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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直如一道黑色旋风般卷过层层楼面,与“十字军”的杀戮机器们不同。他的身上还是很干净,并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因为每一个人,都是死于颈骨断裂。这种杀人手法,也很干净。
带着一道凛冽激起的劲风,林野疾掠于伏击者与建筑体之间。便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在难以想象的高速之下,他的出手依旧稳定而准确。昏暗中,他的眸子里泛着碧油油的光芒,就像是两盏燃点于地狱深处的幽幽冥灯。
底层的大厅,空阔旷然一片,锩刻着六角星芒的大理石地板上遍布着血泊尸骸,没有了敌人,也就不再有杀戮。一道风声急速投来,犹自掠动的林野双臂横揽,接住了火峰流竹的身躯。
“去地下一层,那里有电脑机房,射线会阻隔热成像望远镜。”汉默勉强闪过几道横戈而过的赤光,气喘吁吁地掠近。
林野默然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疾纵而起,没入茫茫暗色笼罩的地下通道。
“为什么不选择冲出去?你有这个能力。”充斥着嗡嗡噪声的机房中,林野略为诧异地问道。
汉默擦去嘴角血渍,靠在墙边低笑道:“袭进的死光束越来越少,他们一定是将火力集中在了几处出口,就等着我们出去。‘十字军’也有这种武器,死光的射速不比子弹,我们没有机会的。”
林野将目光移向他捂在胸前手掌,低沉地道:“你受伤了?”
“没关系,我说过,能为组织而死,是最大的荣耀。”汉默松脱了手,一个杯口大小的血洞赫然出现在他前胸上,他急促地喘息了一阵,微笑道:“你可真是强大!不过我也不差,至少能完成你的托付。”
林野神情一黯,涩声道:“你应该杀了他,一个人行动起来,会轻松地多。”
“不关这头日本猪的事,是我我的动作太慢。再说,我可不敢胡乱下手,你会痛打我一顿的。”汉默狡黠地眨了眨眼,低喘着道:“说实在的,你这个人又冷漠又高傲,以前还杀了我们不少人,就算是为了组织,我也应该找个机会干掉你才是。可没办法,我现在要死啦!难得偷懒一次,感觉倒也不错。”
“你怎么会杀我?哪有朋友之间互相残杀的。”林野竭力想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强自笑道。
汉默笑了笑,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光彩:“我们是朋友吗?对,除了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谁配做日耳曼雄鹰的朋友!好朋友,有一件事情,我要说给你听”
林野见他已是气若游丝,低声道:“你休息一会,别再说话了。”
汉默固执地摇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你的朋友索尔斯亚先生,那个罗森想要杀他,恰巧被我们的人救了。现在他就在纽约,住在曼哈顿12大街的215号,你记住了,是幢灰色的公寓楼。还有就是,请转告莉诺雅小姐,元首在上一次飞弹袭击中不幸遇难。‘十字军’正在找她,希望小姐能够回去主持大局。除了她,没人可以的”
“这些话,是说给我的朋友听的,不是敌人。我这不算是背叛组织罢?”汉默扯下内领上的金制十字架勋章,无力地伸出,“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你。希望在我死后,你可以打碎我的头颅,那些年轻人都是生面孔,而我却是卡诺米亚公司的总裁。”
林野接过勋章,却缓缓摇头:“我做不到。”
汉默眼中掠过失望之色,气喘道:“公司对‘十字军’很重要,你一定得这样做”
“我会带你走,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埋掉。只要我活着,就会做到。”林野平静地道。
汉默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嘴角渐渐现出一丝笑意,安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林野微笑着抚上他的双眼,微笑着将仆倒在一边的火峰流竹膝骨踏断,在第一首富嘶哑的惨号声中微笑着问道:“你还是不肯说?”
