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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承宗赶紧说道:“娜布伊尔和尔玛伊娜,是党项八氏中除夏州李氏外最富有的部落细封氏族长五了舒大人的女儿,那可是是草原上的一对明珠啊,娜布伊尔自幼许配给了往利氏族长之子,但是娜布伊尔真正喜欢的,其实是拓拔大人。”
拓拔昊风把胸一挺,咬牙切齿地道:“不错,细封氏部落能成为除了夏州李氏外最富有、最强大的部落,就是因为得到了本部落的帮助。我本想请父亲大人出面向五了舒大人求亲的,虽说娜布伊尔已订了娃娃亲,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作为强者,我是可以夺妻的,何况以我部落对细封氏的帮助,五了舒大人未必不肯悔婚再嫁,可是……李光睿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娜布伊尔的美貌,便令细封氏部落敬献美女,点名要娜布伊尔!”
丁承宗立即应和道:“李光睿是夏州之主。诸氏头人谁敢违逆?唉,可惜一对有情人,就此……”
他说到这儿,拓拔昊风已是脸孔涨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羞辱,何况羌人古老的部落传统本就讲究有仇必报,可是要让他杀掉在西北虽无帝王之名,实有帝王之实的李光睿,漫说他没有那个能力,纵然有这样的机会,他也必须得考虑到后果,他的父母兄弟、无数族人,生死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他虽爱极了娜布伊尔,又岂敢莽撞,自己的心上人日日承欢于李光睿那个黑胖子身下,他的一颗心就像在油里煎着似的,无时无刻不受着这种痛苦煎熬。
丁承宗派往夏州的大批内奸密探利用各种身份浑迹到夏州各位大人身边,有的帮助他们倒行逆施,有的则施加影响,不断灌输李氏不足以为夏州之主的观念,有的则到处煽风点火、散播各种谣言。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拓拔昊风。
种种消息陆续送回芦州,丁承宗分析研判之后,立即把他列为重点拉拢对象,拓拔昊风本与夏州李氏有仇,丁承宗再略施小计,让他与李继筠结下怨仇,这一来拓拔昊风更成了最坚定的反李派,丁承宗再三试探,确认此人心意后,这才登门拜访,最终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拓拔昊风,把他拉拢了过来。
在夏州李氏政权的组成中,拓拔昊风所在的部落算是相当强大的一部了,而且把此人拉拢过来,最大的作用不是利用他本部人马造反,与芦州里应外合,而是利用他的特殊身份,可以最大限度地煽动对造成目前困局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李氏政权不满的拓拔氏贵族们。
夏州李氏以北魏皇族后裔的身份成为党项八氏首领,统治夏州多年,树大根深、实力庞大,就算夏州如今内忧外患,又有党项七氏起了反心,轻易也撼动不了,但是如果夏州内部的贵族头人们群起声讨,这位无冕之王要垮台就容易多了。
杨浩而是追问道:“那尔玛伊娜又是怎么回事?”
丁承宗掩着嘴唇咳嗽一声,说道:“这个嘛,一年前太尉造访细封氏,会盟七氏部落,尔玛伊娜姑娘对太尉大人一见倾心,五了舒大人也有意与太尉联姻,这个意思么……曾经对太尉提过,太尉也没有反对之意嘛,只是其后不久,太尉就迁至汴梁为官,此事就搁置了下来,嘿嘿……不过消息嘛,却已悄悄传扬开来……”
听他这一说,杨浩忽然想起了那晚参加细封氏部落锅庄大会的场面,许多美丽的羌族少女在他们面前且歌且舞。在少女们中间,有一个最俊俏的小姑娘,穿着短短的马甲式上衣,系着横条纹的小筒裙,露出健美、圆润的小蛮腰和一双结实浑圆的小麦色大腿,下巴尖尖,鼻子挺翘,很别致的青花布帕包头,胸着的银饰在欢快的舞蹈中轻快地跳跃,光润柔美的小腿上一双皮靴富有节奏地踏动,仿佛一匹小马驰骋在草原上……
羌人是戎人的后裔,戎人从春秋时期起就盛产“狐狸精”,那晚的尔玛伊娜无疑就是一只小狐狸精,虽然年纪尚幼,就已具备了颠倒众生的美貌,那晚许多党项少年与自己较技比武,正是为她争风吃醋。也正是在那一晚,自己得到了吕洞宾暗中相助,拜了这位道家大圣学习武技,差不多两年不见了,那个小姑娘想必出落的更标致了吧?
