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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冬天里还会大雪封山。有一年暖冬,雪下了没多厚,还浸不到我的靴脚,而且阳光很大,我们几个小孩子就去镇子的后山玩雪。我忽然发现一只灰色的兔子从我身边窜过,就连忙追了上去,追着追着,兔子突然一跳,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回头看看四周,我的小伙伴们一个都没有跟上来,而且最糟糕的是,这时候下起大雪来了。大雪很快填满了我的脚印,我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鹅毛大雪很快落了我满头满身,我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总觉得自己在绕圈子,经过的每一棵白雪覆盖的树都好像是一样的,我似乎永远找不到出口。我又冷又饿又怕,眼前金光一闪,就倒在雪地上。
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钟大爷的信却给了我答案。
一天以后,大雪初停,我的父母和镇上的居民都加入了寻找我的队伍。终于,镇长找到了我。那时候我已经全身冰凉,嘴唇乌黑,脸色自得像卡纸一样。镇上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对我的父母摇摇头,我妈妈当时就哭晕在地,爸爸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人群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镇子里最不受欢迎的人——钟大爷拨开了人群,他低下身子,把我抱了起来。
爸爸回过神来,情绪变得十分激动,上去就打了钟大爷一拳,幸亏镇民拉住了,要不恐怕要闹出人命。而钟大爷擦了擦鼻子上沁出来的血,对爸爸说自己有一个法子,不管行得通行不通,都应该试试。
镇民们让开了一条小道。钟大爷动作有些笨拙地把我带回他的钟表间,爸爸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钟大爷示意父亲把我放在铺着厚毯子的地上,又从陈旧的大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不停地抚摩着,神情十分关切。他打开红布,里面是一个镀金的极为精巧的小座钟,大小跟煤油灯差不多大。他把小座钟放在我的头边,就那样看着我。
爸爸看钟大爷许久没动静,正待发作,钟声突然响了。整个工作间的钟表都发出长鸣,嗡嗡的回音环绕不绝,而他珍藏的小钟的声音却极为清亮,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十二声钟鸣之后,我咳嗽起来,盖过了工作间钟表滴答的声音。那一刻钟大爷脸上也挂着两行泪水。
我明白了,原来钟大爷的小座钟,就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但是,为什么他会把它寄给我呢?
还有一折信纸可能可以告诉我答案。我打开信纸,里面是钟大爷的自述:
“请你听听我的故事。许多年了,我一直无人倾诉。
“其实我姓‘时’,时间的时。这个姓也不是我们原本的姓,是皇帝赐的姓,因为我们家族以前是给皇宫制作钟表的工匠。后来,中国的皇朝结束了,我们这些匠人也就到处流浪,寻口饭吃。我的爷爷是个爱交游的人,有一次,他碰到了一个以前皇宫里的方士,并且这个人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要知道,我爷爷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当时那个方士看起来已经五十有余了。我爷爷非常奇怪,方士说,自己的生命也快要结束了,但是有些秘密却不想带进坟墓。既然看到有缘人,就授与他吧。”
“方士告诉我爷爷,人的寿命分阳寿和命寿。阳寿是注定的,而命寿却可能有许多变故。如果一些人发生意外而死,阳寿却还未尽,别人是可以利用他的阳寿,给自己续命的。方士的父母和妻儿都死于战乱,所以他将父母和妻儿来尽的阳寿挪了过来,希望能够借此帮助有缘人,但是又因为乱世纷争,不得不在深山隐居数十年,直到碰到了我的爷爷。他最后的愿望是将此方传给爷爷,爷爷也就能帮他料理后事。”
“爷爷守护着这个秘密数十年。他将许多战乱中死去的人的阳寿灌注在大钟里,大钟的钟声一响,就是在为世人造福。为此,爷爷甚至散尽家财,为的就是不辜负方士的遗愿。爷爷活了九十九岁,临终的时候,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那时好赌成性,虽然有一手好手艺,却入不敷出。后来,他猛然想起爷爷的话,将人们的阳寿附在钟里,卖给那些富商。噩梦也就此开始了……”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着,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心脏也开始猛烈地抽动。
“最后,等我爷爷遗留给他的那些阳寿用完以后,他也山穷水尽了,但是脾气仍然不改,这个时候,他想出了一个最坏的方法。他还是在各地建造大钟,但却和爷爷制作的不同……它们能吸取人的阳寿,每当人们听到钟声时,他们就又向死亡靠近了一步。