已经不成人形的火峰流竹怨毒而视,死死咬住下唇,半字不发。
林野笑容依旧,直视着火峰流竹的眼神,探手扼上他的咽喉,逐渐加力。后者的眼珠缓缓翻起,双手无力地扳向林野手臂,舌头一寸寸地耷了出来。随着铁钳般的虎口越收越紧,“扑”的一声微响,火峰流竹的两颗眼球再也无法承受体内压力,同时爆出眼眶,拖拽着几根长长的神经组织,晃晃悠悠地挂在了鼻梁前端。林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漠然继续着动作。直到将手中的颈体捏得破裂变形,这才略为减力,反手探处却是将整颗头颅硬生生地从颈部扯了下来。
“教官,这是第一个。”林野喃喃低语了一句,将头颅掷在地上,乌黑锃亮的高帮军靴随即重重踏上。黑红之物顿时四射飞溅,喷得机房四壁上星星点点,满目狼藉。而此时火峰流竹僵卧于地上的躯干,如同有感应般挣了一挣,就此不动。
林野默然片刻,行至汉默身边正欲俯身时,突如其来的几十道暗红光体自各个角落穿入机房,交叉纵横,竟是盲目齐射! 林野只感觉到胸前微微一热,垂目赫然望见右胸已被斜斜贯穿,伤口处缓慢地冒起了一缕淡然青烟。
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林野颓然坐倒,捂住了胸前伤处。这道死光灼穿了他的小半边肺叶,大量的血沫呛堵在肺室气管内部,一时呼吸已变得极其困难。
几秒钟之后,第二波的齐射悍然而至。十几道半人高的光体阴险袭来,其中一枚“哧”的掠过林野脑后,余温将他的束发缎带和一缕黑发顿时烧断。
林野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大股血沫自喉间涌上,在地面上盛出朵朵凄艳赤梅。费力地喘息了一会,他转首望向汉默,低声道:“好朋友,我只怕是要和你一起”
爆豆般的枪声,突然自四面八方响起。连串的巨大爆炸声隆隆而震,机房中的几盏吊灯纷纷在这可怕的震荡之下逐渐晃悠起来。林野脸上神色微动,只觉得在嘈杂的火器咆哮声中,隐隐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第三波的死光齐射再也未能袭来,激烈的枪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后逐渐凋零,而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一行清泪,自林野的眼角划下,无声坠落在他手中的金色十字架上。在外面,大厦之外,铁与火的杀戮战场,无数的人,用中文齐吼着两个字。那是他的名字,林野。
林野挣扎着起身,吃力地将汉默负起,向出口行去。他走得很慢,很艰难,每一次迈动步履,伤口处都会有大量的血液涌出。但是,他的神色坚定,嘴角倔强地抿起,眸子里似是有着火一般的光芒猎猎燃烧。
外面的那些人,正在以他们的方式,在呼唤,在守护。而他,亦要信守自己的承诺,只要还未死去,就要为新朋友筑一个小小的,幽静的墓穴。
因为,这是男人之间,爱的方式。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混乱初始
威尔逊今年四十二岁,住在德克萨斯州,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和许多同龄人一样,辛劳工作为他所换回的,只能说是还算不错的收入。威尔逊有一个漂亮的黑人妻子珍尼,两个混血小孩。珍尼没有工作,靠着丈夫日复一日地出车,来维持家庭的全部开支。威尔逊为人木讷老实,工作勤奋,几乎熟识本地所有的荒僻道路,从来就不必为了失业而犯愁。平静安逸,波澜不惊的生活,在这个平凡家庭成员的心里,正是幸福的基石。
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威尔逊在卧室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阳光明媚的窗外,懒洋洋地叫道:“亲爱的,几点了?”
与往常不同,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却依旧娇小苗条的珍尼并没有应声而至,笑着给他一个轻吻。屋子里静悄悄地一片,就只有电视机的声音隐隐传来。
“亲爱的!珍尼?”威尔逊套上件外衣,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
客厅内的沙发上,两个孩子一反常态地没有在一起嬉戏玩耍,而是依偎在母亲身旁安静地注视着电视屏幕,脸蛋上带着些许的惊惧茫然。而珍尼则身体僵硬地坐在孩子中间,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左手不断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威尔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电视上的枪战画面,略为不快地道:“亲爱的,没听见我叫你吗?在中东这些事情每一天都会发生,有什么好看的!”
