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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得到芦河岭资助的党项七氏实力越强大,西北第一藩夏州李氏的控制力就越薄弱。党项七氏的经济命脉完全掌握在芦河岭,又有他们的共主李光岑在,党项七氏就会变相成为芦河岭的保护者。
而折杨两家直接与大宋势力相接,他们既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芦河岭不利,且对自己从中渔利,并能兵不血刃地削弱夏州乐见其成,对芦河岭就会更加支持。芦河岭在这三大藩之间越是如鱼得水,就越安全。他们甚至可以把夏州严格控制,输运中原极少的骨胶、牛筋、牛皮等制作军械的战略物资直接贩卖给折杨两大军阀,从而获取他们更多的武力保障。
当然,要达到一种在西北三藩这种复杂政局中为各方所接受的地位,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而是要让折杨两家感觉到芦河岭对他们没有威胁。
那么芦河岭就要在拥有自保之力的基础上,尽量限制武力的发展。这一点非常容易办到,只要在芦河岭开展全民经商,严格控制民团数量就可以。一旦利益共同,而且对自己只有利益而没有威胁,折杨两家就会主动负起保护芦河岭的责任。至于来自夏州的威胁,届时不但有折杨两家撑腰,还有党项七氏拖夏州的后腿,些许威胁可以直接忽略不计了。
杨浩这番考虑,完全是为了这数万百姓考虑。这些北汉百姓两手空空地来到这么一片片瓦皆无的地方,安全上无法保障,生活上百业俱无,折府支持有限,而且暗生忌惮,大宋朝廷又鞭长莫及。若不想些法子,如何保证这些百姓的安全和生存?但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要在这儿发展强大的武力为已所用。
他当然没有想到,折家、杨家、乃至开封府的大宋官家,随便哪个人站出来发一句话,都能让他的这个计划完全夭折。赵匡胤和折杨两藩随便哪个人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人头搬家,正因为他“限制武力”这一条,他的计划才最终得以实施,他这只小耗子才能在那么多大人物眼皮子底下忙活起来。
杨浩从没想过做一个草头王,他的伟大理想是……做一名合格的宋朝公务员。
宋朝公务员,古往今来,福利最好、待遇第一,那是公务员的人间天堂啊。他只想为李光岑的族人解决生存问题,安置好这数万北汉百姓,回到霸州去了结自己那段恩怨,然后扶了杨氏和冬儿婆媳俩的棺椁异地为官,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人活着,就得往前看不是?
但是他忘了……其实他是掌握着一支庞大武装的,只不过这支武装既不在明处,也不在芦河岭内,而是在西北草原上,那就是党项七氏。他还掌握着一支强大的隐性力量,那就是李光岑对夏州的合法继承权。
再凶猛的狼,一旦聚集成群,也必须需要一匹狼王来统御。党项七氏若是不想变成一盘散沙,就需要一个各部族都能接受的大头人。
夏州拓拔氏数百年经营,即便党项七氏因为另辟蹊径,通过芦河岭壮大了实力,也不是他们轻易可以取代的。可是即便夏州李光睿不能见容于党项七氏,要想争取拓拔氏贵族们倒戈,要拓拔族大人们以牺牲李光睿一族来换取党项八氏的和解,最终要被捧上位的,还得是拓拔氏的人,这个既能为拓拔氏所接受、又能为党项七氏所接受的人,唯有李光岑。
而他杨浩是李光岑唯一的继承人,草原上看重实力、看重衣钵,并不看重血缘。义子,同样是他们所承认的合法继承人。这一点,是现在的杨浩万万没有想到的。
其实,杨浩并没有忘记党项七氏这股力量,他只是没有想到接受了李光岑义子的身份,与党项八氏的关系就此从此夹缠不清而已。
等到苏喀知会了其他各族族长,他们还要一同赶来晋见李光岑,歃血为盟,向他们最敬畏的白石大神起誓,效忠李光岑这位共主。杨浩已经严嘱苏喀,李光岑在此的消息绝不能张扬开去,只能限于党项七氏一些重要头面人物才能知道。
在他看来,通过李光岑这个特殊身份的制约,可以在目前约束七部,换芦河岭之安全。而以后,党项七氏的经济命脉操控在芦河岭方面,也很容易控制他们,只要夏州李光睿这头大老虎一日尚在,就不必担心党项七氏会反噬。
杨浩不会忘记,正是大宋削藩,促使一直实为其王而名非王的夏州终于扯起“大夏国”的旗帜与大宋分庭抗礼,形成了西有大夏,北有契丹,与中原鼎足而立的政治格局,大大消耗了中原的实力。
如今西夏还没有建立,党项七氏与夏州李氏的内耗,必然消磨他们彼此的力量,说不定这一点变化会为大宋创造条件,来日大宋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削藩成功拿下西夏?
