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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捏了捏袖子,那只鼻烟壶还一直揣在我袖子里,从那天起我即使一个人也会吸食一些。那种飘飘欲仙的滋味没有身临其境是没法子体会的。
三姨太并没有什么不妥,举止娴雅安静,神情落落寡欢,我实在看不出那些个下人们到底在怕什么,德儿又何至于一提起她的院子就吓得要哭。
我歉然施了一礼:“这位就是三姐姐吧,我是新进门伺候老爷的,本早该来和姐姐请安的,却一直不知姐姐在此。德儿的风筝刚刚被风刮了过来,我是来替德儿拿风筝的。”
我话没说完,已瞥见那只软翅大凤凰儿就挂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三姨太淡淡地看我一眼:“我身体不好,你请自便。”态度既不热络也没敌意,看我就像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想唤人搭梯子上去取风筝,这才发现一进这里就困扰我的奇怪感觉到底是什么了?这个安静的院落本身就是距离主院最远的地方,最古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丫鬟男仆。偌大个院子仿佛就住了三姨太一个人。苏察家的下人并不少。光伺候我的除了翠儿、周妈外,还有两个小丫鬟。这里竟然什么人也不给派?即使男人的爱恋已是明日黄花,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不妥在哪里。
翠儿和我好不容易才把风筝弄下来,整个过程三姨太婉容没有帮过任何忙,我们取完风筝她也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这里竟像是与世隔绝。我也不好多停留,拾了风筝匆匆就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想着这位奇怪的三姨太,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门口,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是张英俊的脸。我陡然记起,这个人就是那日我的花轿刚进门,从二姨太刀下救了我的男人。见他手上还缠着白纱,我不由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撞上我先是吃了一惊,看清是我,便笑了笑。听我开口问他,他刚要答,突然看清我是从哪里出来的,面上神色一变,连忙问我:“小嫂子是从三嫂屋里
出来的?”
我这时已经知道他是苏察的弟弟苏察哲,刚留洋回来不久,学的是西洋医科。
我不解地问:“是啊,德儿的风筝落到婉容姐姐的院子里了,我替他拾回来。小叔可是觉得不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打住,顿了顿才道:“小嫂子以后千万莫要再来。”他不容我再问,竟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虽是醒香楼出来的姑娘,却也不由得红了脸。心下微微恼怒,好生无赖的男子!
他握着我的手并没有轻薄的动作,他的手指握着我的脉门,看样子竟像是杏林神医在把脉。过半晌他才轻舒口气。“还好,苏察哲告退。小嫂子如果有任何不适还请及时对哥哥言明。”
这一切让我云里雾里,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怀着满腹疑团,找到德儿,想把风筝还给他。那孩子却是一声鬼叫,看见我,不,准确地说是看见我手里的风筝就跑,根本不肯让我靠近。
我拿着风筝的手定格在半空,缩回也不是,给他也不是,愣在了当场。
四
“麻风!”我陡然站起,猛力倒抽一口气。我的眼前浮起三姨太那画得很精致的柳叶眉——她的眉毛完全是画上去的,是不是因为她的眉毛早已全部脱落?我们不但进过三姨太的院子,还爬过她那棵树,拿过她的梯子……难怪,难怪那些人宁愿死也不肯靠近她的院落:难怪她的生活起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连丫鬟婆子都没有一个;难怪苏察哲见我从那院子出来,不顾男女大防就拉了我的手替我把脉。
苏察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每要我拿出那只鼻烟壶,我一看见上面的那个女人就什么兴致也没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有一天再去那个院子。可在不久之后我竟又自己去了那个院子。