“曼哈顿,这是曼哈顿正在发生的事情”珍尼颤抖着嘴唇道。
威尔逊大吃了一惊,愕然投去视线,却恰好看到屏幕上的远角镜头切换——几名蒙面男子执着冲锋枪,正踏在一辆迷彩色的装甲车顶部,掀开顶盖对着车身内部疯狂扫射。由于环境中充斥着浓烟烈火,画面显得并不是十分清晰,但威尔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背景中矗立着的帝国大厦,顿时已是面如土色。
由于摄影者身处高处的关系,镜头缓慢地将焦距拉远,整个战场逐渐呈现在屏幕之中。以帝国大厦为中心,第五大道的街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装甲车的残骸。更有几堆喷发着滚滚烈焰的焦黑钢铁夹杂其中,已是殷红如血的螺旋桨凄惨地竖直向天,似乎是在缅怀着曾经高飞的日子。
几百具军警着装的尸体,僵硬木直地倒卧于血泊之中。摄像机如同一个毫无感情,却克尽职守的记录者,将所有的一切都忠实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当知道眼前所见的,正是发生于身边的真实事件时,血淋淋的场景以所有好莱坞大片都不能比拟的冲击力,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隐隐的几声呼叫声传来,镜头突兀转向,对准了第五大道的东侧。威尔逊与珍尼同时被屏幕中显示出的影像惊呆了,黑压压一片的蒙面武装者,正在如潮水一般迅疾退去。狭长乌黑的冲锋枪正随着高速奔跑,在每个人的背后起伏不休。大约有近百支单兵火箭筒,偶尔在人群中狰狞地探出躯体。每至一处与第五大道相交的横向道路,人潮中就会分出一小部分,四散而去。即使是一个再不懂军事的人,也可以看出这批数量庞大的恐怖分子虽然是在撤退,但却井然有序,毫不慌乱。再加上极少数疾驰的汽车顶窗上狞然探出的高射机枪,让人禁不住怀疑眼前这支千人规模的队伍,究竟是恐怖组织,还是一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队。
短暂的几分钟之内,最后一名武装者的背影,亦已消失在第五大道尽头。凄厉的警笛长鸣与隆隆爆破声隐隐传来,逐渐消失。帝国大厦的周遭,变得死寂一片。除了偶然间有着“噼啪”的爆裂声沉闷响起,再无半点声息。平日里热闹喧嚣的第五大道上静悄寂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沉默高耸的建筑体伫立于死地两侧,冷冷注视着这血与火的华丽舞剧悄然谢幕,似是带着一丝困惑地,冷然地注视着。
“我们的军队在哪里?”威尔逊走到妻子身边,抚上了她冰凉的手掌,愤怒地道:“难道在我们的国家,就没有人能阻止这些恐怖分子?”
“嗡嗡嗡”,如同无数只巨型马蜂同时在振动翅翼一般,一股奇异的声浪隐约从电视中传出。威尔逊将视线转向屏幕,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地道:“他们来了!我就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在美国为所欲为!”
大约三十余架通体黑色的“长弓阿帕奇”排成四个攻击阵型,杀气腾腾地自第五大道上空掠过。一点点刺目至极的光芒自机身各处冷然泛出,粗大椭圆的机载航炮似乎正在无声狞笑。至第一条岔路时,机群猛然拔起高度,其中四架转向斜飞,疾掠向侧方而去。
镜头此时缓缓拉低,一片无边无际的钢铁洪流赫然而现。架设着7。62毫米轻机枪、Mk…19Mod3型榴弹发射器、双联装“陶”式导弹发射器的悍马吉普,蒙套着暗绿色帆布,满载武装士兵的军用卡车,以及各种野战车辆组成了一条浩然长河,在巨大沉闷的咆哮声中迅疾淹没了整条街道。曼哈顿,以第五大道为圆心,似乎正在无声无息之间,即将变为杀戮战场。
“他妈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这些大兵!去吧!战士们,干掉那些阿拉伯的小丑!”威尔逊神情亢奋地挥了挥拳头,破天荒地骂了句粗话。
仿佛是魔王撒旦,并不是很乐意松脱已经按下的魔掌。就在威武雄壮的军列车流,几乎要将电视机前每个美国人的爱国热情烧沸时,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狞然响起。由于音量调得略高,威尔逊家中顿时被这可怕的音波所填满激荡,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将头埋进了母亲怀里,胆怯地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窥视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的上帝!”一声惊恐的低语隐隐传出,似是那个不知名的,极其敬业的摄影师在失声而呼。紧接着,屏幕上的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恢复平稳时已是对准了巍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