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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裴敦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这里的孩子,本来只有一半能活下来,夭折的概率很大的,封裴敦只好道:“那就算了。不过,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真的是封俭那个兔崽子把你卖进来的?”
梦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木着脸道:“我们俩银子花光了,封俭他又没有本事挣钱,不卖我,我们俩都要饿死。”
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他们这两个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根本就没有在外面自己找生活的能力。
连吃都吃不饱,就更别说什么情情爱爱了。
那都是吃多了的人精力过剩才能玩得起的东西。
梦儿从封家被赶出来,在南城经历了那一年的穷困日子之后,才明白自己以前实在是太贪心了。
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啊?怎么会这样?你们都吃不饱了?怎么不去我家?我虽然不能太过照应你们,但是几碗饭还是供得起的。”封裴敦有些惋惜地道。
梦儿含泪摇头,道:“我们去过您府上。但是您的二夫人太厉害了,跟打发叫花子一样把我们赶了出去。封俭还被您二夫人的下人打了一顿。给他治伤,就花光了我们所有的银钱。后来实在没办法,他才把我卖到这个地方。今儿是第一天接客,我就见到您”说着,就呜呜咽咽哭起来。
梦儿哭的时候如同梨花带雨。十分动人。
封裴敦有些恻隐之心。他坐回床上,沉吟半晌,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封俭那小子呢?”说着抬头看着梦儿,“若是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赎身,送你和封俭一笔银子,你和他好生过日子。”
梦儿坚定地摇摇头,道:“不了。若是您真的怜惜我,就常来看看我,我是不会再跟封俭在一起。——我和他。缘分已尽。”
封裴敦叹口气。伸手拍了拍梦儿的肩膀。
圆润多肉的肩头让封裴敦一阵子心猿意马。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有些尴尬地道:“我派人去找找封俭,他现在在哪里?”
梦儿还是摇摇头,“不知。我们的房子,早被他卖了。如今他恋上喝酒。无酒不欢,很难戒掉了。”
居然有了酒瘾。
封裴敦想到自己这个曾经谪仙一样的堂弟,很是不忍。
若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去跟萧士及的妹妹过不去,他如今还好好地做他封家的二少爷呢。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有心想帮封俭,可是碍着萧士及一直不肯松口,死盯着封俭,不许任何人去接济他。
“封大爷,您要记得梦儿的好。请一定要多来看我。”梦儿从床上下来,给封裴敦整了整衣襟。
她的手在封裴敦身上滑动,让封裴敦又一次忍不住了。
他想,反正都做过好几次了,这水不搅也混了。谁在乎呢?再说,梦儿只是个婢女,根本不是封俭的妻,也不是他的妾,甚至连他的外室都不是,就跟世家大族外院里面养的飨客的女伎一样,人人睡得。
便不再推辞,抱着梦儿抵到门边,又来了一次。
梦儿为了让封裴敦对她印象深刻,这一次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席妈妈教她的所有招数都用上了,确实让封裴敦流连忘返。
这一次,封裴敦在万花楼待到天黑了才回府。
“老爷回来了。”邵氏迎了上去。
她扶着腰,肚腹也微微隆起。
自从正月里,封裴敦过来陪邵氏吃了几顿饭,又陪她歇了几个晚上,邵氏居然就又怀孕了。
穆夜来气得倒仰,却无可奈何。她竟不知道,快满三十岁的邵氏还能老蚌生珠!
只可惜她也有身子,管不了封裴敦那么多事,只好忍下一口气,看看邵氏能生出来个什么东西!
封裴敦本来因为穆夜来的话,对邵氏很有戒心。但是当看见邵氏又怀了身孕,他的心情也很矛盾。
只是家里的两个主要女人都有了身孕,伯爵府内院的打理就有些松懈了。
封裴敦坐下陪邵氏随便吃了几口饭,就道:“你找人拿些银子,去给封俭送过去吧。可怜见的,听说他连饭都吃不上,孩子也夭折了,还把梦儿卖到了万花楼。”
“梦儿?”邵氏也记不起来这梦儿是谁了,努力想了想,才道:“是那个跟封俭弄出孩子来的丫鬟吗?”
