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杀向渔码头。
已经是中午了,不少渔船依然在码头上晃悠呢,其中就包括那条插了蓝旗的渔船。老四海站在船头张望着,只见几个浑身烂泥的渔夫正在岸上打牌呢。小船靠岸,老四海招呼着大家,呼啦一下就把渔夫们围住了,所有的家伙都在渔夫头顶上转悠着。老四海手指蓝旗渔夫,怒气冲冲道:“好小子啊你!你敢用死了好几天的臭鱼来糊弄我们。我们都中毒了,差点死在医院,你是谋财害命!”
老四海相貌伟岸,身边一堆豺狼,又操着一口当地少见的普通话。蓝旗渔夫立刻就把他认出来了,他惊慌地指着天空说:“我以我爸爸我爷爷的名义发誓,那两条鱼绝不是臭鱼,是我们当天打上来的新鲜鱼。”
老四海倒是不敢怠慢了,严肃地问:“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蓝旗渔夫指着另外几个同伙道:“我们这几条船上的兄弟世世代代都是渔民,我爸爸是渔民啊。”
老四海回眼看了看船夫,船夫点着头说:“对,他们就是本地人。我们家刚搬来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打渔呢。可你们也不应该卖臭鱼啊,那不是害人吗?老天爷不能答应你们,我们也不答应。”
蓝旗渔夫满脸悲愤地举起一只手,发誓般地说:“我以日月山和塔尔寺的名义发誓!就是当天打上来的鲜鱼!”
船夫依旧不大相信,当下就要招呼亲戚们动手,老四海赶紧把他们制止了。一来,他记起了日月山那个藏民老板的叮嘱,据说青海当地人大多是不会骗人的,渔夫就是当地人!其二这个渔民明显是信教的,船上的蓝旗上是塔尔寺的标志。老四海认为,信教的人总比没有信仰的人要朴实,他倒是相信渔夫没说瞎话。可如果他没有骗人,这个事就难以解释了。此时,连头脑高度发达的老四海也想不通其中关节了,吃鲜鱼为什么会中毒呢?烹饪没问题,鱼没问题,难道是人的肚子有问题了?他四下里看了几眼,好奇地问:“大白天的你们不去湖里打鱼?玩扑克?钱多啦?”
蓝旗渔夫无奈地摇着头说:“水臭了,没鱼了,我们出去了一上午,是一条鱼都没打上来。前几天还能碰上几条呢,现在倒好!”
老四海更加想不明白了,水臭了?难道水体被污染了吗?但青海湖是世界知名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谁敢污染青海湖的水?而且老四海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他并没有看到湖区周围有什么庞大的工业设施,据说国家早就禁止在自然保护区建工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老四海当机立断,希望蓝旗渔夫能带他到经常打鱼的水域去看一看。蓝旗渔夫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立即答应了。
渔船出了码头,面前是一大片开阔的水域。渔船行进着,渔夫不好意思地说:十天前也有游客吃他们的鱼吃坏了,告到旅游管理处去了。管理处狠狠批评了他们,可他觉得更冤枉。老四海说:“看看吧,没准咱们还能找出原因呢。”渔夫说:“那是最好不过了。”此时渔船绕过一个小半岛,钻进了个面积不大的湖湾里。渔夫介绍说:“这是他们平常打渔的场所,叫北湖湾。”
湟鱼的习性是喜欢生活在相对闭塞的湖湾里,据说那里饵料丰富。
他们进了北湖湾,行了没有多远,青绿的湖水便逐渐发黑了。不久老四海竟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正在发酵的大便味道。
老四海捏着鼻子说:“什么味啊?”
渔夫说:“这几个月来总有这股子味道,最近水的味道好像越来越臭了,湟鱼也越来越小了。这两天干脆就没有鱼了。”
老四海问:“臭水是从哪来的呢?”
