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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愤愤地走到柜台,签完帐单,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季筱柔涨红了脸,立在窗边,一直站到天全黑了,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马路口 拦计程车。
‘上车吧。’一部银灰色跑车开到她面前,倏然停住,她探头往里边一瞧,原来是 杜少琪。
季筱柔连问去哪都没问,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壮少琪开车比起杜少桓要斯文也稳重多了,不见动不动就猛踩煞车,也不会满嘴粗 话。
‘你跟我哥,’红灯停下时,她开口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筱柔以沉默作答。
杜少琪没好气地标她一眼,又道:“这几夫他寡言少语,不哭不笑,整个人像中邪 一样痴痴愣愣的,我想这世上除了你,大概没有人能把他折磨成那样。‘
‘如果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她是真的没,就算有,也是无心的。
‘相信,’杜少琪意味深长地一叹。‘我老哥爱你爱疯了,别看他外表冷酷坚强, 趾高气昂,其实内心脆弱得禁不起丁点风浪,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足以让他漫 步云端,也极可能令他坠入十八层地狱。你,是不是说了或做了什么?’
面对杜少琪的质问,季筱柔突然有股欲哭无泪的悲哀。
‘我是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我,把自己给了他。’
‘什么?’杜少琪忙把车子停靠路边,用一种非常专注且认真的眼神瞅着她。
‘这样我就明白了。’
季牧柔瞪大眼睛盯着她瞧,没有开口眼神却很直接的问,你明白什么?
‘女人总以为交出贞操就等同于一种誓言,是从此海枯石烂的承诺;男人则不这么 想,他们也愿意慎而重之,也愿意尊重并且体谅,他们口里百分之百支特女性主义,骨 子里却残留着父权主义的遗毒,绝对的忠贞是必要的,他们不但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 ,最好连灵魂也一并奉送。贪得无厌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你一天忘不了卜中兴,我 老哥就一天不能原谅你。’
杜少琪毕业于美国史丹福大学心理学系,又曾在男人堆的华尔街工作三年,是女权 主义拥护者。或许是太注重女权伸张,至今依然尚未找到合乎她标准的男人作为终身伴 侣。
她的话令季筱柔陷入沉思。要怎么做才能让杜少桓相信她是认真是执着无憾的?难 不成要她学《倚天屠龙记》里的纪晓芙去生个女儿取名叫不悔?
‘今晚是小五生日,我们在小山坡上有个营火烤肉会,你也一起来参加?’杜少琪 很具诚意的邀请她。
‘你老哥不会高兴看到我的。’
‘没关系,反正参加的人很多,天色又暗,你若不特别张扬,他不会一下就认出你 的。’见季筱柔仍犹豫不决,杜少琪又说:“你不积极参与我们,怎么帮我老哥找证据 平反?‘
‘你肯相信我?’关于她接受卜中兴的情商,到巴黎来缉捕军火犯一事,及之后所 发生的事,杜少琪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
‘当然,我相信我老哥的眼光,他看上的绝对是有智慧又有主见的好女人。’
‘谢谢。’原来她真正相信的不是她,而是她哥哥,季筱柔心里不无感慨,一个被 她贬到一文不值的人,却在他乡异地赢得所有人的心,是她眼拙,分不出良莠,还是他 真的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思绪至此,又不免把卜中兴揪出来相提并论一番。沿路的繁灯闪烁,一道道映入车 窗,往事历历在目,均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关于卜中兴过往的一切,她忽地丁点都记不起来,满心满脑都是杜少桓的身影。怎 么会这样?若不是中毒,肯定是中邪。
‘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沉默良久,她蓦地想到一件挺重要的事。
‘说吧。’
‘你老哥他他是怎么发迹的?’这不仅是她的疑问,也是卜中兴罗织杜少桓入 罪的重要疑点。
‘当然不是靠贩卖军火喽。’杜少琪发出一阵调侃的娇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 正色道:“他是专业的基金经理人,因为操作的手法与眼光独到,很快的吸引投资人的 注意。两年前他自己更成立了一个”柯比意“基金,目前管理的资产已经达到一千亿美 金,虽然比不上索罗斯的量子基金,但在这一行也算是举足轻重。‘
‘原来如此。’她如释重负,亦无比惊喜。果然是士隔三日,得刮目相看。昔日她 眼中的顽劣分子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而是一个功成名就的企业家。
***
穿过别墅的林地,激烈的摇滚乐曲震得人心不由自主的跟着兴奋起来,远远的就看 到山坡上生起了熊熊火焰,数十名男男女女围着火堆又笑又跳,没有人发现她们的到来 。
杜少琪很快加入他们的行列,跟着他们载歌载舞。
季筱柔则捡了一块阴暗的空地,促膝而坐,静静的感受眼前热闹喜乐的气氛。
这些人她大部分都不认识,除了三两个曾见个一两次面,较熟悉之外,等等,站在 杜少琪左侧那两个男人,她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少琪,我跟你介绍,他叫张恒风,他叫黄伟涛,才刚来巴黎不久,我特地带他们 来玩玩。’说话的女孩曾和季筱柔在别墅打过照面。
‘欢迎,欢迎。’杜少琪热络地拉着他们融入众人的嬉闹之中。
记起来了,季筱柔心湖颤然一惊!那两人不就是她在马黑住处见到的那两个东方男 子!
