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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把东西交到小雅手上,妈妈口口声声说:这是我和你爸一起给你挑的。爸爸则说,这是我和你妈一起给你挑的。
家庭生活也生机勃勃起来——妈妈每天都换着法子做好吃的饭菜,爸爸也不再打骂妈妈了。在餐桌上,他们有说有笑,这让小雅着实吃了一惊。爸爸为了让女儿开口说话倒真是煞费苦心,他的一系列举动在小雅看来非常突兀并且极具喜剧效果。当妈妈把一盆紫菜鸡蛋汤端上来时,爸爸很夸张地喝了一大口,他肯定被汤烫着嘴了,可是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啧啧地夸奖妈妈的手艺,他说,这汤真不错,是不是,小雅?小雅没说话。爸爸又讲起了单位的事情,他把单位的琐事讲得非常有趣。他说,他们单位的通信员进办公室连门都不敲,结果把刚调来的专员吓了一跳。他还说,这次上交到省里的汇报材料里2008年奥运会都印成了2006年奥运会,结果统统被打了回来,还被省里狠批了一顿。爸爸甚至和妈妈开起了玩笑,他把妈妈逗得呵呵直乐。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小雅很久没听爸爸在家里开过玩笑了,她也很久没见妈妈笑过了,可小雅还是绷着脸,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有一次,趁他们说笑,小雅故意离开了,当她刚把房门关上,爸爸和妈妈的谈笑声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突然关掉了喧闹的电视机,什么也听不到了。小雅很心疼,他知道爸爸妈妈的幸福是装出来的,即使他们依旧谈笑,她也明白他们是装的。
但爸爸妈妈继续着他们的努力,他们带小雅去公园散步、去游乐园玩耍、去大饭店吃饭、去商场购物。黄昏中三口归家的身影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馨的一幅画面了。可小雅却觉出了从未有过的陌生,她感到自己是置身事外,犹如一段遥远的往事。除了发奋读书,她还是不说一句话,什么也不管,对别人也不关心。这就是她的世界。
小雅的封闭症一直伴随着小雅度过了期末考。见女儿闷声不响的,爸爸妈妈也一直没敢问小雅的考试情况。其实小雅对考试结果很满意,可是她就是不表露在脸上。期末考结束后,女儿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她还是不说话,越来越像一块摆在父母眼前的石头。这下可急坏了爸爸和妈妈,他们带着女儿跑遍了市里的大小医院,开了许多药,可一点用处也没有。
看到这一切,小雅心里只有越发难过,她觉得这种消极的抵抗解决不了问题,爸爸妈妈是为了她才勉强凑合在一起的,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追求各自幸福的生活呢?就在爸爸妈妈为了小雅的封闭症殚精竭虑的时候,一天吃完晚饭,小雅没像从前那样回自己的房间,她突然说要出去走走。当时爸爸妈妈正在切西瓜,他们听到女儿开口说话了,都愣了一下,妈妈反应还是快些,她连忙说,好啊,你和爸爸去,我给你冰西瓜。说完,妈妈向爸爸努努嘴。爸爸立刻放下刀,和小雅来到楼下的公园。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小雅很久没有和爸爸这么近地走在一起了,她忍不住偷看爸爸一眼,她发现爸爸头上不知不觉添了许多的白发,小雅第一次感到爸爸正在苍老,她第一次怜惜起了爸爸。小雅轻轻地叫了他一声,爸爸回头看着小雅。小雅问,爸爸,你爱妈妈吗?爸爸诧异地说,乖女儿,你病好了吗?小雅的眼泪流下来了,她说,爸,我没病。爸爸仿佛一切都明白了,他叹息一声,深沉地说:女儿你也大了,其实有些话我也该早点跟你说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不该为了前途娶了你妈,我有时候也想和你妈重新开始,可你妈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你也看见了,她对我永远都是冷若冰霜,你会理解爸爸吗?小雅点点头,小雅又问,为了我,你们才在一块?爸爸迟疑了片刻,没有回答。小雅终于鼓足勇气说,你们离婚吧。爸爸怔了一下,说,你怎么这样想,哪有儿女劝父母离婚的?小雅说,你们心里都有人,为了我勉强凑在一起,其实最痛苦的还是我。爸爸低下头沉默许久,说,就是我同意离婚,你妈也不会同意的。小雅说,这个我来说服妈妈。
