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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我生活在哪里,我都会遇到一些对新的东西充满了占有欲的人,想拥有新的汽车,想拥有新的财产,想拥有新的玩具。然后沾沾自喜地向你炫耀:”猜我得到了什么?猜我得到了什么?‘“你知道我对此是怎么解释的?这些人都渴望得到爱,但又得不到,于是就接受了这些替代品。他们乐于接受物质的东西,期望能得到类似于拥抱的感情回报,但这是行不通的。你无法用物质的东西去替代爱,善良、温柔或朋友间的亲情。
“钱无法替代温情,权力也无法替代温情,我能告诉你,当我坐在这儿等待死亡时,当你最需要这份温情时,金钱或权力都无法给予你这份感情,不管你拥有多少财富或权势。”
我环视莫里的书房。它同我第一次见到时的一模一样。书排放在书架的老地方。纸凌乱地堆满了那张;日的书桌。其它的房间也没有什么改善。事实上,莫里有很长时间,也许有好几年没有添置过新的东西——除了医疗器械。他得知自己患上不治之症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完全放弃购物欲的那一天。
因此,电视机还是老牌子,夏洛特开的那辆车还是原来的型号,盘子、银器和毛巾——都是旧的。然而,这屋子却在发生重大的变化。它充满了爱。教诲和交流,它充满了友谊,柔情,但然和眼泪。它充满了同事,学生、默念师,治疗专家,护士和歌手。从真正的意义上说,它成了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尽管莫里银行帐户上的数字在急剧地减少。
“这个社会在想要什么和需要什么这个问题上是很感困惑的,”莫里说。“你需要的是食物,而你想要的却是巧克力圣代。你得对自己诚实。你并不需要最新的跑车,你并不需要最大的房子。
“实际上,它们不能使你感到满足。你知不知道真正使你感到满足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给予他人你应该给予的东西。”
听起来像个童子军。
“我不是指金钱,米奇,我是指你的时间,你的关心,你的闲谈。这并不难。这儿附近开办了一个老年学校,几十个老年人每天去那儿。如果你年轻而且又有专长,学校就会请你去讲课。你在那里会很受欢迎。那些老人非常感激你,你给予了别人,于是你开始赢得别人的尊敬。
“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你不需要有非凡的才能。医院和避难所里那些孤独的人只想得到一点陪伴。你和一个孤独的老头打打牌,你就会发现新的生活价值,因为人们需要你。
“还记得我说过的关于寻求有意义的生活的话吗?我曾经把它写了下来;但现在我已经能背了:把自己奉献给爱,把自己奉献给社区,把自己奉献给能给予你目标和意义的创造。
“你瞧,”他咧嘴笑道,“里面没有提到薪水。”
我把莫里说的记在了黄拍纸簿上。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想让他窥视我的眼睛,不想让他揣摸出我的心思。我在想,毕业后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追求他所摈弃的东西——更大的玩物,更好的住房。由于我处在那些腰缠万贯、名声显赫的体育明星当中,因此我对自己说我的需求还是很现实的,同他们相比,我的欲望简直微不足道。
这是烟幕。莫里一针见血他说过。
“米奇,如果你想对社会的上层炫耀自己,那就打消这个念头,他们照样看不起你,如果你想对社会的底层炫耀自己,也请打消这个念头,他们只会忌妒你。身份和地位往往使你感到无所适从。唯有一颗坦诚的心方能使你悠然地面对整个社会。”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就要死了,是吗?”
是的。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别人的问题?难道我自己没在受罪?
“我当然在受罪。但给予他人能使我感到自己还活着。汽车和房子不能给你这种感觉,镜子里照出的模样也不能给你这种感觉。只有当我奉献出了时间,当我使刀”些悲伤的人重又露出笑颜,我才感到我仍像以前一样的健康。
“只要你做的是发自内心的,你过后就不会感到失望,不会感到妒忌,也不会计较别人的回报。否则,你就要患得患失。”
他咳嗽起来,伸手去拿椅子上的铃。他抓了几下也没拿住,最后我把它递到了他手里。
“谢谢,”他低声说。他无力地摇了摇铃,想叫康尼进来。
“这位特纳老兄,”莫里说,“他就不能在他的墓碑上写些别的?”
