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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串火把亮起来,将庄子里里外外照的透亮。
杜恒霜他们一行人吃了一惊,便看见许多衣衫褴褛,脸上横七竖八抹着烂泥的大汉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在那边!别让他们跑了!那是长安城里有钱的少奶奶,抓了她,大伙儿就不愁没饭吃了!”一个尖利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在那群流民中叫嚣。
嗖嗖嗖!
又是几支羽箭破空的声音,向杜恒霜他们这边射过来。
啊!
又一个护卫被射中后心,倒在杜恒霜脚边。
杜恒霜喘着气,脸上升起几丝潮红,索性停下来,手持弓箭,稳稳地举起来,对准刚才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射过去。
她看得很清楚,有一个穿土黄色袍子的男人,正在那里煽动
嗖!
同样是羽箭破空而袭,不过是和刚才相反的方向。
杜恒霜箭术通神,一箭射中刚才那个正在煽动的人的咽喉要害。
那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脖子底下伸出来还在颤动的羽箭,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叫喊,当着众人的面倒了下去,死在当场。
他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
他一死,这些追上来的流民似乎有些群龙无首的样子。
杜恒霜和自己的护卫又射了几箭,便匆匆离开这个地方,来到庄子上放车马的草棚处。
“那些人不可能是流民。”一个护卫对杜恒霜道,“大少奶奶,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箭法这样好的流民。他们要有这本事,也不会去做流民。”
杜恒霜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人进退有度,听一人号令,根本就不是乌合之众的流民。
恐怕是有人打着流民的旗号,来要她的命了!
杜恒霜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一时间转了十七八个主意,甚至想到萧士及身上,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挟萧士及,所以对自己下手?
诸素素见杜恒霜一直不说话,急道:“还犹豫什么啊?赶紧走吧!——管他是谁,反正他们是想我们死啊!”她可真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杜恒霜正要下命令,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的羽箭更加密集。
夜空中只听见嗖嗖的羽箭声,铺天盖地,很快就将杜恒霜身前的七八个护卫尽皆射死。
这些护卫忠心护主,到死了都立在杜恒霜身前,做了箭靶子,将她和诸素素、知画三个女人挡在身后。
看着前面被射的如同刺猬一样的护卫,杜恒霜、诸素素和知画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们只剩下三个女人。
杜恒霜回头,看着诸素素和知画道:“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们了。等会儿他们来了,我走出去,在他们面前自尽,他们是冲我来的,应该就不会为难你们了。”又叮嘱诸素素和知画,“我的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知画泪流满面,泣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让钱伯回城参加三小姐的婚礼去了。不然的话,有钱伯在,咱们不用怕这些流民。”抹了一把泪,知画突然冲上她们身后的一辆小骡车,手里一挥长鞭,骡子受惊,往前方冲了出去。
“在那边!她们想坐车逃走!”追上来的那些人大叫着冲着知画赶的骡车追过去。
杜恒霜大急,想要尖叫,诸素素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出声,就辜负了知画姑娘的一片苦心。何必呢?”
杜恒霜挣扎着,还要举起手里的弓箭。
可是她经历了一晚上紧张的逃亡和厮杀,又是大病初愈,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知画知画”杜恒霜泪流满面地看着知画的小骡车消失的方向。
“我们走,不能让知画白白送死。”诸素素冷静地道,拖着杜恒霜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又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当中还夹杂着烈马的嘶叫声。
“出三百军士,去救小骡车!将追击小骡车的流民一律杀无赦!”一个低沉中带着狂怒的声音狂吼起来。
听着好熟悉
杜恒霜无神的双眸看向前方的夜空,隐隐约约看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士慢慢走了过来。
她听见诸素素惊喜的声音,“安国公?是您来救我们了吗?”
是安子常来了吗?他不是几个月前就出去剿匪了吗?怎么回到长安了?
杜恒霜虽然觉得疑惑,但心里还是一松,晕倒在诸素素的臂弯。
安子常抿着唇,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他看见了靠在诸素素怀里的杜恒霜,抹了一把冷汗,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可是,那小骡车里面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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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蛰伏 (7K,含粉红600、630+)
安子常回头吩咐自己的亲卫,“带着人马赶紧回驻地,这里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本是在离长安城五百里左右的一个山区剿匪,最近在追踪那些山贼的时候,他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说有人跟山贼勾结,要血洗长安郊外的田庄。
安子常本来没当回事,只是派了斥候跟着那群山贼。
结果今天傍晚时分,那斥候使人回来报信,说不止山贼,还有一帮别的能人异士,似乎是江湖中人,跟那群山贼勾结在一起,要对付的,是长安郊外的几个田庄,其中就有萧都尉家的庄子。
安子常知道杜恒霜在萧家郊外的田庄养病,几个月前他带兵出来剿匪的时候,还去庄子上见过她,知道她正在恢复当中。
得到这个消息,安子常立刻觉得有问题。就算是巧合,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萧家的庄子被流民洗劫。
更何况庄子上还有三个女人,沾上流民这种事,下场肯定是很惨的。
安子常便偷偷带了自己的亲卫五百人,离开剿匪的驻地,回到长安近郊。
差一点就来不及了。
安子常的亲卫头儿忙应了声“是”,又问:“去追小骡车的三百人,要不要叫回来?”
安子常想起刚才从小路上逃走的小骡车,他本以为是杜恒霜在里面,现在看起来,她们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只要杜恒霜安全,安子常对旁人也懒得管。
挥挥手,安子常翻身上了马,“不用追了,让他们回来”
诸素素着急地道:“什么不用了?知画在里面啊!”