小雅让爸爸先走了,小雅则来到公园旁边的一个小红帽前。她插上IC卡,拿起话筒,拨响了家里的电话。铃声长长响起,一声接一声,就像一遍遍冲刷海滩的潮水。她像上次那样遥望着街边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她听到远处购物中心传来的《彩云追月》的旋律。小雅觉得这一切是如此和谐,自己置身其中,再不显得异样了。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妈妈的声音。小雅说,是我,妈妈。妈妈说,是小雅啊,你和爸爸快回来吧,西瓜已经冰好了。
小雅举着话筒,最后望向眼前绚烂的城市街景。此刻,她觉得整座城市都已经汇入到她的无法言说的千言万语之中。
小雅顿了顿,终于说:妈妈,你听我说……
(选自芳草网fangcao/)
责任编辑:弋冰
谁的国色天香《芳草·网络小说月刊》2009年2期鱼 禾
以小说成名的北方善于叙述。他深陷在宽大的沙发里,把过去述说为一些惑人的故事。他讲述那些故事的时候表情很紊乱。有时候会有一些无法衔接的细节,但是北方说,记忆就像黄河的水流,越是河面很宽的地方,越会出现断流,这很正常。
那时候北方和我,刚刚开始一场其淡如水的爱情。
在叙述那些疑窦丛生的故事的时候,北方总是有某些假想的听众。北方在意他的表达会引起什么样的效果,在意到超过了对故事本身关注的程度。有时候我会想这是不是文人共同的习性——认为表达比真相更重要,带来的感觉也更真实。
那时候,北方的一个帖子正在沉沙论坛被追得火热,三百四十多个跟帖和过万的点击率,突破了沉沙论坛由铜子创造的历史纪录。铜子是北方的大学同学,是一个多产而遐迩闻名的作家。那个把铜子甩到身后的纪录,让北方喜形于色。
北方那个帖子,写的是民族音乐学院的学生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相爱、却最终离开她的故事。我知道那其实是北方自己的故事。他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
像许多这一类的事情一样,北方是女孩哥哥的同学,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开始和女孩打交道的。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他。一天,她忽然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北方打开,看到傻乎乎的一篇话,是女孩疙疙瘩瘩的表白。
北方对自己的反应含糊其词。
北方说,我吼了她。
似乎除了一次态度明朗的拒绝,他没有做过别的。
北方说,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见他。有一天,在当地的一家小酒馆里,北方发现女孩正在和一帮不三不四的男孩鬼混。仿佛是故意和他作对,她喝得烂醉如泥,被几个男孩架着离开了酒馆。后来,女孩不明不白怀了孕。再后来,女孩不再上学,索性和那帮男孩混在一起,逐渐学会了抽烟、酗酒,以及许多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恶习。北方离开边地的那天,在行驶的汽车上忽然看见了躲在山坡后面一棵大榕树下的女孩,她在那儿哭。几年之后,他又得到女孩的消息。她在海南,干着出卖皮肉的行当。
在似乎缺少依据的愧疚中,北方开始写《山花》。
《山花》写了很久。北方似乎不知道怎么去再现那个故事。我看到的最后一稿里,那故事成了一段没有结果的恋爱。
故事一 :山花
女孩叫偶。遇见他的时候偶十二岁。那时候他刚刚考入那个边陲城市的民乐学院。偶的哥哥奇和他同室,老把他带到家里过周末。
他是个孤儿,从小就知道察言观色和自己打理自己。他总是拉上奇,挤到厨房去烧菜。结实、勤快、爱笑的他让那一家子人和他亲得不得了。偶呢,自然也是。
她喊他北哥。一个鬼机灵的孩子,他特喜欢。有时候他会一把举起她,把小东西转晕之后才放下。偶就一晕三晃,笑着闹着,抱着他的腿趔趄。
本来什么都没有。怪就怪她的哥哥奇。
在他们临近毕业的那个初夏,奇发起了一次提议——带上低年级的女孩子,到卢卢河去游泳。
那天偶也去了。当身着泳衣的偶出现在河边时,他突然傻了。站在他面前的偶黝黑光洁,过早成熟的身体紧致而起伏。
他一时有点晕。
偶没有在意他的注视,谁也没有在意。
水里的偶溜顺如鱼。那鱼,烫得他心里鼓胀。
初夏的水,到底有点凉。出来的时候,偶肉嘟嘟的嘴唇有点发紫。他手里拿着大浴巾,把刚刚上岸的偶一把裹了个严实。
丫头,他吼她,逞什么能啊你?看看冻得这小样儿!
