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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急,许大人没事就好。”杜恒霜点点头,回头指着内院的方向,“他们都在花厅吃饭呢,你快去吧。雪儿等急了。”
许言邦忙应了,匆匆离去。
杜恒霜就去外院见萧士及。
许绍走后,萧士及去浴房洗了把脸。从浴房的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双眸红肿,一时无法见人,只好在浴房待了一会儿,等许言邦跟许绍都走了,他才从浴房出来。
坐回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萧士及长叹一口气,将书案上的桌灯捻熄了,一个人沉浸在黑暗里,回忆着刚才许绍跟他说的话。
他又想起小时候在长安,爹还活着,是一家之主。不管什么烦难事,只要到爹手里。就能化繁为简。好像没有事情能够难倒爹爹。
他在爹爹的护持下,渡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那时候每当快入冬的时候,爹爹就会细心地给家里备好上好的银霜炭,而且还会想到杜家,不忘给他们也送上几车银霜炭。
岳父向来是豪爽之人。爹爹送他银霜炭,他就能给他们家送来一大车上好的皮子。全是貂鼠、银鼠和大毛的,有时候还有少见的红狐狸皮子。
到了过年的时候,两家人经常一起守岁。
小小的霜儿穿得跟小福娃娃一样,笼着貂皮手筒,披着貂皮小斗篷。足上套着精致的貂皮小靴子,偎在岳父怀里,亮晶晶地大眼睛总是看着他笑。他一笑回去,霜儿又会觉得不好意思,绯红了双颊,将脑袋扎到她爹怀里,不再看他。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扭头看他。
他不想臊着她,极力忍耐不去看她,其实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地,虽然沉重,却是欢喜。小小的少年不懂前路有多艰险,觉得只要有她的笑颜相随,再多艰难困苦,他都会甘之如饴。
如果没有那一场飞来横祸,他和杜恒霜的路,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他爹萧祥生还活着,萧士及永远也爬不到这样高的位置。
可是他只想用他现在所有的一切,换来他爹萧祥生的性命,让他们一家大小团团圆圆地活到耄耋。
直到这一天,他才真正明白,杜先诚那一次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身处地狱,也胜似天堂。”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挚爱的妻儿更重要的东西。如果你觉得有更重要的东西,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尝到过失去的滋味。”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明白那番话,其实到如今他才真正知道,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萧士及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
杜恒霜轻轻推开书房的大门,回廊上的灯光倾斜到黑暗的书房里。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案后头,高大的身影如同蛰伏在林间的黑豹。
“天黑了,怎么不掌灯?”杜恒霜淡淡说道,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缓步走了进去。
萧士及倾身向前,拿了火石,将书案上的桌灯点亮。
杜恒霜瞥见萧士及眼睛有些红红的,微觉诧异。
放下手里的食盒,杜恒霜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来,摆在书案上。
“饿不饿?咱们一起吃吧。”杜恒霜将一双筷子递给萧士及。
萧士及握住筷子,同时也握住她的手。
温暖的大手将杜恒霜的小手拢在里面,分外熨帖。
“你怎么啦?”杜恒霜不动声色地挣开手腕,将筷子塞到萧士及手里。
萧士及接过筷子,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杜恒霜只吃几筷子就放下了,端着一碗汤慢慢地喝。
萧士及一口气吃了四大碗饭,才满意地放下碗筷,喝了一碗漱口茶。笑道:“真是爽快。谁说光喝酒是爽快?我觉得吃饭最爽快。”
杜恒霜无语,低头将那些碗筷都收回食盒,拎着到门*给一个婆子,吩咐道:“去内院跟知数说。让她去巡夜,我晚些再回去。”
那婆子应了,自去料理。
杜恒霜回到书房,轻轻掩上门,背靠在门上,看着萧士及道:“你怎么啦?和许大人说了什么?”
萧士及闭了闭眼,往后靠在太师椅背上,低声道:“关于我爹的事情。”
“你爹?”杜恒霜诧异,“萧伯父?他不是?”早就屈死在前朝大周的黑牢里了吗?
萧士及点点头,招手让她过去。
杜恒霜走到他对面坐下。怔怔地看着他。
“我爹是因为救了一个人,你也知道,是救了先太后欧阳紫,才遭受池鱼之殃。”
杜恒霜点点头,“这我们早就知道了。而且我们还知道。这件事,是跟前朝大周有关的。”
“不止是跟前朝大周有关,跟咱们大齐的万贵妃,居然也有关系。”萧士及呵呵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十分滑稽的事,不可遏止地笑了起来。
杜恒霜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他笑完。“然后呢?”
萧士及就把许绍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对杜恒霜说了一遍。
杜恒霜忡然变色,一双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握成了拳头。她紧张地看着萧士及,“真的?这是真的?”
“难道有假?”萧士及反问,“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许绍做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扣屎篓子?”
杜恒霜慢慢平静下来。是啊,这种事,可不只是关系到萧祥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物——欧阳紫。
若是让永徽帝知道这一层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杜恒霜紧张起来。她想劝萧士及。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该不该说。
萧祥生对萧士及来说,是亲爹。
亲爹的血海深仇,她有什么立场,来劝他放下?
将心比心,若是她爹杜先诚遭受这样的命运,就算幕后之人是萧士及的亲戚,她也照杀不误!
许绍,是她娘亲的后夫,还是她异母弟弟许言朝的亲爹!
杜恒霜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这件事,是许大人的原配做的。她既然已经自尽,赔上了她的性命,我看”
“呵呵,”萧士及笑了两声,歪头看着杜恒霜,“你觉得,她一死了之,我就不该继续追究了是不是?”
