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没等聂小艺自我陶醉多久,讲座就开始了。
骆城年逾六旬,身体却还相当不错,气色也很好,和聂小艺想象中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他的目光敏锐而深刻,稍一扫视全场就让气氛沉了下来。
聂小艺想到了于思,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那双眼睛实在让人难忘。此时想来,他与骆城像是有着某种共同之处似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想了又想,却又把握不准是什么,只得放在一旁。
骆城博古通今,讲起东西信手拈来、妙趣横生。他讲王国维、讲新学术、讲那个无比混乱却又昌明的时代。他将多少年历史串联下来,如串珠玉,唐诗宋词,玲玲作响。
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唯独聂小艺坐立不安。
左手是于思,右手是谢文佳,这两个人听得专注,却让她紧张地要死。她的手心一直都是潮湿的,听讲的间隙放下笔,偷偷瞥了那二人几眼,用纸巾擦了擦手。
真是太窝囊了!她在心中暗骂。
于思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给谢文佳带来了多大的压力,他无比自然得坐在椅子上,双手十指在身前交叉,放在桌面上。他听得很认真。对旁边人的内心想法一无所知。
然而不经意地,像是感受到谢文佳的目光似的,于思转头看了一眼,上午还不算刺眼的光线紧贴着他侧面的轮廓漫过去,斜射在会议桌中央的地面上。
台上,骆城刚好从南唐中主讲到后主李煜。
少时即知的词,长大反少了美感。总觉清淡太过,因为太熟悉,所以没了对于词句一眼惊艳的感知。
此刻,一切都添了不一样的意思。于思望向她,目光依然是初次见面般的深邃。
骆城是个讲到极处便富诗性的人,像是许多年前的那些在讲台上意气风发我自独行的学者一样,到了心绪的顶峰便挥洒自如,随口就吟诵出来。
整个房间都静了,唯独光阴脉脉流淌。
谢文佳歪着头,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样的时刻体会到愁绪。又或者人生来就带着“愁”。
一切的相遇离别,爱恨起落,时光的缝隙间,你越过欢庆的人群向外望去:他们欢乐的面孔、他们高举的双手、泛着白沫的酒杯,盛着的,同样是你的愁绪,你生命走过的路与未尽的诗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于思问她:“怎么了?”
“没事。”
虽然年纪大了,但骆城的讲座还是比预计时间长了许多,笑笑不断上前去给他的杯子加着水,照顾得周到细致。他兴致高昂,尽管课讲得粗略,但细细算下来,也讲了不少。
讲座结束后,掌声雷动。骆城微微一笑,拂袖而去,留下一沓子墨香四溢的纸。
“你们想不想去和他说几句话?”人们开始往外走,于思也起身帮聂小艺从窗台上拿下盒子,一边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问她和谢文佳道。
他小时候的书法就是骆城教的,老人一辈子爱的也就是这么些东西,聂小艺字写得好,带过去说不定他还能高兴高兴。至于谢文佳,于思听笑笑提起过,说她也是从小学字的。
聂小艺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对大师的景仰已经塞满了脑子,腾不出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就没注意到别人惊奇的目光。
要不要做要签名这种蠢事?
要不要问什么问题
问什么好呢会不会被觉得太幼稚?
