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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报复
自打十岁那年老娘去世，马六便一个人在鱼龙混杂的十七胡同厮混，没靠别人的救济读完高中，没有饿死冻死，还顺带收养了小虎这个饭量跟武力值同样惊人的兄弟，又常年照顾一个只会偶尔充当神棍招摇撞骗的老瘸子，马六的生活远不如普通人那么云淡风清，一边在心里诅咒老天不公社会扯蛋，一边也不得不去适应这个社会，所以独自生活了十五年之后，他对这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对付的办法。
对于像万刚这样的二世祖，马六一向是敬而远之，颇有升斗小民的觉悟，他也知道自己即使在十七胡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刁民，但要与眼前这个男人公然作对，那就算拉上武力值无上限的小虎，那也完全是以卵击石，没有丝毫胜算，不到万不得己的情况下，这种傻事马六自然是不会做的。
所以马六很识相的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畏缩着将目光投向一边正皱着眉头的胡大胖子，附近的客人都瞪大了眼睛，那眼镜男黄孟只是轻蔑的看了马六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完全是一副隔山观火的姿态。
“对不起。”马六低下头，心里头却在思量要是这万刚真要动手自己该如何处置，是委曲求全的让他抽一顿，还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的决心用口袋里那只连睡觉也不离身的匕首跟这二世祖玩玩然后从此亡命天涯。
“对不起？”万刚看了看身边的水灵白菜，稍稍收敛了一点，却是一副了不得的趾高气扬，阴沉着脸道：“对不起就算了？”
马六沉默，低着头，眼球子乱转，心里也是想出千百条阴谋诡计来报复眼前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公子哥，别看马六现在低声下气，实际是却是个永远也不肯吃亏的家伙，别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来都是以真小人自居的马六却是十天也等不及，以前在十七胡同吃了亏，绝对会带着小虎当晚就采取报复行动，套句网络上流行的话说，哥从不记仇的，因为哥有仇马上就报了。
关键时候，丽姐适时出现在马六身边，一脸媚笑的对万刚求情：“万少，实在对不起，我替我弟弟向你赔不是了，呵呵，要不我请万少喝一杯，改天再好好陪陪万少，怎么样？”
马六抬头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丽姐，微微皱眉，却终于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低下头。
见丽姐居然会为了马六出头，不少小姐和服务员都在心里替她不值，谁都知道万刚的脾气，得理不饶人惯了，区区一个丽姐，就算她是爵士酒吧当之无愧的红牌，也绝对不足以让万刚就此罢休，很显然，丽姐的强自出头只会给她带来不利甚至是羞辱。
果然，那万刚眉毛一挑，冷笑道：“你？你以为跟我睡过觉我就得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小姐，说白了，就是出来卖的，你凭什么替他出头？”
丽姐脸色剧变，眼眶一红，却仍自不肯走开，浑身颤抖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万少，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吧！”
一套范思哲，少说也值五位数以上的价格，虽然丽姐一向生意不错，那也是大半个月的收入啊，她这话一说，倒真是让所有的人都有些吃惊，马六眉头皱得更深。
那万刚也是一愣，居然笑了起来，两根手指拔起丽姐的下颌，道：“你这么为他出头，难道他是你男人？”
“万少，求你高抬贵手，他是我弟弟！”丽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脸色居然涨红。
万刚这才放开手，冷笑道：“对不起，我不准备给你面子，或者说，你的面子还不够！”
“好了，丽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不要管这事儿了吧，错是我犯的，我一个人承担！”马六终于受不了，将丽姐硬生生拉到一边，然后对着万刚笑了笑，道：“万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马六的笑容与平时不太一样，有一丝古怪，不过这种笑容却是十七胡同那些饱受马六催残最终又跟马六交好的混混们是最为熟悉的，每次看到马六这种笑容，那群家伙便忍不住想逃，更是忍不住胆颤心惊。
万刚自然不明白这马六笑容中的意味，而是不屑的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要说起来，我的确是不该跟你一般见识，好，我可以放过你，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万少尽管说。”马六依然赔着笑脸。
