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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没能抓到盗窃,却捡到了他留下的赃物。这些赃物里面,别的东西倒也平常,唯只有一封书信,却是非同寻常。便是沈起沈大人,也还一般,更不得了的,居然还牵涉到本朝一位青年俊杰!哼哼……”赵顼越说脸色越是难看。
石越听到“青年俊杰”四字,心里便是一阵格登,但随即又想到,皇帝既然这般说起,那么此事与自己必然无关,这才心中稍安。
赵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愤怒,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石越,咬牙说道:“卿可以自己看看,当可知道人心如何险恶法!”
石越赶忙恭恭敬敬的接过信来,略一浏览,背上已是冷汗直冒!这便是王雱写给沈起的书信,那桂州田宅,自是王雱帮忙购置——但让石越想不到的是,这还只是这一桩大阴谋中的小小的一个佐证罢了!王雱之计,是让沈起派人深入交趾,买通交人将领,伪造一些与石越的书信。信中石越将保证在朝中帮助李乾德,采取利用杭州海船水军给交趾提供援助等方式,帮助交趾攻下占城。而交趾的报答是,和大宋和平共处,在石越有朝一日不顺之时,为石越与海船水军提供据点,到时候从交趾反攻桂州,让石越割据两广为王!购置田产,不过是石越在桂州设置据点的一个伏笔罢了。王雱在信中叮嘱沈起须得小心行事,耐心等待时机,只待朝局有变,就抛出此计,可置石越于死地!
但是王雱却没有料到沈起罢职、交趾屈服,令得田产一案提前泄露……于是这桩阴谋,还没有发动就败露了。
“陛下……”石越身上的冷汗涔涔,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王雱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勉强也还算是亲戚,王雱竟然如此狠毒要致自己于死地,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赵顼默默望着石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依他之罪,便是赐死也不为过!”
石越静静的望着赵顼,见他脸上虽然大有愤怒之色,但又有犹疑之状,便知道皇帝此时兀自还在顾及与王安石的情份。若以他的本心,此刻实在恨不能置王雱于死地方能后快,但是此时的石越,已深深明白凡做大事的人,却多半做不得快意事。
当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平稳的说道:“陛下,于王元泽,臣已无话可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于王相公,还望陛下稍存些体面才是。陛下与相公君臣相知,臣也惟愿陛下能全始全终!”
赵顼赞赏的望了石越一眼,轻声说道:“朕会派人将这封信还给王元泽。”
赵顼与石越又说了一会话,听到午时的钟声响起,石越便告退出了迩英殿。刚刚走下了白玉阶,便见童贯鬼鬼祟祟走了过来,低声唤道:“学士万安。”
石越皱皱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童贯压低了声音,说道:“刚刚学士府的书僮侍剑带话进来,说府上有要事。”
“什么要紧事?”石越心不在焉的问道,“石珍案”如此顺利的了结之后,他的仕途现在看起来,是可以一帆风顺了。下午皇帝将要召见准备拜兵部侍郎的郭逵,顺便讨论一下军事改革的事宜,事关重大,他甚至没有时间去高兴自己前面的一块障碍已经被扫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还要好好理一下思路才行。
“奴才也不知道!”童贯对石越格外的巴结,这让石越完全不能理解——他是中官,没有必要来巴结一个外官的。“但是听说侍剑的样子非常着急。”
“嗯?”石越怔住了,是什么事让侍剑冒着禁令来见他?
正思忖间,一个宦官已经急冲冲走了过来,石越隐约认得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还不及他细想,那小太监已经看到石越,也不待站稳,便尖声叫道:“接太皇太后懿旨!”
唬得石越等人连忙拜倒接旨。
“石学士,太皇太后口谕,让你立即回府!”