他伸手在偶的脸上拧了一下。偶脸红了。
脸红了。他想。
那以后,偶看见他,脸就红。没有其他人在意,但是他在意。
另一个星期天,他一个人坐在榕树下吹巴乌,偶突然来了。
偶那天穿了一件最简单不过的裙子。但她显然还不知道隐藏,没有约束的胸脯轮廓清晰。
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那种暧昧的紧张。他说,丫头,来,大哥给你吹个曲子。
偶不动,也不看他。夜色未来,但是天已昏黄。山坡上静得荒僻。
他就开始吹巴乌。
偶突然就跑到他背后,用两只肉嘟嘟的手臂环住了他。她的身体抵着他。那种明显的凸凹让他通身发紧。
她鱼一样从他的胳膊下面钻过,拱到他怀里。那时候她的短裙卷曲,几乎卷到了胯部。她不知道怎么开始一场亲热,只是箍着他,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他扔掉巴乌,一把扯掉她的裙子。
女孩因为兴奋而浑身发抖。那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孩。
但是他忽然害怕了。我的天,他想,我在干吗呀,她还是个孩子。
在那个时候放开她有点艰难。但是他还是把她推开了。
他说,不行,这不行。你一个小孩子,你怎么这么疯……快走吧,回家去,不许再这样。
偶就再也没有找过他。直到他离开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她哭成了泪人儿。她一句话不说,只是伏在他的怀里,哽咽不已。那时候他才明白,女孩已经懂得爱的滋味了,女孩是真的爱他。
女孩无声的抽泣和因悲伤而颤抖的身体,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强大和无助。他成了她的天,但是这重天,就要塌了。她哭得他心里发酸。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只好拍哄着她,向她许着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他说,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那天她没去送他。但是车走过山口的时候,他看见她站在那棵树下哭。那棵树和她,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在那棵大树下她显得真小。
她在他之后一直没有再爱。她相信他说过的话。她等着他回去找她。
而他的孩子已经七岁了。在日常生活的间隙偶尔想起她,他心里有一个隐秘的角落会疼。只有那个会疼的角落,是他留给她的,尽管那对她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北方叹了口气说,她彻底毁了,是我把她毁了。
他当然不是指小说里那个等他回去的偶。他是指那个出卖皮肉的现实的女孩。
如果仅仅是由于一次在开始就被拒绝的爱情,即使女孩还年轻,会到自毁的地步吗?一场根本没有回应的单恋,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伤害力。
我看着北方似乎愧疚的神情,不免心生疑虑。
北方的草稿里,改来改去的部分就是那个吹巴乌的段落。有时候是在她诱惑下他忍不住要了她,有时候是他看到她穿成那样就没有控制好自己,有时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听了一段曲子就走了。看得出北方在叙述这段情节时遇到了问题。他不想把女孩写得放浪,当然也不能把男人写成一个糟蹋女孩的流氓。
关于那段情节的叙述被北方改得乱七八糟。只有一稿,几乎一字未改:
另一个星期天,他一个人坐在榕树下吹巴乌,偶突然来了。
偶那天穿了一件最简单不过的裙子,没有约束的胸脯轮廓清晰。
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那种暧昧的紧张。他说,丫头,来,大哥给你吹个曲子。
偶不动,也不看他。
他又说,来啊丫头。
偶咬咬嘴唇,低着头,还不动。只有她小小的脚趾头在凉鞋里一张一合。
他心里的火忽地一下,就着了。你个小女巫啊简直!他恨恨地说着,站起身,一把拉过她。女孩肉嘟嘟的身体羊羔一样窝在怀里。
天已昏黄。山坡上静得荒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