渔夫说:“流入湖弯只有一条小河沟,河口已经让人封死了,过不去了。”老四海提议去河口看看。渔夫为难地说:“就怕出不来。”但老四海再三坚持,渔夫也只得答应了。
湖水浑浊了,渔船的螺旋桨越来越慢了。渔夫担心船浆绞不动湖水,只好将发动机开到了最低挡。小船好不容易才来到小河沟的入口处。老四海顿觉一股触目惊心啊,天呀!河沟里全是黑汤子,就像石油一样,臭味就是从黑汤子里发出来的。黑汤子汩汩地流入湖湾,还一个劲冒泡呢。河口上立起了铁架子,小河沟的入湖口全被封上了,渔船开不过去了。渔夫说:“不能再走了,就到这儿了。”老四海看明白了,这个湖湾已经被工业废水污染了,河沟的上游保证建有大型工业设施。他询问上游是不是有工厂。渔夫说:“上游原来有一家面粉厂,面粉厂也有废水,但那时的水没什么味道,湖湾里的鱼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回到码头,老四海用人民币遣散了自己的手下,然后叮嘱蓝旗渔夫:不要再提这事了。渔夫自然求之不得。
从码头到小镇子大约有两里多路,老四海是溜达回来的。
路上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骗局,现在的问题是面粉厂里到底住着哪路神仙。
后来他觉得那个医生是个有些良知的人,于是到了镇上便偷偷溜回医院了。
医生见到他颇是奇怪,以为这小子又犯病了。老四海把他拉到一个安静的所在,开口便询问小河沟的上游到底是一家什么厂子。医生戒备地问:“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老四海说:“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刨根问底,即使你不告诉我,别人也会告诉我的。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百块钱!”医生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道:“河沟上游原来是家面粉厂,可我听说面粉厂的效益不好,已经合资了,现在已经改成造纸厂了。”老四海一拍巴掌:“怪不得!造纸厂的污染非常厉害,内地的很多河流都被造纸厂污染成死水了。我们吃的鱼就是这么中的毒,我们也中毒了。”医生看看周围没人,小声道:“我也曾经想过这个事,可谁能管得了啊。再说了,具体情况你能搞得清吗?算了,反正你是旅游的,回去吧。”老四海冷冷地讥讽道:“你盼着天下人都来洗胃吧?多来几个病人你还多挣几个钱呢。”医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有心要动手:“医院是公家的,我挣的是死工资,病人少我还不受累呢。”老四海依旧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造纸厂把青海湖污染成死水了,这地方的人也就都走光了,你们的医院也可以关门大吉了。”医生甩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呀?”老四海逼视着他的眼睛,医生不得不把目光移开了。老四海居高临下地说:“你帮我问问,那个厂子到底有什么背景,规模有多大。”医生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记者吧?哪个报的?”老四海神秘地说:“如果你不帮忙,我一样能打听出来。不过呢,我会让你的后半生都生活在良心的谴责中,你的儿子也会认为你是个懦夫。”医生的喉结上下跳动了几下,眼珠子都变成蓝的了。
第二天老四海带上了相机,然后找了辆出租车。他先是来到了小河沟的入湖口,在各个角度进行了拍照。然后他回到车上,命令司机沿河而上。司机说:“路不好走。”老四海扔过去五十块钱,这家伙立刻就不说话了。全是泥泞的路,出租车几次都差一点陷到泥里。大约行了五六里,河边果然出现了一家工厂。工厂的大门在另一面,出租车停下来。老四海下车观察,只见厂房高大,车间的排水口正好对着小河,一股股黑色粘稠的液体汩汩而流,似乎永无休止。老四海连同厂房和排污口都摄入自己的镜头了。后来出租车开到厂大门,老四海一看就笑了,工厂的牌子依然是面粉厂的,但进进出出的大卡车上全是成捆的纸卷。老四海心满意足了,他躲在车里又照了几张。
回镇子的路上,司机不怀好意地问:“您是北京来的吧?”老四海塞给他一百块钱,司机竟没敢伸手去接。
老四海说:“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司机瞪着他说:“我弟媳妇在那厂上班呢,厂子关了她就不活了。我弟弟保证会骂你祖宗的。”
老四海煞有介事地说:“我是代表联合国来的。”
司机说:“那我弟弟就骂联合国的祖宗。”
晚上,老四海把医生堵在医院门口。医生则小心翼翼地把他拉进一个小胡同:“我打听过了。我有个亲戚在环保局,局里的一个头头跟造纸厂的胡总有些关系,明着是面粉厂,实际上,嘿嘿!”老四海又追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医生苦笑着说:“就算是合伙吧,头头在厂子有股份。湿股,就是不出钱的股份。”
老四海说:“我明白了,所以环保局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对不对?”