新婚燕尔的蜜运期过了,苏察老爷同大多数男人一样渐渐没了热度,来我这也少了。三天里倒有两天混在风月场所,我从前是在那里拴不归家男人的心,现在却看着别人拴我的男人的心,这或许也是一种报应。
今天,他又没有回来。对着偌大的空空院落,我习惯性地睡不着。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已成为我家的地方总是亲近不来,总觉得这里掩藏着很多故事,暗地里恐惧纠结。我每每总叫了翠儿来陪我睡。
这天,到了二更,我才迷迷糊糊睡着。半梦半醒里,听见翠儿悄悄起麻的声音。她悄悄披了衣服,一手挽着她一头的长发,一手悄悄拎了她的鞋,赤着脚悄悄溜出了屋。我在床上发了半天怔,这丫头也大了,也有背着我的事。
等她刚一出屋我也悄悄起了身,远远跟住她,想看看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从前在醒香楼我们就名为主仆情如姐妹,何况这处处透着诡异的苏察府,我和她可说是相依为命的两根大海里的浮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浪打得稀烂。而现在她竟也有了背着我的事,我不由得又是惊惧又是替她担心。
翠儿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往西走。她一出走廊,整个人就像刚出笼的小鸟,沿着花架奔了过去。但刚一到花架后面却又蹑手蹑脚地藏了起来。我心里疑惑更深,赶紧紧跟上去。
她藏在花架子后,我却藏在更远的回廊转角,她并没发现我。这深更半夜的她到底要去哪里?她想做什么?我满肚子疑问,我看见她在前面从花架子后向外探头,我也一时好奇,探了头出来想看个究竟。但隔得远,由于怕被她发现我并没有带灯笼出来,她也没有带,在暗夜里,我只看见她的不远处有个月白色的身影。我心里有些恍然,这丫头也大了,也有了心上的情郎?这会子正是半夜私会情郎?
我不好意思再跟,心里虽然又忱又惧,却也不便出声,只想着等回头提点她两句,纵使有什么也让这丫头收敛着点,别被人知别被人见。但此刻,我也不便打扰可能的旖旎春光。我正想往回走时,却看见那月白色的身影一下子闪进了三姨太住的赏芳园,这翠儿立即也跟了过去。我在心里啐了口,这丫头真不知死活,就算要幽会,哪个干净地方不成,偏生来这麻风病人住的地方。这里是静,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的确是幽会的好场所,可那可怕的麻风,要是沾染上了,看她怎么办!
思忖半天,我终究放心不下,看两条人影先后进了赏芳园的门,也远远地站在半开的门前,悄悄地从门缝往里看。
那条月白的身影早已闪进了屋,谁知翠儿却并不进屋,她悄悄地趴在窗边,从那窗棂缝里往里偷看。我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丫头半夜不睡觉竟然也是来偷窥别人的。
那间屋正是三姨太的卧室。没留灯,里边漆黑一片,我真不知道她能看得到什么。但一会儿连我自己也臊红了脸,那屋子里居然响起了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重重的喘息声。我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这丫头居然是来听房的!
等等!那是三姨太的卧室,苏察难道没回我那,半夜倒来了她这?可来她这也用不着这么鬼祟,何况她一个麻风病人,这姓苏察的真是不要命了?我心里又惊又疑,不由自主捂住了嘴。月光照在那边的翠儿身上,却见她面色潮红,春情涌动,一双手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甚至忘情地也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我当然知道她是在干什么,我也臊了,这没羞的丫头。
到动情处她竟也跟着屋子里一起发出一声快意的呻吟,这轻轻的一声立即惊散了屋子里的鸳鸯。
“谁?”男人厉声地吼问,翠儿要躲已经来不及了。那男人只披了身衣服拎了只灯笼出来,将翠儿逮了个正着。我一看清那个男人的面目,就吓得躲了起来,完全没留意到有样东西从我袖子里掉了出来。
灯笼的微光照在翠儿的脸上,她被他逮着,竟然不惊不惧,脸上红潮涌动,媚眼如丝,半晌才垂了头低低道:“二爷。”却又飞快地飞个眼角。这丫头,女人的媚惑手段竟然学了个十足,我想不到的是这样的情形她还不怕,看样子这丫头已被那苏察哲的英俊面皮和刚才的风流手段给迷得动了春情。
是的,那个男人是苏察哲,我丈夫的弟弟,那个救过我的英俊男人。他半夜来私会的当然不是翠儿,却是那个被禁锢在这被人遗忘的院落里的三姨太。她不是有麻风病吗?我吃的惊不小,知道自己不能被他发现了。也顾不得翠儿,趁乱赶紧跑了。
五