“正是。”封裴敦点点头,想起今天梦儿的风情,身上又有些燥热。
“万花楼那地方还好,只是歌舞坊,想来封俭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邵氏叹息道,又问封裴敦,“要不要拿银子把梦儿赎出来?”邵氏并不知道万花楼里面的猫腻,以为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不过邵氏一说“赎出来”,封裴敦猛地想起来,梦儿的卖身契,好像还在他这里。去年将封俭除族的时候,秦国夫人杜恒霜就提议,把梦儿的卖身契,由他封裴敦保管。
这样一想,封裴敦又泰然了。兜兜转转,原来梦儿注定是他的人。
那封俭,其实没有权利卖梦儿。
万花楼也不过是一般的歌舞坊,他若是想要梦儿,遣人去说一声就好了。
想到这里,封裴敦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吧,吃完早些歇息。”说着匆匆离去,连穆夜来那边的院子都没有去。
穆夜来在屋里等到很晚,也不见封裴敦过来看她,很是奇怪,派自己的丫鬟去邵氏那里打听,才知道封裴敦回来之后,就去了邵氏那里吃饭,吃完直接去外院了。
穆夜来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道:“给我洗漱吧。我要歇着了。”又吩咐下人,要好生照看她生的第一个儿子二哥儿。
“大夫人那边的大哥儿怎样了?”穆夜来问自己的心腹婆子。她在封伯爵府这两年,因封裴敦独宠她,也让她借机笼络了一些丫鬟婆子做心腹。
“听说又病了。天稍微变一下。大哥儿就受不住。大夫人又有了身孕,照顾他也很吃力。”她的婆子低声道,一边帮穆夜来卸妆。
穆夜来想了想,道:“没事别去大夫人的院子。若是大哥儿出了什么事,可别推在我们身上。她这儿子,一年上头,总有十个月在生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大的。”说着摇摇头,很是不解的样子。
那婆子笑道:“大夫人没福气。她现在年纪大了。还要生第二胎,实在是一脚踩在鬼门关里。哪有我们二哥儿聪明健壮。二夫人您是有福之人,只管享福就是了,不用劳心劳力。”
穆夜来听了满脸含笑,道:“我就是个劳碌命。停不下来的。只要这一家子都安安稳稳,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管想别的事情。”心里却在琢磨,邵氏快三十了还要舍命生孩子,她到底要不要推她一把呢?还是等着看她生儿子还是女儿?
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了过去。
封裴敦去了外院,马上命人拿着梦儿的卖身契,还有一笔银子,悄悄地去万花楼,将梦儿赎了出来。
万花楼的席妈妈正中下怀,却为了不让封裴敦起疑心,故意推脱,不肯放梦儿,哭天喊地地道:“我好不容易把她养起来,今儿才是第一次接客,你们就把她赎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我们万花楼还做不做生意了?”
封裴敦派来的人不耐烦地道:“不过是个女先儿,你拿着银子,再去买十个也买得到。若是再竭竭嗷嗷,惹得爷们怒了,一状纸把你告到官府,说你拐带逃奴,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席妈妈看着那张卖身契,才瑟缩起来,道:“我这里也有张卖身契,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啊?!”然后又骂封俭乱卖人,坑他们万花楼云云。
等闹够了,又敲了封裴敦一笔竹杠,才同意让封裴敦把梦儿赎出去。
当晚就一乘小轿,把梦儿抬到了离崇康坊不远的一个里坊里面,金屋藏娇。
封裴敦听说梦儿赎出来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当晚就去了给梦儿置的宅子里过夜。
梦儿心想事成,自然对封裴敦格外逢迎。她本来是席妈妈受人所托,专门针对封裴敦教养出来的,自然她做的事,说的话,事事都合封裴敦的心意。
几天相处下来,封裴敦简直就如同遇到知音一样,对梦儿宠爱有加。
封俭这几天却过得不是很好。
他几个月前卖了梦儿,得了一笔银子,想着要偷溜回封家祖籍,找他娘封二伯母去了。
结果在城门口被人拦住了,死活不让他走。
封俭没有法子,只好又在南城买了一所更小的宅子,勉强度日。
他有了酒瘾,花费就比平日里大。
本来他卖梦儿得的银子,省着点花,也能过一年半载。但是他日日都要买酒,三个月不到,就花得精光了。他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这房子卖了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他家。
“你是封俭?”那人一副干瘦的模样,两撇八字胡,尖嘴猴腮,看着就像只老鼠。
封俭点点头,“你有何事?”