汉人,鲜卑人,契丹人,都是黄帝后裔,只不过千百年来因为地域的隔离,形成了不同的文化族群。到了他那个年代,基本上各个民族已再度形成融合,许多民族的区别仅剩下身份证上的一个标识而已。
从合到分,又从分到合,一个循环,整整五千年。他也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他,实际血缘上与已经湮灭于历史、融合于华夏的哪一族更近一些。但是他认为所谓汉族,并不仅仅是一种血缘,更是一种文化,一种华夏文化、汉族文化。在他看来,骨子里已被这种文化浸淫的人,不是汉族也是汉人,反之亦然。而他,就是从小受到汉文化熏陶长大的人,他就是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的汉人。
而且,他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所接触亲近的人,都是大宋的子民。所以尽管宋、西夏、契丹这些区别,站在未来角度回望,只是书本上的一个符号,从感情上,他也是站到大宋的一边,把自己看成一个大宋子民的。如果自己这点小小机心,能给未来的大夏国添点乱,能给大宋减少一些麻烦,他是乐见其成的。
这些深层次的考虑,他是不可能告诉李光岑的。李光岑只看其安排,只道他还想为自己这个义父报仇雪恨,难免心生感慨。眼见李光岑已下山坡,杨浩一拨马,也向山坡下驰去。
“少主!”木恩等人坐在马上,抚胸向他施礼。
杨浩微一颔首,吩咐道:“嗯,走吧。回去却须注意,不可当众如此称呼,神态举止亦不可露出马脚。”
木恩等人立即恭声应是。杨浩与李光岑并辔当先驰去,众武士立即鱼贯随后,旋风一般卷向远方。
木恩这些人不知道自幼是受了一种什么理念熏陶洗脑,才养成如今这样的意识,李光岑指定了杨浩是少族长,他们就能立即无条件地接受这种安排,并且从骨子里对杨浩产生无比的敬畏和服从。
杨浩这个少主人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他心里一直有些不情不愿,那种被人挟迫的感觉,就像强奸,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可是看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草原豪杰向他躬腰施礼,恭敬有加的样子,杨浩也不觉有些飘飘然。
有人怎么说来着?对了,如果你不能抗拒强奸,那就闭上眼睛享受被强奸的快感吧。嗯……这种被强奸的感觉,有时还真的蛮舒服的,呵呵……
折子渝负着双手,轻轻俏俏地漫步在芦河岭上,在她身后,是鱼肚状的山谷,两侧是连绵的山脉,山前左侧是一条泛着银白色的大河,掩映在两侧白茫茫的芦花里,风动芦花飘,远远望去,叫人分不清哪一片是河,哪一片是花。
身旁是一棵野粟子树,这棵粟子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合抱粗的大树,树干虬结如同一条条蟒蛇缠绕在那儿。山谷里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百姓,闲来无事,树上的粟子已经快被人打光了,只剩下最高处,还有一颗颗硕大的果树悬挂在枝上,沉甸甸地随着风轻轻摇晃。
折子渝站在树下,一只手搭在树干上,眺目远望,草浪连绵,却不见骏马奔来,姑娘的芳心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一旁,壁宿痴痴地看着她搭在树干上的那只手,纤手肤色如上好美玉,娇嫩又如水葱,斑斓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那手上,白皙润泽,仿佛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红润血色。
壁宿绰号“浑身手”,做为一个神偷,他的手保养得比女人还细腻,可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手掌可以美到这种程度。
那纤纤素手葱白似的玉指曼妙如兰花,搭在粗大虬结如同蟒蛇般的树干上时,令他浮想翩翩,一种非常旖旎、非常销魂的联想,穿了这么久的僧衣,做了这么久的“和尚”,他突然有种想要“还俗”的冲动,而且是马上“还俗”。
