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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已知,那可有什么打算?”他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
眨了眨眼,潋滟奇怪道,“我要有什么打算?”
“难道这件事,不能给你些警醒么?”燕子卿看了眼她还有些湿漉漉的手,套出帕子细细给她擦拭,“若不是当初太子主动毁约,今日怎会容得你拒绝他再拒绝我,皇家的面子岂容折损,无非是不想落人口实。但你也应该明白,这次父皇可以许了你几分自由,他日若是再指婚,又怎能容得你再三推阻。”
他说的这些,她何尝没想到,只不过并不认为这种事会很快发生。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任他替自己擦着手,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燕子卿长叹一口气,这丫头总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到时候,只怕就由不得你了!你不是不知,太子一直对你不死心,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可是太子刚立侧妃,总会太平一段日子吧。”她不认为燕子墨会这么快再有行动,眸子转了转,看向他道,“你不会是为了自己,所以”
有些好笑的看她,燕子卿半开玩笑道,“你既知我对你的心意,何不顺水推舟就从了我。”
“哪里就那么容易!”她哼了一声,“顺水也未必要推你这条舟,谁知你这艘船靠不靠得住。”
“如何才谈得上靠得住?”他倒要反问一句。
“我说过”她还没说完,就被燕子卿打断了,“最好别再提你的‘三不嫁’。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但是最好通通忘掉,即便不能忘掉,也都藏在心里。”
他一脸严肃,不再是调侃的语气,“你已经及笄,应该知道身为重臣之女,被指婚是早晚的事。不管你有多少愿意不愿意,那都由不得你,甚至会累及家人。所以,你最好早早替自己打算,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彷如晴天惊雷,他的话让她心中震撼无比。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她竟感觉到丝丝凉意,渗透心脾。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自己一心只想着最完美的结果,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从未想过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自己。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不过是一种理想的境界,而那种理想,也只能是理“想”!
她沉默不语,面色黯淡下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燕子卿不免又有些心疼。他本意只是想让她面对现实,但并不想看到她黯然失落的样子。
“当然,你也不必太失望,就像你说的,皇上毕竟还没下旨,你也没到那步,一切都还来得及。”宽慰着她,他柔声道,“其实,你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潋滟抬头望他,却见他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第一次提这件事,而她,今天算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去考虑。
诚然,如果要是被指婚给太子或者素不相识的一个人,他倒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
“我没记错的话,你与齐御岚已有婚约。”她直截了当的说。
且不说她与齐御岚素有积怨,即便没有,她本也不愿与人共事一夫。
“身为皇子,一正室,两侧妃是最根本的,余下侍妾不论。”他也够坦白,很诚实的说。
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一点,她始终很是介怀。
看出她的顾虑,燕子卿道,“我知你不喜她,最多我保证,入府以后,定不委屈了你,让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如何?”
这个条件无疑是个很大的诱惑,不选择他,早晚也是要嫁给别人的,他说的没错,身为重臣之女,这是逃避不了的责任。
可是,嫁给谁都只怕没有嫁给他来的这么自由,还有谁会宽宥的允诺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她居然有些动心了。
执起她的手,他一脸诚恳的说,“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的顾虑,但若你要嫁,不如嫁我。”
潋滟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他真的很坦白。
不会信誓旦旦的宣称自己会如何独宠她一人,不会表白自己爱她有多深,只是剖析利害,两害相权取其轻。当然,也不能说嫁给他就是害,虽然多少不是那么十分欢喜,却也未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两个人相守一生,若是没有爱,会幸福吗?”她喃喃的问,似在问他,也似在问自己。
燕子卿愣了愣,然后道,“这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不过我想,两个人相守一生,除了爱,更重要的是责任和包容。更何况,你若嫁我,怎能说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爱?”
