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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失控了。
“我哪天不这么恼你,但你哪天这么失控过了?”伸手理了理被揉乱的衣领,邢伤随脸上笑意未减,更加犀利的反问。
“这……”话倒是说得一点儿也不假,他与邢伤随的相处方式本就不拘小节,也是因为如此,两人才能成为比亲兄弟还亲的过命兄弟。
他的确是失控了。
但真的是为了她吗?
慕撼城重重地甩了甩头,显然有些不能接受他明明很厌恶的女人竟带给他这么大的影响力。
甚至让他情绪失控到差点错手杀了好友。
该死的!
“她是个千金小姐。”迎着邢伤随充满调侃的眼神,他只能无力地再次重申。
凡是他的朋友都该知道,他有多么讨厌那种软趴趴的大家闺秀,他宁愿去娶一个活力十足的小村姑,也不想碰那些尊贵的小姐一根手指头。
他没那么大的耐性去伺候人。
“很快就不是了。”简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立时换来慕撼城狐疑的侧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重要。”轻摇着羽扇,邢伤随摆明卖起关子。
瞧着好友那轻松恣意的模样,要不是太过了解他,慕撼城或许真的会以为那不过是句随口说说的话。
不寻常,那句话背后的意思绝对不像邢伤随此刻的态度,那样的云淡风轻。
“你知道什么?”凝神,他再问。
“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装傻,但邢伤随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却没有教慕撼城遗漏。
“你和杭州古家有牵扯?”一句话打破曾经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问过往,只问未来。
“你逾越了!”对于他的问题,邢伤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的指责。
“我……”望着他的目光,慕撼城顿时语塞,这显然是他第二次因为古月奴而失控,可是他并不打算放弃追问。
“告诉我!”用最简单的三个字回应好友的指责,不知怎地,他真的不能对好友刚才那句话听而不闻。
以他对邢伤随的了解,他有预感,古家要出大事了。
邢伤随向来是个独善其身的人,不会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刚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其实就代表着他对古家有在留心。
但……为什么呢?
“没啥好说的。”朗朗一笑,尔雅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那双深邃眸子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却没有逃过慕撼城的利眼。
他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许多,开门见山就问:“古家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冤仇?”
凝眸不语,邢伤随只是笑着,什么都没说。
“你……”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想要追问,却被邢伤随目光中的不赞同所制止。
“那对你很重要吗?”
古家除了婚约一事外和慕家没什么瓜葛,就算古家和他有仇,他想要算计古家,那也不关慕撼城的事,不是吗?
除非……
“不重要。”慕撼城的语气带着些许挫败。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在邢伤随的面前是透明的,往往他只消一记眼神或一句话,就能直捣问题的核心,让他无话可说。
可恶!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古月奴的。”终于,闭唇半晌不语的邢伤随状似不经意地给了慕撼城一个承诺。
原本他是有打算要斩草除根的,可是既然好友在不经意之间与古月奴有了牵扯,那么网开一面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冤有头、债有主。
只要他讨得了债,其他都不再重要。
第三章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只剩小猫两三只。
古月奴一身男装,鬼鬼祟祟地左闪右躲,在行色匆匆之间,耳边还不时交杂着焦急的呼喊。
“小姐……小姐。”
转头,利眸一瞪,月牙儿顿时噤声,可是那份安静维持不到一会儿,又吱喳起来。
“小姐,咱们回慕府去吧!这样……真的不好。”
真搞不懂耶,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儿,干么姑娘家不当,偏要扮成个男人。
而且……还这么偷偷摸摸的搞跟踪,跟啊跟的竟跟到花街柳巷,这事要是传回古家,只怕她的头会活生生地被夫人摘下来当凳子坐。
“你给我闭嘴!”古月奴没好气地瞪了身后像雀鸟不停吱吱喳喳的月牙儿一眼,一双眼眸仍紧盯着不远处那道壮硕的身影瞧。
她就不懂,这窑子有啥好逛的,怎么男人都这么爱啊?
不只是她那些异母兄长爱,她爹也常流连花丛,现在就连慕撼城这个看似野人的大男人也爱。
可恶!
置于身侧的双手倏地紧握,心里真有股冲动想要冲上前去将他给揪回慕府,最好阉了他,让他不能再风流。
心里兜转着无数血腥画面,双脚儿踩着愤恨步伐,她压根没发现前头那个被跟的人早就发现她那蹩脚的“跟踪法”。
慕撼城好整以暇的倚在不远处的墙边,等待着她。
“你跟够了吗?”
蓦地一记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古月奴愕然抬头,不经意间,眸光撞入两泓含着不耐的深潭之中。
“你……”
一向精明的她此刻却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尴尬的望着他,就连向来便给的口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藏起来了。
“我不知道大家闺秀也流行逛窑子。”浓眉斜斜地向上挑起,慕撼城对她的胆大妄为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她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也敢跟着他到这龙蛇杂处的花街,难道她就不怕有个万一吗?
美貌与聪慧果然是不能并存的。
“怎地,舌头被猫儿给叼走了吗?”他望着她那张口结舌的蠢样,很没好气的数落。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古月奴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理直气壮,可是一出口,在见到他脸上的讪笑时,她忍不住暗叫了声糟。
该死的,不打自招了!
“跟踪我,哼!”听到她的话,慕撼城不禁摇摇头。偷吃还不懂得擦嘴,这么大剌剌的承认,就不怕人家知道吗?
凭她和她丫鬟那三脚猫似的蹩脚跟踪功夫,能不让人发现吗?