“后来我父亲来到了这个镇子上。客商依然络绎不绝,大部分是当时的名门之后,我父亲也就很快地拆了旧房子,盖起我们这所新楼。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连他也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在告诉我这一切之后,他就出了远门,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他走后,我立马重铸了镇上的大钟。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镇上那些早逝的人们,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我那时候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虽然抱着万分的歉疚与自责,但是仍然想好好生活下去。我娶了镇子外的一位姑娘为妻,她也是在战乱中与亲人失散漂泊来到小镇上的。一年以后,她生下了一个孩子。孩子非常可爱,看到的人没有说不漂亮的,但是孩子却不哭也不笑,他终日只发出一种声音,那种声音像钟表的声音一样,滴答,滴答。看了多少大夫都没有结果后,我和妻子失去了希望。在孩子三岁的那天,我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的妻子。她与孩子死在钟表间里,旁边还有一瓶毒药。
“我那时候多想追随她们娘俩而去啊。但是,我父亲作的孽,应该让我来偿还。于是,我足不出户,只在这里造着钟表,将他们娘俩未尽的生命,交付给当初被损坏的那些人……”
我的眼泪滴在纸上,滴答,滴答,如同钟走。我想,钟大爷的孩子一定是幸福的。虽然他没有任何言语,但是他却有一位慈祥的父亲。
一张遗嘱也附在这折信纸之间。
“我的工作台后有个钟架,里面的钟表都是买主预订的,请务必交付到人。二楼有个楠木箱子,里面是我的一些存款。我希望在这镇子上盖一所学校。其他的就让它们待在原位吧。这是我能给镇子做的最后的事情。不过,还有……
“这一座小钟,是送给你的。那天,它将我孩子的生命送到你的身体里了。拿着它,这是我祝福你的礼物。”
这年寒假,我回到了故乡。
钟大爷已经去世了,我将他的遗嘱交付给镇长。学校的建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砖瓦敲击的声音如同欢快的乐音。
我却在钟大爷的工作间里听着表针走动的滴答声。我正为毕业论文忙得焦头烂额,秒针的滴答声却能让我的心里平静。
听我小时候的伙伴小南说,钟大爷去世的时候是个阳光很灿烂的日子。平时绝少出门的钟大爷搬了一张摇摇椅,坐在门口晒太阳,椅子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停止了。那一刻,全镇的钟表都发出了悲鸣。他第一个发现,钟大爷的脸上还挂着那种看起来像不好意思的微笑,在阳光之下他泛着铜色的皮肤愈见金黄,脸上的老年斑如同铜斑。
我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冲出了眼眶。
回到学校,我依旧在忙着毕业论文。小钟秒针的滴答声陪我平静地走过了夏天最热的时节,我的心跳和另一个孩子的心跳也仿佛融于其中。我想,钟大爷的债一定是还完了。现在,他正守护和祝福着小镇上的每一个人,包括远走天涯的我。
小姑的红绸带作者:湛鹤霞悬疑现场 年5期 字数:2978 字体: 【大 中 小】
强三忽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连鞋也顿不得穿,便往姑父家跑去。到了小姑的房门前。猛推几下,推不开。便猛踢一脚,门开了,强三朝房里一看,歇斯底里地一声大吼:“菊香——”
1。小姑的婚事
那年,具体是七几年,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当时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我有个小姑,她长得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她叫菊香。小姑最喜欢我了,有事没事都要带着我玩,给我扎辫子,教我唱花鼓戏……那时,我们班有个女同学长得并不好看,可有一天,她用两根红绸带在辫子上扎了两朵花,跑起来,两朵花就像两只蝴蝶飞舞着,美极了,她一下子就成了我们班上最好看的女孩了。
于是,我做梦都想要两根红绸带,在辫子上扎花。我知道妈妈是不会给我买红绸带的,平时,我找她要钱买铅笔,她都要我把铅笔头拿给她看,看是否还能继续写几个字。在我心目中,我妈妈是最吝啬的妈妈。
其实,我知道小姑的箱子里有一根红绸带,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看见过。小姑的红绸带很长很长,可以从这个房子拉到那个房子那么长,我只想从那根红绸带上面剪两尺下来就够了。可是小姑那几天脸色很难看,我知道她肯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就忍着一直没有开口。
那天,吃过中午饭,小姑把我叫到房里,交给我一个布包,说:“美子,你能不能去一趟公社,把这个包交给大伟叔叔?”