每天晚上,当我睡着时,我便死去了,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时,我又复活了。
——圣雄甘地——
注释:
①极有名的黑人歌手组合,共有四人。
第九个星期二——谈论爱的永恒
树叶开始变颜色了,把西纽顿的林中骑马道染成了一幅金黄色的画。底特律那边,工会发动的那场战争陷入了僵局,双方都指责对方对谈判没有诚意。电视上的新闻也同样令人沮丧。在肯塔基,三个男子从公路桥上往下扔墓碑石块,石块击碎了从下面驶过的一辆汽车的玻璃窗,砸死了一个同家人一起去朝圣的十几岁女孩。在加州,0·J·辛普森一案正接近尾声,全国上下似乎都在关注这件事。就连机场里的电视机也都在播放有线电视网的节目,使你进出机场时也能了解这一案子的最新动态。
我给西班牙的弟弟打了几次电话,留话说我真的很想同他谈谈,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的事,几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他短短的留言,说他一切都好,但他实在不想谈论病情,很抱歉。
对我的教授来说,折磨他的倒不是对病情的谈论,而是疾病本身。就在我上次探访他之后,护士给他插了导尿管,他的小便通过管子流进椅子旁边的一个塑料袋。他的腿需要不停地按摩(虽然他的腿不能动弹,但依然有疼痛感,这是这种疾病又一个既残酷又具有讽刺意味的特征),他的脚也必须悬离海绵垫子几英寸,否则的话就像有人在用叉子戳他的脚,往往谈话进行到一半时,他就要让来访者移动一下他的脚,或调整一下他埋在花色枕头里的头的位置。你能想象头不能动弹的情形吗?
每次去看他,莫里总显得越来越坐不直身子,他的脊椎已经变了形。但每天早上他还是坚持让人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用轮椅推他进书房,留他与那些书本,纸张和窗台上的木槿在一起。他在这种独特的生活方式里发现了某些带有哲理性的东西。
“我把它总结进了我的格言,”他说。
说给我听听。
“当你在床上时,你是个死人。”
他笑了。只有莫里能笑对这种苦涩的幽默。
他经常收到“夜线”节目的制作人员以及特德本人打来的电话。
“他们想再制作一档节目,”他说。“但他们说还想等一等。”
等到什么时候?等你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也许吧。反正我也快了。”
别说这种话。
“对不起。”
我有些忿然:他们竟然要等到你的最后阶段。
“你感到生气是因为你在守护我。”
他笑了。“米奇,也许他们是想利用我增加点戏剧效果。没什么,我也在利用他们。他们可以把我的信息带给数以万计的观众。没有他们我可做不到这一点,是不是?所以,就算是我的让步吧。”
他咳嗽起来,接着是一阵长长的喘气。末了,一口痰吐在了揉皱了的手中纸里。
“反正,”莫里说,“我让他们别等得太久。因为我的声音很快就会消失的。它一旦侵入我的肺部,我就不能开口了。我现在说上一会儿就要喘气。我已经取消了很多约会。米奇,许多人想来探望我,可我感到太疲倦了。如果我不能集中精力和他们交谈,我就帮不了他们。”
我看了一眼录音机,心里有一种负罪感,好像我是在偷窃他所剩无几的。宝贵的说话时间。“我们就此结束好吗?”我问。“你会不会太累?”