他们混进这里必然怀着不良的企图,她得尽快知会杜少桓。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她立即在众人之中找到他。他正引吭高歌,唱的曲子是佩蒂 奥斯汀的‘FirstTimeLove’,歌声婉转动听,浅吟低喃,荡气回肠。有那么一刹那, 季筱柔觉得他根本是在对着她抒发内心的情感,那么专注,那么缠绵。
突地,轰然的掌声响起,大群女孩子蜂拥而上,围着他要求再来一首,她才恍然明 自,自己不过是一相情愿。
接连他又唱了八、九首歌,首首引人入胜,在最后一首爵士,最火热的段落中,他 忽地将一名女子扯入胸怀,给她一记浓情的吻。
此举马上引起更大的骚动,人心都沸腾了起来。
然后,他就不唱了,把麦克风交给赵建明,他便退到一旁,却也没闲着,忙着招呼 众人吃东西、喝饮料,这一刻,他又像极了众人的大家长。
他真是像一块大磁铁,很容易把人吸引到他的左右,却连一点让她接近的机会也不 留给她。
‘来,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手里拎着苏格兰威士忌的他,瞥到这枯坐一旁的女 孩子竟是季筱柔时,霍地换了一副神情。‘是谁允许你来的?’
她和他眼神相交,一如风暴的往事呼啸穿过两人的眉眼底下。
她先示好地展露了清丽的笑容,杜少桓却完全不领情,脸色一迳铁青着。
‘哥!’杜少琪慌忙赶过来解围。‘她是我’
‘住口!’他勃然大怒,毫不给情面。‘现在给我离开。’
‘少桓别这样。’赵建明和张志朋也闻声趋前观看。‘筱柔毕竟是咱们的同学 ’
杜少桓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弯身抓起季筱柔就往山坡下推,在大家惊诧的注目中 ,她就这样被撵下山,只字片语都来不及说。
从音箱里飘散出来的乐音,继续响彻云霄,欢唱的歌声也只短暂停了一会儿,季筱 柔提着包包跌坐在一株白桦树下,小雨选在这最不适当的时刻,纷纷扰扰自天际飘落。
走在雨中,她丝毫没有落泪的冲动,只是遗憾,和自责。
***
接下来连着七、八天,季筱柔足不出户。至少在范可欣他们看到时是这样的。
住处后院有个小池子,里头养了两只可爱的水鸭。她每天就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水 鸭在水里游来游去。
‘筱柔,’陈姿秀赫然出现在廊柱后,神秘兮兮的采出半个脑袋瓜子。‘过来。’
季筱柔慢吞吞的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又低垂螓首,作冥思状。
‘你为什么又回来?’
乍闻娇斥,季筱柔骇然回眸张望,但见范可欣倚在花台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轻蔑 地瞪着她。
‘碍到你了?’不喜欢她趾高气昂的语气,季筱柔掉头便要离去。
‘站住,’范可欣起身走到她面前,眼中火光四射。‘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走不迟 。’
季筱柔立在原地,缓缓把焦点对准她的双眼。
‘你跟卜中兴除了同学,还有什么关系?’
‘准你自由想像,横加揣测,我一概不介意。’够宽宏大量了吧?
‘你——’范可欣锲而不舍,‘是你先勾引他的,对不对?’
‘请注意你的措词。’暗恋和勾引差得可是十万八千里,‘别胡说八道,就算我勾 引他又关你什么事?’
‘不行,他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你怎么能横刀夺爱?’范可欣眼底都是热腾腾的 火气。
‘是真的吗?’这倒出乎季筱柔的意料之外,要是在半个月前得知这件事情,她铁 定会疯掉,可现在,她居然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骗你干么,我们订婚已经快三年了,就等这件案子了结以后,回台湾正式举行婚 礼。’
‘哦?’胸口好似被用力撞了一拳,痛得说不出话来。杜少桓说的没错,她果然是 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被卜中兴骗得团团转,还拿他当圣人一样膜拜。‘既然你们就要结 婚了,何必还担心我去勾引他?’
‘因为他最近变得怪怪的,什么话也不跟我说,还直怪我没有你聪明。以前他对我 都是百依百顺,甚至可以说是低声下气,自从来到巴黎以后,他开口闭口全是你。’
‘别傻了,那天你和他在山坡上的对话,我全听见了。他是欲杀我而后快。’
‘不,我那时候也这样认为,但显然不是这样。也许是你的改变令他惊讶,其实不 只他,连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杜少桓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美女,他的确很厉害,很有 一套。’
是这样吗?人家她本来就长得很正点的嘛。季筱柔对范可欣的推论相当不以为然。
‘不要谈他,说说你的目的。’
‘我要你回台湾,明天就回去。’范可欣的口气之冲,有如在下达命令。
季筱柔冷郁地摇摇头。‘你没资格要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工作伙伴,也不是情敌, 当然更不会是朋友、’
‘你要多少钱?’范可欣眼底充满鄙夷。‘我可以给你。’
‘看来你真的不懂爱情。’季筱柔用同情的眼光回应她凌人的气势。‘如果随随便 便一个意外,就能教人移情别恋,或萌生妄想,那样的婚姻即使花再多钱都不值得。’
‘你懂爱情?’范可欣反问。
‘就程度而言,刚上小学,不过,我正努力学习。’
‘你爱上了杜少桓?’虽然仅只是揣测之词,却一语中的。‘放弃吧,他是个遭受 通缉的军火犯,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你从来没怀疑过卜中兴说的话?’
‘是的!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特。’
‘那天在山坡上,我所看到的你,可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