安子常知道杜恒霜的贴身大丫鬟就叫知画,是个很俏丽机灵的丫鬟,对杜恒霜忠心耿耿。忙改口道:“那就继续追吧,记得把追击的流民杀了,一个不留。再把小骡车接回来。”说着,命诸素素带路,带着杜恒霜就要回正屋。
安子常的亲卫是斥候出身,非常警醒,正要拱手称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鼻子里闻到一股焦焦的气息。
一抬头,顺着那气味飘来的地方看过去。东面的夜空里,如同绽放了一簇烟花,一股又一股带着火焰的羽箭从天而降。落在庄子上的屋顶、草垛和树丛上面。
整个庄子霎时间成了一片火海。
连他们这里的车马棚都有火星波及。
安子常黑了脸,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看着诸素素问道:“你们到底惹了谁?——这明明就是要赶尽杀绝!”
诸素素抱着晕迷的杜恒霜,十分委屈,嘟哝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发错了火?不去骂那些要杀我们的人。反而怪我们惹是生非?!我要知道是得罪了谁就好了”说完又有点心虚,杜恒霜一个内宅女子,似乎没有得罪谁得罪到这种程度,而她诸素素得罪的人,却好像真的不少,就是不知道有谁这样大手笔
安子常带来的战马在越来越浓烈的焚烧气味中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整个夜空被大火照的透亮。
田庄四周也有些村人居住。
之前流民袭庄。那些人还不太知晓。
可是现在大火映亮了半个夜空,村庄里狗吠鸡叫,被大火吓得不可开交。
不少村人从睡梦中惊醒。开始敲锣打鼓地四处宣告,“走水了!大家快去帮忙灭火啊!”
“快走!这里不能待了!”安子常从诸素素的臂弯里抱起晕迷的杜恒霜,放到自己的马背之上,然后翻身上马。
安子常的亲卫也牵来一匹马,让诸素素上马。
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在大火的掩映之下,悄没声息地离开萧家的田庄。来到五十里开外安子常的田庄。
安子常在长安城外也有田庄,而且比萧士及多得多,大得多。
安子常的爹本来是大周的安国侯,他自己是大齐的安国公,要说根基地位权势,要甩萧士及几条街。
而且他的田庄守卫森严,不像萧士及在长安城外的庄子,就真的是个农庄,除了农户庄头,连护卫都没有几个。
这一次跟着杜恒霜她们来的十二个护卫,还是萧义为了萧家的大少奶奶,临时派来的。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萧士及的错。
他在跟着毅郡王出征之前,本来只是个小小的六品官儿而已,而且一向在暗中活动,在外头名声不显。可以说在他在战场上声名雀起之前,他就是一个无名小卒。萧家在长安城外置一个小小的田庄,也是近几年的事。
谁会跟一个商人,或者是六品小官的田庄过不去呢?
再说长安城外田庄如麻,都是长安城的各种权贵世家,以及皇室外戚做主子。
要说安全,除了长安城,就属这一片安全。
谁都没想到,这里也会出现这样大的乱子。
而安子常的田庄需要戒备森严,是因为他自己的麻烦太多。
大周的皇帝就是死在他手上,大周的公主至今没有臣服大齐,依然在私底下活动,既动摇大齐的根基,又一直派人企图暗杀安子常。
安子常早就习惯了狡兔三窟,每天晚上换一个地方睡觉都有的。
他在长安城内还好一点,住在京兆尹许绍府上也还算安全。
但是一出城,他身边就护卫重重,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
这一次带着杜恒霜和诸素素来到他的田庄,他也只从后庄悄悄进院,没有惊动前庄的人。
只有后庄的守卫通知了前庄的守卫,知道有人进庄暂住。
安子常别的亲卫并没有跟过来。
他们这一趟无诏悄然返城,若是被人抓到把柄,都会有麻烦。
那些军士都是安子常的心腹,知道安子常若是吃了亏,他们都讨不到好。而且武将不像文官,两面三刀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所以也没有人想着要去卖主求荣。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安子常这个人本来就油盐不进,而且在朝堂上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想阴他,除非一鼓作气将他阴死,否则他必十倍回报于你。
这些“恶名”在外,他做些出格的事儿,也没人敢深究。
况且永昌帝对他宠信有加,谁会吃饱撑的去拿草棍儿捅老虎的鼻子眼儿?
当下安子常安排杜恒霜和诸素素在他的田庄住下,前庄的人不用管,后庄的人只说是安家的亲戚。从安西过来投亲的。
反正安子常还没有娶亲,京城的安国公府大家都知道不能住人,有个把打秋风的亲戚送到田庄来住。也是正常的。
诸素素将杜恒霜放到里屋的床里,安置她睡了过去。
出到外屋,诸素素看见安子常手里把握着一根马鞭,俊美如玉的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阴郁和杀气。
“多谢安国公援手,这一次真是多亏安国公。不然我们两人真是逃不出去了。”诸素素诚心诚意地谢过安子常。
安子常站起来,对诸素素道:“刚才我的亲卫回来,对我说,那辆小骡车找到了。”
诸素素一喜,“知画呢?她人在哪里?”
“知画不在里面。”安子常声音淡淡地道,却如一记重锤。敲在诸素素心口。
“不在里面?那她到哪里去了?”诸素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安子常眼神黯了黯,语音沉沉,“不知道。我的亲卫将能看到的流民都杀了。没有找到知画的尸体。”
诸素素面色惨然。知画的遭遇,会很惨么?虽然她一向不认为,女子被强暴了,非要自尽以表清白。可是落入那群畜牲手里,知画真还不如死了的好
“所有追击知画的流民都杀光了吗?”诸素素满脸愤恨地问道。手里不由自主握成拳头,让那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里面。
安子常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淡淡地道:“反正他们能看见的,都杀掉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