莫里闭上眼睛,摇摇头。他似乎在熬过一阵无声的痛楚。“不,”他最后说。“你和我得继续下去。
“你知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篇论文。”
我们的最后一篇。
“我们得完成它。”
我想起了我们在大学里共同完成的第一篇论文。当然,那是莫里的主意。他说我可以写一篇优等生论文——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此刻,我们在这里重复着十几年前的事。先立一个论点。由一个垂死的人对一个活着的人讲述他必须知道的东西。只是这一次我的论文没有时间的限制。
“昨天有人向我提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莫里望着我身后的一块壁毯说,壁毯上拼着一条条朋友们为他七十大寿而写的题词。每一块拼贴上去的布条上都绣着不同的话:自始至终。百尺竿头。莫里——心理永远最健康的人!
什么问题,我问。
“我是不是担心死后会被遗忘?”
你担心吗?
“我想我不会。有那么多人亲近无比地介入了我的生活。爱是永存的感情,即使你离开了人世,你也活在人们的心里。”
听起来像一首歌——“爱是永存的感情。”
莫里咯咯地笑了。“也许吧。可是,米奇,就拿我们之间的谈话来说吧,你有时在家里是否也会听见我的声音?当你一个人的时候?或在飞机上?或在车子里?”
是的,我承认说。
“那么我死了以后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只要想起我的声音,我就会出现在那儿。”
想起你的声音。
“如果你想掉几滴眼泪,也没关系。”
莫里,他在我上大学一年级时就想叫我哭。“有那么一天我会打动你的心肠的,”他常对我说。
好吧,好吧,我说。
“我决定了我的碑文怎么写,”他说。
我不想听见墓碑这个词。
“为什么?它让你感到紧张?”
我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别提它。”
不,说下去。你决定怎么写?
莫里咂了咂嘴唇,“我想这么写:一个终生的教师。”
他等着让我去回味这句话。
一个终生的教师。
“好吗?”他问。
是的,我说,好极了。
我喜欢上了进门时莫里迎向我的笑脸。我知道,他对其他人都这样。可他能使每个来访者都感觉到他迎向你的笑是很独特的。
“哈哈,我的老朋友来了,”他一看见我就会用含混、尖细的声音招呼我。可这仅仅是个开头。当莫里和你在一起时,他会全身心地陪伴你。他注视着你的眼睛,倾听你的说话,那专心致志的神态就仿佛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人。要是人们每天的第一次见面都能像遇见莫里那样——而不是来自女招待,司机或老板的漫不经心的咕哝声,那生活一定会美好得多。
“我喜欢全身心地投入,”莫里说。“就是说你应该真正地和他在一起。当我现在同你交谈时,米奇,我就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们的谈话上。我不去想上个星期我们的会面,我不去想星期五要发生的事,我也不去想科佩尔要制作的另一档节目或我正在接受的药物治疗。
“我在和你说话。我想的只有你。”
我回想起在布兰代斯的时候,他在小组疗程课上常常教授这一观点。我那时候颇不以为然,心想这也算是大学的课程?学会怎样集中注意力?这有多少重要性可谈的?可我现在意识到它要比大学里的其它任何一门课都来得重要。
莫里示意我把手伸给他,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愧意。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有理由去哀叹自己的痛苦和不幸的老人;只要他想这么做,他可以用醒来后的每一分钟去触摸他日益枯谢的躯体,去计算他呼吸的频率。然而,有那么多人仅仅为了一些琐事而如此的自我专注,他们的眼光只停留在你身上三十秒钟便游离开去。他们早已驰心旁骛——给某个朋友打电话,给某个地方发传真,或跟某个情人约次会。只有当你的话说完时,他们才猛地回过神来,和你“嗯嗯啊啊”、“是的是的”地敷衍几句。
“问题的部分症结,米奇,在于他们活得太匆忙了,”莫里说。“他们没有找到生活的意义所在,所以忙着在寻找。他们想到了新的车子,新的房子,新的工作。但过后他们发现这些东西同样是空的,于是他们重又奔忙起来。”
你一旦奔忙起来,我说,就很难再停得下。
“并不怎么难,”他摇摇头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当有人想超我的车时——那还是在我能开车的时候——我就举起手……”
他想做这个动作,可手只抬起了六英寸。
“……我举起手,似乎要作出不太友善的手势,但随后我挥挥手,一笑了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