小时候便听老师提起过的学者,长大后深深景仰的大师,聂小艺
没想到此时还能近距离接触,她在心里乐开了花,却强撑着脸上沉稳的神情应下了。
谢文佳自然也不会拒绝,她们就这么跟着于思的脚步往外走,七拐八拐得远离了人声嘈杂。于思不知道在哪儿打开一扇门,一室的幽静与茶香,骆城果然还没走。
他放下茶盏,朝于思做了个手势:“你,过来。”
在旁边听了两人的对话半响,聂小艺总算弄清楚了,于思摆了这么大一个局,能请动学界泰斗前来讲课,原来不单单是家庭背景的缘故。
骆城是于思的长辈,也是于思的恩师,手把手写出的情谊,自非学校里上大课的学生可比。怪不得她总觉得二人哪里有些相似,这样教出来的学生,言传身教,有相似之处简直就是必然的事情。
虽然成年后于思求学、工作,忙到脚不沾地,但总也没忘了当年小院子里的恩师。
无论身在何处,每年带着礼物前来祝寿,比之骆城自己的子女更孝顺。
“你妈昨天还让我给你带点东西;”骆城喝着于思专程从家里带来的茶水,一脸泰然。“但我今天早晨走得急,给忘了。”
于思的父母与骆城夫妇是至交,文、革十年中、共过患难的交情,几十年过来了也是联络不断,常常走动。
于思哪里敢责怪他忘带东西?只是在一旁顺着老人的意思说话,什么您注意身体啦,昨天见到一方好砚啦,这几天就能找人买到啦一类的。点头哈腰,绝对殷勤。
骆城时听时不听的样子,偶尔赏个脸点个头,提点几句。
到叙话将尽的时候,他注意到于思身边的两个人,也算是没有辜负了于思的一番策划,他淡然开口道:“你朋友?”
骆城在学术上成就大,又是传统的文人,也就没有那个迎来送往的心思。加上年纪大、自持身份,对这些几乎能做他孙子辈的人则更是冷淡。
一般人也许会被人认为是不可理喻,但骆城二字就足以解释一切。这个年代担得起“大师”二字的人屈指可数,骆城是其中之一,算是国宝级的学者。不论怎么拿架子,都有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听骆城问到自己,聂小艺和谢文佳紧张地腿都在发抖。
“她们是我们公司的作者,字都写得不错,您不看看?”苦心没有白费,于思连忙接话道。
“哦?”听他这么回答,骆城倒是有点惊讶了。
其实这两个跟在于思身后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但发现了,他还记得聂小艺就是之前讲座的时候坐在于思身边的那一个。
说是不在意,骆城其实也是在意的。于思拖着不结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拿他当半个儿子看的,自然也着急。突然看到他带着个姑娘出双入对得,免不了就要往那边想。
但聂小艺实在看着太年轻,不一定会安心结婚过日子。
所以骆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要不得。
要说他这心还真是偏到不能再偏,年轻姑娘难收心是真的,可像于思这种事业有成的“老男人”他难收心也是真的啊!
听于思一讲明聂小艺的身份,骆城稍有点兴趣,这事儿也就先抛在了脑后。
看看就看看呗,反正也是闲着。
这对聂小艺来说算是个巨大的考验,昨天在于思面前写就够紧张的了,今天却又被于思拎来到骆城面前这样真的可以么?
聂小艺写字的时候手都在发颤,落笔不够稳。不过骆城看上去却是司空见惯了吧,他指点了她和谢文佳几句,倒也没见什么不耐烦。
老人下了讲台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澎湃的激情仿佛在离开学生的一瞬间抽空,整个人显得要老态多了。这个时候好像又有点儿恢复过来,说话间也添了不少的生气。
两相对比之下,于思觉得自己此举甚妙,接着便更是变本加厉得哄老人开心。
陪骆城吃了饭,于思又送他回住处。一阵相处,骆城对两个姑娘心生好感,不似初见时冷淡。于是她们又在领导的允许下旷了中午的会议。聂小艺又一次坐上了于思的车。
骆城其实不难相处,处惯了,也就跟个严肃的老师似的。他看你不错,提点你几句,认真听就是了,用不着什么殷勤什么巴结的。
聂小艺渐渐放松,恨不得于思开车慢到极致,这辈子都不要抵达,好多听骆城说几句话。
自重生来聂小艺一直藏有心事,这时又有谢文佳在场,说话做事难免有拘束,比不上谢文佳放得开、会说话。
她干脆默不作声,只是认真听着。
路途行至一半,一个话题刚落,另一个未起时,骆城幽幽开口:“你妈昨天找我说恩,那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聂小艺一惊,和谢文佳对了个默契的眼神。她们都觉得自己已经触犯了领导的隐私,要尽量避开才行。
其实吧,说真的,逼婚这种事;骆城也是相当的不愿做。奈何学生不争气,他这不问世事的,也得偶尔问这么一下。而且话一说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还好。具体等这次的活动结束,我就回去和她说一声。”于思开着车,手很稳,表情也很淡定,并不以为意。
“恩。”得了于思的回话,骆城可以回去跟老朋友交差了,也就不再追问。况且外人就在旁边,再问细了也不合适。
但是,他们这两句话在两个姑娘看来那是意蕴无穷,让人思绪万千。
聂小艺一直觉得像于思这种钻石王老五的角色,应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能显示出其优越性。
没想到他也要被逼相亲,逼结婚等各种苦逼啊在上一世曾做过剩女的聂小艺觉得自己领略到了老板生活的另一面,心中感慨非常。
正当思绪万千之时,她听到骆城又一次开口了:“你们两个应该也还没结婚吧?”