潋滟一怔,也有些迷茫了。
她爱他吗?似乎不爱,可又似乎是爱的。看不见他也会想他,看见他也会欣喜快乐,可没有那种见不到便牵肠挂肚撕心裂肺,见到便满眼皆是再无其他的感觉,这也是爱吗?
“那你,爱我吗?”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问。他提过几次要娶她,有玩笑有认真,可印象中似乎从未说过他爱她。如果,他是爱自己的,是不是多少会给她一些勇气去做出抉择?
不是说,女人若是找不到彼此相爱的那个人,便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至少会是幸福的。
大约没料到她会这样问,燕子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在思考。
她稍稍有那么点失望了。
如果真的爱,难道不是应该脱口而出,需要想那么久的,即便答案是肯定的,那还是爱吗?
“我不确定,我想,应该是爱的。”他回答的很认真,一点都没有粉饰的痕迹,即便那答案听起来并不那么美好,“至少,我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伤神过。嫁或者不嫁,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可我,真的很在乎!”
他用了“在乎”这个词,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非比寻常了。
从小到大,他几乎不缺什么,也没对什么特别渴望过。可这一次,他想要她!哪怕要与太子相争,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想要!
在乎吗?别开眼,潋滟只觉得更加纠结挣扎了。
一份或许没有爱的婚姻,会是她想要的吗?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让我,想一想吧。”她挤出这么一句话,话虽明挑,可还是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事关终生,她不能不慎重。
好在燕子卿也并不逼她,只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明白你的犹豫,你可以考虑,但最好不要太久,我只怕耽搁久了夜长梦多,到时,你即便肯嫁我,也未必会如你我所愿。”
心中一惊,她疑惑的看着他,难道还有什么她所不知的事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这样说,莫非事情会有什么转变?可是,能有什么转变呢,并没有听说啊。
“没有。”他摇摇头,“你也别想太多,或许只是我顾虑的太多了。眼下宫中怕是要准备太子立侧妃之事,还是能缓一缓的。或许,我太心急了。”
他长叹一声,目光幽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子立侧妃,大概在什么时候?”她想知道,自己至少有多久可以缓缓。
“至少应该回宫以后吧。”他想了想道,“朗风园毕竟是行宫,虽然只是立侧妃,但太子并无正妃,同立两位侧妃也算是大事了,不会草草办了的。”
“侧妃是皇上钦点的?”她只是觉得很好奇,当初立她为太子妃,现在又立华如玉为太子侧妃,难道真是效仿娥皇女英啊。
燕子卿却摇头,“说是皇上钦点,似乎也是太子自己选的。听说那日皇后在归蝶塔办了场酒宴?大抵如是了。”
听他这样说,潋滟突然间恍然大悟,那一日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顿时就透彻明白了。
怪不得太子会突然来,想来也是一早就在了的。怪不得请的大多是家世较好的小姐,原来暗着给太子选侧妃。
若不是自己与太子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那日,她逃不脱了。
想到这里,暗暗抹了把汗。看来,自己的婚事确实不能再不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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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月夜畅谈(3000+)
酷暑难耐,天气越来越热,大多数的时间都窝在屋子里纳凉,能不出去则不出去,或许因为立太子侧妃的事,华如玉这几日也很消停。
无所事事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无聊起来,不过今天晚上皇上要在琼玉台为皇后庆生,所以宫里忙碌的人一下子多了不少,感觉也喧闹了很多。
终于到了晚上,华文渊便携同两个女儿一同入宫。以华如玉庶女的身份,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等正式场合的宴会的,但毕竟封了太子侧妃,不可同日而语。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她的气色已经好很多,接旨吐血的那件事也逐渐被人淡忘了。