我认识那个布包,那是小姑最珍爱的包包,小姑的许多心爱之物都放在这个布包里,我高兴地接过布包,我猜想,小姑的红绸带也一定在这个包里,如果真的在的话,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两尺红绸带了。
我将小姑的布包藏在怀里,就往公社跑,公社后面是一座茶山,我没有直接去公社,而是跑到茶山里,偷偷地把包打开了。包里是一条白底绣花的手绢、一双尼龙袜子、还有几枚大大小小的毛主席像章。
没有红绸带!我沮丧极了。
从公社回来时,小姑正倚着门框,眼巴巴地等着我,见了我就急急地把我拉进房里,问:“大伟叔叔在吗?他收到东西说什么没有?”小姑的眼里充满着希望和恐惧。
我撇撇嘴,说:“大伟叔叔正在学骑自行车,他拿了包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往口袋里一塞,啥也没说,又忙着骑车子。”
小姑不再说话了,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从小姑的手指缝流出来,我急了,使劲地摇着小姑的手问:“小姑,你哭了啊?你为啥哭了?”
小姑用袖子在脸上擦了几把,说:“美子,大伟叔叔不和小姑好了,他要回城里跟一位上班的女的结婚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这有什么呀,队里那么多叔叔,大伟叔叔不跟你好,你再找一个就是了。”
想了想,我又说:“我好担心你把那根红绸带还给大伟叔叔哩。”
小姑听我说红绸带,她大吃一惊,问:“美子,你怎么知道我有红绸带?”
我说:“我都瞧见好几回了,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舞着那根红绸带唱戏玩。小姑你舞得真好看啊!”
小姑又擦了几把泪,摸着我的头,说:“美子,那根红绸带不是大伟叔叔给的,它是小姑的命根子,你莫告诉别人,也千万莫动它,好吗?”
我点了点头,半懂不懂地。是谁给了小姑红绸带呢?看着小姑伤心的样子,我不敢问,也不敢找她要。
几天后,我家里来了一位婶婶,那位婶婶长得肥胖肥胖的,穿着红花衣服,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她跟爷爷嘀嘀咕咕说了好久的话,吃午饭时,爷爷对小姑说:“菊香,袁家把日子定下来了:明天是十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小姑当时一口饭正在口里,一听这话,急得一口吐了出来,说:“明天!明天!又不是卖牲口,这才几天?说嫁就嫁了?”
爷爷像是做了亏心事,低着头,说:“孩子,早几天迟几天都得这样的。为你二哥想想吧,过了十月初三,你哥他就吃三十岁的饭了。”
小姑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哭着说:“我哪里是个人,我是你们杨家的一只狗。明天就明天,我一个人去袁家,你们谁也不要送我!”
说完这句话,小姑跑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在里面号啕大哭着。我的心被小姑的哭声扯得生疼生疼。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就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给我穿上过年才能穿的好衣服,妈妈说,今天不光是小姑出嫁的日子,二叔也在今天娶亲。妈妈把我弄好了,又忙着到了上屋,我看到妈妈给小姑扎了条大辫子,用红毛线在辫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又给小姑的棉袄外面套了件红色的罩衣,小姑脸上红红的,两个酒窝一闪一闪。
我想,现在小姑要是肯笑一笑,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二叔一早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