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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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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
  他从来不是一个杏花春雨,温山软水浸泡出来的软柿子。
  不该沉溺于儿女情怀中,无可自拔。
  但是太仪……
  一个挑起他的怜惜,也撩拨他的心火,教他越探越想留下的女人。
  仲骸的眼眸幽暗,来到能综观整个天朝局势的地图前,缓缓踱步。
  地图上,极阳宫的位置从原本被画掉,最后又摆上一张鲜红的小椅子。那是他故意摆的,目的在提醒自己,玉座之前还有人挡着。
  可是近来,即使这么看着,他也常忘记这个事实。
  仲骸拿起精致的小椅子,在手中把玩着,犀锐的双眼徐徐一凝。
  或许他自傲的认为能够应付太仪,根本就错了。
  第3章(1)
  生而为王,是寂寞的。
  天朝的初代帝王鸾皇,即为女帝,天朝下男女平等,女人也能位居高官,历经十九代共主的天朝,更不乏女性的帝王。
  于是,她生在皇族,又为长子,注定成为天下的共主。
  成王之前,称作太子,三公是她的老师,从小教育她的人。
  也许是对父皇失望,三公待她特别的严厉,在她周围从来没有同年龄的孩子,她和下头的手足也不亲,一年内见面的次数单手就能数出来,为了不让她怠惰,玩乐是被禁止的。
  连她身旁的内侍宫女也都定期汰换,为的是不让她和任何人产生感情,以防宫女掩护她偷懒,这样的情形直到她十二岁后才停止。
  三公说局势混乱,她必须开始培养亲信。
  那年,她有了信任的替身,谨言慎行的史官和忠心不二的掌玺人,一段她生命中至高无上的岁月,到现在……
  从寂寞,到忘了无人陪伴的寂寥,再孤独。
  她这才了解,原来三公教导她的是真理,世上没有人能永远有人如影随形。
  偏偏看到别人三三两两,私下低笑交谈时,她又会想,其实在这偌大的极阳宫里,只有自己是外人吧!
  “主上又昏头了?”仲骸轻浅的嗓音有着难以听出来的戏谑。
  他说话,总是那么的讽刺。
  但是她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现在听来,隐约能听出他话里并不具恶意。
  她的心变了。
  收回投注在枝头上啼叫的两只黄鹂的视线,太仪病容未退,敛眉道:“朕只是在想,人为何没有翅膀?”
  听出她话里的真意,仲骸瞟了黄鹂一眼,随后对随侍在侧的孙丑使了记眼色。
  “翅膀是给脆弱的动物逃跑用的。”
  “照你这么说,鹰隼类的猛禽也是脆弱的动物?”太仪继续早先停顿的步伐。
  仲骸跟着,没有答腔。
  不一会儿,孙丑提了个用布盖着的鸟笼追上他们。
  接过鸟笼,仲骸掀开布,里头赫然是一对黄鹂。
  “看,即使有翅膀,也不一定能从没翅膀的手中逃掉,对孤而言,拥有双手,放眼天下间,已经没有不可取得的东西。”他逗弄着手到擒来的猎物,噙着自信的笑容。
  黄鹂是刻意抓来暗示她永远也不可能逃得掉吗?
  “也许你是对的。”太仪没有和他争辩的意思。
  即使只有一瞬……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仲骸把布重新盖回去,“主上若是喜欢,这两只黄鹂当作是孤迟来的贺礼。”
  “朕最近有任何值得庆祝的事吗?”她自嘲。
  “继承帝王之位。”他回答,要她接下鸟笼,不容置喙。
  哼!这简直说明了她没有值得庆幸的事。
  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几乎如同捧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她就像有翅膀也飞不高的笼中鸟,而且……渐渐忘了想飞。
  身着银白色睡袍,太仪绾起润顺的青丝,扎成简单的发髻,靠躺在蓬松的软枕上。
  刚出浴的她身旁围绕着一股朦胧的白烟,如梦似幻。
  早上从仲骸那儿得到的鸟笼被高高架在寝殿的一隅,她直直的瞧着。
  人赞黄鹂的叫声婉转悦耳,殊不知听了一整天也会烦。
  水也给了,饲料也喂了,它们怎么还不停的啼叫?
  风寒未愈,她想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现在几时了?”太仪揉拧着眉头。
  “亥时三刻。”
  “仲骸人呢?”
