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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秋开始还不愿意,她眼看着这细云不过也就是几年前的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怎么如今竟然管起了事,心里很是不忿,便拿话刺了细云几句,无非便是说细云怕是要趁着阿福不在趁机爬上常轩的床。
她这话一说,细云当下脸红了,气得眼泪也下来了。后来还是旁边的人过来劝了一番,细云才平息下来,不过因为这个事,细云就彻底不管吟秋的事,有什么用度需求自然是小丫鬟仆人们送过来,她是连过来问候一声都懒得了。
吟秋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便有些受不住,于是某日抱着孩子就去找严兴了。这严兴因为前些日子帮着一起去赎回侯府下人的事,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别人见了他也叫声严爷的,于是他也堂然把自己当一个爷。
严兴开始还不敢理这吟秋,可是经不住她闹腾啊,后来两个人便慢慢勾搭起来。开始时还知道避着人,后来见常轩不怎么管他们,而那细云也很少过来吟秋这边,于是这两个人便也不掩人耳目,堂而皇之的当起了野夫妻。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侯府以后怎么样真不好说,是以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但装作不知道罢了,估计如今不知道这事的也就常轩那边,还有严兴的妻子迎春罢了。
常轩如今的确忙,他找了门路,总算进了那之前根本不让进的大牢见到了自己的主人。进去一看,大老爷二老爷都瘦了老大一圈不说,那孙大管家却是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当时牢里的狱卒打人,孙大管家护着两位老爷,结果一不小心被踢到了地上,当晚捂住心窝子疼了半宿,最后终于咽气了。得旺在狱里哭得不成人形,不过这又能如何,大老爷二老爷自身难保,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了。三位少爷都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二少爷见了常轩就扑过来问二少奶奶怎么样了,常轩看着二少爷眼中的渴盼和焦急,愣是没敢说出二少奶奶已经没了的消息,只得含糊其辞过去。
大少爷蹲坐在监狱一角,见是常轩来了,他也不搭理,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三少爷却是同二少爷一起扑过来,大叫着说常轩你得想办法救我。常轩心里苦笑,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能做得无非是看看能否给送点东西过来,好歹让少爷们老爷们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从狱中出来,常轩一路连马都懒得骑,就这么慢慢踱步回来的。这一路上,旁边街市的喧闹和他完全是是两个世界,心里带着落寞和无奈,就这么一步步走回来。要知道先不提各位老爷少爷,就是那孙大管家,不但对常管事有恩,就是对常轩自己,都是有提拔之恩,如今孙大管家就这么去了,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走到福运来门前,看看里面依然是生意兴隆,他心里才感到一丝温暖。店里伙计正忙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大掌柜就在门前站着,一个个笑容满面地招待客人,于是常轩就傻傻在站在那里呆看了许久。
站了半响,他终于想着要回家去了,结果一转身却没提防身后一个人迎面大步走来,就这么和人家撞了个正着。
常轩身子壮实,这一撞间,他倒是没什么事,那个人却是差点摔倒在地上。常轩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就要伸手去扶,谁知道那个人身后的侍从却早已将那人扶起,另外还有两个侍从上前呵斥常轩。
常轩定眼看去,只见自己撞倒的那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的袍子是上京城里都少见的上好料子,又见人家带着侍从,知道不是好惹的,赶紧抱拳作揖。
那中年人好不容易站起来,早有人给他扑打了身上的灰,他自己又整了整头发,这才向常轩这边看过来。
谁知道他看了常轩,却一下子凝起了眉,对着常轩好一番打量。
常轩以为人家心里有气,想着今日本来是自己的不对,只好再次含笑道歉,又说以后再到这福运来买布买衣,以后一定给打一个大折扣。此时店里有客人也发现了门口的事,都纷纷出来看热闹,而店中伙计自然也认出门口是自家大老板,都赶紧端茶递水搬来了椅子。
那中年人却仿佛根本没听到常轩的赔礼之声,他只是对着常轩看了好久,看到后来眼中仿佛带了点水光,最后终于嘴巴颤了下,带着压抑的激动问道:“你是福运来的大掌柜?”