医生说:“听说那厂子一年能上缴三百万的税收呢,据说带动了我们当地经济的发展。造纸原料是芦苇,青海湖四周到处都是。他们花钱收购芦苇,湖西一带有群农民,专门割芦苇过日子,都脱贫了。”
老四海笑着说:“对,湖水都污染了,芦苇也割干净了,自然保护区也就没有了,厂子就搬走了,这地方就彻底清净了。”
医生叹息着说:“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先污染后治理,全世界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实现跨越式发展?说得好听,可谁也跳不过去。”
老四海觉得医生的话有道理,理论上成立的事,在现实中大多是妄想。但他要摆出一副义士的姿态来,不满地说:“难道你就看着大家都中了毒?”
医生摊开手:“我一个大夫,会治病不会别的。”
老四海揪着耳朵琢磨了一会儿,脑子飞快地计算出几百个问题来。最后他笑着说:“如果我有办法,你愿意积极配合吗?”
医生挥手指了指医院:“我顶多是能提供一些设备,别的忙我也帮不上。”
老四海微笑着说:“你算是有良心的,我以联合国和世界人民的名义向你表示感谢。”
医生以为他是开玩笑呢,也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真有意思!不过你要小心了,造纸厂的老总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人家是中国第一批闯荡非洲回来的,当年靠买卖假钻石发了财。后来又开始玩真钻石,人家有钱了,就琢磨着干实业了。”
老四海说:“这么说他是黑白两道通吃了?”
医生说:“反正那老板势力很大。这家伙在造纸厂项目上花了大钱,不会轻易放手的,即使吐了血!”
老四海笑道:“嘿嘿,好吧,这回我就让他吐点血,等着吧。”
二人分手了,老四海直接去了西宁。在西宁他把照片冲出来了,然后便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老四海忽然有点紧张,自己有将近十年没去北京了,现在的京城又是什么样子呢?对了,那个大面瓜菜仁也在北京呢,不知道那几只泥马他收到了没有,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应该去看看这个家伙。
首都机场正在进行大规模扩建呢,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刚从出站口出来,老四海就吃了一嘴的土,放眼望去,机场几乎就坐落在工地里。他赶紧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拿出大哥大来,正在播号时,司机却瞪着眼说:“我靠,我什么时候能混上一大哥大呀,看着就提气。”
当时大哥大刚刚流行,还不叫手机。为了业务方便,也是为了烘托形象,老四海在广州时买了一台,花掉了一万四千块,据说这东西在北京价钱更贵。老四海触到了一丝优越感,笑着说:“你别着急呀,出不了三年大家就全用上了。”
出租司机的舌头在嘴唇上转了一圈,好像是刚刚听了一段评书。“你就说吧,这东西北京卖一万七呢,不是大款您只能干瞪眼。”
老四海说:“三年后,没准就卖三千了。”
司机瞥了他一眼,那神情是你小子就别放屁了!老四海不愿意与他废话了,对这样的北京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许是中国社会停滞得太长久了,人们对世界的看法往往也是静态的,所以一般中国人都是鼠目寸光。老四海在车上给理查打了电话,理查正在等他呢。
实际上老四海在西宁就已经打过电话了,他告诉理查说,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环保事件,有人在自然保护区里开造纸厂。理查叹着气说:“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赶紧来吧,咱们面谈。机票和其他费用我给你报销。”
老四海在平房区里转了半天,最后发现联合国的环境规划署的办事处居然设在东城区的一个普通的四合院里。大门口挂着个不起眼的小牌子,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就错过去了。
院子里只有三间正房和西厢房,理查的办公室就在西厢房里。白发老头正在办公室里等他呢,老四海一见面就抱怨道:“我找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地方真不容易找啊。农村的一个镇政府都比这里气派多了,你们好歹也是代表联合国的,为什么不找个阔气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