谁知,翠儿从那日起就失了踪。苏察连我也没留心,何况我的贴身丫鬟。我的心里却一直心惊肉跳慌乱不已。我知道翠儿失踪和这苏察府的二爷脱不了关系,但我却连问都不敢问。我怕被他知道我看到了他和他三嫂的私情,我不知翠儿是不是遭了不测,我也不知道在这偌大的苏察府等着我的到底是怎样的命运。我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又是惊惧又是疑虑,最说不清的是我的眼前常常晃动翠儿的双手在她自己的身上流连的动情模样。
几样夹杂过来,又吹了风,我病倒了。苏察家为我叫来的大夫就是苏察哲,他学的是医,家里上下有个头痛脑热,他每每是自告奋勇地去为人排忧解病。那西洋医术倒也见效奇快,所以这个家如果谁病了,倒是先会去找他来看。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温和的脸,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寒意往心里涌。他让我张嘴看了看舌,又是拿出个金属玩意贴着他的耳朵听我的脉搏。半晌才笑道“小嫂这是吹了风受了寒,又存了些惊吓……小事情,你吸吸这个准保很快就好了。”
存了些惊吓?我望着他俊逸的脸只觉得害怕:
难道他竞已发现那日我也在赏芳园?看见他递过来的东西,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那是那只我和苏察行房时常常会吸的鼻烟壶。我不由自主地捏着袖角,那里果然空空如也。我这时才晓得我竟把这东西遗失在了赏芳园那边。现在落在苏察哲手里,他当然知道了那天除了翠儿外还有人看见了他们的奸情,那个人是我。
我有气无力地接过那只鼻烟壶,他的手递到我的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心里不由得一荡,也不知道是酸是甜,也忘了缩手。一抬头看见周妈看我的锐利的眼。
这男人像没事人一样含笑看住我,像个真的医生一样嘱咐着要注意的事和要吃的药。我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我知道他是存心挑逗我。光这么一想,我的整张脸红了大半,深深地低了头,露出如玉般的脖子。苏察哲却一躬身退了出去。
三个神主牌,疯狂的二姨太,因麻风被隔离的三姨太,半夜的偷情……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只是偶然么?这个男人在这些事情里充当的角色又是什么?翠儿呢?她显然不是第一次窥探他们的偷情了。这丫头现在又落得什么下场呢?而这个可能是杀人凶手的男人却又在挑逗我,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心又慌又乱,手里那只鼻烟壶不由握得更紧。
脸上的红霞半天也没褪去,渐渐才发现我又在发着高烧。半梦半醒间,惊恐地发现,那只鼻烟壶上绘的三姨太的面孔全都是血。我的手脚冰凉,做了一天的怪梦。苏察来看过我也不知道。
直到深夜,我又不由自主地拧开那个鼻烟壶,挑了一些密制的鼻烟,抽入鼻中。这鼻烟来得仿佛比平日里更香更醇,快感比平日更强烈地袭击过来,很快就淹没了我。我病得这么厉害,脑子里居然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李妈妈昔日教过的各种奇怪的男女合欢的画面。那些画面里的女人是我自己,男人却有张英俊的脸。有双深如寒潭的眼。那是苏察哲。
我的心跳得快极了,手心里全都是汗。就在这时,窗外先响起了低低的猫叫声,我愣了愣,又是小石子敲在窗棂上的声音。
“谁?”不知为什么我的声音压得很低。
窗外是一声轻笑,是男子的笑声。我的心跳个不停,强作镇定对着那面窗子说:“夜深了,有什么事请明儿再说吧。”
“小嫂子真要我走吗?”那面窗被人一下子推开了,站在窗外的正是苏察哲。他笑吟吟地向我一伸手,我反倒退了几步。眼前这个男人虽长得俊朗不凡,在我眼里却是个恶魔。我低声道“翠儿呢7你把她弄到哪去了?”刚说了这话又后悔了,我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那天窥见他的奸情,看见他逮住了翠儿。
果然他轻轻一笑道:“小嫂子不愧是醒香楼出身的红姑娘,原也比别人多些情趣,半夜三更不睡觉倒喜欢听别人的房。”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半边,这死男人倒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倒是我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我啐了一口板脸道:“你这大半夜的跑到做嫂子的屋里来,想做什么?是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