琼玉台并不在畅春园内,而是在园外不远处的湖面之上。不过即便不在畅春园内,却一衣带水,出入很是方便的。
说起这朗风园,完全是靠着这片宽阔的湖泊而建的。亭台楼阁,或筑于水面之上,或近水而立。也正因为如此,尤其到了晚上的时候,湖面的风悠悠卷来,最是消暑惬意茕。
宫灯宛若繁星,照亮了整个夜空,太子和宁王等都已经到了,依次落座。
安静的随父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抬头看去,皇后和皇上还没有来,极目远眺,一片繁华盛世。
“皇上、皇后驾到——”长长的宣音,稍稍的喧嚣总算静了下来,一起起身跪迎呐。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待皇上同皇后一起走上正位,才扬声道,“众爱卿平身。”
今日皇后着一身正红色宫装,在光晕下显得格外端庄高贵,她目光幽远,平视着众人,脸上含着浅浅的笑意。
皇后的生辰自是群臣朝贺,她们这些女眷不过是附属而来,倒也无需准备什么。
歌舞升平,惯例的节目无趣又乏味,坐得久了,便有些闷热了。
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她,皇上正侧头跟皇后说着话,她便悄悄起身,弓着身子想离开一会儿。
华文渊质疑的看向她,她笑了笑低声道,“父亲,我喝多了些,出去吹吹风就来。”
看了看她略有些燥红的脸,华文渊点点头道,“别到处乱走,也别走远了。”
她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去。同样坐在身侧的华如玉眼角扫向她,并不置一词。
出了殿门便觉得舒服了许多,夜风吹来很是清爽。
这琼玉台建于小山之上,高并不高,但刚好可以远眺朗风园诸景,在这月色之下,朦朦胧胧别有一番韵味。
山下便是泛着光泽的湖面,在银色的月光下宛如一面庞大的镜子,透着几许神秘。
心情大好,找到一块背荫的大石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小壶酒。
方才从桌子上偷偷拿了一小壶藏在怀中,也没有人注意到,堂上喧嚣,怎比得无边月色对影自酌。
壶口就唇,大大饮上一口,甘甜解暑的梅子酒并不烈,是她所喜欢的。若是再有点蜜饯爽口,就更是美妙了。
“邀月共饮,倒真是一处好去处。”飘逸的声音从树荫后传来,让她吓了一跳,险些从石上摔下来。
定神回眸,却见蓝若提起衣襟一角,已经大大方方走了上来。
“蓝御医?”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皇后寿宴,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他开口问道,随意在旁边坐了下来。
她笑了笑,回道,“你不也是一样?”
蓝若摇摇头,“我只是御医,这种寿宴并无资格参加,却必须要随侍殿外,以备不时之需。”
这倒是潋滟没想到的,回想一下,刚才在殿里好像真的没看见他,“那你不是很辛苦?”
“医者分内之事,何谈辛不辛苦。”他说的很平淡,朝她伸出手道,“介不介意分一杯酒?”
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手,潋滟道,“可是没有酒杯。”
“酒不分家,要酒杯做什么。”他接着又道,“不过若是你介意,那就算了罢!”
想了想他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又何必拘这小节,便将酒壶递给他,感慨道,“梅子酒,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有蜜饯就更棒了!”
仿佛变戏法一般,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蜜饯,送到她眼前。
“盐渍桃肉。”有些惊喜的叫道,直接拿出一块丢入嘴里。
蓝若索性也便跳上大石,双腿自在的垂落下来,仰头大大灌下一口酒,“好东西,只可惜少了些!”
“你若喜欢,便都喝了。只是这盐渍桃肉得都归了我!”她半开玩笑的说。
“好啊!”他笑了笑,侧脸看她,眉眼柔和。
潋滟一时竟有些看呆了,银色的月光淡淡的倾洒在他的脸上,长发依旧垂散在肩,随意而又飘逸,一袭白衫随风而动,宛然若仙子谪落凡间。
他唇畔有着最浅然的笑,温和无害,一双清澈的眸子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看她发呆,蓝若唇角一勾笑了起来,轻声道,“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有些发窘,脸上有些滚烫,好在夜色遮掩了她的脸红,别开眼,她摇摇头道,“没什么,在想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