杨浩从回想中醒来,狠狠地瞪了丁承宗一眼,这才转向拓拔昊风,微笑道:“拓拔兄难忍心爱之人被他人占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个杨某能够理解,可是……这么多年来,拓拔兄忍辱不动,显然对李光睿颇有顾忌,何以如今肯对付他了?你相信我有对付他的实力?你又有什么可以帮助我的?”
丁承宗见他只是瞪了自己一眼,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来到芦州以后,发现杨浩竟然在这里留下了那么庞大的潜势力,就像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很快他就感觉到,哪怕挣下再大的一份财产,也未必能打动杨浩,但是助他打下一份基业,却未必没有机会让他回心转意,而丁家子孙将得到的家业,将远远不止于富甲一方那么简单,于是便全心全意地帮助杨浩营造声势、扩充实力,不遗余力地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
当他渐渐被芦州众人接受,将他奉为军师的时候,他便从李光岑口中得知了这件秘辛,哪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漫说尔码伊娜被誉为草原上的百灵鸟,十分的俊俏美丽,就算她丑若无盐,为了谋国这桩大生意,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他是个生意人,利润最大化就是他做事的原则,什么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才能成就夫妻,对他来说就是狗屁,五了舒也是一头老狐狸,两下里一拍即合,一桩无中生有的事便就此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拓拔昊风大声道:“李光睿在西北诸藩中实力最为强大,漫说我拓拔昊风,放眼西北,谁又奈何得了他?可是,他自作孽,惹下仇家无数,如此光景,与当初的吐蕃有什么两样?想当初,吐蕃大败薛仁贵十几万唐军,占领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镇,盛极一时,雄霸西北,结果他们处处树敌,西与大食帝国交战,北与回纥王国为敌,南征南诏王国,而东面,大唐闭关锁城,不与往来,吐蕃内外交困,盛极而衰,终成今日局面。
如今李光睿父子窃据大位,倒行逆施,东与府州、麟州交恶,南北与吐蕃、回纥为敌,西拒波斯、天竺和大食商旅,以致四面树敌,众叛亲离。眼看就要步吐蕃人后尘,我拓拔氏眼看就要被他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诸部头人为此忧心忡忡,可惜却无一人有资格取而代之,幸好这时听说了李光岑大人的消息。”
拓拔昊风望着杨浩,热切地道:“如果知道征讨李光睿的是李光岑大人,本已对夏州不满的诸部头人纵不出兵要助,要让他们袖手旁观、静待事变也不为难,游说联络诸部这些事,再也没有比我拓拔昊风更合适的人选了,不过……太尉大人要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还需显示芦州武力,你这里越风光,我那里才越好说话。”
杨浩听了朗声笑道:“耀武扬威么?哈哈,这却不难,半个月内,我就让你看到我芦州武力是如何的强大,来来来,且请入座,咱们再详细谈过。”
他亲亲热热攀着拓拔昊风的手臂走向座位,有意冷落丁承宗,算是对他的小小教训。丁承宗不以为忤,他微微一笑,推着轮车已自动自觉地走到杨浩身后,站到了幕僚军师的位置。就在这时,院门外似有动静,丁玉落飞身掠去,片刻功夫又返了回来,急急说道:“二哥,麟府两州节度将到城外了,诸位官员促请大人前去相迎。”
杨浩听了,起身对拓拔昊风道:“怠慢了拔拓兄,实在失礼,只是你的身份,如今不便在人前露面,玉落,把拓拔大人请入内院好生安顿,着最心腹的人照顾,本官先去迎迎那两位贵客。”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9章 结拜
城门洞开,杨浩与折御勋和杨崇训并辔而入。待入得城门,折御勋和杨崇训便暗自惊讶。城中本来静悄悄的,可谁也没有想到,入得城来竟见一支支士兵方阵列队整齐,早已肃立在那儿。一个个千人方阵气壮如山,那种铜墙铁壁般的气概,使得这两位戎马一生的大帅心中也不免震荡起层层涟漪。
折御勋和杨崇训各带一支三百人的卫队以及大批僚属,陆续进城之后,眼见如此场面,不免发出阵阵私语声。这次西北两藩来访,杨浩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如今他已不需要继续扮三藩夹缝中求生存的可怜虫,也不需要扮出一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模样,他必须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才能得到芦州军民、各方行商坐贾和继嗣堂的拥戴和信任,必须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才能得到折杨两藩的倾力支持。
李听风站在半山窑洞外,抚须观望着谷中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指点道:“那一支方阵所持的长刀,想必就是渐至失传的陌刀了?”