“跪下来，给我叩三个响头，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万刚眯着眼睛对马六冷笑道。
马六一愣，眉毛一挑，手中的酒水早就被同事接过去了，马六一只手伸进口袋攥着那把曾经在十七胡同替不少人放过血的木柄匕首，低着头不吭声，心里却是冷笑连连，隐忍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任人欺负，更何况万刚的要求不仅仅是欺负人了，更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抱着死嗑到底的决心，马六索性等着万刚的爆发，只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老板见马六的反应，终于坐不住了，赶紧打了个哈哈，站起来将万刚拉得坐下来，笑道：“万兄，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兄弟了，这事儿，你就算是给我个面子，当然，今天晚上的消费，算我请客，一律免单，怎么样？”
那万刚微微皱起眉头，他没料到一个普通服务员居然会得到这酒吧的头号红牌和老板一起出来作保，那丽姐就说是个小姐，但别看这老板平时抠门到极点，但对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却是一向大方，而且老板本身的能量也不小，所以考虑了半晌，万刚终于狠狠的瞪了马六一眼，然后愤愤的道：“今天看在胡哥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做事睁大你那双狗眼，滚吧！”
马六没动，吞了吞口水，得到老板示意的丽姐赶紧把马六拉到一边，低声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忍了这口气，当他全是放屁好了！”
马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丝招牌似的谦卑笑容，道：“丽姐，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其实你不用这么替我出头的，不值得！”
丽姐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哀怨的叹了口气，还没说话，那边那一直看热闹的猥琐男已经向她招手了。
见丽姐要走，马六突然叫住她，收敛起笑容，认真的说了声：“丽姐，谢谢你！”
脸色终于见好，丽姐点点头，面对猥琐男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脸的媚笑。
马六叹了口气，恢复招牌式的笑脸，将凑过来的保安余成叫到二楼洗手间外面，见左右无人，马六的眼神这才变得有些阴冷，低声道：“余成，帮我个忙。”
“说吧，咱们兄弟是什么关系，有话就说，上刀山下火海，哥要眨一下眼，那哥就是个孬种！”余成拍着胸脯保证。
马六压低声音道：“去帮我看看，那家伙的车子停在什么地方，把车牌号告诉我！”
余成一听这话，一惊，左右看了看，这才凑到马六跟前，一脸紧张的道：“兄弟，你可别冲动，那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人，咱们平头百姓，可别跟他真扛上，那可不值啊！”
“怎么？不帮？”马六皱眉道：“你说，他那么羞辱我，我要是就这么算了，那咱算什么？我可是把你当兄弟，否则也就不让你帮这个忙了，你放心，天大的事情，咱不会把你拉下水！”
余成脸色一变，有些怒气冲冲的道：“娘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前面这句我爱听，不错，你把咱当兄弟才叫我帮忙，可后半句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把我拉下水，真有那必要，你一句话，砍人我都跟你去，大不了跑到东北去躲几年，以后不回来就是了！咱在东北那边也有兄弟，怕个球！”
马六笑着拍拍余成的肩膀，道：“不是，这种事儿哪能咱们亲自动手，我叫人去办就成了，你放心，也弄不出大事儿来，最多让他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弄出人命来的！真出了事儿，也不会找到我们！”
“成，小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办事我放心，讲鬼点子，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就数你最多！”余成咧嘴一笑，然后快速的下楼。
马六继续在一楼转悠，不过对那万刚，马六真算是退避三舍了。
余成在门外转了一圈，没来找马六，而是将万刚那辆价值百万的橙色的保时捷CAYMAN的车牌号码发到马六的手机上，后者不动声色的借上洗手间的机会拔通一个电话，嘀咕了几句，收了线，脸上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意。
“狗日的，咱们等着瞧。”
马六愤愤的骂了一句。