石越不由呆怔了一会,这才站起身来,一时间心乱如麻,他此时实在难以猜出自己府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居然会劳动到太皇太后下旨。他急忙谢了恩,由小太监引着他出了西华门,侍剑早已在门外等候,旁边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相貌似曾相识,但此时的他已经无心细想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侍剑脸上的惶急与大汗。
侍剑见他来,立即牵着马迎了过来,口中急道:“公子,快快回府罢!夫人要生了……”
“什么?”石越的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一下子就懵了。梓儿此时怀孕尚不足六个月,这个时候早产,凭谁都知道凶多吉少。尤其是当时卫生条件低下,即使是正常生产,为此丧命孕妇的也为数不少,何况梓儿这是毫无预兆的早产?他也顾不得许多,甚至不敢去多想,只是跳上马去,使劲挥鞭,往府邸的方向跑去。侍剑与那个少年见他话也不话,跳上马就惨白着脸打马狂奔,也只得立时上马跟上。
一路之上,石越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挥鞭往家中狂赶,什么也不敢想,深怕此时一想那些种种可怕的念头就会浮上来将他吞噬掉。此时正值正午,街上行人众多,熙熙攘攘,而从西华门到石府,还要经过许多条热闹的大街,他既没有带仪仗,更无人清道,这般纵马狂奔顿时冲得街上行人七零八落。街上巡逻的卫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还是个疯子,也叫喝着跟在后面狂追不止。
好不容易奔到府前,石越翻身跳下马来,连马也不顾上,便径直冲进府去。紧随而来的卫队在石府前面面相觑,显然是大感为难,一时也没有人敢说要入府搜查。正没奈何处,又听两骑从后面冲来,两个少年下了马,一个书僮打扮的人翻下马来,便也径直冲进府中。另一个少年公子却勒马望了这些卫队一眼,冷笑说道:“你们快快散去,这是你们呆的地方吗?回去上司若要交待,便说是柔嘉县主做的。”
那些卫队听他这么一说,哪里还敢停留?顿时散去。那个少年得意洋洋的下了马,便往石府走去,竟也没有人敢加阻拦。
石府中的下人,正乱得热锅上的蚂蚁也似,也无人留心他,他一路穿堂入室,直到了内堂。却见蜀国公主、清河郡主、王倩、程琉都坐在那儿发呆,阿旺等几个丫头走来走去,似那无头的苍蝇一般,石越却不在堂中,便高声问道:“石越呢?去哪了?”
蜀国公主抬眼望见是她,叹了口气,说道:“他进产房去了,怎么劝也劝不住!”当时的风俗,男子是不能进产房的,否则便会有血光之灾,但此刻的石越又怎会理会这些忌讳?
那少年笑道:“啊!我现在看他可顺眼多了。鲁郡君怎么样了?”
蜀国公主摇了摇头,黯然说道:“还在半昏迷当中。”
“孩子呢?”
“自是保不住了。”蜀国公主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合什,轻声祷告。
少年的脸色立时黯淡下来,也不多说,转身便往产房走去。
慌得众人急叫:“十九娘,你去不得。”
柔嘉却早已闯进产房之中。
这个少年,正是柔嘉县主,她今日正好陪着蜀国公主等人来看访梓儿。不料竟然赶上梓儿早产,家中虽有男子,除了唐棣外,却都不敢踏入内房。而众女子中,有生产经验的,也唯有蜀国公主一人,情急之下,只得由蜀国公主来主持大局,但不料竟遇上梓儿难产,性命堪危,当下一面吩咐稳婆来引产,一面便急急忙忙带了柔嘉进宫。因为怀胎六月早产,后果实在难以预料,蜀国公主念在相交之情,无论如何也要求太皇太后下旨让石越回府不可;同时也好带来御医。
好在蜀国公主见了太皇太后,说起此事,立时得到应允。蜀国公主这便带着御医先行回到石府,柔嘉却孩子脾气,偏要到西华门外等候石越。她此时年纪渐长,略解人事,一边见到的是王诜对蜀国公主的薄情与冷淡,便想看看这不纳妾的石越对待妻子是何等模样。却不料见石越如此情急担心梓儿安危,不由得大生好感,竟然替他揽下冲乱街市的罪状来。
此时她蹑手蹑脚的走进产房。却见石越坐在床头,将梓儿轻轻抱在怀中,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激动。梓儿躺在他的怀中,脸色苍白如纸,半睁着眼睛,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哭腔,“大哥,我对不起你。”
石越伸出手来,轻轻擦去她眼边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傻瓜,是我害得你受苦,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是我对不起你……”他喃喃的说着,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发颤。
梓儿轻轻闭起眼睛,泪水依然从她紧闭的眼中溢出,她微微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石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柔声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大哥只要你平安就好了,你平安就好了。”他反复念叨着,眼中犹有惊悸,似乎这句并不单只是安慰梓儿,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孩子。”梓儿的声音中,似乎有无限凄伤,令得石越的心,似乎也要在这一刻粉碎了。
石越俯下身去,轻轻吻去那些泪水,温柔的劝慰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以后还会有的,很多个孩子……”他顿了一顿,忽然轻轻说道:“天可怜见,你却会平安无事!”