常轩心里很是无奈,想着今日才知道了孙大管家的死讯,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真真是祸不单行,当下只好抱拳勉强笑着点头。
那中年人见了,竟然颤着声音追问说:“你,你姓常?你爹也姓常?”
我若是姓常,我爹自然姓常,常轩如是想,当下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位官人,我爹和我都是姓常。”
中年人闻此,忍不住上前一步,紧抓住常轩的袖子:“你是常腾的儿子!”
常腾,这是常管事的名字。
常轩一听这个,颇为诧异,自己爹爹的名字,此人怎么知道?他心间一动,想起派陈管事前去人牙处发生的事,再看看左右的侍卫,顿时明白过来,难不成此人就是南方程记布庄的大掌柜,也就是新科状元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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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庵中的阿福正经历着来到庵中后最为忙乱的时刻——柳儿要生了。
自从柳儿进了庵中后,她一时情绪低落,后来二少奶奶去了,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她如今已是瘦得皮包骨头。偏偏这日上台阶时踩到了青苔还摔了一脚,于是这一下子便羊水破了。
幸好庵中的众女子都是生过孩子的,一看这形势不对,马上将她扶进屋子,又匆忙跑到庵门前敲着要他们找稳婆,弄热水。
可是那些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敢擅自做主,说得请示一下。阿福看着柳儿苍白虚弱的小脸,当下就急了,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怒问道:“你们的柯头领呢,他人呢?”
这群官差们见惯了庵里女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见这小娘子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吼,当下都是一愣,后来终于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忙说这就去找柯头领。
柳儿那边身下流着血,无力地紧锁着眉头呻吟,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孙大管家娘子都围着她,孙大管家娘子还在一旁喊着让她不要叫,省着点力气。
这时候大夫人见阿福匆忙又跑回来,把阿福拉到一旁焦急地问稳婆什么时候能到,说如今庵里连点热水都没有,而这柳儿又看着身子如此虚弱,怕是事情不妙。
阿福听着这个,心里一沉,望着门外,她只希望那些官差能尽快找到他们的头领。
可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太阳逐渐西去,柳儿的气息也越来越虚弱,那个柯头领依然没有来。
孙大管家娘子终于熬不住了,跑到大门前,拉了那些官差的衣袖哀求,求他们给弄些热水和吃食来。这些官差早已派人找柯头领,见他一直不来,当下只好擅作主张帮着去弄了。
等到西边天上全都染成了红色的时候,柳儿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力气。她的额头上粘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睁着无神的大眼,用已经干裂的唇断断续续地叫着阿福的名字。
阿福忍着泪水凑过去,柳儿却用尽了力气紧抓住阿福的手,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几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夫人叹了口气,柳儿怕是真得不行了。
此时孙大管家娘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柳儿虽然只是一个妾,可肚子里怀的也是她孙家的种,没想到如今就折损在这庵里了。
得旺娘子此时肚子也是大着的,她见此情景不由得担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情惶恐。
柳儿闭了一会儿眼,仿佛积攒了一些力气,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阿福我要死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阿福咬着唇含泪轻轻摇头:“柳儿,你没事的,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柳儿却勉强摇了摇头,挣扎着说道:“当日当日你和大少爷其实是我故意引去的”
她这话一说出,大家心里俱是一愣,其中得旺娘子脸色顿时变了,冷声道:“你如今说这个做什么!”