崔大郎微笑道:“这刀说不是陌刀也没错,说是陌刀也不差。不过较之唐朝时候的陌刀,这刀还要厉害许多。唐朝时候的陌刀因为冶炼能力有限、铸造水平不高,故而每柄陌刀重达五十斤上下,而他们的陌刀,钢质淬练的更好,刀刃坚韧、刀口锋利,威力丝毫不逊于陌刀,但是重量却只及唐朝时陌刀的一半稍多一些。”
李听风惊讶道:“如此说来,杨浩其实早就有了称霸一方的野心了?否则仓促之间他怎能聘得名师匠人铸此钢刀,又从哪里获得了大量的钢坯?”
崔大郎目光闪动,微微摇头道:“这是芦州至高机密,就连我也不得而知了。不过……理他作甚,他若真是深藏不露的一位枭雄,岂不更与我等有利?”
李听风点点头,叹道:“自古行师,步骑并利。所谓劲马奔冲,强弩拒之,然一旦逼近,步卒则任人宰割了,唯这陌刀大阵,乃是骑兵的克星,但使魁健有力之卒使此大刀,千百柄刀竖立如墙,上砍人下砍马,敌骑若来近战,不管是掠我阵脚,亦或践踏我步卒,有此陌刀大阵当前,那都是自蹈死地了。我记得,自陌刀阵初创以来,但凡用上陌刀阵的时候,莫不起了巨大作用。”
崔大郎大笑道:“兵在审机,法贵善变,骑兵之大用,并只在冲锋陷阵处,只凭一个陌刀阵当然不能天下无敌,不过有这陌刀阵,敌骑近战的确头痛,陌刀之用,主克骑兵近战,弓弩之用,主克骑兵远战,你看陌刀阵对面的弩兵方阵,嘿,陌刀与劲弩相配合,正是骑兵的克星。
看来芦州不但早有准备,而且他建军之初就有的而发,针对的是拥有大批战马的对手了。在西北,这样的对手还能是谁?自然是夏州那位李大人。自古英雄应运而生,时势造英雄,英雄易形势,西北能否在他手中一改天地,我们倒要拭目以待了。”
“嗵!嗵!嗵!”
三声号炮响过,鼓乐声齐鸣,两旁甲仗整齐,刀枪林立,杨浩三人并辔缓驰,状若阅兵。
“陌刀阵!”
杨崇训一眼看到那竖立如墙的紧密战阵,瞳孔攸地收缩了一下,阳光映在刀刃上,一片银光如同鳞鳞的水光,却透着无穷的杀气,杨崇训看得呼吸也急促起来。
自唐末以来,陌刀已渐渐沦为部分身高力大的将士所使用的单兵武器,已经没有哪一支军队配备这种专门破骑兵的陌刀队了,陌刀队列阵于前横向密进时,长柄大刀如墙一般,随着鼓乐的节奏推进、绞杀,当面之敌简直无从抵挡。
在有史可循的战例中,陌刀阵的参战,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在与善骑射的塞外游牧族交战中,陌刀更是改变了中原军队马劣且少的状况,充分发挥了步兵的优势,以致在战场上出现弓手、陌刀手配合追打骑兵奇观也不算稀罕。
可是,任何一个兵种都有它的缺陷,陌刀阵也不例外,首先它同样需要骑兵、弓手的配合,无法单独作战,而且这个兵种实在是太昂贵了,训练陌刀手的时间比训练普通士卒要耗时数倍,至少也得两年时间才能让士兵们临阵作战时,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其徐如林,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侵掠如火。
而自唐末以来,诸候并起,随便招募一些难民,塞一把刀给他,这就是一个兵了,哪个草头王有那耐心耗费数年时间训练一支需要诸兵种通力配合才能发挥巨大作用的陌刀队,况且打造那一柄陌刀和那一身重甲耗资巨大,也没有谁耗费得起。
正如崔大郎所说,兵在审机,法贵善变。初唐时候吐蕃、突厥这些异族的兵力有限,唐朝动用的军队也有限,李靖大破西突厥时只不过用兵三千,而坦罗斯之战,唐军大举出动也不过万余人。所以昂贵的陌刀可以广泛装备军队,到了后来,军队规模不断庞大,谁也支撑不起这么一支烧钱的部队了。
到后