骆城一句把聂小艺问愣住了,她偷偷瞥了谢文佳一眼,笔会这年谢文佳23岁,离结婚还有一段距离。但聂小艺却知道,到她二十四岁的时候,逼婚大事就会来势汹汹,让她不堪其扰。
“我们俩都还没呢。”她答道。
聂小艺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是个孤儿,今年也是二十三岁。她和宿茵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相依为命。这唯一能让聂小艺稍感愉快的就是,起码过几年,不会有人来逼她结婚,算是苦中作乐。
“她俩年纪还小,早着呢。”于思从后视镜里扫了二人一眼,对骆城说道。
他第一次见聂小艺的时候是在公司的楼道里,这姑娘晚上给宿茵来送文件,赶巧楼道里的灯坏了,把她吓得要死。那一嗓子嗷得啧啧。从此在于思眼里,聂小艺年纪绝对不超十八,说什么也超不过。
“咳。”骆城像是有点不高兴,咳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
谢文佳也学乖了,再不做声,一直沉默到目的地。
“你回吧。”骆城下车的时候对一旁站着的于思挥了挥手,颇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有时间回去看看你爸妈,别让我再把东西带来带去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院子。于思伸手想扶,又被甩开了。
看着领导如此吃瘪,聂小艺和谢文佳只能当做没看见,反是于思无奈地笑了一声,目送骆城好好地进了屋。
“老头年纪大了,脾气是有点。”返程的时候,于思用饶有趣味的语气说道,仿佛在他眼里,骆城就是个老小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8点准时更新~~
☆、第九章 独酌
回去的时候于思显然是开始累了,聂小艺看到他几次揉了眉心,话也变得没几句。
他这几天忙前忙后,一天都睡不够五个小时,加上到处奔波,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去休息。
聂小艺和谢文佳的眼力见儿是完全相同的。她们默契得没有说一句话,在山路上更是万分小心得盯着,生怕眼见不错,于思就把车开到了山沟去了。
就这么回到了写作基地。这天上午的活动算告一段落,强打了一上午精神,聂小艺不再想其它的事,吃完饭就闷头大睡。
下午是作者和编辑的单独见面会,还没轮到的作者们相约去市区逛街。谢文佳人缘倒是好得很,房间里来往的人一刻也没有停过,都是来找她的。
聂小艺巴不得赶紧和她分开,借口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把邀约推了个干净。
一群人惋惜的叹口气,转身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酒店走廊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聂小艺坐在床边却突然就不瞌睡了。
编辑们在忙,作者都不在,于思估计也是在为事业拼搏,唯独聂小艺一个闲人,显得十分落寞。
不过她却不这么想,收拾收拾东西,连包都不拎她就出门了,相当自在。
酒店附近唯一的一条小街还要走五六分钟,有几间小饭店、五金店、小卖部什么的,广告牌都是灰蒙蒙的,店内也是一片晦暗冷清。小孩子打打闹闹地从街道上跑过,丝毫不用担心有汽车驶过。
这里实在太偏僻了,除了于思这种大忙人,聂小艺还真的想不出还会有谁常于这种地方来往。
五金店她是不逛的,只能进进小卖部了。她买了一瓶水和薯片,包装上还有灰尘,店主拿布擦了才递给她。
聂小艺也是毫不在意,边走边吃,不觉得有什么。
“聂小艺?”正准备打道回府,她却突然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