一见折子渝向他望来,壁宿连忙抽回目光,满脸正气地道:“折姑娘,你一个姑娘家还要陪家人跑这么远的路、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做事,真是不容易呀。好歹你也是折大将军的亲戚,虽说是远房亲戚吧,若是上门请托一下,寻个安稳营生,也不用你这样抛头露面啊。看你这娇滴滴水灵灵的模样,风餐露宿的怎吃得苦。”
“是啊是啊,折姑娘,我家里做的生意很大,如今家父正想把生意继续往西扩展,说不得这府谷境内也要设几家分号的。不知姑娘你的父兄都擅长些什么呀,如果你们想安定下来,待我叶家在府谷开设分号的时候,可以请他们到我叶家分号做事,看在姑娘你的面子上,本少爷一定给你的父兄安排一个既轻闲工钱又高的事儿做。”
说话的是叶之璇,他站在侧后面,正在盯着人家姑娘的腰肢看。折姑娘穿着一身玄色衣裤,玄色本不显身段,但是穿在折姑娘身上,却能隐隐看出婀娜的曲线,那腰板儿窄薄中却又不失肉感,堪可一握,圆润柔软,蛮腰中的极品啊,看得叶之璇也是食指大动。
他们两个无所事事,本来正在谷中闲逛,恰巧看到了从军营中走出来的折子渝,一见折姑娘,两人就像蜜蜂嗅到了花蜜,立即缠了上来,待问清她只是家境一般的普通人家姑娘,二人更加有了兴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两位君子,不约而同地起了慕艾之心。
拆子渝常常微服出游,主动向她搭讪的纨绔子见得多了,一见这两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凑上前来,她就晓得这两人用意,但她正想了解一下这里情形,便制止了侍卫靠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们聊了起来。
此时听叶之璇卖弄家中财富,壁宿大为不爽,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你叶家不过是广原一商贾,不过在附近几座城池开了分号,却妄称西北第一车行,也不觉可笑。西北?起码这府州、麟州,就没有你叶家字号吧?”
叶之璇红了脸,愤然道:“以前是没有,不代表以后就没有,我叶家这一次慨然帮助北汉移民入府州,朝廷上必然要嘉奖的。地方上的官府,对本公子这样的义绅壮士,自然也要礼遇多多,叶家要将分号开到府州麟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壁宿不理他,却对折子渝故作儒雅地微笑道:“折姑娘,说起来,西北比起中原的繁华,那是大大不如的。不知道折姑娘可曾去过开封汴梁,那里才是真正的繁华世界啊。”
折子渝嫣然道:“我不曾去过开封,不过我也听说过那里的繁华,过些日子,说不定因为一桩大生意,我们家就要去开府走一趟的,到时我正好去见识见识。”
壁宿大喜,说道:“如此甚好。不瞒姑娘,小生壁宿,啊……是小生,不是小僧,这光头僧衣……这个一言难尽,回头我再与姑娘详述。呵呵……
小生现在钦差杨浩门下做事。杨钦差迁民有功,官家必有褒奖,十有八九是要到中原做官的。你看着吧,过些日子圣旨来了,杨钦差就要到汴梁领了官印赴任了,哈哈,弄得好了,就留在汴梁做官也是大有可能。如果到时姑娘恰巧到了汴梁,千万知会小生一声,小生可为姑娘向导,带姑娘你游遍开封盛景。哈哈,这个……说不定那时我也做了官了,这个是很难预料的。”
折子渝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好啊,如果你我有缘在开封相会,那我一定请你做向导,同游开封。”
叶之璇一听折姑娘这话那是属意壁宿了,不由为之大急,忙揭壁宿老底道:“折姑娘,杨钦差自军伍中立奇功,将来的前程想来也离不了一个武字。这人只会些轻巧功夫,飞檐走壁的奇巧功夫在战场上济得了甚么事,鸡鸣狗盗之辈也想做官?你别听他瞎说,就他还想做官?下辈子吧。”
壁宿反唇相讥道:“我这鸡鸣狗盗之辈难成大器,难道你这架鹰戏犬之徒反而大有前程。飞檐走壁是雕虫小技么?天下间精通此技的能有几人,你且说来听听。”
他抬头看看,傲然道:“折姑娘,你看那树巅尚有几枚粟子,待我去摘了来给你尝鲜。”
说罢壁宿纵身一跃,犹如猿猴一般蹿上树去。那棵粟树的树皮纠结虬结如同一条条缠绕在一起的蛇,但是五米以下不生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