早在她闪闪躲躲的跟在他后头,他就已经发现她了,不说,是想瞧瞧她要搞啥把戏。
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地想要跟他进窑子,他这才现身阻止她。
“我……我……”
“小姑娘快回家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他难得好心的开口。
说实话,他是不介意她跟进去啦,只怕等会儿有人会脸红心跳,羞愧到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再说,今儿个会来“花想院”,主要是来找邢伤随的,他可不希望让他们两人打上照面。
毕竟他还没弄清楚好友为什么会对古家有那么深沉的恨意。
“我才不回去!”
一脸的任性,古月奴拒绝了他的提议。如果现在夹着尾巴逃回去,不但很丢脸,还得孤零零的在家想象他在脂粉堆里左拥右抱的情景,如果她真的听话回去了,她……会闷死的。
“回去!”向来没那个耐性去哄人,尤其对象是个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慕撼城原本漾着笑意的脸一沉,浓浓的不耐烦已经在他眸中积聚。
“我不要!”不但不要,她还继续往前走去,一点也不在乎他逐渐上升的怒火。
“你—”气呵!
鲜少有女人可以这样惹出他的怒气,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办到了!
长手一捞,古月奴那挺直的身子被旋到慕撼城的身边。
被扯得头晕脑胀的她刚想开口抗议,怎知像打雷一般的怒吼声已经兜头罩下。
“你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黄花大闺女跑来逛花街,难道不知道女人就该待在家烧饭洗衣、操持家务。”
气吁吁地吼完,他这才发现自己与她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想也没想的,他扯了人就走,免得丢人现眼。
谁知道,他的手才碰上呆愣愣的她,好友的声音宛若鬼魅般窜了过来。
“撼城,这就是古家大小姐吗?”
一句话,不但让慕撼城的身子僵住,亦拉回古月奴被吼得四处飘离的神智。
这声音怎地好熟悉?
她下意识地转动纤细的颈项梭巡,却望到一张陌生的脸庞,还有一双很冷的眸子。
被那冷得足以让人结冰的眸光一扫,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瑟缩了下,却没有收回视线。
那道嗓音真的很熟悉,可声音的主人却是全然陌生的脸庞,她呆呆地望着邢伤随,眸中泛起丝丝迷惑。
她到底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呢?
“你怎么出来了?”
“在里头等不着你,又听到你吼人的声音,所以出来瞧瞧。”邢伤随的话是对着慕撼城说的,可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幽眸却直勾勾锁着满脸迷惑的古月奴。
“没什么,只不过碰上一个不懂轻重的千金罢了,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挪移庞大的身躯,试图遮去好友不断打量古月奴的目光。
“既然来了,又何妨同欢呢?”轻摇着手中的羽扇,邢伤随已经率先走入花想院。
慕撼城望了望好友的身影,再看向一脸茫然的古月奴,当下有了决定。
他伸手招来畏首畏尾躲在一旁的月牙儿,然后将怀中还没回神的女人往她怀里一塞,厉声说道:“立刻送你家小姐回慕府去。”厉声对一脸心虚的月牙儿交代完,不让向来很有主见的古月奴有任何抗议的机会,他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直接瘫进月牙儿的怀中,不能再作乱。
解决了这个麻烦,他还有另一个麻烦得解决呢!
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丝弦缭绕,馨香处处。
抬眼望着迟了许久才走进来的好友,邢伤随那紧抿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你动情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邢伤随端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任那纯辣的滋味在喉头窜烧。
“没有。”陪着好友饮了一杯,慕撼城的否认几乎不经思索。
或许是觉得对她有责任吧!
就算他再生气,那总是亲爹亲捅下来的楼子,在道义上他有责任。
但动情……邢伤随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吧!
“你既然没有动情,所以在对付古家这件事情上,我可以不用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喽?”
轻浅的探问来得很直接,直接到让慕撼城一时半刻竟无语可答。
伸手把玩着自个儿的大胡子,在邢伤随那催促的眼神下,他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望着他那陷入沉思的模样,邢伤随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思索,又催促道:“给我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将关乎他下手的轻重,原本他是准备全面歼灭,不让古家有留下任何一根苗的机会。
他心底的恨太深了,深到他不容许自己有一丝的心软。
但……没想到老天爷开了个大玩笑,竟给自己有发一次善心的理由。
“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而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慕撼城沉声反问。
“你想化解?”面对好友的询问,邢伤随笑了,只是那笑却让人感到沉重。
慕撼城原本想点头,可是当那抹笑映入眼帘,他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不是想化解,只是……”
他知道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古月奴被牵扯进可能与她无关的仇恨之中。
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可是也不希望她陷入危难之中。
“这样吧!咱们来个交易。”倾身为彼此都斟满酒,邢伤随脸上泛着笑,然而笑意却没达到他的眸子里。
“什么交易?”
他的提议就像一个不能不吃的饵一样,让慕撼城只能这么开口问道。
好似早料到他会问一样,邢伤随先是仰首喝尽杯中的酒,然后思索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你别问我为什么,那么我就答应你不论我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她。”
他那幽深眸中散发出来的恨意清楚地告诉慕撼城,这已是他能为兄弟所做的极限。
所以,除了点头应允之外,慕撼城什么也无法多说。
那是兄弟之间的默契,他很清楚,在那森冷的眼神之后,邢伤随为他这个兄弟做了多大的让步。
唉,如果这一切合该是古家之劫,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只是……心却忍不住悄然为古月奴担忧起来。
她能挺得住一切的风雨吧?
贤妻良母是吗?
好,那她就给他一个绝对温良恭俭让的女人。
昨儿个展现厨艺,前天是绣工,再前一天是弹琴,再前前一天她找他对弈,可是不过眨眼的时间,就被杀个落花流水。
她压根瞧不出在他那豪迈不羁的模样底下,竟也是个懂得用脑的男人。
所有的压箱宝都快要使尽,可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可恶,气死她了!
那日他竟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