杜恒霜听着这话头不对,不敢接口,在心里想了半天,才劝道:“我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自作孽的人自知不能活,就早早自尽了,也算她聪明。至于旁的人,就因为姓了许,便要被连坐,是不是太”
萧士及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杜恒霜摇了摇,“你错了。你为许家说话,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追杀先太后欧阳紫这样大的阵仗,我绝对不信,是许绍的原配妻子一个人的手笔。”
杜恒霜右眼皮直跳,她忙用手按住那块,轻轻揉了揉,柔声道:“她是前朝郡主,也许”
“你不懂。当初追杀欧阳紫的那些人,我爹曾经跟我说过,那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训练有素的家丁。”
809、
杜恒霜一听,脸色都变了。
“你有根据吗?还是只是你的猜测?”她深吸两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萧士及缓缓摇头,“暂时还没有。”
“暂时?”
“许绍让我去取些东西。如果拿到那些东西,这件事就应该真相大白了。”萧士及站起身,回头看着他背后挂着的大齐舆图。
最北面的一个地方,被萧士及用红笔画了个圈。
那是突厥漠北王庭的所在地。
杜恒霜怔怔地看着萧士及,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因为她连自己都劝服不了。
可是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他们和许家,注定要翻脸了。
以后形同路人,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会不死不休,成为世仇。
可是她娘亲,还有弟弟,都在许家
杜恒霜心里一痛,掩面低低地啜泣。
萧士及回头看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削肩上,轻声道:“我不会对岳母和言朝不利的。你要信我。”
“我知道。”杜恒霜醒了醒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可是就算你不会对他们怎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你的恩惠?”
萧士及默然。要他放手,是不可能的。
他爹死得不明不白,他身为人子,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弃?
“我答应你,不相干的人,我一定不会牵连。而且,我会帮许绍瞒着陛下那边。”萧士及思虑良久,终于说道。
杜恒霜的哭声弱了下去,她抬头,怔怔地看着萧士及,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萧士及低头,却只看见她泪痕狼藉的小脸,忍不住笑道:“这么大年纪。还和小时候一样哭。”一边说,一边拿了帕子给她拭泪。
两人书房里静静偎依。
书案上的桌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变态没有动弹。
平哥儿是第二天一大清早进的范阳城。
他有两三年没有回来过了,一想到快要见到爹娘。心里就特别激动。
那小丫鬟一直留神观察平哥儿的动静,见他的兴奋之意压都压不住,悄声笑道:“萧大公子,可是到了范阳城了么?”
平哥儿收了笑容,看她一眼,道:“这城门上斗大的字,难道你不认识?”装什么路痴
那小丫鬟不以为意,甩了甩自己头上的大辫子,笑道:“奴家不识你们中原的文字。”
“不识中原文字,却知道说‘奴家’。你的学识也够杂的。”平哥儿冷笑一声。偏头看向车窗外头。
小丫鬟闭了嘴,偷偷地笑。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范阳节度使府大门前面。
平哥儿让自己的随从先去叫门。
那门子一听是大少爷回来了,忙扶着帽子过来请安问好,又觑着眼睛往他车里头看。
那小丫鬟落落大方地从车里下来。对门子微一颔首,站到平哥儿斜后方,低眉敛目,很是端敬,竟有大家之风。
平哥儿愕然。这小丫鬟此时表现出来的礼仪气度,断不是个小丫鬟能有的,竟比她家小姐那色波还要气度高华!——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小丫鬟抬眸看见平哥儿愣愣的样子,抿唇一笑,道:“萧大公子莫疑,等下见到了柱国公,自然见分晓。”
平哥儿心里堵得慌。他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这小丫鬟的真正身份!
他背着手。冷冷地看着那小丫鬟道:“不行。你是跟着我回来的。若是你不跟我说实话,你今儿进不了这个大门!”
那小丫鬟一愣,她没想到平哥儿居然一下子就硬气起来了。不过这一路上,平哥儿对她多有照顾,这小丫鬟知道平哥儿性子和善。是个好说话的人。
君子可欺之以方。
小丫鬟并不怵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正好看见那角门又开了,一个穿莲青色衫子的美貌少女从门里跑出来,拎着裙子,往平哥儿这边走过来。那少女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平哥儿的背影,那脸上的表情,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少女对平哥儿的心思。
小丫鬟心里有了主意,咯咯笑道:“萧大公子别这样。咱们俩一路同车,千里迢迢,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做的事都做了,这都到了家门口了,又要反悔吗?”说着,又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平哥儿的衣袖,声音突然嗲得很,“萧大哥,你就带我去见你爹娘吧我一定乖乖地,让他们喜欢我,不给你添乱。”
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说出来,果然听得对面那少女放慢了脚步,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起来。她看看平哥儿的背影,又看看那个小丫鬟娇俏的面容,小巧玲珑的身材,突然觉得自己身量太高,腿太长,胸太大,不够纤细,也不够弱柳扶风。
平哥儿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全身僵硬了。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但是她有些怯生生的纯净眼神却如小鹿般一下子撞入他的心底深处。
平哥儿头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眼神里,有那么多东西。
那姑娘是美貌的,但是看在平哥儿眼里,完全不能用美貌形容。
就好像是他自从成年之后,心底里就有的一副面容。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样子,也说不出好在哪里,但是就那样存在他心里,就像当初只有一粒种子,已经在不经意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占据了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当这个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平哥儿愕然发现,这就是他心底里存在的那个影子,那副面容,就是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