第7章 傻小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十七胡同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江湖，而马六在十七胡同那是阴险狡诈出了名的，在那片不大的江湖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借着小虎扯虎皮耍威风是马六最喜欢干的事情，只是每次整出事情来，小虎典型的管杀不管埋，而马六则是扮演着痛打落水狗和清扫战场的角色。
久而久之，虽然没能聚起一群聚啸山林的好汉，但偶尔帮人出头几次，倒也收了几个肯为他卖命的小喽啰，其中不乏鸡鸣狗盗之辈，马六德性也好不到哪去，自然也能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这群跟班中有个怪物，名叫小三儿，十七八岁，却是个惯盗，专干偷车的事儿，局子进过无数次了，对车辆的精通程度远比一些车行的资深修理工更来得专业，给这小三儿打过电话交待之后，马六心情便顺畅无比。
再下楼看向万刚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依然一副招牌式的谦卑笑容，可心里面却是愈加的得意，像是已经看到万刚车毁人亡的惨状，不过马六一向隐忍，做惯了笑面虎的他看起来跟先前一般的勤快和淡定。
十点多钟，万刚一行人离开，临走的时候没忘了狠狠的瞪视马六一眼，后者还以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便对着万刚的背影咧嘴傻笑半秒。
十堰市的夜场一般会营业到半夜两点左右才会视生意情况关门打烊，但爵士不同，开门早，关门也早，十二点准时关门停业，这也是爵士从开业起就定下的规矩，这规矩估计也是全国少有。
因为晚上的生意不错，胡大胖子临时决定十一点半便关门，留下员工痛饮一番，难得的大方一回，啤酒畅饮，还顺带开了几瓶五六百块钱的红酒，对于先前马六犯下的事情，胡大胖子只字未提，马六也没有这样的觉悟，好不容易撞上抠门的胡大胖子请客，加上心里头爽快，也就格外的有兴趣，最后喝到十二点，就算一向酒量不错，马六也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胡大胖子带着他那位据说父亲在省委某部担任要职的情妇站在二楼的围栏处，手里抓了瓶特威，看着手下这些员工痛饮猜权，眼神玩味。
那位姿色比家世不成正比的丰满情妇拨弄了一下耳畔的头发，挺了挺原本就很挺拔的胸脯，笑道：“今天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大方了？”
“难道我很小气？”胡大胖子微微一笑，下颌处的那一块肥肉便重叠在一起。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精得跟猴儿似的，别人都说你抠门，其实我知道，你是真聪明，比许多人都聪明！”女人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正是因为看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潜力，这才狠下心跟那位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丈夫离婚，可一晃三年过去了，胡大胖子依然绝口不提离婚娶她的事，这让征服欲望极强的她多多少少有些怨言。
胡大胖子微微一笑，搂住身边的女人，瞳孔微微收缩，却又马上恢复正常。
接了个电话，胡大胖子猛灌了一口酒，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
“怎么了？”
胡大胖子有点郁闷的道：“万刚那厮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不过幸好，不算太重，估计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而且据说脸上还破了相！”
女人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这么严重？出车祸？这就有点奇怪了，要说她今晚也没喝多少酒啊，不至于酒后驾驶啊！”
胡大胖子冷笑道：“这就叫报应！”
“不过也是，我也巴不得这个靠父辈光荫就成天耀武扬威的家伙真来个车毁人亡！”女人眼色一冷，有些不屑，不过他有这个资本，不管怎么说，虽说他爸与万刚的父亲在级别上差不多，可终究是一个在省上，一个在市里，影响力和能量当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语。
没有回应女人的话，胡大胖子盯着正跟几个同事作别的马六，眯起眼睛，眼神中有些异样，低声的嘀咕道：“都说咬人的狗不叫，是条好狗，生在山里，那就是撵山的料！”
马六自然没有发现胡大胖子正在不远处对自己暗自评价，而是迎着晚风，不亦乐呼的哼着小曲儿往家赶，所谓的家，不是指十七胡同那个狗窝，而是不远处渔塘弯小区小鱼租住的那套公寓。
马六哼的不是什么正经曲子，流行歌曲跟他几乎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