  “仲骸大人还没回来。”宫女想了想,又补充说明,“也许是因为今天前殿有酒宴,所以晚了。”
  “酒宴?”
  “是的。”
  “为何朕不知道?”太仪高高挑起眉头,没发现这个神情和仲骸有多酷似。
  “仲骸大人可能是担心主上病体未愈,所以没有禀告主上。”宫女连忙开口。
  “他在宫里设宴作乐,朕却得在这儿被这两只蠢鸟吵得睡不着觉?”太仪倏地起身,“替朕更衣。”
  她要去见识见识,没有皇宫主人的酒宴,能有多快活!
  如果早知道前殿的酒宴是一场有教养的女人都会止步的宴会,太仪不会冲动的前来。
  那是一场仲骸款待部将的酒宴。
  明显的,已经酒足饭饱,酒酣耳热之际,每个男人身边都有娇媚的歌舞妓陪伴,而且个个都手脚不知分寸,场面是活色生香,任何好人家的女子都会害羞的走避。
  太仪也想走,但是身体僵住了,连目光也无法移开。
  主位上的仲骸,左右两边各据一名姿色上乘的冶艳女子,她们朱唇微启,轻轻的笑,身上的衣裳单薄到不像这个季节该穿的,大片软玉温香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仍能自在的为仲骸奉酒、夹菜。
  这个场合,令太仪不知所措。
  仲骸猜想这是近半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当太仪出现,他会第一眼注意到。
  娇小的太仪被褐黑色的正式鸾服包围,高耸的发髻上盘了朱鸾凤簪,年纪没有在场的任何人大,却比任何人成熟稳重。
  他喜欢她身上随时散发出的帝王威严。
  是沉醉于权诱,还是美貌,或者单纯是她,太仪……近来,他老为这个问题感到烦心。
  “主上如此盛装打扮,惊艳四座,是想上哪儿去?”轻啜歌舞妓捧着的水酒,仲骸如火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直视她。
  她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好对着他的眼。
  “这里是朕的极阳宫,上哪儿去,与你何干?”
  奉酒的歌舞妓一个没注意,让酒从仲骸的嘴角溢出,她忙不迭的搁下金樽,小手攀上他的胸膛,粉舌舐去酒渍,沿着舔上去,直到那总是微微上弯的嘴角,仲骸也正好伸出舌尖抿掉酒滴,两人的舌有瞬间交触。
  太仪一凛,轻抽一口气。
  但是如此细致的动作,没有人看出来。
  印下一吻,歌舞妓一阵娇笑,退回他身边,席间瞥了太仪一眼。
  这是太仪第一次尝到被人示威的滋味。
  她突然希望自己此刻远在天地的尽头,躲避这一幕。
  原来有些事,他不会只对自己做,也不是具有特殊意义的……她对他而言,不具有特殊意义。
  她的心莫名的抽疼。
  “主上难道也想同乐?”伏悉问。
  房术听得出伏悉没有恶意,但这场面对太仪来说不太适合,于是决定插嘴。
  “主上,明日还得早起,先回寝殿吧!”
  太仪僵硬的转过螓首,眼里有着彷徨,还来不及回答,仲骸先开口了。
  “留下。”他面无表情的命令。
  房术看着太仪精致的五官逐渐凝结,然后……什么也没有。
  “替主上上座。”
  那座位,就设在仲骸身侧。
  太仪挺直背脊,摆出最无懈可击的姿态,缓缓步下台阶,走过由雕刻古文的石板拼接成的王之道,朝他而去。
  她一上位,仲骸随即屏退了两名歌舞妓。
  “你找孤?”
  太仪面向前方,朱唇轻启,“没事了。”
  “所以曾经有事。”仲骸轻声的问。
  “曾经。”她没有反驳。
  “什么事?”
  “没事了。”她还是这三个字。
  仲骸抓起她的手臂,逼她看着自己,“孤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更不喜欢她刻意冷落他!
  “朕说没事。”甩开他的手,她仍然看着前方。
  “有没有事,由孤来决定。”他改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
  “别用你的脏手碰朕!”太仪大喝,一脸排斥,往后退开。
  不要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她!