大夫人脸上有些不好看,冷淡地扫了眼得旺娘子,转首柔声吩咐柳儿说:“孩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儿看了眼大夫人,苦笑了声:“大夫人,我贪图小恩小惠受了人家的好处干了昧良心的事害了阿福,这才有此报应”
眼中的泪水渐渐滑下,滑到了一旁夹杂了茅草的被褥上,她仰躺在那里,满怀歉意地望着阿福:“阿福我对不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阿福的泪水划过腮边,她早知道其中有问题,可是此事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不会去怪谁了,没想到如今柳儿却在临死前竟然挣扎着要说出这个。
她紧攥着柳儿的手,哭着道:“柳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怪你,真得不怪你的”
柳儿原本无神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彩:“谢谢你”
可是她说完这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眸子也不动了,仿佛定格在那最后的一丝光彩上。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阿福才意识到,柳儿已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84 阿福生女
程舅舅是个急性子,一旦说定了要常轩赶紧彻底和那个昔日的侯府断绝联系,马上就催着常轩赶紧去说。常轩也想趁着大夫人和大老爷都在去把这件事了结了。
这一日常轩独自进府去见大老爷,话刚开了个头,大老爷便知道他的来意了。常轩当时就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
当初侯府行此一招,原本怕的就是保险起见给府里预备了一手。如今大事已了,人家估计也等着赶紧收回这一摊子买卖吧。
大老爷看出常轩猜到自己的意思,面上也有些尴尬,不过为了府里一家子的将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当下便提起这福运来以后还是由常轩负责,可以每年年底分红。事到如今,常轩也觉得自己对府中算是仁至义尽了,便婉言拒绝了。
大老爷一再挽留,又请三少爷说情,说如今大少爷要苦读,家里能做事的也就是三少爷了,希望常轩留下来帮着三少爷。
三少爷因为时常酗酒,如今已是脸色青白眼眸狗苟昏黄,来了厅中见到常轩,没说话先丧气地叹了口气:“常轩,那一摊子店铺的事,我哪里懂啊,你还是继续给管着吧。”
常轩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如今大老爷和大夫人要走,二老爷已经去了,唯独留下大少爷和三少爷。大少爷和自己向来不对眼,三少爷为人虽说不错,可做事本就是个不靠谱的,自己若是留下,这店铺的买卖干得好也就罢了,万一出个差错,搞不好就要被说成是中饱私囊刻意为之。
当下常轩执意拒绝,最后大老爷和三少爷也没法子,只得任凭他去了。
后来大老爷找了得旺来辅佐三少爷负责福运来。原来自从孙大管家娘子知道自己夫君去了后,每日伤心不已,只说自己一家为了府里算是把命都快搭进去了。
原本大夫人对得旺娘子很是不满,可如今有这么一桩事,大夫人不但不好把这个孙家儿媳妇怎么样,甚至还承诺了重用得旺,提拔他做府里的大管家。
孙大管家娘子自然是欢喜,后来大老爷眼看着府中无人管理福运来,便又把这件事交给了得旺。得旺和孙大管家娘子更是喜欢了,他们知道福运来那边有油水,去了之后不怕没钱拿。
得旺娘子比起以前倒是懂事了许多,每日也不出门,只悉心照顾自己的女儿,可是得旺还是种种不满。当年他一时迷恋俊俏可人的静丫头,在爹面前死活求着要娶她,却不成想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每日只一心念着常轩。
得旺自然是气过恨过,但是一比较发现确实自己确实样样不如人家常轩,这让得旺在一段时间内都不愿回家面对这个女人。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爹也不在了,常轩也彻底离开府里另起炉灶了,而得旺竟然靠着死去的爹的荫庇就这么接管了福运来,这可真是料想不到的事。
他一时得意,竟然跑到自家娘子房中,一屁股坐在炕上。得旺娘子正喂孩子吃奶,没成想得旺忽然进来,还是一声不吭,当下不由得很是不解,不过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理会。她和得旺如今生分许多,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日她嫁的那个憨厚男子了。
得旺见自家娘子并不理会自己,面上很是不悦,便故意问说:“常轩的事你听说了吗?”
得旺娘子低头不理,继续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