搞女人);贾局长一出手就是整箱的好酒;老姚不过是一盒半盒的破烟——一个憋憋屈屈的货色;竟也跟着赶时尚;你说;他配吗?”
自己的同事;竟被一个看大门的如此贬损;邱云峰的脸都跟着发烧。一种莫名其妙的义愤冲撞得难以自已;他用牙齿恶狠狠地咬开了瓶盖;给老张满满地倒了一杯;说:“他妈的就你事多;喝酒!”
“知道你就不爱听;但咱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你也不想想;他贾大彬养小蜜;用的是公款;老姚泡妞可掏的是私房钱;他们之间能比吗?亏你也是弱势群体;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看来;你也就配看大门吧。”
老张咧一咧嘴;也上了肝火;瞥了一眼邱云峰面前的空杯子不由分说地斟满了。“小邱;你小子敢不敢一口闷?”
邱云峰铲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啪地蹾在桌上:“满上!”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人都趴在了桌上;竟至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而进;虽然有雨声密集;但邱云峰的耳朵;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把目光送出窗外。
葛菲首先钻了出来;扬起一只手;象征性地遮在头上;一溜烟似的钻进了大楼。他妈的;一个招摇滞重的胖身子;这个时候;倒也灵活!邱云峰心里不是滋味。
贾大彬下车之后;还在雨中站了一下;然后才迈着与官位相符的步态;不慌不忙地走进去。邱云峰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嘁;我要为老姚讨回公道。”
进了大楼;他蹑足而行;头脑竟比酒前还清醒。到了葛菲的门前;他笑了笑;推门就进。他知道;此时的这扇门;虚待着一个同伙;是不上锁的。葛菲正背门而立;脱着身上的湿衣服。虽然有足够的声响;她也没转过身来;以为是那个同伙;只说了一句“你怎么比猴都急”;便继续脱下去。待到完全摆脱了湿衣服的束缚;方转过身来;惊得一下子捂住了胸口:“邱云峰;怎么是你?!”
邱云峰倚门而立;含笑不语。房间里只开启着一盏台灯;微弱的灯光下;葛菲的身子白花花的;白得不堪入目。但是;他还是以玩味的眼光直视着她。葛菲的脸相很难看;嗫嚅之后;欲作大声申斥;邱云峰把食指在唇角一挑;嘘了一声。因为他警惕的耳朵;已捕捉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
在房门推开的一瞬间;他躲到了门后。那个人披着一件类似风衣的大褂;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抻下来;甩在地上。里边竟什么也没穿!也不理睬女人惊异的表情;喊了一声:“宝贝儿;我来了!”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邱云峰放声大笑;但又戛然而止;趁着当事人尚未醒悟;他转身而退。
目的已经达到;又不想承受那份不好言说的尴尬;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把自己扔倒在床上;依旧大笑不止。后来;他的头突然疼得不能忍受;“这个老张;喝的莫非是假酒?”一番挣扎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果树瀑布的气势真是宏阔!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有大鸟振翅飞翔之态;但就是飞不远;总是在原地盘旋。在万米高空的机舱里;从舷窗往外看;总是形状相同的云朵;似乎这个巨大的飞行器被时光凝滞在一个地方;其实转瞬之间;它已穿行了千尺、万尺。虽有千差万别;却看不到变化;这个感觉就是宏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