  闪现的强烈念头惊骇了自己,她惶惶不安的转动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仲骸看了看自己的手,神情莫名。
  “干脆孤以后洗澡,你都在一旁监视好了。”
  部将们听到,都笑了。
  太仪不确定他是否故意装傻,却暗自庆幸他没察觉自己的心思。
  连她也不懂,刚才的景象为何深刻的印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好像她很在意。
  “朕不想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太仪别开眼,不自觉的以衣袖掩口,轻咳了几声。
  这个举动提醒了仲骸,她还病着。
  “于绣呢?”仲骸锐利的眸子扫过殿内,还没有细想,已经寻找着自己帐下的军医。
  “于绣不喜欢喝酒,所以没来。”伏悉代为回答。
  “派人去找他,要他到寝殿去候着。”仲骸站起身,同时不顾她的反对,牵起有些冰冷的手。
  “朕很好。”甩不开,太仪又不愿再度失态,于是忍着。
  “你懂医术?”
  他如炬的目光看得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他终于满意。
  “房术,这里交给你。”仲骸嘱咐,仿佛牵着一个大孩子,把她带离前殿。
  一出了前殿光影所及的范围,太仪立即嚷道:“放开朕!”
  “被人这么明显的嫌恶,孤还是第一次碰到。”放开手,仲骸一手轻揉自己的肩头,似笑非笑的说。
  其实他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让她不再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不过那会显得他很在乎,所以他佯装不在意的模样。
  “那是因为朕和那些得靠讨好你活下去的人不同。”她的语气绝对称不上是好,刻意压低的声音仿佛威吓。
  “哪里不同?”仲骸好笑的挑起眉头,握住了她的嘴,又捏又抓,“如果你跟今早那两只黄鹂一样,只会啁啾乱叫,不懂人话,孤的耐性可能会宽容一些。”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怀疑还能比现在宽容吗?
  他可未曾纵容哪个人这么对自己说话。
  太仪打掉他的手,怒声说道:“朕才不是那两只吵死人的鸟!”
  仲骸的眼色微沉,不忍了。
  “既然你懂人话,能不能明说孤这会儿又哪里惹到你了?”
  太仪一窒,反而不说话了。
  “或者你比较喜欢孤逼你说?”仲骸眯起眼,前进几步。
  她先是跟着后退,接着又强撑起勇气和他对峙。
  “喔?不躲了?”他揶揄的笑说。
  “朕不是个需要躲藏的人。”她的话比较像是告诉自己。
  “从你刚才的表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长长的臂膀环过她的肩头,仲骸转眼间缩短两个人的距离,瞅着她,“现在,你既然选择做个无畏的帝王,是不是可以回答孤的问题?”
  双手抵在两人相贴的身躯之间,太仪望着他。
  “你的存在。”
  眉峰一挑,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朕不想变得像你这样,对任何人都轻佻,只要有女人贴上去,便饥不择食,像你这种不知节制、没有廉耻的人,你本身的存在,对朕而言就是一种痛苦。”她一脸冷漠的说,发现心里的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完全没有察觉这些话虽然有真实的部分,却都很伤人。
  眸色一转,仲骸似乎了解了什么。
  “你认为孤是个随便的人?”
  “难道不是?你吻了朕,又和别的女人过分亲密,朕……”察觉自己越说越上火,太仪一顿,缓了口气,“亲眼所见。”
  见她一会儿神情激动,一会儿又要假装没事,早嗅出她言词中酸味的仲骸在心里笑翻了。
  多么可爱的一个女人!
  女人都爱争风吃醋,但是能像她这般,将内心澎湃的醋意用冷漠处理的方式表达,拿捏得如此微妙……有趣,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仲骸没注意自己在顷刻间推翻所有决定,只想逗逗她。
  “我说,你只是单纯的吃味而已。”仲骸把玩着她的耳饰,清朗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明明每次都和孤针锋相对,还说过恨孤,却又跑来见孤……其实你非常在意吧?”
  “在意?”太仪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孤。”他吐出一个字。
  连自己都未曾正视的内心被赤裸裸的翻出来,她双目一瞠,难堪得想退开,但他已低下头,温软的唇密合上她的。
  “你……”她有话,被他悉数吞下。
  和之前一样……不,比前一次还要略高的温度,如滚滚潮水侵袭而来,安抚性的深吻,教她瞬间迷惘,但旋即清醒。
  他的吻里有酒和其余她不想知道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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