柔嘉见他真情流露,忽然间觉得心里酸酸的,泪水也似要流出来了,她咬着嘴唇,轻轻退出房外,痴痴的想着,痴痴的想着,竟似呆了一般。她似乎很难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既有王诜那样的坏蛋,又有石越这样的好人。
但石越究竟是不是“好人”,委实也是很难说的事情。
冥冥中似乎果真会有一只手在推动命运的走势。正在同一天,楚云儿昏晕过去两三次,只余得心头口中一丝微气尚未断绝了。
阿沅哭得死去活来,到得最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杨青则是全然的不知所措,麻木的站着,似乎早已经放弃了一切抗争。打发去石府报讯的人,又被石府管事的人全部打发了回来——石越还在宫中,又逢梓儿早产,谁会有心思去理会一个外人的死活?李丁文安排了个大夫,又随便派了几个人过来侍候,这些人早就听说过阿沅的盛气,这时一个个消极怠工。大夫看完之后,只轻轻说了句:“准备后事吧。”便匆匆离去。
如此耗到下午,楚云儿却又缓过神来了,能睁开眼睛,似乎竟可以吃点东西了。阿沅哪里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赶忙擦干眼泪,就要去熬药熬汤……
不料却被楚云儿一把抓住,轻声说道:“阿沅,你不要去了,陪我一会吧。”说着,闭了眼睛养神。
阿沅强作笑颜,柔声道:“姑娘,我去煎药,你定会好起来的。”
楚云儿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是不行了。阿沅,你不要难过。我这是解脱……”
“不会的,不会的。”阿沅说着又哭了起来。
楚云儿却只是闭着眼睛,又不说话了。半晌,才说道:“阿沅,我已经把你托给石大哥照料……他是个好人,他做的是大事业,你万万不可怪他……”
阿沅哽咽着,又听楚云儿说道:“你也不可以怪石夫人,她也是个好人……我自己命苦,不愿意你也命苦,你要记得,须不可以我的事去怪旁人……”
阿沅趴在床边,泣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谁也不怨,我只要姑娘好好的,我情愿跟姑娘一辈子。”
“傻孩子。”楚云儿伸出削瘦的手,温柔的摸了摸阿沅的脸蛋,说道:“扶我起来,我想弹曲琴。”
“姑娘……”
楚云儿竟然微微一笑,道:“谁知道阴间能不能抚琴呢?便顺我这回意吧。”
阿沅迟疑着退出房间,走一步回头看一眼,走一步回头看一眼。出了门,便快步走到放琴的房间取了琴一路小跑回来。刚刚进门,望那床上时,不由得心头一凉,手一松,琴“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楚云儿的手僵硬的垂着,却已经断绝了呼吸,在她的脸上,似乎还含着薄薄的微笑。
五月一日的大朝会如期举行。皇帝与文武百官都穿上了正式的朝服,在大内的正殿——大庆殿举行一年三次的大朝会。仪仗是最为奢华壮观的黄麾大仗,整个仪仗队用到数以百计的旗帜,以及五千余名精壮的禁军。四象旗、五岳五星旗、五龙五凤旗、红门神旗在风中猎猎飘扬;禁军们的铠甲在阳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赵顼高高坐在大庆殿的御座之上,俯视着向他山呼万岁的臣子们。在今天,他要向天下宣布,他的帝国,将开始全面而深刻的变革!
礼官们有条不紊的引导着仪式的进行,石越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仪式。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公布官制改革,各主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