那人笑了笑,问道:“梦儿是你的丫鬟吧?”
封俭一愣,警惕地道:“你是梦儿什么人?”还以为是梦儿的家人过来寻她的。他把梦儿卖了,可不能让这人知道。
这人却笑着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在这里苦熬,梦儿却已经有了大造化了。她被一个大官从万花楼赎出来,如今在崇康坊附近金屋藏娇呢。也是呼奴引婢。穿金戴银,过得比以前在你们封家还要好。”
“哦?有这回事?”封俭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哪个大官,你知道吗?”
那人摇摇头,“这我却不知道。我只晓得,她住在哪里。那个大官对她很是宠幸,经常在她那里过夜。”
虽然梦儿是封俭不要了卖出去的,但是现在听说有人对梦儿金屋藏娇,封俭又止不住地嫉妒起来。
不过他还没有那么傻,乜斜着眼睛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嘿嘿一笑。道:“您甭管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是为您好就行了。您想想,您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谋求的?您到底是有钱,还是有地位?如果我老汉没有看错。您连饭都没得吃了,我如果要骗您,到底能骗到什么啊,您说是不是?”
封俭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笑着道:“那好,你给我点银子,先让我解了酒瘾,我再跟你说话。”
那人也不含糊。果然拿出几角银子,与他买酒,又买了几碟小菜,跟他在小屋子里叙谈。
“是这样的,当初你被除族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一二,实在是看你可怜。当初给你出主意去掳劫萧家大姑奶奶的那个贱人如今活得风生水起,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又要生第二个儿子,又掌握了你堂哥伯爵府内院一半的大权,而你却过得穷困潦倒,不仅连孩子都保不住,就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卖到那种地方,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那人似乎对封俭的事情很是了解。
封俭一拍大腿,怒气冲冲地道:“您这话算是说对了!明明是那个贱人给我出的主意,却临头不认账,诳了我,让我一个人受苦。”骂完就怂了,“不过,人家已经是封伯爵的二夫人,还生有儿子,肚子里还揣着一,当然关键是我那堂哥信她,不信我。我就算再去下蛆,又有什么用呢?——我自认倒霉罢了。”虽然这么说,他的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没有法子,只好怀恨在心罢了。
那人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您怎么能把这口气忍下来。好了,您别着急,先去看看梦儿吧。我告辞了。”
这人拱一拱手,就离开了封俭破旧的小屋子,在长安城七弯八拐,转了很多圈,确信没有人跟踪他,才从一个铺子后院的后门钻了进去。
“怎么样?见到封俭没有?”一个婆子问他。
那人点点头,“见到了。告诉了他梦儿的下落,还给了他一笔银子。”
那婆子点头,领他进到屋子里。
那屋子中间有一扇高大的屏风,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那婆子对着屏风行礼,道:“夫人,老胡头回来了。”
屏风后面咳嗽了一声,一个声音道:“让他说。”
刚才去见过封俭的那人便走进来,一五一十把梦儿和封俭的情况都说了,末了道:“梦儿被封伯爵赎走,安置在崇康坊附近的一所宅子,大概是要养外室了。封俭这边,您打算怎么办?”
里面的人顿了顿,道:“先看封俭去见梦儿的情形吧。你小心跟着他,别让他发现你的身份。”
“您放心,我老胡头‘包打听’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说着,等了半晌,见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就躬身退下。
等这屋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